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三卷 史筆標名畫雲台 第一三零章 強弱
    第一三零章強弱

    就見地面一陣劇晃驟然塌陷,在「轟隆隆」的悶響聲中,激起漫天塵土,以那座礦井為中心,一個深坑向四周急速蔓延開來。轟鳴聲由遠及近,瞬間就到了身前十餘丈的地方,與此同時,就聽見鐵南一聲暴喝:「不好,礦道塌了!」[]

    這一聲話音未落,眾人魂飛魄散,轉身撒腿就跑。土犀獸的反應最快,不等人催趕便狂奔出去,一部分人反應不及,連人帶馬跌進深坑之內,一時間人仰馬翻。

    明古溪掉轉馬頭,大喊道:「快跑!」順手牽著審香妍的馬韁,疾馳而去。

    高庸涵來不及多說,一桿令旗脫手而出,釘到地面上,然後反身一道指風戳到審香妍座下的馬股上。這一下如同電光火石一般,地面坍塌到他身前三尺噶然止住,待看到審香妍和明古溪已經衝到十丈開外,當下不退反進,朝塌陷的礦道撲了過去。

    審香妍大驚,口中連呼「高大哥,高大哥!」回頭看時,高庸涵卻已沒了蹤影。她本想跟著一同返回去,但是在這等天災面前,還是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又氣又急卻無可奈何,惟有先退下去再說。

    高庸涵一躍進深坑,放眼望去,無數的塵土飛揚,根本看不清深坑內的情形,隨著身形下墜的越落越快,不由得有些失悔自己過於孟浪。他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基於常人所謂的「靈機一動」。

    雖然不清楚這座礦井為何坍塌,但是這無疑是難得的機會,因為源石族對於礦井一定是守衛森嚴,要想人不知鬼不覺地嵌入礦道之內,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趁著這個機會,深入到礦道內查看一番,就算事後追究起來,也絕不會有人想到他是有意如此,只不過這礦道的深度超出他的預計,幾可稱得上是深不見底。

    高庸涵畢竟是修為高深的修真者,而且也不是那種患得患失的性格,既然跳了進來,當然不願就此罷手。當下放出神識,極力探測下方,同時根據上次在天機峰外遇到金辰的那次經歷,按照記憶中自己剛才站立的那個方向,一道閃電擊了出去。垂弦術早已被他運用的出神入化,甫一接觸到石壁便牢牢抓住,可惜那桿令旗蘊含的法力太弱,也只微微延緩了一下,那截石壁隨即坍塌,垂弦術頓時失去憑仗,身形再度往下墜下。

    高庸涵臨危不亂,就憑這短短的一瞬,勉力穩住身形,使自己下墜的勢頭為之一緩。此時神識已探到在右前方三十餘丈的地方,有一個身影居然紋絲不動,左腳朝虛空一踩,騰雲術施展開來縱身朝那邊飛去。人在半空,無數的石塊當頭砸了下來,根本無法躲閃,高庸涵左手朝天一指,一股渾厚的力道在頭頂形成了一朵傘花,如同閒庭信步一般,飛到那身影旁邊。定睛一看,卻原來是一個源石族人,牢牢嵌在一個巨大的石柱表面,才沒有摔下去。

    原來這個源石族人在礦井坍塌之時,恰好離石柱不遠,地面一陷下去便朝石柱跳了過去,總算在半空中抱住了柱子。這些石柱至少有二十餘丈粗細,每根都長達數百丈,重量更是在數十萬斤,專門用來支撐礦井,所以根基打的極深,居然在坍塌之際不受絲毫影響。這個源石族人見有人來,驚呼道:「你是何人,不要命了麼?竟然敢擅闖礦井?」

    就只這一句話,就可看出源石族人於礦井的防衛何其嚴密,在此等情形下,這個源石族人仍在追問自己的身份。高庸涵敬佩此人的盡忠職守,朗聲答道:「我是路經此地的商旅,礦井坍塌時不慎墜入深坑。」

    源石族人通常都比較粗心,聽高庸涵這麼一說,神色一緩大聲說道:「既然如此,你還不趕緊想辦法出去,難道留在這裡等死麼?」

    「好,好!」高庸涵不願多事,打算繞到石柱後面,順著柱子往下探查,隨口敷衍著朝一側飛去。

    不想此時坍塌漸漸停止,頭頂上的石塊越來越少,塵土不像剛才那般濃烈。那個源石族人看清了高庸涵的模樣,先是一驚,隨後再看到他可以御空而行,從容不迫,這才反應過來,怒喝道:「原來你是人族的修真者,還敢騙我,受死吧!」說完,硬生生從石柱中鑽了出來,一揚手,幾塊上百斤的巨石朝高庸涵凌空擊去。

    高庸涵這才知道,原來這個源石族人也是一名修真者,不過從他的出手可以看出,此人至多只能算是低級門徒,修為極低。不屑恃強凌弱,一道閃電從指尖彈出,將那幾塊巨石擊的粉碎,口中說道:「我沒有惡意,何必如此?」高庸涵身形既已暴露,便不必再繞到石柱後面,當下朝深坑內飛去。

    那個源石族人知道自己不是來人對手,卻毫不畏懼,職責所在,絕不能放任外人私自闖入礦道,一咬牙合身朝高庸涵撲來。這一下大出意料,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三五丈,而且高庸涵在下,那人在上;加上源石族人的身高均在十丈開外,高庸涵待到驚覺已然躲閃不及,被那人給抱了個正著。

