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三卷 史筆標名畫雲台 第一五零章 斷霞
    第一五零章斷霞

    審香妍這時反而異常的冷靜,靈台一片空明。修行了十幾年,除了和同門師兄弟切磋過以外,她還真沒有和這種修真高手交過手。在剛開始出手時,她完全是激於一時的憤怒,接著是短短的兩三招,雖然驚險但是畢竟傷了那人一劍。

    可是接下來,那人的打法一變,粗大的雙臂似乎變成了一堵堵厚重的石牆,那些旋風把審香妍腳下的金蓮牢牢吸住,將她完全給克制住了。要不是她身法夠快,反應夠機敏,說不定早就被那人擊中。儘管如此,審香妍仍然毫無畏懼,她還在等,等一個機會,因為她手裡一直握著三粒金丹!

    這些金丹威力極大,在審香妍的手心中受到靈力的催動,散發出絲絲金光。那人的招式雖然都是直來直去,爪風卻厚重之極,審香妍根本沒有機會出手,甚至連躲閃都顯得有些遲滯。十幾招過後,那人顯然也有些不耐,雙爪猛地一拍,一股更為猛烈的爪風擊出。審香妍此時的退路全被封死,嬌叱一聲,長劍瞬間變成一柄長槍,槍尖激射那人面門,捲起一片靈光。那人深吸一口氣,也不躲閃,竟似要以硬碰硬,伸出一隻巨爪擋在面前,爪心射出一束碧幽幽的磷光,另一隻巨爪則朝長槍抓來。

    「靈光夕照」可擾亂對方的心神,乃是丹鼎門一等一的厲害法術。此時審香妍也被逼到了絕路,全力施為之下靈光去勢如電,但見一片明亮的白光與一抹幽暗的綠芒,轉眼就碰撞在一起。那人身形一窒,審香妍的臉色也隨即變得慘白,週身大震。那人一把抓住了槍尖,槍尖銳利非常,「噗」的一聲竟然將那人的巨爪刺穿。那人暴喝一聲,審香妍長槍脫手,身子倒飛出去,一股沛然無匹的巨力如附骨之蛆尾隨而至。

    高庸涵早已蓄勢待發,聚象金元大法攔腰擊出,一道細如尖刺的金光橫著擊中那股巨力,與此同時,伸手將審香妍摟在懷裡飄然而退。那股巨力十分霸道,儘管高庸涵應變極快,也被震的心頭氣血一陣翻湧。那人同樣也不好受,本已抓在手中的長槍脫手而非,斜斜飛出二十多丈,深深刺進石壁之上。長槍上蘊含的丹鼎門靈力,將石壁四周的黏液悉數化掉,露出石壁的本來面目,卻是一道道如同腐肉一般猙獰的裂紋。

    審香妍雖然靈胎巨震,但是卻終於等到了出手的機會。斜靠在高庸涵的懷裡,手掌猛地攤開,那三粒金丹拖著淡淡的金光激射而出。金丹一出,高庸涵大驚,待要出手阻攔已然不及,只得雙腳一陣交錯急速後退。

    那人似乎也知道金丹的厲害,舉步想要閃開,可是「靈光夕照」雖然是被化解掉大半法力,但多少還是有一些影響。剛邁出一步,身子一個趔趄,金丹已經襲到,那人只來得及怒吼一聲,便被炸成了無數的碎塊。從四下飛濺的碎塊,高、審二人才知道,原來此人竟然和源石族人一樣,軀體全部由山石而成。

    此人的修為不弱,卻在自己二人的聯手之下這麼輕易地死去,倒是大大出乎高庸涵的意料,不過也生出了一絲惋惜,尤其是此人施展的心法還似曾相識。他不知道此人倒底是何來歷,但是從他所使的武技來看,似乎不太像是巨擎閣的招數,不過此人除了長相,整個軀體又像極了源石族人。難道說,是某個源石族人死後的魂魄,與朔金齒合二為一,才形成了這個怪物?

