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怪獸
高庸涵一路下跌,不斷地以掌擊向石壁,以緩解下跌的速度。而那道吸力則尾隨而至,把兩人頭頂的石壁攪得支離破碎,大塊大塊的碎石向兩人頭頂砸來。高庸涵軀體強悍無比,自然不懼碎石,但是懷裡的審香妍當然不能和自己相比,既要應對那股吸力,又要躲避頭頂轟隆隆砸下的石塊,一時間不免有些手忙腳亂。
從審香妍突然下墜,到現在不過才短短的幾個呼吸,兩人已經下落了三百餘丈。幸好,審香妍從最初的驚嚇中恢復過來,眼見情勢危急,來不及拔劍一指點出,一道靈光朝頭頂擊出。那股吸力似乎頗具靈性,居然往旁邊一躲,堪堪閃了過去。
審香妍見狀,連忙催動靈力,靠在高庸涵懷裡,靈光接連擊出。高庸涵一手插進石壁之中,躲在一塊突起的岩石下面,待頭頂的石塊落的差不多了,腳尖往石壁上一點,身形陡然拔高數丈。兩人合作,轉瞬往上行進了五六十丈。
谷底突然傳來一連竄的悶響,一時間地動山搖,兩人俯身的石壁,也自搖晃起來,無數的碎石泥土夾雜這斷折的草木,激射而出。跟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從谷底噴出,朝兩人上方湧來。腥臭一觸及石壁,石壁竟然如同腐化了一樣,紛紛剝落。高庸涵眼見這股腥臭歹毒無比,無奈只得向一旁橫移出去,而審香妍的靈光,似乎對腥臭也失去效力,反而受其影響變得黯淡下來。
一陣陣劇烈的顫動,從谷底傳來,就聽見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兩人都知道,此處山谷中只怕藏著什麼怪獸。高庸涵的心不斷地下沉,堂堂天機門根本所在,居然冒出了這麼厲害的怪獸,而無人發覺,這在以往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縱觀天機門的歷史,還從來沒聽說過就在山門之外,有什麼怪獸存在,數百年來,就連整個太河源都沒有聽過什麼怪獸的消息,更別說這裡還是天機峰。出現這等反常,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天機門已然無暇,甚至是無力應對這種異樣。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石壁也抖動的更加厲害,吸力雖然消失,但是那股腥臭卻愈發的濃烈。審香妍忍不住連連發嘔,靈光也越來越弱,眼見是無法再回到山崖之上了。高庸涵當機立斷,不再往上硬衝,反而朝谷底闖去。
他的想法是,這隻怪獸不知是何來歷,一味的閃避反而不易擺脫,就算能衝上山崖,可是一旦驚動了旁人,也是不願看到的事情。況且那股腥臭顯然含有劇毒,一個不慎被噴到身上,只怕就是蝕皮腐骨的下場;自己有血凝大法防身,只要靈胎不滅尚可復原,但是審香妍就危險了。與其這樣,倒不如反其道而行,索性潛入谷底,看看有沒有別的出路。
往下一看,審香妍只見到兩盞碩大無比的銅燈,散發出幽幽綠光。高庸涵看的卻很清楚,一見那怪獸的模樣,不禁大吃一驚。
那隻怪獸體形巨大,身體扁平,高不過七八丈,方圓卻足足有一百餘丈。長相極其古怪,腦袋是四方,身體大致也是四方,體表有十多個同樣是四方的凸起,整體看上去就像是十幾幢大小不一的房屋,所組成的院落一般。不過那隻怪獸看上去十分的骯髒,通體墨綠色,夾雜著磨盤大小的褐斑,其中還有一些破損,裸露出來的骨頭全被泥土雜草所掩蓋。
高庸涵雖然從未見過這種怪獸,內心中卻隱隱感覺到,這隻怪獸似乎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是此時不容多想,雙腳連連發力,斜著朝谷底奔去。這一下,大出那隻怪獸的意料,轉身太急險些從石壁上跌落,一腳將一大塊岩石踢的粉碎,才借勢穩住身形,然後尾隨在高庸涵身後追了下來。
這個山谷極深,足有上千丈,高庸涵緊抱著審香妍,疾奔了小半炷香的時間,才隱隱望見谷底。谷底極大,一眼望不到頭,地面鋪著厚厚一層枯枝腐葉,無數屍骨散落一地,一股說不出難聞的味道,集聚在谷底,形成了濃重的瘴氣。
高庸涵看準一處高台,靈力運轉從半空中躍了過去。那只異獸一見,也高高躍起,重重地朝那高台壓去。高庸涵人在半空,眼見那怪獸從頭頂處砸了下來,情急之下聚象金元大法全力擊出,一道渾厚的金光砸到怪獸的肚子上,發出金石交擊的脆響,「叮」的一聲震徹山谷。這一招是高庸涵的全力一擊,聚象金元大法第二層境界,地發殺機的威力非同小可,就連地府妖童的那些鬼臉都難當其鋒,更何況是一隻怪獸?
