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歸
眼見他的薄唇帶著不可抗的意志緩緩貼向自己,又無處躲避,謝綠筱心下大駭——所幸自己的雙手未被禁錮住,她伸手便往旁邊一探,摸索到一件冰涼的器物,便狠狠的往他頭上砸落。
他即將含住她的唇,卻被耳邊風聲一阻,略有不悅的伸手隔開。
匡啷一聲,那瓷瓶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他似乎被驚醒了,愣了愣,旋即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
謝綠筱一隻手緊緊的抓住自己胸前衣襟,生怕又激怒了他,大氣都不敢出,直到他拂袖而去。
她慢慢的從榻上坐起來,無意識的撫著自己微紅的臉頰,深深的吐了口氣——眼見這人越來越喜怒無常……這個地方,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多留了。自己該怎麼想個辦法,悄悄的溜走呢?
阿思缽走向書房時,心頭有幾絲難以揮去的紛亂,他這是怎麼了?他見過的絕色女子不少,而謝綠筱決不能算其中的翹楚——可剛才的瞬間,自己竟莫名的被激怒了。他本可以不介意的……不是麼?
廊簷下靜靜站了一個人,阿思缽腳步一停,藉著燈籠的光線看著那人青白的臉色,忽然微笑道:「你回來了?身體好了麼?」
是杜言。
他行了一禮,道:「都好了。」
阿思缽微笑道:「也好,正好替我辦一件事。」
「請大人吩咐。」
書房內,宋宇已經候了多時,看見阿思缽進來,忙站起來道:「大人。」
阿思缽見他正一個人對著棋盤沉吟,不由笑道:「宋先生也愛下棋?」
「略通。」他看看阿思缽,「大人會麼?」
阿思缽在案邊坐下,隨意道:「這是越人的玩意兒。」
宋宇知道真烈人並不著迷於這些風雅物事,也一笑了之,伸手將棋局一拂,道:「大人找我何事?」
「無事。隨意聊聊。不知宋先生可知前方剛剛打了一仗。我軍被燒了二十多條戰船,傷亡約在百人。」
「略有耳聞。」
「先生怎麼看?」
「傷亡事小。幾乎可以不計。」宋宇沉吟道,「只是這士氣,此消彼長,於我軍不利。不過……」
阿思缽似乎也在等待他這個「不過」,明亮秀長的眼睛淺淺含了笑意,道:「先生指什麼?」
宋宇指尖拈了一枚棋子,緩緩扣著:「大人初到汴梁路,之前金更魯將軍留下了不少親信心腹,諸般行事,只怕有些困難。這個機會,可省了大人許多力氣。」
「此次戰敗,是將領魯莽激進之惡果。且擅自挑釁越朝,明知對方開始反擊卻又不懂避讓。大人,你若願意,在向朝廷的上表中多添上幾筆……」他沉吟了片刻,卻只笑了笑,不再言語了。
阿思缽不置可否,嘴角輕輕一勾,道:「這法子不是不好,只是麻煩了一些。」
那粒黑子啪的一聲扣在了棋盤上,宋宇有些吃驚:「大人覺得這法子麻煩?那麼原本……您來此處,做了什麼打算?」
阿思缽並沒有開口,修長的手指在燭光下泛著淺紅色,接著輕輕比了個手勢。
燭光被掌風帶到,半明半暗之間,宋宇看見阿思缽眼中一閃即逝的那道寒芒,竟有些驚心之感:「大人原本打算的是……」
阿思缽一笑,復又恢復了溫和:「金更魯既然有膽量派人來殺我,我豈能不小小的回贈一下?青冥軍都帶來了,這份大禮卻不能送出,真是可惜了。」
宋宇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半晌,苦笑道:「大人果決。」
「你心裡恐怕不是這麼想吧?現在想想,老天既然給了這麼一個機會,不用倒也可惜了。若是將那些人一個個暗中解決,軍中引起恐慌,倒也麻煩得緊。」阿思缽瞭然的看他一眼,輕笑說,「宋先生,煩你給我擬份折子出來。也不用快馬加鞭送去上京了,陛下馬上就要來汴梁,當面呈給他就行。」
宋宇道:「是。」
「另外還有一事想聽聽先生意見。」
「先生可知這段日子有許多越朝遺民偷偷南歸?這次戰事便是因此而起。」
宋宇輕輕點頭:「知道。」
「殺一儆百這法子可還有用?」阿思缽臉色略帶寒色,平靜問道。
「大人,只怕此法並不恰當。」宋宇想了想,又抬起頭,鎮定的阿思缽對視,「大人整頓軍中秩序,使出嚴酷手段不足為奇。只是治民,卻不可如此行事。汴梁路在真烈國地位特殊,大多是越朝遺民。長官遇到與真烈本族相關的事務,往往畏縮恐懼。是以馬賊橫行,卻無人敢真正的管上一管,逼得遺民偷渡南遷。若是再以嚴酷手段鎮壓,只怕民怨沸騰。所謂官逼民反,到時與對岸內外呼應……大是不妥。」