    不過此時不容他多想,因為此人一死,整個洞穴內的情形為之一變。原本不斷圍攻蟲人的那些怪獸,一個個如同發瘋一般四處亂竄,奇怪的是沒有一隻撲向高、審二人。出現這樣的局面,頗有些讓人出乎意料,因為從開始時的情況就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這些怪獸均聽命於那人,現在卻亂成一團不知所措。

    審香妍趁此機會調息了一下,盡力收攏被震散的靈力,連連吐出幾大口濁氣才將紫府勉強調理過來。正欲開口說話,突然眼前一黑險些暈倒,那人的最後一下,還是將她的靈胎震傷。高庸涵急忙扶住,然後放出神識探察了一番,又幫她梳理了一下體內的靈力,才鬆了口氣:「幸好那人的勁力被我擊退大半,否則你的靈胎沒三五個月是復原不了的。」

    審香妍緩過氣來,嘻嘻一笑:「我就知道,高大哥你不會不幫我的!」說完,指著插在石壁上的長槍說道:「高大哥,還要請你幫我拿一下。」

    高庸涵一探手一道閃電射了出去,捲住槍桿往回一收到了手中,一邊遞給審香妍一邊沒好氣地道:「你啊,老是這麼急躁,我既然先行避退肯定是有道理的,可你倒好,逕自出手,而且還使出殺招把人給殺了。」

    「我這還不是看到那些蟲人可憐麼?」長槍一到手中,審香妍隨手一晃變回長劍的模樣,放回劍鞘之內。聽到高庸涵這麼說,她心中知道剛才是有些衝動,但是自認為出手的本意並沒有錯,當下忍不住辯道:「再說了,那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長得那麼詭異,而且還躲在這麼邪惡的洞穴裡面,殺了他也是為民除害嘛!」

    高庸涵搖頭苦笑:「妍兒,是非善惡怎麼能單純地以貌取人,難道說長得怪異便一定是壞人麼?這世間道貌岸然的人多了,背地裡不知做了多少壞事,難道他們又是什麼好人麼?」說到這裡,高庸涵很自然地就想起了歷山。歷山起初的所作所為哪一樣不是令人交口稱道,可後來呢?

    「高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們殺的這個人殺錯了麼?」

    「那倒也很難說,我本意是想看一看,此人能以武入道,想必自有一番來歷。照我估計,這般模樣絕非此人的本來面目,只是這麼一來,唉!」高庸涵歎了口氣,淡淡說道:「算了,既然已經是這麼一個結果,不提也罷,我們去找那些蟲人吧。」

    高庸涵的這個態度令審香妍很是不解,因為他的語氣中似乎對那人的結局,頗有幾分感歎。本想追問,但是看到高庸涵的面色有些黯然,便不敢再問下去,不過心中難免有些委屈。[]

    審香妍並不知道,高庸涵現在已經從那人的招數中依稀回想起來,那人的武技似乎和玄元宗的某個心法頗有些接近。說實話,高庸涵到目前為止,除了鳳五以外還真沒遇到過玄元宗的弟子,雖然聽鐵洛酋言及,在駐木村一帶有玄元宗門人,但畢竟還沒相見。此時能見到一個可以施展類似玄元宗心法的修真者,心中總會有幾許好奇,所以在他出手時,並沒有要取那人性命的想法,僅僅只是搭救審香妍而已。可是,沒想到丹鼎門的「靈光夕照」這麼厲害,那些金丹威力如此強勁。

    看到審香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眉宇間盈盈欲涕,高庸涵不禁有些發慌,心中一陣苦笑,估計多數男人都怕女人的眼淚吧。無奈之下只得換一個話題,剛好想到審香妍數次使用的那種金丹,一直沒有機會詢問,當下率直問道:「妍兒,我見你使過好幾次金丹,威力著實不弱,你這金丹叫什麼名字?」

