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說什麼?」
「一共只聽到王瞳媽說了三句話,第一句是『是你爹叫你來偷聽我們說話的吧』,第二句『回去告訴你爹,別做夢了』,第三句『一會我和籐井樹老師說完話就陪菲兒玩』,我都聽明白了。」
一連幾天,我都在惴惴不安中度過,因為我無法得知王瞳到底說了些什麼,從籐井樹的反應上,我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因為她一如既往的保持平靜的風格,可是我總覺得這種平靜更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你最近沒事吧?」我試圖使用旁敲側擊的方式進行試探。
「沒有啊。」
「真的沒事?」
「怎麼了,你希望我有事?」
「瞧你說的,當然不是,我是覺得如果你有事的話,不妨告訴我,我們可以坦誠相對,因為你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人與人之間溝通的,溝通是解決問題最有效的手段,並且人應該聽取多方的意見,不能偏聽偏信,光聽一面之詞是最不理智的選擇。」
我發表完我的見解,等待著籐井樹的回復,可是籐井樹只是用那對最讓我受不了的大眼睛注視著我。
「你不明白?」
「你是想問王瞳到底和我說了什麼吧?」
「你說的是,但是你其實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表達。」
「委婉什麼啊,像你這樣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還坦誠相對呢。」
「那好吧,你說的對,我問你,你可以告訴我王瞳到底和你說了什麼嗎?」
「那你得先告訴我,你為什麼那麼想知道她說了什麼。」
「因為王瞳那丫頭一定說一些根本沒有發生的事情,一定對我進行誣蔑誹謗,我必須知道並加以澄清。」
「也就是你覺得王瞳說的話都不能相信?」
「對。」
「那我明白了,我一定不相信總行了吧。」
「可是我還是想知道她說了什麼。」
「她說,她是你心目中排在第一位的美麗女孩。」
「不可信。」
「她還說,但是已經有另外一個女孩取代了她的地位,以她對你十幾年的瞭解,她知道這個女孩已經完全超越她的地位,並且將永遠佔據這個地位。她說雖然你沒什麼優點,但是用情專一是絕對不用質疑的,她說她相信如果這個女孩可以和你在一起,你一定可以給這個女孩幸福。我也覺得她說的話一點都不可信。」
我們公司的大客戶之一,指定要我前往上海和他們洽談關於續約的事宜,這個指定再一定程度上也認可了我在過去合作過程中的表現,我前往上海三天,帶回一份價值不菲的合同,也算是我對喬靈作出的一個回擊。當我在回到我居住的城市,又遇到了一場大雪,沒想到在全球變暖的大趨勢下,這座城市在幾年沒有降雪之後,今年可以迎來第二場大雪。
我用衝刺的速度跑到距離車站出口50米遠的出租車停靠點,身上已經蓋滿了雪花。因為大雪的緣故,出租車停靠點的車輛少得可憐,往日對乘客非常」尊敬」的出租車也變得」高貴」起來,往城區的,和路程稍近的都一概被拒載。這個時候沒有辦法撥打投訴電話,因為他們有充分的理由:積雪未清,車輛不便行駛。現在是晚上十點多鐘,按照出租車停靠點的車輛數字和等候車輛的乘客比例,再加上我要去的地點等因素的計算,幸運的話,凌晨四五點鐘,我就可以回家。
無奈的我準備先找了一個比較大的屋簷下躲避風雪,再考慮一下我到底應該怎麼辦,這個時候讓我驚喜地看到一個身影——籐井樹,我悄悄地走到籐井樹的身後,她正雙手合十閉著眼睛數數「七……八……九……」,該不是祈禱上帝給她派一輛車來吧?