阿思缽細微不可覺的點了點頭,續道:「那依先生之見?」
宋宇微笑:「我這法子,卻有些冒險了。」
「哦?」
「不若睜只眼,閉只眼,讓那些遺民渡河而去。」宋宇不慌不忙道,「一來,若是南北真有戰火開啟,這些遺民心中還有越朝,留在此處,是後患;二來,大量的流民遷移後如何處置,這其中有些人必然會成為流寇……只怕對於越朝朝廷來說,也是件頭痛之事。」
阿思缽不語,半闔了眼睛,嘴角掛了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若我沒記錯,宋先生祖上也是越朝人?」他睜開眼睛,琥珀眸色中淡光閃過,半是探究半是玩笑,「先生勸我這麼做,倒不避嫌?」
宋宇表情甚是平靜:「宋宇據實而言。其中利弊,大人心中定然有個衡量。」
阿思缽一笑,卻繼續道:「先生不曾生出回歸故土的想法?」
「也曾有過。不過良禽擇木而棲,此時南歸,未必遇上明主,不若留下。」他雖其貌不揚,但說這句話時,雙眸中也熠熠的透出光彩來。
「很好。」阿思缽笑道,「勞煩先生了。」
宋宇走後,一室寂靜,天邊明月甚是皎亮。
從臨安回來,轉眼也是月餘了。阿思缽靜靜坐在椅上,忽然想起自己吩咐杜言做的事,若是一切順利,若是那丫頭沒那麼笨,那麼,用不了幾日,她大概就能得償心願了吧?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微微仰頭,站在窗邊,似是在仰承著月色淡華,嘴角的笑意冰涼。
「若是不這麼做,以後的事,豈非太沒有趣味了麼?」
來的人是是靜雲,謝綠筱有些吃驚,連忙將門打開:「你怎麼來了?」
「奴婢剛從汴梁趕來。」靜雲笑了笑,「姑娘身體好了麼?」
謝綠筱那一日昏昏沉沉間被塞上馬車,便再也沒見到過她,此刻一見,很是親切,忙道:「好了。你怎麼也來了?」
「大人遣人接我來的。」靜雲略有些羞澀,微紅了臉道,「大概是怕別的人服侍姑娘不周。」
「他怎的這麼不放心我?」謝綠筱氣悶,「定要時時把我帶在身邊才放心麼?我要是功夫有那麼好,早就走了,還留在這裡受氣?」
靜雲忙道:「姑娘,大人不曾讓我監視你……」
「我不是說你。」謝綠筱輕歎一聲,心下越發焦躁,這裡的府邸比汴梁那處小,可是侍衛卻多得多,只怕更不容易逃跑。
「今日過來,路上蕭瑟了不少。」靜雲便替謝綠筱布菜,一邊隨意的說些話和她聊天,「我聽說,穎州府不少人都在往南邊跑呢。」
「偷渡回南邊哪有這麼容易?」謝綠筱喝了口粥,搖頭道,「被抓住可是了不得的事。」
「奴婢也不清楚。但是最近真的走了許多人。」
「靜雲,你是越人麼?」
靜雲煞白了臉,似是想起了什麼,連連搖頭道:「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謝綠筱略帶同情的看她一眼,「那你父母呢?」
「靜雲是大人救下的,這些都忘了。」靜雲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帶了懇求之意,「姑娘別問了。」
謝綠筱愣了愣,放下筷箸,卻是一口也吃不下了。她走至榻邊坐下,低低的歎了口氣。
靜雲有些無錯,勸她吃不好,就這麼把午膳撤下也不好,只能站在一邊。
「我老父親還留在越朝……我離開已經快兩個月了,不知他老人家急成了什麼樣?」她怔怔的望著窗外,先是隨口抱怨,說到後來,想起了父親兄長,眼眶卻真的微紅起來。
「姑娘……」
「不吃了,你拿下去吧。」她側了側身子,心情很是低沉,「我睡一會兒就好。」
靜雲讓人收拾了飯菜,走到她身邊道:「不如靜雲出門給你買些開胃小食吧?姑娘想吃些什麼?」
「嗯……你出門……」謝綠筱忽然頓了頓,目光落在她左頰那小小梨渦上,「隨便吧,橄欖什麼的都行。」
「那奴婢馬上就去。」
「哎,等等——」謝綠筱喊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那……恐怕不成。大人吩咐了,姑娘身子沒好,不能出門的。」
謝綠筱燦然一笑:「我不出去,我在院子裡走走。」
