第一六八章圖謀
「如果所料不差,那人應該是鳳羽族人無疑!」獨笑翁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為那人每次出現,委實太過離奇。
自從那人離去之後,獨笑翁與水窮叟便對月池谷內的機關、法陣全部調整了一遍,而且有意加了一些很厲害的陷阱。這番佈置,可以說得上是絞盡腦汁,傾盡胸中所學。而這些佈置足足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兩人自信哪怕來的是一個仙人,也不可能做到悄無聲息,一點痕跡都不露。可是第二次,那人再次憑空而現,所有的機關仍舊一點反應都沒有,兩人大驚之餘心灰意冷,沒想到苦心經營到頭來仍是毫無用處。不過總算有一點值得欣慰的收穫,那就是可以確定,鳳師道並沒有洩露二人的行蹤。
此次煉製完兩人的靈胎之後,那人對於谷中的花樣似有察覺,又在兩人靈胎內加了幾重禁制,並且將其靈力全部封印起來。離開之前,那人嚴厲告誡,下次若再有任何異常舉動,定會讓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這次過後,獨笑翁和水窮叟也懶得再折騰,因為無論如何精巧的機關,在那人面前都形同虛設。
不過水窮叟始終想不通,那人既然有這麼高深的修為,無論做任何事,只怕厚土界都無人能與之抗衡,何必還要花這麼大的力氣,來控制自己與獨笑翁?這在情理上,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把這個疑問提出來,獨笑翁也覺得內中有些蹊蹺,於是兩人又把月池谷中所有的佈置,都仔細檢查了一遍,終於找到了一處疏漏。
在剛剛定居月池谷時,兩人最擔心的是天翔閣的追殺,所以把機關、法陣都佈置在山谷四周,甚至包括山谷的上空。也就是說,來人只要從地面或者空中闖入,都會觸發機關、法陣。等到那人第一次離去之後,兩人也猜測到,此人極有可能從地下而來,所以又在地下安放了許多符靈。按道理來講,月池谷的防範,只怕比起九大修真門派的核心道場,都要嚴密的多,可是結果卻令他們大失所望。
這個疏漏是水窮叟發現的,要說月池谷內唯一沒有佈置機關的地方,就是那個泉眼!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水窮叟是蘊水族人。蘊水族人對於水的感知與運用,就正如炎焱族之於火,源石族之於山石,都是獨一無二得天獨厚的。水窮叟和獨笑翁都精於符靈術,又依本性而各有偏重,所以水窮叟對於這個泉眼,根本沒有在意。在他想來,還沒有哪個人能從自己的眼皮底下,能不聲不響地通過泉眼,就算是蘊水族上善樓的宗主,都沒這個可能。而在這方面,獨笑翁對於水窮叟也十分的信任,也正是這份自信和信任,兩人才沒有對泉眼做任何的處置。
意會到此,兩人索性在泉眼內設置了幾個符靈,不過靈胎之內已經被下了禁制,靈力蕩然無存,所以好些厲害的機關法陣都沒辦法使出來。那人第三次出現在月池谷的時候,獨笑翁和水窮叟齊齊鬆了口氣,因為從泉眼的符靈來看,那人的確是通過泉眼而來。這說明,兩人的機關符靈術並非無用,這一點甚至比擺脫那人的控制都令人高興。這一次,兩人的靈胎徹底被那人控制,就連求死都不能了。隨後,那人帶著兩人來到西嶺戈壁,受命在雷神堡外的峽谷內,布法陣以匯聚天雷,借此將息壤起出。
「可是,你們又是怎麼得出,那人便是鳳羽族人呢?」關於這個結論,不要說審香妍,就是高庸涵也有些迷惑不解。
「其實,這世間除了炎焱族和源石族之外,只怕其餘的七大種族都離不開水。而這裡面,除了我們蘊水族之外,對水把握最好的就是鳳羽族了。」水窮叟為高、審二人慢慢解釋道。
這個說法很是新奇,高、審二人並不是很清楚,因為在與鳳勻閒等究意堂修真者的交手中,並沒有看出他們的法術和水有什麼關聯。
這還得從鳳羽族的過往說起。鳳羽族其實由兩個部族組成,一個是鳳幽部族,一個是羽幽部族,而世人口中的鳳羽族其實多是指羽幽部族,包括究意堂,說穿了也只是羽幽部族的修真門派而已。而鳳幽部族卻神秘非常,幾乎無人知道他們倒底身居何處,其內情如何,以至於被人忽略。這是其一。
鳳羽族的繁衍方式很奇怪,當其靈胎成長到一定階段,便會一分為二分裂成兩部分,其中剝離出來的部分便成為此人的後代。在新生靈胎成長的過程中,需要借助大量的靈氣,可是九界坍塌之後,原本充沛的靈氣蕩然無存,這就直接威脅到了鳳羽族的生存。面臨此等大事,該怎麼辦呢?一個關於鳳羽族的可怕傳說,也就此流傳開來,說他們通過吸食他人的魂魄來過活,為此曾一度引起厚土界極大的反感和排斥。
六百多年前,羽幽部族族長羽農為了消除各族的誤解,專門邀請丹鼎門、天機門等諸多門派,到赤炎洲回風谷,參加羽幽部族的新生典禮。通過這個典禮,修真界才發現,羽幽部族之人居然可以從水中汲取靈氣,供自身所需,對於鳳羽族的敵意自然逐漸消除。後來歷經數次戰亂,以及玄明盛世的到來,關於鳳羽族吸食魂魄的傳言,再無人提起,而他們汲取水中靈氣的本事,也漸漸被人遺忘。
獨笑翁和水窮叟最初也不知道這件事,他們當初為了研製符靈,想到了究意堂在魂魄方面有獨到之處,所以悄悄潛入回風谷,打算竊取一些法門。不料,在回風谷千流森林東北的一處名叫月淚的湖泊中,發現了許多新生的鳳羽族人,利用湖水收集月光精華,提升自身靈胎的情景。水窮叟這才知道,原來鳳羽族人對於水的領悟,有意想不到的訣竅。
