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三卷 史筆標名畫雲台 第 一四九章 武技
    第一四九章武技

    那一聲嚎叫是從黏液底下傳來的,過不多時,一個龐大的身影從黏液中鑽了出來,彷彿底下有什麼東西在支撐一樣,最終完全站立在黏液上面。這是怪獸的身軀異常龐大,體型在十丈開外,足足比得上源石族人的身高了。也許是這隻怪獸太過龐大,身上的黏液順著軀體不斷流淌,隨著黏液的減少漸漸露出本來面目。這隻怪獸渾身上下佈滿大塊的鱗片,身上鼓起一團一團的瘤塊,頭上兩隻犀角粗如水桶,下顎高高凸起,竟然是一隻超大的朔金齒!

    朔金齒的厲害,審香妍在幾天前是見識過的,但是世間居然還有這麼大的朔金齒,卻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的。高庸涵更加不解,因為在礦井裡那個年邁的蟲人曾經說過,朔金齒對於他們而言,絕對算得上是美食,可是現在看到的情形卻是截然相反。他絕對相信那個蟲人沒有說假話,那麼就只有一個原因了,就是這裡的朔金齒曾經發生過什麼,才變得這般反常。可是接下來的事情,更加令兩人吃驚,因為那只朔金齒居然開口說話了,而且一張嘴,還是正宗的厚土界通行語言。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闖進我的洞府?」

    兩人相視愕然,這只朔金齒顯然不是普通的怪獸,莫非是詭門中人?

    在詭門創建以前,所有的異獸凝結出靈胎進而修行得道的修真者,全是無門無派,因為九大修真門派一般不會接納獸族修真者。直到詭門創建之後,他們才算有了一個依靠,所以多半都會歸附在詭門門下,只有這樣才比較容易保全自己,尤其是在這種亂世。到了這個地步,顯然不能再視其為朔金齒,而應該稱之為「人」了。

    由於摸不清此人的來歷,高庸涵小心翼翼地答道:「在下天機門弟子高庸涵,這位是舍妹,丹鼎門弟子審香妍。」

    「天機門?丹鼎門?」那人輕輕晃了晃腦袋,嘴裡自言自語反覆念叨,既像是對這兩個門派有些熟悉,又像是渾然不知,齜牙咧嘴表情十分苦惱。

    就在這短短的片刻,高庸涵對於眼前的局面,就已經初步得出了結論。很清楚,那些逃亡到此的紅絲蟄蟲,很可能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這些異變的朔金齒給圍了起來,成了別人的美味,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所以在看到此人這樣的表現後,高庸涵暗暗生出了一線希望。

    這人生活在這種環境中,而且又是如此的古怪,加上週身散發出的那種強者氣息,不用問都知道,此人絕不好相與。如果能不動手就救出蟲人,不管怎麼說,都是再好不過的結果了。再看他的反應,似乎還多少瞭解一點天機門和丹鼎門,那麼就有必要試探一下了。

    「敢問閣下怎麼稱呼,此處是何洞府?」

    「你管我叫什麼?」那人突然暴怒,抬起前爪朝兩人揮了過來。別看此人身軀龐大,但是動作輕盈之極,這一下真正是迅若奔雷,快逾閃電。

    高庸涵沒想到此人變臉如此之快,說打就打,一點徵兆都沒有。幸虧他自來到這個洞穴時,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眼見那人攻到眼前,當即反手拉起審香妍往一旁退讓。高庸涵之所以沒有還手選擇對讓,是因為他從此人的這一爪中,只感到了一股怒氣,卻並沒有殺氣。既然沒有殺氣,就說明此人還沒有致人於死地的念頭,那麼就不用急著還手,至少自己誠心要躲避的話,還沒哪個人能輕易地傷到自己。

    高庸涵不知此人為何發怒,但是推測之下,最大的可能就是此人忘記了自己是誰,又或是被困於此喪失了心神。遇到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避其鋒芒,你有見過哪個正常人和瘋子較勁的麼?高庸涵的打算很簡單,只要等此人的怒氣消散,還可以接著談嘛。可是,他忘了身邊還有個審香妍,審大小姐的脾氣雖然近來收斂了許多,但是絕不代表她已經完全轉變過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審大小姐忍不住出手了!

    審香妍自從跟隨高庸涵一起出行以來,一直都覺得自己很沒用,甚至一度對自己的修為產生了幾許懷疑。雖說高庸涵曾反覆開導過自己,但是這種感覺始終橫亙於胸,這令自小就心高氣傲的審大小姐很不痛快。而前幾天和鐵南、巨磷川一起抵擋朔金齒的襲擊,一展身手之後,眾人的千恩萬謝,才使得久違的自信終於找了回來,原來自己並非一無是處。

    高庸涵七蟲族千鍾閣大法師的身份,使審香妍無形中對七蟲族有了一份同情和親近,在看到平台上那些彷徨無助、驚恐萬分的蟲人,她就生出了極大的憤怒。七蟲族的遭遇已經夠慘了,除了受到源石族的奴役和欺壓之外,還要遭受這些朔金齒的蹂躪,審香妍心中的怒火便被勾了起來。她當然也感受到了眼前這個怪人的修為不弱,但是此人畢竟只是一隻朔金齒,而朔金齒的實力如何,她自認為還是有一定瞭解的。況且身邊還有高庸涵,有什麼好怕的?