我伸手拍了拍籐井樹的肩膀,籐井樹回頭看見我的表情,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由驚訝到開心繼而又略帶羞澀這麼複雜的過程:「你,真的是你。」
「我真的是我,但是我不知道你說的你是不是我。」
籐井樹給了我一拳:「你煩死了,不能好好說話。」
我伸手抓住籐井樹的手,此刻畫面像是被寒冷的空氣凍結,我和籐井樹相互凝視,身體一點點地接近,籐井樹閉上雙眼,微微揚起頭,我……(好了,這一段是我的幻想畫面,就此打住)
不過我還是對於籐井樹的行為很感動,不是因為她給我的一拳,而是她被困車站的狀態。現今的社會,漂亮的女人都會利用自己具備的那些先天條件,為自己創造一些便利,利用男人好色的天性,在不需要付出很多代價的情況下來獲得一些益處。例如:上學的時候,漂亮女生和食堂大師傅輕聲細語地說兩句話,她得到的雞腿就會比我們要大,王瞳上學的時候就經常獲得這種優待,我也因此享受了不少好處。再例如,我們公司裡有幾個能力並不非常出色的單身美女,但是她們每次完成任務都相當出色,原因在於只要她們略微施展一下她們的魅力,自然有禁不起誘惑的小子挺身而出替她們解決任務中的難題。這種例子隨處可見,以籐井樹的美麗程度,她完全具備叫來三五輛四輪車來車站接她的能力,可是她依舊被困車站。
「你在這站多久了?」從籐井樹臉被凍的紅色判斷,她已經站在這大雪裡很長時間。
「兩個多小時了。」
「那你不早點打電話給我?」
「我打了啊,你電話又關機,我還給你發了很多消息呢。」
我這才想起來,手機快要沒電了,車上的時候我就將手機暫時關閉,下車的時候才開機。我拿出手機看到5條未讀信息,剛想查看一下籐井樹到底發了什麼消息給我,手機被籐井樹搶走。
「不准看!」
「為什麼,你發給我的,我為什麼不能看?」
「不准就是不准。」
「那你先給我一個理由。」
「短信這種東西是不見面的時候看的,現在你看到我了,就不能再看了。」這個理由能夠成立,確實有時候文字和語言是有不同的效用,短信這個東西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人與人的交流方式,有時候當面或者電話中不方便說的話,可以用短信來表達。可正是這個原因,我更想知道這五條短信到底寫了什麼。
「哎,那是什麼?」我指著籐井樹的身後,妄圖在籐井樹回頭的時候,迅速搶回手機。
可籐井樹居然沒有反應地看著我,難道是因為這丫頭的反應太過遲鈍,才對我這麼突然的欺騙方式不能給予正確的反應?不過,即使籐井樹不回頭,也不能阻止我看武俠小說練就的閃電霹靂手的突襲,我將手機搶了過來,在看手機之前,我還是想先弄清楚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不轉頭?你就一點不想知道你背後發生什麼情況了?」
「想啊。」
「那你不回頭。」
「從你身後的鏡子就可以看到,我幹嘛要回頭?」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是,我轉過頭去,但是沒看見鏡子。
我再也沒有機會知道籐井樹到底給我發了什麼消息,因為她在我這個笨蛋上當之後,搶回手機迅速刪除了那些消息,我只能表現出很無奈的樣子。籐井樹得意地把手機還給我:」現在我們怎麼辦?」
我皺著眉頭用表情表示我在努力思考的時候,一個物體擊中了肩部,然後爆裂開來,我抬頭看見籐井樹用帶著燦爛笑容的目光看著我,手裡拿著另外一個即將襲擊我的物體——雪球。打雪仗?這個詞彙似乎很久很久沒有出現在我的腦海裡了,不僅僅是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已經很少進行這項小時候鍾愛的運動,也因為老天爺很少給予我們這座位於中國長江中下游流域的城市一個機會。思緒很自然的回到童年的時候,在我們學校的後面有一座小土山,每當大雪紛飛的時候,體育課將在這座小土山上進行,老師會將我們分成兩隊,一隊負責守山,一隊負責攻山,那是一種原始的」戰鬥」訓練。不過遺憾的是,大多數女生並不是很喜歡這項運動,只是站著遠遠的觀看著一群小子上演」戰爭」場面,一直打到全身被溶化的雪水濕透。偶爾有幾個男生會故意捉弄女生,向女生堆裡拋射幾枚雪球,然後就看到一群女生發出各種驚呼的聲音四散奔逃。
在事隔這麼多年之後的今天,居然有一個女孩向我發出挑戰。
「你不准打我的頭。」當我迅速揉搓出一個大雪球的時候,籐井樹指著我說到,可是我還沒有給予她回答的時候,她已經將一個雪球丟中我的頭部。
「不讓我打你的頭,你倒是打我的頭呀。」
「我丟不准嘛。」
沒辦法,作為一個有風度的男士,我確實不可以故意將雪球丟向一個女孩的頭部,我只能將拋物線壓低,襲擊籐井樹腿以下的部分,不過已經足以讓籐井樹狼狽躲閃。周邊和我們一起被困的人起初看著兩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在這種大雪封路的夜晚居然有心情打雪仗,可是片刻之後,有幾個人也饒有興致地相互丟了起來。
就在我將一個雪球丟向籐井樹,即將擊中籐井樹腿部的時候,籐井樹突然腳下一滑,摔坐在地上,我丟出的雪球結結實實地砸中籐井樹的臉部。我又一次讓眼前這個美女狼狽不堪,你可以想像一下一個雪球正中面部的樣子。