那隻怪獸被擊的翻轉過來,落到一旁,重重砸到地上,周圍的枯枝腐葉連同那些屍骨,被震得四處飛揚,谷底瘴氣也被攪動起來。高庸涵剛剛落到那處高台之上,瘴氣夾雜著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不及防備吸了一口,就感到胸口一窒,腦袋一暈險些摔倒,急忙運轉靈力,強行將胸中的悶氣驅散。再看懷裡的審香妍,已然被熏得暈了過去。
審香妍自幼錦衣玉食,哪裡遭過這等罪,就是會間集的那些陰魂,已經令她倍感憋悶,更何況這等毒瘴?本來就被那隻怪獸噴出的腥臭氣息,弄得昏昏沉沉,眼下再被毒瘴侵襲,哪裡還堅持得住,秀目一翻便人事不醒。高庸涵見狀大驚,一股靈力送進審香妍體內,先護住她的靈胎再說。
與此同時,那隻怪獸一聲咆哮,昂起四四方方的腦袋,作勢欲撲。高庸涵不待那怪獸做出反應,又是一招聚象金元大法,朝那怪獸的腦袋擊去。那怪獸似乎知道金光的厲害,朝一旁閃去,但是奈何身軀太大,聚象金元大法又迅捷無比,堪堪躲過腦袋,身子就被金光擊中。「噗」的一聲悶響,被打的皮開肉綻,無數腥臭的黏液濺了出來,黏液濺落的地方,瞬間騰起股股黑煙,混雜著瘴氣,愈發的臭不可聞。
那怪獸痛極,張開血盆大嘴發出一陣啼叫,說來也怪,這麼大的體形,叫聲卻細密綿長。叫聲一落,一股極強的吸力朝兩人襲來。
高庸涵一揮手,大喝一聲:「垂弦無疆!」一道粗大的電網擊了出去,電網之間爆起無數的細小霹靂,顯見垂弦術已經又提升了一個境界。但是高庸涵根本來不及歡喜,身子一晃,閃到一邊,總算勉強躲過了那股吸力。
那怪獸反應極快,眼見電網襲來,改吸為噴,一股腥臭猛地迎了上來,電光一黯,電網間的霹靂隨即炸開。一片亮光,霹靂雖未傷到那怪獸,但是也把它逼退了幾步。
兩人一獸遙遙相對,那怪獸呼吸極重,似在積蓄力量,而高庸涵把審香妍往背上一背,也是凝神應對。那怪獸一步一步慢慢往前逼了過來,高庸涵一動不動,緊盯著前方。這個怪獸皮粗肉厚,雖然體形極大,反應卻很靈敏,不過行動稍顯笨拙。高庸涵倒是行動迅捷,但是以聚象金元大法的威力,對這隻怪獸造成的傷害卻略顯不足,一時間倒也旗鼓相當。
過了片刻,怪獸似乎不耐,朝高庸涵一吸,跟著又一噴。因為聚象金元大法和垂弦連疆兩式,耗費靈力甚巨,所以高庸涵不再輕易出手,而是圍著怪獸游鬥,四處尋找機會,又是兩招地發殺機,在怪獸身上留下兩道極深的傷口。
怪獸愈加瘋狂,強大的吸力在山谷內形成了數道強大的氣旋,將枯枝腐葉捲到了半空中,瘴氣也隨著氣旋瀰漫開來,空氣變得混濁不堪。氣旋越來越強,高庸涵的身法漸漸有了凝滯的感覺,同時毒瘴也無時無刻不在侵襲著二人,審香妍的呼吸越來越弱。高庸涵焦急之下,好幾次都險些被怪獸咬中,一咬牙,祭出雲霄瓶,打算放出火螈。
就在這時,由於空氣過於混濁,高庸涵視力受阻,分神之下被怪獸悄悄掩至身旁,待到驚覺時,一股濃烈之極的腥臭已經到了身邊。來不及祭出火螈,高庸涵就覺得一股極強的吸力拉扯著自己,本能地扭動身軀勉力往一旁閃去,不料背上一輕,審香妍已經被扯了出去。這一驚非同小可,高庸涵一轉身,順著吸力的方向激射過去,趕在怪獸嘴邊一把抓住審香妍,拼盡全力一甩,將她甩到了對面的山石之下,而自己則被怪獸一口吞進了嘴裡。[]