謝綠筱數日沒有出門,渾然不知天氣有什麼變化,走到外邊才發現不知不覺已是初春了。這穎州府近淮水,空氣頗為濕潤,加上這府上庭院玲瓏,廊簷巧致,讓她想起了自己家中……她隨著靜雲往外走,心下愈發的難受起來。
靜雲從偏門出,給侍衛看了看什麼物事,便出去了。謝綠筱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屋的時候,她有意繞了一圈。其實這府中的侍衛雖多,但此刻倒是沒見多少,大約是午間換班的時候——謝綠筱心中估算著時間,便在廊靠上坐了一會兒,直到看見有侍衛從不遠處走來,方才起身離開。
她三繞兩繞的,進了後邊花園。地方不大,卻開了一個小小的鏡湖,庭中一個小小涼亭,讓謝綠筱想起家中的碧澄亭。踏過長廊的時候,腳下碧波泛著粼粼金光,小湖兩邊的樹木謝綠筱並不識得,此刻亦泛出了嫩芽,鮮嫩嫩的甚是惹人愛憐,空氣中飄散著清香的味道,癢癢的在鼻尖逗弄。
在亭中石凳上坐下沒多久,忽然看見小湖對岸兩個人影慢慢走來。
其中一個她不熟,但是因為一路同行至穎州,那人坐在前一輛馬車上,她見過幾面。大約是這府中的謀士,看起來……五官溫和,倒像是越人。
至於另一人,目光遙遙投來,不知是不是落在了自己身上。想起昨晚之事,謝綠筱憑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背過身,目光投向遠遠天際,心中祈禱這兩人快點離開。
阿思缽和宋宇走至橋廊一側,望著亭中單薄身影,笑道:「如此,就按照先生說的辦。」
宋宇看了看不遠處的女子,笑笑便離開了。
他有意放慢了腳步,走向亭中。
謝綠筱一雙耳朵豎起,腳步聲雖輕,可到底是往自己這邊而來。她轉身,目光中不掩警惕,冷冷的看著來人。
阿思缽今日輕袍緩帶,神情很是舒緩。其實他這樣打扮,挽起頭髮,而非紮成長辮,這般風儀,極像臨安城中的清貴公子。
只是那雙眼睛不像——細看他的眼眸,幽深鋒銳,會叫人想起一種野獸般的孤厲。
她不想與他多言,便欲從他身側走開。
「良辰美景,你卻願意去屋裡悶著麼?」他慢悠悠的開口,在椅上坐下,「真叫人費解。」
謝綠筱走出半步,還是沒忍住,便口出譏諷:「良辰美景,美不過御道,美不過梁園。大人口中美好的事物,才真正的有些叫人費解。」
他未再言語,清亮的目光投向湖邊青蔥綠意,忽然道:「那時你說,春夏之際,是西湖邊東西馬塍最美的時候?」
謝綠筱一愕,她對他提起過東西馬塍?
可是此刻他這般說來,她不得不另作他想。也曾有異族聽聞西湖「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美名而欲南侵的——這人,只怕也存了這樣的念想。
「再美也是我越國的,與你這異族人何干?」謝綠筱看了看他俊美的側顏,心下忿忿。
阿思缽呼吸平緩,良久才微笑,淡淡道:「每次你對我說出這些話,我便忍不住想——若是別人敢在我面前說出這樣肆無忌憚的話,只怕死百次都不夠。」
「殺了我也好,一了百了。總勝過無故被人拘在這裡。」謝綠筱轉開眼神,坦然道,「說起來,阿思缽大人,我們患難與共。那時我雖沒本事救你,可也盡心盡力的幫你。如今我傷勢已好,你可以放我了麼?」
他只是微笑著沉默,既不說放,也不說不放。
謝綠筱心底慢慢變涼,咬了咬唇。
「你住在這裡,是嫌我對你不好麼?」
謝綠筱看著他的薄唇,搖頭道:「你對我雖不算好,可也說不上壞。」
阿思缽目光中噙了笑意,那眼神似乎是在說: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我不知你心中打的什麼主意。可是袁兄,我是越人,如今身在故土,為敵所囚,心下滋味之難受,恐怕你無法體會到。」謝綠筱頓了頓,盈盈眼波望向端坐不動的男子,「你又何必在我面前粉飾太平,做出這種種姿態?」
阿思缽眉梢微挑,忍不住微笑:「粉飾太平?你一個小丫頭,我何須對你粉飾什麼?」
「既然如此,要麼殺,要麼放,勝過我一頭霧水被困在這裡。」
阿思缽笑意不掩,一雙鳳眸望進她目光深處,卻緩緩道:「若是這兩者我都不要,我只要你這人呢?」
謝綠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漲紅了臉,提了裙子便轉身疾步離開。
她的身後,阿思缽看著她倉惶的背影,心中愉悅,竟輕笑出聲。