    那個源石族人臨空躍起,帶著高庸涵急速朝下俯衝而去,其勢如同流星一般,瞬間就下降了數十丈。以這樣的速度和重量掉下去,摔到地上的話,饒是源石族人身軀強悍無比,也必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場,而高庸涵也必然在劫難逃。但是那人毫不顧及自身生死,見如此輕易便抓住了來人,心中大喜,雙膀一較力,便要將高庸涵給擠碎。而這一切,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所發生的事情。

    高庸涵人在半空,腦子卻十分清醒,知道只要稍一猶豫,便是同歸於盡的結局。此時惟有使出殺招,不敢有絲毫的遲疑,渾身靈力急速運轉,大喝一聲:「開!」

    靈力噴湧而出,一道白光閃過,從那個源石族人身體間的空隙穿過。那人一臉的詫異,手上的力道全失,跟著一鬆,眼睜睜看著高庸涵輕輕巧巧躍到石柱上,接著轟的一聲,渾身被炸得粉碎。

    高庸涵本不願濫殺無辜,但是剛才的形勢實在太過危急,沒想到自己高出對方數倍的修為,都險些喪了命,逼不得已才出重手將其擊殺。看到隨風消散的碎石,高庸涵有了一種勝之不武的感慨,同時也對源石族人的勇武很是欣賞,心頭默念道:「這位老兄,要不是你逼我如此,我也不會對你出此重手,你泉下有靈不要怪我!」

    經此一事,也使高庸涵明白了一個道理,修為固然重要,但在沒有達到通天徹地、經天緯地的境界之前,對敵時並非百分之百地管用。臨敵時,還有一樣更重要的東西,就是勇氣!這種勇氣除了在兩軍對壘時,有極其重要的作用以外,在修真者對決之時,同樣重要!修為的高低,並非是決定結果的唯一因素!

    這種經歷,其實他早就遇到過,從初次和魁豹聯手對付屍頭蝠王時,便是如此,只是從未像今天這般刻骨。這裡面當然也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先後遇到的勁敵,均是修為高深的修真者,而他也總是處於一種相對弱勢的地位。雖然屢逢危難,卻總是仗著不屈的鬥志,和超人的勇氣屢屢化險為夷,哪裡像今天一樣,居然被一個毫不起眼的修真門徒,弄得險些喪命?所以,今天這次險境,對於他日後反而有莫大的好處,使他明白了不能輕視任何一個敵手的道理。

    定了定神,高庸涵深吸一口氣,朝下望了望,已經隱隱可以看到底下的礦道了。正要縱身躍下,突然心生警覺,當即凝身不動,靜觀其變。

    這時,從那底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唏唏唆唆,無數色彩斑斕的蟲子冒了出來,朝四周擴散開來。高庸涵一見大驚,這些大蟲子果然是七蟲族人,而且從那外表看起來,正是紅絲蟄蟲!

    這些蟲人不像焚天坑內的那些族人,沒有一個直著身子,彷彿已經忘了自己也是九大種族之一,也曾是盛極一時、擁有靈胎可以修真的生靈。他們趴在地上,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坑底仍有一些摔落下來,猶自殘存一絲氣息的源石族人,見到潮湧而來的蟲人,紛紛驚呼起來,有些人掙扎著站起來,似乎想要反擊。可是那些蟲人毫不理會,衝到他們身前,嘴裡噴出一股股猩紅的黏液,瞬間便將源石族人軀體上的岩石腐蝕,跟著爭相將其體內的石魂吞噬掉。

    「源石族果然在奴役七蟲族!」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慘劇,看著這些蟲人一個個都渾渾噩噩,變得如同野獸一般,高庸涵大為心痛:「七蟲族的慘況,何時才能結束?」

    自從有了焚天坑的那段經歷,高庸涵便對七蟲族生出了深深的同情。想起蟲齡的老淚縱橫,狂尊險些入魔的遭遇,和枯鏑等人的殷殷期望,還有自己千鍾閣大法師的身份,高庸涵再也忍不住,大喝一聲:「統統住手!」

    聲音在深坑內迴盪,那些蟲人聽到聲響紛紛抬頭,渾濁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清明,反而是那種彷彿看見美味般的貪婪,嘶吼著朝石柱撲來。高庸涵見狀,知道這些紅絲蟄蟲心神已然迷失,大為失望,但還是決定試一試,按照當日枯鏑所授的方法,默念口訣,跟著一道道靈力擊出,異象環生。

    在高庸涵四周,突然出現了重重幻境,空間宛如被撕裂,若隱若現中隱約可見一座神山聳立,神山之上更有無數如形如巨鐘一般的神殿。幻境一閃而過,隨後是一個鬚髮皆白長可垂地,渾身籠罩在一片祥光之中的蟲人老者,緩緩現身。這個老者,不同於高庸涵所見過的任何一個蟲人,渾身晶瑩雪白,不但沒有普通蟲人的那種醜陋和凶殘,反而一派道骨仙風,令人生出一種頂禮膜拜的感覺。

    這個老者一出,眾多蟲人均是一愣,福如心至,似乎被勾起了骨子裡的崇敬一般,竟然齊齊叩首。那名蟲人老者一言不發,只是環視了一下四周,隨後身影淡淡散去。說來也怪,原本躁動不安的蟲人,在幻境消失之後,呆立在原地變得不知所措。

    這時一聲尖嘯響起,一個聲音遠遠傳了過來:「是什麼人在此裝神弄鬼?還不給我將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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