那人能夠自由地通過泉眼,進入到月池谷中,自然對於水勢的運用有極深的造詣。儘管那人渾身藏在一團黑色雲霧之中,根本看不清面目,但是水窮叟也能確定,那人鐵定不是蘊水族人。既然不是蘊水族人,卻又能如此熟悉水性,自然鳳羽族的可能性極大。而且,當初佈置在泉眼中的符靈,也從那人身上感應到一絲熟悉的氣息,一種發自魂魄深處的獨特氣息。
「所以,我們有至少八成的把握,可以確定那人是鳳羽族人,而且還是羽幽部族之人!」
對於獨笑翁和水窮叟的這個判斷,高庸涵當然不會有什麼懷疑,但是又生出了新的疑問:「如果那人是鳳羽族人,將兩位大哥控制之後,所做的事情卻是為了源石族,怎麼說都太過古怪了!」[]
「我們想了很久,都沒想通,只有作罷!」獨笑翁和水窮叟兩人,躲在落幕峽月池谷中差不多有八十年,對於世間的許多事情都已十分生疏。更何況近二十年中,各種變故令人目不暇接,連高庸涵都弄不明白,兩人一頭霧水也就不足為奇了。
高庸涵對於鳳羽族和源石族的聯手,十分擔心。雖然說那些異族都臣服於重始宗,不過各族之間並非鐵板一塊,而是矛盾重重。尤其是離開焚天坑之前,鳳五曾給他彈了許多厚土界的掌故,其中就提到,源石族和鳳羽族之間有著很深的積怨。可是從這件事來看,只怕兩族的關係密切了不少,這對於南州國而言,絕非什麼好消息。
「然則,兩位又怎麼到了這裡呢?」高庸涵一向都是如此,如果遇到了無能為力的難題,那就先把它放到一邊,因為再怎麼想都沒有結果,那還不如騰出精力去做別的事情。源石族和鳳羽族是否真的盡釋前嫌,聯手一處,眼下還很難說的清楚,想的再多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多瞭解一些細節,說不定可以從中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他現在越來越感覺到,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大陰謀的一部分,自己目前所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嘿嘿,說來好笑,我們初到西嶺戈壁之時,也不知是誰在那處峽谷中佈了個狗屁法陣,結果陣眼中的銀針被天雷劈的粉碎,源石族人也死傷了好幾十個,當真是可笑之極。」獨笑翁對此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不過這也難怪,任誰被人隨意操控,都會生出極大的反感。
當時,包括那神秘人和雷神堡堡主石崢在內,均是一陣沉默。事後,獨笑翁和水窮叟成為了雷神堡的座上賓,這時兩人才知道那個神秘人想幹什麼,他們想要得到的,是西嶺戈壁下面的息壤。瞭解了有關息壤的一些神奇之處,兩人不得不承認,雷神堡的法子確實可行,就是借助天雷將地面劈開,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這個法陣太粗糙。巨擎閣和究意堂的法術中,當然也有法陣方面的內容,但都不是很擅長此道。
如此大規模的法陣,若論精擅,當今世上首推天機門和鴻鑄天工。可是源石族與人族的恩怨,注定不大可能請到這兩派的修真者,所以轉而求其次,尋求精鑄鬼工的幫助。可是精鑄鬼工自宗主曠憑闌以下,要說機關術數方面修為最高的,毫無疑問是獨笑翁和水窮叟,怎麼說他們也是百年前成名的人物。而兩人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因為這一點被那人盯上。
既然到了這般田地,要是再不趁機漫天要價,那就不是能創出符靈術的獨笑翁和水窮叟了。兩人百年的交情極有默契,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意思了,於是假裝為難,提出了要在另一處偏僻之所,布下一座九天聚雷大陣。布這個陣的目的,明著是為了煉製出九根銀針,等到天雷集聚到頂點以後,再用於息壤的開採上。實則兩人另有打算,想借此機會煉製出想像中的銀龍,也就是符靈術的至高境界,然後再想辦法破解靈胎內的禁制。果然,在兩人的極力要求下,也不知雷神堡花費了多大的心血,真的找回了一些銀顰玄鐵,並且按照兩人的要求,打製成大小總共四十九根銀針。
「你們這麼做,就不怕被源石族人和那人發現麼?」審香妍這麼長時間都沒插嘴,也算是很少見了。
「源石族窮數百年之力,都沒有把息壤挖出來,我們才來了七年,又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大的進展呢?」獨笑翁頜下的須莖又翹了起來,傲然道:「我們已然猜出了那人的來歷,這次佈陣時自然不會再讓他得逞。所以每次只要他踏入方圓五十里之內,我們立刻就會察覺,稍加佈置,他又怎麼看得出我們是在煉製銀針,還是在煉製符靈?」
「你們現在呆的這個地方,就是我們兩人自己造的!」水窮叟指了指四周的山崖,也是大為得意。
審香妍目瞪口呆,沒想到機關竟然可以做的如此巧妙,憑空生出這等美景,嘖嘖讚道:「兩位大哥的符靈術太高明了,我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哪裡,哪裡!我們花了五年多的時間,才好不容易煉成了九條銀龍,可是卻險些被高老弟給毀去一條。如此年紀能有這等修為,才令人欽佩,當真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