謝綠筱回到房中,想起他剛才的話語,臉頰燒得發燙——又想起昨晚輕薄的舉動,背脊上出了一層汗。恰好有人敲門,驚得她渾身一抖。
「姑娘是我,我買了些吃的回來,你看看,可有喜歡的麼?」
靜雲走進來,一樣樣的將小碟呈上來:「這是杏脯,這是橄欖……」
謝綠筱不忍拂她好意,拈了一片杏脯,含在舌尖,慢慢的說:「我在家的時候,也愛吃這個。臨安的狄家乾果店最是有名不過……」說到這裡,神情微微一黯。
靜雲不敢接話,只說:「姑娘要是喜歡,我明日再去買一些。」
第二日,尚未到午膳時間,謝綠筱便嚷著有些餓了。靜雲連忙吩咐布菜,謝綠筱吃完,笑嘻嘻的說:「靜雲,你再去給我買些昨日的橄欖吧,挺好吃的。」
靜雲答應了一聲,正要出門,忽然後頸被人拿硬物砸了一下,她一陣暈眩,張口便要喊叫——又是一下擊打,身子便軟軟倒下去了。
謝綠筱心有餘悸的去探她鼻息,生怕自己適才下手太重。她……大概是無事的吧?謝綠筱心底有些愧疚,在她胸前輕輕一探,摸出一塊小小的令牌來。上邊的真烈字她看不懂,但是昨天靜雲用的,就是這一塊。
還有……盤纏……謝綠筱目光在屋子了轉了一會兒,最後沒辦法,摘了靜雲頭上的一支鑲玉銀簪子和她耳上一對珍珠耳環,再加上自己身上的首飾,大概也夠了。她在房間內又坐了一會兒,等到侍衛換班的時刻,推開門,若無其事的往偏門走去。
門口果然有人站著,謝綠筱咬牙,大不了就是被識破抓回去,盡量鎮定的將那木牌遞給了門衛。
意想不到的順利,侍衛只看了一眼,便放她離開了。
謝綠筱獨自一人站在穎州的街巷中,忽然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就這麼簡單?自己出來了?
她回身看了看那宅子,心頭一陣輕鬆,又辨了辨方向,加快了腳步往南門行去。
阿思缽看了看床上還在昏睡的侍女,臉色如常。
「大人……那位姑娘已出了穎州城,如今正趕去花靨鎮途中。」
阿思缽沉吟了一會兒:「她是走去花靨鎮?」
那人一愣,答道:「雇了輛馬車。」
「唔。」他拿了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道,「告訴杜言,她若能渡河是最好。若是不能……就還是把她捉回來吧。」
那人才出門,靜雲卻醒了。她後腦一陣疼痛,頭腦也有些不清醒,隔了片刻,看見主人一雙目光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衣飾,忽然明白了過來。
她掙扎著爬起來,跪在地上,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阿思缽瞧了她一眼,站起來,聲音悠悠的在離開前傳來:「起來吧。好好休息,隔些日子我會遣人送你回汴梁。」
走至門外的時候,宋宇微笑著等候多時了。
他手上拿了一折冊子,遞給阿思缽,道:「大人,這是擬好的名單,您看看。」
阿思缽邊走邊看,點頭道:「不錯。這份名冊很很合我的心意。」
「只要陛下准奏,大人就可放心了。金更魯將軍留下的心腹,便算一掃而空了。」
阿思缽抬眸看他一眼,忽然大笑:「陛下本就給了我任命官吏的權力,為何還要等?」
「這……」宋宇大驚,「連換數十名將官……這樣大的事,還是上報為好。」
「也好。」阿思缽眼中鋒銳一現,語氣卻依然隨意,「折子我奏上去,但是我的人……便先用起來吧。」
「先斬後奏麼?原先的將官們該怎麼辦?」
他抿了抿唇,目光中帶了淡淡笑意:「該怎樣就怎樣吧。這穎州城最近走了這麼多人,獄中可空空蕩蕩的。」
史書記載:
天眷七年二月,阿思缽初赴穎州。聞兵敗,責之,遣使捕將官,共計六十有三人在獄。未等上諭,差親信替之。三月,帝至汴梁,聞之,戒之曰:「戰死不過百人,何以牽連至此?」答曰:「換百人,則十萬大軍面目一新。」帝一笑,遂不復問。
後世的史家也好,兵家也罷,在提起南越神宗、同真烈世宗之時的亂世、以及那些熠熠名將時,總是無法繞過兩個人。
越朝的至和十年,同真烈天眷七年的二月。
風勁霜白。
陳昀和阿思缽,陷入了同樣的困境中:被賦重任,與強敵對峙,卻在新的環境下頗有些寸步難行。
但是他們各自逆轉困境的方式,卻像他們日後的用兵風格一樣——陳昀之「仁智」,阿思缽之「詭厲」,已然展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