    審香妍微微呆了一下,過了片刻才輕聲回道:「斷霞金丹。」

    「哦!」高庸涵本是隨口一問,聽到「斷霞金丹」四個字不禁動容道:「我只聽說過人稱『滄波浮千里,明滅照斷霞』的明滅金丹,這斷霞金丹比之明滅金丹如何?」

    「『明滅照斷霞』,這斷霞金丹是依照明滅金丹煉製的,威力要小得多,沒有丹鼎門特殊法門的催動,是不會爆炸的!」審香妍立刻想起自己初次和高庸涵比試時,曾祭出過一粒金丹,生怕高庸涵誤會,所以連聲解釋道:「高大哥,當日我只是想讓你見見我的厲害,可沒有催動靈力啊!」

    「我知道!」高庸涵擺擺手,示意審香妍不用擔心。此刻他腦海中的疑問才算徹底解開,心中暗想:「原來是依據明滅金丹而來的法器,妍兒剛才又是全力施為,難怪那人禁受不起!」

    這明滅金丹乃是丹鼎門中最為犀利的一種丹藥,外界僅是耳聞,卻難得一見。據傳懸空島建起後不久,有一個修習煉丹術的弟子丹書鄰,整日醉心於煉製各種金丹,由於多次失誤引發了一連竄的事故,甚至還曾險些炸傷道祖崖,被逐出丹鼎門。丹書鄰並不因此而收手,回到星河嶼之後,專門找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島嶼繼續修煉。不料,修煉時不慎將丹爐炸毀,將這座島嶼炸了個底朝天,他本人也受了重傷。爆炸過後,因為誤傷了太多族人,丹書鄰受到千夫所指鬱鬱而終,並且被沉屍在炸毀的島嶼之下。後來,這座島嶼因為形同斜梁深入海底,故得名斜梁洞,日後更是成了犯有過錯的千靈族人流放地。

    根據事後三百年,智行一在《九界風物通志》中的記載,當日異變突起,星河嶼附近的海水被生生炸得浮空千里,就連天上的雲霞都被遮斷,故有「滄波浮千里,明滅照斷霞」的說法,由此可見爆炸的威力。事後,丹鼎門派人上島收拾殘局,結果在島嶼上收集到了一些散落的金丹。隨後,更是無意中發現這些金丹蘊含莫大的法力,在靈力催動下可釋放出巨大的威力,故而將其悉數起出,封存在道祖崖上。這些金丹也因為智行一的這句詩,而名聲大噪,得名明滅金丹。

    因為明滅金丹威力太大,有傷天和,所以丹鼎門內部看管極嚴。雖說斷霞金丹不及明滅金丹,但是從剛才的情形來看,卻也非同小可,絕對是傷敵的利器。高庸涵萬萬沒有想到,審香妍隨身攜帶的,居然是如此霸道的法器,頓時大有不可思議之感:「這斷霞金丹是誰給你的?可有告訴你要慎用?」

    「是我師尊給的,她說如今世間紛爭在即,特意給了我一些防身。」審香妍越說聲音越小,隱約覺得自己並沒有做到「慎重」二字,細聲道:「師尊是曾告誡過,不到生死關頭不可輕易使用……」

    「嗯,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以後再不可如此任性了!」剛才的情形無異於生死相搏,所以審香妍祭出斷霞金丹也不為過,高庸涵並沒有過多的責怪。而言語中的意思,審香妍也已十分清楚了。

    想必是智薇散人舔犢情深,所以才將丹鼎門的法器交予徒兒,供她保命時使用。只是審香妍不知道輕重,所以才顯得有些輕率。

    其實審香妍自離開師門以後,前後總共只用過三次。第一次是與高庸涵比試之時,那時她只是初次使用,並不知道斷霞金丹的霸道,而且畢竟沒有使用全力。第二次是在戈壁面對成千上萬的朔金齒,為了石牆後的眾多無辜,連同這一次,都稱得上是情有可原。不過這件事以後,諒她日後也不敢輕易施為了。

    那邊平台上的蟲人,從慌亂中漸漸平靜下來,喧囂著朝這邊望來,發出一片嘈雜的吼叫聲。高、審二人不再去理會那些怪獸,輕飄飄踏著黏液朝平台走去,剛剛走出數十丈,黏液突然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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