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疾人宣言 正文 15、曠野的四季
    清晨出發,我和葉子整日的在曠野裡遊逛,村前的河堤上有我們簡陋的住所,那是捕魚人廢棄的小屋。河邊的草已經很綠,還有蘆葦,葉兒尖尖刺向藍天。岸上的一棵樹,長啊長啊,長不到天荒地老。後來,一個雨夜,我坐在那樹下苦苦相思,一滴淚,沉沉的墜下。(啊,心上人!)

    大自然美麗的像一個夢。我和葉子的足跡遍佈最荒涼的角落。春天的早晨,池塘升騰著霧氣,周圍的小草濕漉漉的。燕子是遠方的情人。喜鵲也在柳叢裡飛來飛去。柔軟纖弱的枝條象少女的秀髮,絲絲低垂,柳葉尖尖,那是一把把小刀(殺!)。泥土鬆軟富有彈性,一條小路通向看林人傾斜的木屋,籬笆旁長著野薔薇,枝葉間掩映著大的花朵。一口老井依然有水,轆轤吊著鐵桶,上面的油漆二字已經模糊,搖幾下,便有大滴大滴銀的水珠漏下來。我和葉子是荒野的精靈。春風讓她嫵媚。她笑吟吟的站著,小小的個子,大大的傷感的眼睛,睫毛很長,喜歡皺著鼻子,可愛又淘氣。她是一個壞姑娘,整天蹦啊跳啊,舌頭糾纏不休。有時她也低頭歎氣,踢踢小草,然後咬著嘴唇仰望湛藍的天。

    陽光普照大地,夏季的雨後,空氣清新,香甜,混合著百花與野草的氣息。田埂上的幾株向日葵耷拉著頭,大葉子滴著水。樹枝間,草叢裡,顫動著蛛網,一片綠蔭下是雨珠晶瑩的草地。寬闊的河面漂流著水藻,岸邊的蘆葦被淹沒了,剩下葦棒露在水面。一河浮萍,一街聚散。有棵倒下的樹,兩隻蝸牛相遇,它們的觸角相碰,然後爬行,背負著各自的房子,各自的家。潮濕的樹幹上長出了蘑菇,一個個撐著小傘,心事重重。什麼薄如蟬翼(這個這個),什麼嘰嘰喳喳,且高談闊論(鳥?)。青蛙敲著小鼓,螞蚱拉著二胡。大自然的聲音是最好的音樂。突然起風了,曠野安靜下來,只剩下風被小草割破了的聲音,樹木開始驚惶不安。雷雨又欲來嗎?南窗忘了關上。烏雲自天際漫延,很快在頭頂膨脹,閃電劃空,炸雷滾過,暴雨在大地上喧嘩起來。葉子撩著裙子,飛快的跳過一個個小水窪,她的髮束搖來搖去。很快她站在了捕魚人的小屋門口,向我招著手,伊馬,快,快。我拖著右腿,抱著頭,衣服早淋濕了。這場雨不知會下到什麼時候,有一次我和葉子在那小屋裡躲了一夜,我們在極早的晨曦中醒來,滲過屋頂的雨水滴落在去年的乾草上。

    秋天的太陽像一個蛋。東方一片紅,中國已甦醒。一位大嬸蹲在她承包的果園裡喝湯,那是她的早飯。蘋果熟了就收穫它,不然便一片荒蕪。我和葉子走在白樺林裡,地上落滿結著秋霜的紅葉,一隻麻雀從腳邊撲楞楞的飛起。天空澄碧無雲,西風吹過,樹葉紛紛片片,聲聲落成傷心的地方。從絢爛到蒼白,從枝頭到無奈。當一棵白樺樹深思不語的時候,是什麼也讓我們如此傷感。少年落淚,老年落髮。其實樹和人一樣。皺紋並不代表老了。枯葉下面的土地乾燥,枯葉也會化做那土地(肥料!)。所以青春永駐。雛菊卻憔悴了,花似美人樹如君,秋天就這樣一片一片走遠。

    白雪皚皚,起伏的曠野乾乾淨淨。大地散發著美麗潔白的光,多麼柔和,不可思議。草垛變厚了,她有了感情,那雪是她的蓋頭。一隻兔子弄出聲響,它呆在草垛裡還不老實,真不知道這畜生想吃什麼,什麼樣的草。掛著冰凌的樹,一動不動,紅紅的太陽出來了,枝條上的水滴落在地上,這一片柳林開始下雨。我和葉子呼吸著清冽的寒氣,小臉凍的通紅(呵!)。冬季,前程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白茫茫的。十幾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在河面上抽著陀螺,兩個大孩抱起一塊石頭,嘴裡喊著,一,二,三,放,冰錚的一聲,裂了幾條細縫,那中間是個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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