「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愧疚,居然這樣擊中一個已經摔倒的女孩。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那你疼不疼?」
「疼。」籐井樹一邊從嘴裡向外吐著雪水,一邊點點頭,很委屈的樣子,讓我想大笑。
初吻,或者說第一次的吻往往都是發生在一系列劇烈活動之後,突然平靜下來的場景裡,現在就是這個場景,籐井樹距離我43公分,用帶著純淨眼神的大眼睛注視著我,雖然臉上有羞澀的表情,但是眼神卻很堅定。書上說,第一次吻女孩,男人只需要完成90%的距離,剩下10%的距離交給女孩完成,這樣你既可以強烈地表現出想吻她的意願,又將決定權交在她的手上。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完成了90%的距離,我在等待那最後10%的距離,可惜籐井樹沒有完成這10%的距離。我頹然的歎了一口氣,尷尬地撤回90%的距離。
「人太多了。」籐井樹害羞地說。
我沒有吻到籐井樹,但是我知道我有了吻她的權利,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找一個人少的地方,我的腦海裡迅速的冒出三個字。
「我們怎麼辦?」籐井樹早不提問晚不提問,偏在這個時候發問。
我條件反射,將剛剛從我腦子裡冒出的三個字說了出來:「開房間。」慘了,開房間這個詞在經過進化之後已經附帶了許多其他的含義,尤其是在籐井樹說出「人太多了」之後,我說出這三個字,從任何一個角度,我想我的光輝形象被打破了,我必須對此做些解釋。
「我的意思是……」
「好啊,那快點走吧,去開房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我不是來和大家講佛語的,只是想說,其實你心裡藏著這些隱晦的想法,你才會對這些詞相當敏感,而本來心中對這些事物就不存在想法,同樣是開房間三個字,從我和籐井樹的嘴中,說出來的感覺也會大相逕庭。
我和籐井樹在距離車站超過一公里的一家賓館住進了同一個房間,還是一間單人房,因為一公里以內的賓館都已經客滿,而這家賓館也僅僅剩下一間,看來大雪讓賓館的生意也好了許多。我本著」本來無一物」的精神,毫不猶豫地開下這一間只有單人床的客房。
雖然我和籐井樹一起居住也有一段時間,不過一個樓上一個樓下,而像現在這麼近距離的在一間房間裡過夜還是頭一次,既然籐井樹給予了我如此大的信任,我一定不能辜負她的期望。
「你在幹什麼?」籐井樹看著我把櫃子裡面的備用被子拿出來鋪在地上,用帶著疑問的大眼睛看著我。
「睡覺啊。」
「你睡地上啊?」這句話的含義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我可以在床上睡?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對於我來說,幸福是不是來得太快了一點。
「不然我睡哪?」
「我不知道。」
本來無一物,本來無一物,我不可以認為籐井樹剛才的話是對我有所暗示,那我的思想就太複雜了,我還是安安穩穩地睡地上好了。我把我的床鋪鋪好就準備就寢,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路途奔波也很勞累,該是睡覺的時間了。
「你睡覺了?」
「對啊。」
「可是我睡不著。」
「那你打算幹嘛?」
「我們看電視吧。」這大半夜的看電視?不過我還是答應了這個要求。
「不想看了。」籐井樹說這句話是在電視打開不到十分鐘的時候。
「哦,那睡覺吧。」說著我就準備往地上的被窩裡鑽。
「可是……我還是睡不著。」
「那你還打算幹嘛?」
「我們聊天吧。」
「聊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
「我們聊……」我用我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的思維,極力地搜索可以聊天的話題。
「算了,還是不聊了。」
「哦,那睡覺吧。」
「你一定要睡在地上嗎?」這句話和剛才那句」你睡在地上啊」口氣完全不一樣,剛才是詢問的口氣,而現在是質問,如果小時候語文老師教的沒有錯的話,這句話的含義應該是籐井樹不願意我睡在地上,那麼這間只有一張椅子的房間除了地上,我唯一能睡的地方只有一個,那麼說明籐井樹希望我……不行,本來無一物,我不能有這麼多混亂的想法,也許籐井樹只是擔心我這種天氣睡在地上會影響身體健康而已。
「睡在地上挺好的,這房間的空調也足夠,不會凍著的。」
籐井樹嘟著嘴皺著眉頭似乎考慮著什麼,然後氣呼呼地倒在床上,我已經關閉了我的幻想系統,鐵了心老老實實睡覺。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漂亮?」暈倒,這已經是我第三次頭剛剛觸碰枕頭又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