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封山
想到這裡,不敢再做耽擱,高庸涵默默吐出幾個咒語,等了片刻之後卻沒有任何反應;心中一沉,靈力灌注之下,那些咒語宛如一朵朵蓮花,沒入到雲海之中。雲海內似乎有了回應,雲霧跟著翻騰起來,往兩邊捲了過去,遠遠就見到一座銀白色的山峰,在雲海中若隱若現。一條白練從遠方蔓延過來,直到離山崖十餘丈處才止住,三個身影如流星一般,從白練盡頭飛了過來。
審香妍略微有些吃驚,悄聲問道:「高大哥,你們天機門的弟子好厲害,把守山門的都可以踏空而行,嘖嘖!」
高庸涵輕聲道:「這條白練是傳自上古的一件法器,是專門用來接引賓客的。」
「哦——」審香妍恍然大悟,高庸涵話中的意思,是說來的這三個人並沒有那等修為。不過對於天機門的實力,總算是有了初步的印象,源自上古的大派,果然不同凡響。
三人來到跟前,均是清一色的淡青色長袍,長袍上用雲絲繡成的雲朵呼之欲出,大袖飄飄自有一股仙氣。這些雲絲乃是取自於雲薪木,雲薪木據傳是上古時由仙界流傳而來,不畏刀劍能避水火,非修真者不能使用。
當中那人背後插著一桿杏黃令旗,頜下有一縷短髯,年級大約四十多歲,走上前來單掌豎在身前,微微稽首道:「來者是何方道友?」
高庸涵性喜交遊,當年在天機峰時,和一眾師兄弟大多認得,但是眼前這個中年道人卻從未見過。但是從三人長袍上的雲朵所構成的符紋來看,與自己是平輩,都是「靜」字輩。天機門弟子按照祖上流傳下來的《天符經》排列,近幾代沿用的是:「萬象天成,神機難藏;權靜觀始,悉化當往」一句。而在天機門中,是不許用俗家姓名的,所以高庸涵還有一個法名,喚作靜璇,除了本門中人,外界並不知曉。
高庸涵當下還了一禮,朗聲回道:「權思真人門下弟子靜璇,拜見師兄!」
那中年道人眉頭一抬,看了高庸涵一眼說道:「原來是靜璇師弟,我法名靜通,忝為權雍真人門下。失禮,失禮!」口中雖然說失禮,但是語氣卻十分冷淡,而且絲毫沒有相讓的意思:「不知師弟此來為何?」
高庸涵感到有些奇怪,既然知道自己是同門,為何還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儘管疑惑,但是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回道:「弟子十年未歸,今日特地回來叩拜萬化真人神像,並向師門長輩請安。同時,還有要事回稟,請靜通師兄容我們通行!」
靜通絲毫不為所動,仍是面無表情地說道:「非是我不讓你們進去,只是如今正是諸位師長閉關的緊要關頭,所以才有此封山之舉,師弟可待師長出關之後再來。」[]
「然則,什麼時候才能出關?」
「這個就不清楚了,我們這些做弟子的,哪能過問師長的事情?」
高庸涵聽到這裡,不禁心頭火氣,一句話就頂了回去:「我們辛辛苦苦趕到這裡,難道靜通師兄就這麼把我們給打法回去麼?就算師長都在閉關,我就不能進去了麼?哪有門中弟子回來,不讓進反而堵在外面的道理?」
靜通眼中流出一絲寒光,轉瞬即逝,也不和高庸涵爭辯,一招手,身側一名「靜」字輩弟子走前一步,大聲說道:「奉掌教法諭,閉關期間,所有人等一律不得放入山門之內,違者——」話聲一頓,語氣突然變得森嚴:「格殺勿論!」
高庸涵聽了以後,沒有任何不快,反而躬身說道:「謹遵掌教法諭!」說完轉身拉著審香妍朝來路走去。
審香妍大為不解,急急問道:「高大哥,咱們這就回去麼,你不見你師父了?」
高庸涵用力捏了捏審香妍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說,審香妍立刻會意,當即噤聲,跟著高庸涵一路下山。
待兩人身影遠遠消失在山石之間,靜通才冷哼一聲:「你們要多加注意,我看來人一定不會甘心,只怕不久之後還會再來,如果他們敢再來的話,就全部殺了!」
「是!」其餘兩人低頭應了一聲,隨即白練一閃,三人消失在雲海之中,兩邊的雲層也瞬間將通道填滿,沒有絲毫痕跡。
足足走出數里之遙,高庸涵才停了下來,面色變得沉重無比:「妍兒,只怕被你不幸言中了,師門裡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從剛才靜通身側那人說出「格殺勿論」四個字的時候,高庸涵就隱隱感覺到了陣陣殺氣,可是在沒有真正確定以前,他不可能違背掌教權機真人的法諭,冒然出手,所以打算先退下來再作道理。
剛才的情形,在審香妍看來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聯繫到種種怪異之處,不禁有些擔心:「高大哥,你準備怎麼辦?」
「我一定要進去探察一番,否則於心不安,只是——」如果真有的有變故發生,只怕又是一場惡戰,所以高庸涵對審香妍很不放心,躊躇著說道:「這一去,恐怕很難善了,妍兒,要不你就在這裡等我?」
