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峰對小偉那天下午的兩個小時行蹤作了深入細緻的調查。
從樓下及周圍人提供的消息來看,小偉兩點正出了家門,兩點到四點之間,大概是兩個小時裡,他的行蹤無人知曉,那麼,在這個時間段裡,極有可能就是他藏匿錢箱的時間。那麼,這麼一個大箱子,他會藏到哪裡去呢?
更有一個費解的問題,假如他真的藏好了箱子,為什麼還要去自投羅網,如果他不在四點鐘出現,他們並沒有很直接的證據可以認定小偉搶劫玉杯的罪行。
吳慶的分析認為:小偉從事多年偵探工作,他一定是事先覺察到了自己已經被盯上了。並且他肯定也發現了自己在土司洞遺留下的紅繩索證物。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他知道自己逃脫法網的可能性不大了,只要一天還呆在公安局上班,那麼,調包來的錢一分也用不了,等於沒有。而說不定哪一天就被揭露出來,一樣等待他的是刑罰,乾脆自己送上門去,坐個幾年牢,出來也擺脫了警察的身份,到時跑外地做幾年生意,然後再以商人的身份使用這筆錢。
張愛華意外地完全不贊同丈夫的分析,她認為:小偉知道自己犯下的事,這不是幾年牢的問題,再說,也不值得。
吳慶馬上反駁:不管如何,在同樣都必須接受同等刑罰的情況下,多兩百萬總是比沒有強。
郭峰沒有表態,他認為:找到錢箱,一切都真相大白,這麼大一個東西,不可能憑空消失。
張愛華說:也許調包的根本就不是小偉,韓冬的嫌疑也很大。
吳慶辨駁說:韓冬一直和警察呆在一起,他根本沒有藏錢的機會,如果是他藏起來,也只能在他的家裡,目前事實是,他家沒找到錢箱。
張愛華急了,漲紅著臉沖丈夫說:你們挖過他家的地下了嗎?如果有心藏一個錢箱,會那麼容易讓你找到嗎?
吳慶也不示弱,說:他根本沒必要在這事上節外生枝,愛華,你不能感情用事,雖然小偉和你多年同事,我理解他出事對你心情的影響,我也認可小偉不是一個壞人,一時糊塗而已,但是男人做過的事就必須擔負責任。
張愛華氣得發抖,呼吸急促,張著眼睛盯著吳慶說:你懷疑我的職業素質?沒錯,我同情小偉,但是我並不認為他會在這個時候偷錢,他沒你那麼高明,吳慶!
張愛華氣呼呼走了。
吳慶聳聳肩,郭局長表示理解,對他說:你回去好好陪她兩天,愛華這段時間太累了,心情也不會太好,小偉出事,我也受打擊,不過,法律就是法律,我依然會按我的思路追查下去的。
吳慶說:我覺得韓冬不會來要國家賠償。
為什麼?郭峰問。
吳慶說:據我的感覺,韓冬還是一個愛國商人,這筆錢對他來說也不是太大損失,如果他要求了國家賠償,會讓人懷疑他有自己調包的嫌疑了。
郭峰搖搖頭說:不,不管是不是他調了包,如果我們調查不出來,找不到錢箱的下落,我們也必須對他作出賠償,畢竟這也不是小數目。他完全沒有必要為了避嫌而白白損失兩百萬。
吳慶微笑著說:那好吧,不管如何,我感覺韓冬另有所求,他對土司洞的目的肯定不只是一個彩石玉杯,如果這個目的不存在犯罪的可能性,那麼,兩百萬他是不會在乎的。
郭峰警覺地問:他有什麼地方異常嗎?
吳慶搖頭說:沒有,只是,我和馬桂英決定去開洞,他對此非常熱心,願意提供資助,另外,那只土司洞裡找出來的贗品玉杯在拍賣行就是被他拍走了,出價五十萬,還是直接報價,之前鑒定的時候,專家估價只有三十五萬,我想,韓冬如果僅僅從一個藝術品收藏家的角度來拍買這個杯子,他不會直接出價的,最多四十萬他便能得到這個玉杯。
郭峰問:那麼你認為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吳慶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如果僅僅是對土司洞感覺興趣,想用這個行動來得到我們的好感,讓他參與進洞,他也沒有必要這麼做啊,畢竟是白白多出了十萬元。似乎在這件事情上,他不怕花錢,還刻意想多花錢,你不覺得這個很奇怪嗎?
郭峰笑了,說:是有點奇怪,但畢竟是個好事,不是嗎?
吳慶最後告訴郭峰,明天他將和韓冬及馬桂英去土司洞,如果他有興趣,可以一起去,作為一個觀摩人的身份。
明天將有韓冬出資請來的一個專業挖掘隊協助開洞。所以,前一天吳慶並沒有什麼事需要準備的。但是他的心情並不會因此而更輕鬆,反而是整天心不在焉。晚上回到家,愛華沒有回來,他打電話到愛華娘家,正是她接的電話。
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嗎?吳慶問。
不,我明天局裡有些事,張愛華生硬地回答。
吳慶有些失望,繼續努力爭取:可以放一放的工作嗎?畢竟這是我家族的大事情,我想有你在場。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張愛華似乎在考慮,一直沒有說話。
吳慶說:愛華,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過,一切都會過去的,如果小偉是清白無辜,沒有任何人可以加罪於他。
張愛華突然說:吳慶,不是這個問題,我想安靜幾天。
吳慶有些急了,提高了聲音說:愛華,我只是想在這種情形下,你也和我一起見證祖先的秘密,難道你不可以先放下你的心情嗎?以後你愛安靜多久都可以,你要想想,我是龍家人,你也是龍家的媳婦啊。
張愛華長長歎了口氣說:吳慶,你真的是不明白嗎?還是你從來就沒有真正瞭解過我。
吳慶聽出了妻子語氣的不對勁,有些以慌神,忙低聲問:明白什麼?
張愛華猶豫了一會,終於鼓起勇氣說:吳慶,我們離婚吧。
什麼?吳慶在電話那頭驚呼起來,電話差點從手裡滑下去,有些語無倫次地說:你說什麼?愛華,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張愛華等待著吳慶的語無倫次平復些後說:我考慮了很久了,我們必須離婚,已經不可能再一起生活下去了,因為,你已經不是原來的你了,或者是我一直錯了,我從來就沒有認識真正的你,吳慶,我們根本不適合,並且結婚這麼多年,我們之間根本缺乏愛的基礎。
吳慶來氣了,說:什麼叫愛的基礎?什麼叫不認識我?我怎麼了?我做錯了什麼嗎?
張愛華說:你沒做錯什麼,這事不需要去分辯對錯,我只是感覺,我們有不同的價值觀,我們之間也缺乏互相的信任,這是一對相濡以沫的夫妻最基本的啊。
吳慶既無奈又生氣地說:愛華,你真的需要好好安靜休息了,你想得太多了,你腦子是亂的,過幾天再說吧。
張愛華馬上接口說:不用,我早已考慮得清清楚楚了,我一定要離婚。
吳慶舉著話筒長久的沉默,最後無奈地問:你什麼時候決定的?今天下午?
張愛華苦笑了一下說:從那天土司洞裡昏迷醒來發現自己流產後就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