腥臭味幾欲將高庸涵熏得暈過去,猶自掙扎間,一條滑膩之極的長舌伸了過來,到了身前嗖地分成兩根,一下子把他裹得緊緊的,直接捲進了肚子裡。那兩條長舌力量極大,將高庸涵捆得死死的,一動都不能動,只感覺掉進了一間密不透風的肉囊之內,四周無數的黏液瞬間將他淹沒。這些黏液的腐蝕性極強,高庸涵感覺到全身上下,自皮膚開始,然後是肌肉一層層被溶化。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被這隻怪獸給消化掉,當即連連暴喝,暴喝聲中,那些黏液被炸得四處濺落,但是很快又重新彙集過來。危難時刻,高庸涵魂魄深處的暴戾之氣,和靈胎同時被驚醒,與肉身融合在一起,一股熟悉的感覺閃電般湧現出來。恍惚中,高庸涵覺得此情此景何其相識,這種感覺就和十多天前,看到會間集那個石柱時一樣,一瞬間魂魄彷彿是要離他而去,在這要命的關頭,似乎又將陷入到那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中。
心中陡然警覺,知道此時若是陷入到那種狀態,不光自己會成為怪物的食物,就連審香妍也會命喪於此。猛地一咬舌尖,精神一振,魂魄回歸體內,暴戾之氣勃然而發,一低頭張嘴咬住那怪物的長舌。那長舌一被咬住,血凝大法即刻運轉起來,受損的身體,靠著怪獸的血肉急速回復,由於是怪獸的血肉彌合了軀體的創傷,所以很快地,那些黏液便無法再繼續侵蝕身體。
那隻怪獸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吞下的,居然是一個更加邪惡的怪物,就感覺體內一陣劇痛,腰腹間一用力,就要把高庸涵給吐出來。可是高庸涵此時幾乎已經喪失了神智,雙手死死扣住肉壁,嘴上仍咬住那長舌不放。
怪獸疼得滿地打滾,驚懼地發現,渾身的精氣不斷流失,想盡辦法也無法將高庸涵吐出,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才停了下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由於怪獸這一陣折騰,山谷內可謂是天翻地覆,毒瘴反被它吸的一乾二淨,審香妍驚醒過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虛弱地喊道:「高大哥,高大哥!」可是四下卻並沒有高庸涵的身影,正自焦急,朦朧中就見那怪物的背脊猛地突出一塊,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影鑽了出來。
那個身影像極了高庸涵,可是他嘴裡發生的笑聲,卻顯得異常的陰森恐怖:「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