審香妍搖頭道:「高大哥,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看了看高庸涵臉色並沒什麼變化,進而解釋道:「你放心,我怎麼說也是丹鼎門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自保的能力總是有的,如果事不可為,我肯定會退出來,在這裡等你!」
高庸涵知道審香妍是擔心自己,之所以極力要和自己在一起,也是出於好意。高庸涵現在的修為,就算比之天機門中普通的「權」字輩高手,只怕都要高出一籌,自然也十分清楚,靜通等人的修為比起審香妍來,還有些許的差距。再者說,如果當真不讓她同行,只怕自己前腳一走,她就後腳跟了上來,倒不如呆在自己身邊放心。
「好!咱們一起去!不過,一旦遇險,你一定要先行退回來,知道麼?」
審香妍重重點頭道:「我知道了!」
此時,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高庸涵也不著急,索性等到天黑以後方才動身。臨行前,高庸涵將一縷神識刻在審香妍靈胎之上,說道:「等會不要離我太遠,這縷神識可維持兩個時辰,只要不出方圓百里,我都能感知到你在哪裡。」
高庸涵這般細心,審香妍心中很是歡喜,一言不發,趁著天黑突然湊上去,輕輕吻了高庸涵一下,然後一路跑了出去。高庸涵一愣,笑了笑跟了上去。
兩人再次來到山崖邊,高庸涵毫不停留,拉著審香妍沿著山脊,往南疾奔,一路上對地形十分的熟悉。
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審香妍透過夜色,隱隱看見山崖兩側怪石林立,形態各異宛如一隻隻怪獸。身子不斷隨著高庸涵躍起、落下,感覺十分好玩,忍不住都想縱聲長嘯,幸虧記得此行的目的,總算忍了回去。林間偶爾被驚醒的宿鳥,撲簌簌飛起,更添別樣的味道。
這樣的懸崖峭壁,對於常人而言自然是無法逾越的天險,但是對於修真者來說,沒有絲毫的危險。審香妍在星河嶼學藝時,常常跑到海邊玩耍,倒是很少有這種在崇山峻嶺間穿行的經歷,新奇之下輕輕掙脫高庸涵的手,猛然加速衝到了前面。
天機峰倒底是什麼樣子,有多大,審香妍並不清楚,但是從腳下連綿沒有盡頭的群山就可以想見,天機峰的規模何其磅礡。因為高庸涵曾給她說過,這些山脈如屏風一般,將天機峰團團圍住,與外界隔了開來;並且還給她舉了個不太恰當的比方,這些山脈與天機峰的關係,就如同護城河與城池。這些山脈的範圍這麼大,裡面的天機峰能小麼?
這麼一路疾奔,足足跑出三十餘里,前面是一道寬逾二十丈的峽谷,審香妍一提氣腳尖一點,輕盈地躍到半空中,姿態優美之極。得意地回頭一看,就見高庸涵離自己大約十餘丈的距離,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人在半空,突然自谷底傳來一股極強的吸力,拉著審香妍往下墜去,審香妍猝不及防下,輕呼一聲直直掉了下去。
高庸涵也自一驚,這一帶他十分熟悉,之所以趕到這邊,就是為了避開靜通等人。
天機峰四周的雲海大有講究,裡面藏著歷代先師不斷完善的法陣,硬闖是根本闖不進去的,這麼多年來,除了當初的原界帝君,再無人能強行衝破雲海。而出入雲海,有好幾條路徑,但即便是天機門中的大多數弟子,也只知道兩條路:前山門的連雲橋,和天機峰後山的密雲洞。但是這兩條路都是由法器的法力而成,至於法器,當然是在天機峰內,所以外人不經允許,根本無法進入。
高庸涵選的這條路,還是權思真人告訴他的。自從在天機閣中發現那個玉柬之後,權思真人便陷入到猶豫不決之中,甚至一度閉關冥想,出關之後避開旁人,帶著高庸涵專門走了一趟所謂的「密道」,並告訴他,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走這條路。高庸涵當時年輕氣盛,所以無法理解師父的苦心,心中還以為權思真人太過謹慎,以天機門的強盛,怎麼可能會遇到借用密道的那麼一天。可是今夜,高庸涵多少理解了一些權思真人的苦心,從當日的佈置來看,莫非在那時,師父就已經估計到日後會有不測發生,所以才告之密道所在?
這條路高庸涵儘管只走過一次,但是卻記得很清楚,在他的記憶中,一路上沒有什麼禁制,所以在看到審香妍筆直跌進山谷時,大吃一驚。體內靈力急速運轉,高庸涵猛然將速度提到極致,如流星一般撲了出去,在半空中將審香妍抱在懷裡。此時兩人已下墜了將近百丈,谷底的吸力愈加強烈,令高庸涵也感覺到十分難受,兩人抱在一起下墜的勢頭更加難以遏制。
高庸涵臨危不亂,一式聚象金元大法朝下擊出,那股吸力微微一窒,趁著這電光火石一般的空隙,垂弦術揮灑而出,擊在一旁的石壁上,深深插了進去。電光形同實質,就像鎖鏈一般,牢牢抓住石壁,高庸涵單手一抓,借勢蕩了過去,緊緊貼在石壁之上。此時,那股吸力似乎發現了異常,猛然擊向兩人俯身的石壁。
高庸涵來不及應對,又不願被那股吸力重新捲住,只得靈力一收手一鬆,摟著審香妍朝下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