    對於高庸涵的退讓,審香妍當然不會認為是高庸涵怕了此人。但是她也沒去多想,只是單純覺得此人太蠻不講理了,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點顏色看看。想到這裡,她猛然掙脫了高庸涵的手,長劍帶著一片靈光灑出。

    審香妍一出手,就是丹鼎門的絕學「靈光夕照」,那人迎著靈光不躲不閃,張嘴噴出一大股黏液,跟著另一隻爪子當頭砸了下來。

    對於審香妍的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高庸涵先是一愣,隨即閃到一邊作壁上觀。既然審香妍已經出手,此時說什麼都是多餘,倒不如給她一個和高手過招的機會。畢竟,對於修真者來說,除了要盡力提升修為和境界之外,與高手切磋也是一條修行之路。況且還有自己在一旁壓陣,此人修為雖然不弱,但是高庸涵自信不會輸於他,大不了在審香妍抵擋不住時,自己再出手也不遲。這麼做,完全是因為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在大樹呵護下的小樹,不去經歷風雨,是無論如何也成不了大樹的。

    場中,靈光被黏液一擋,勉強擊到那人身前時,已經黯淡無光成了強弩之末,沒有多少法力了。而那人一爪揮下,把方圓三丈之內全部覆蓋,聲勢威猛之極。審香妍與那人相比,就如同一隻雲雀和一隻大雕的區別,幾乎不成比例,但是身形雖小卻異常靈活,一道靈符往下一拋,瞬間變成一朵金蓮,腳尖踩在金蓮上輕輕躍到一旁。那人的反應也極快,不待爪子落地,一大步跨出五六丈的距離,緊追著審香妍又是一爪橫著掃了出去。這一爪雖未擊實,但是帶起的勁風卻將石台砸的四分五裂,由此可見其修為高低。[]

    高庸涵見到那人的身手,忽然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可是見到此時的情景卻無暇多想,正待出手相助,卻見形勢又是一變。

    審香妍此時身在半空,眼見無處可躲,一道靈光擊向金蓮,金蓮突然頓住,花瓣暴漲裹住身體猛地往下一落,跟著從那人的胳膊底下飄到另一側。審香妍同時還不忘反擊,一劍斜斜刺了出去,這時那人巨大的身形反而成了累贅,躲閃已然不及,索性沉肘一擋,被劍芒劃過,激起一道火花。

    高庸涵旁觀者清,見審香妍把丹鼎門法術的靈巧、飄逸發揮的淋漓盡致,不禁暗暗點頭。這時,他也已經完全看清了那人的路數,那人定然是以武入道的修真者。以武入道之人,比之修行悟道之人更加艱難,因為除了要武技達到化境之外,還要通過對「武」來體悟到「勢」的奧妙,非如此不能算作修真者。

    修行最基本的道理,修真界都十分清楚,無非是九界道祖當年所傳的陰陽調和之法,由此引申出來了無數的法門。這些法門大致可以分作三類,分別是:術、勢、訣。「術」,多指法術一類,通過借助自然萬物乃至天地之力來修行,這一類以炎焱族的焰陽宗,和棲綿族的拙木台,還有蘊水族的上善樓為代表。「訣」,多指靈符、法訣、法陣一類,通過符篆使得自身與天地融為一體,這一類以人族的天機門,和鳳羽族的究意堂為代表。

    而三者之中最難的就是「勢」!因為「勢」既需要體認天地、陰陽,又要內觀靈胎,同時還要設法將二者融合起來,所以最難。在某種程度上來,「勢」更像是將前兩者結合起來,但是又不會刻意地去偏重哪一樣。還有一點,「勢」裡面又可以分為好幾種,如以修身為主的玄元宗;以平衡陰陽為主的重始宗,和千靈族的丹鼎門;還有就是以武入道的御風族天翔閣,和源石族的巨擎閣。此外還有許多流派,都可以或多或少地歸結到「勢」裡面,就像當初的詭門宗主詭鵬,其法術就可以看作是「勢」的一種。

    這麼說,並非是指「勢」一類法門才是修行的正宗,就能凌駕於「術」和「訣」之上。相反,修煉「勢」一類法門的人,最起初修行時,所遭遇的困難更大,因為他們需要內外兼修。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在於修行者本人。

    這一類故事流傳的太多,如果自身資質有限,又不勤修苦煉,那麼就算修行最好的法門,也不可能得道。這個道理許多人都講過,但是九界坍塌以後,講的最透徹的是玄元道尊,他有一句名言:法無高下,惟心有礙;道無先後,惟性無常!這是至理名言,可惜真正理解的卻寥寥無幾,現在能記住這句話的,又有幾個?

    當然,並非所有的法門都可歸納到「術」、「勢」、「訣」當中,因為這裡面有一個例外,就是七蟲族的茂楓台。他們的法門原本是九界中最為獨特的,當年的七蟲大帝,是連九界道祖都要敬佩三分的了不起的大人物,只可惜這些法門如今大多已經失傳,剩下的還不及最鼎盛時的十之二三。

    那人雖被審香妍一劍擊中,並無一點受傷的樣子,只是輕輕「咦」了一聲,不再小覷審香妍。剛才的交手只有短短兩三下,但是他已經知道對方身形靈巧之極,當下招數一變,改為大開大闔,兩條手臂上下翻飛,捲起一股股勁風朝審香妍攻了過去。

    那人並不在意是否擊中對手,只是不斷地橫掃豎劈,無數勁風激盪在一起,進而形成了一股股旋風,攪得黏液四下飛濺。審香妍在此人威猛絕倫的爪風中,身形顯得越來越凝重,幾次都想突出旋風的範圍,可惜都未能如願,漸呈不支之勢。

    看到審香妍好幾次都險些被掃中,高庸涵暗自點頭。那人應變如此之快,在短短的數招之內,就將審香妍的靈巧完全限制住,可見絕對是一個武技高手,而且還是一個經驗老到的高手。

    高庸涵明白,該輪到自己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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