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成了我娘的眼睛,我娘成了我爹的舌頭,他倆都是有用的東西。我娘從未來過月經,她的地只長荒草,生不出孩子。爹的精子便感到孤獨,那成千上萬的蝌蚪,游啊游找不到朋友。
有天清晨,來了兩個人。
其中的那個女人才是我的親娘。我常常踢她。她的一隻袖子空空如也,頭髮燙過,被風吹的凌亂,她叫陶婉。另外一個男人,手裡提著包,眼睛裡佈滿血絲好像隱藏著機警。
聾子?柳青問那個男人。
男人搖搖頭。
啞巴?
男人說不是。一陣風吹過,他撩起褲腳,柳青看到半截木頭做的假肢。後來那假肢長出了木耳。柳青說進來吧!
門開了,悲劇從此開始。
那個男人叫戲子。他有羊癲瘋,每個月都要來那麼一回,這讓他像個娘們,但他帶來了文明。他修復井欄,待到夏天井欄上爬滿了牽牛花。一個瞎子湊近說香,我娘問戲子啥色,戲子說粉紅的。我娘點點頭,這花我看見了。他在院牆下種菜,他妹妹陶婉養了幾隻雞,高興的時候殺一隻。抹布有多髒,生活就有多亂。他向柳青建議每個人都必須洗臉刷牙。他和我爹重建了廁所,用三合板將男女分開,用磚和水泥砌成一排「凹」。窗台上有幾個罈子,既然那不是唐朝的罈子,他就盛了水,醃了雞蛋。在一個雨夜,有只小老鼠偷偷聽到他對他妹妹說,你這老姑娘,該想想辦法了。
陶婉的眉宇間早透著哀怨與淫蕩,少了一支胳膊後,生活中遇見的男人便越來越少。她站在門外第一次看見柳青,柳青正抽著煙斗,她看見一個煙霧繚繞不很清晰的面孔,那正的她夢中的男人。從此一個聲音便在腦子裡迴盪,起初那聲音很弱,卻一步一步質問著走過來:嫁給他。閃電劃過夜空,這念頭始終帶有香味,在黑夜裡靜靜的曇花一現。
塵封的箱底,會有泛黃的回憶。陶婉找到一張女人的照片,就吃醋似的問這是誰哎?柳青說,我那死去的媳婦,你很像她。到晚上,她在她的小屋裡躺下,她並不睏,我娘摸索著進來把葉子的尿布放在她床頭上,睡了沒?她低吼一聲滾熊,就望著燈泡胡思亂想。我很像他媳婦,她自言自語。第二天,她給葉子換尿布的時候故意把葉子擰的哇哇大哭,然後掏出乳房,對柳青說,看,這小東西餓了,吃的多香!(你要不要來幾口?)柳青皺眉一笑,,笑容中帶著猥褻。男人都是壞蛋,不壞的是膽小的。柳青見到乳房很容易聯想到性交,卻沒能聯想到孩子。當晚,月光很好,一個女人光著腳丫,用中指輕輕推開柳青的門,她在黑暗裡緊張了一會,就掀開被子鑽了進去。柳青醒了,其實他一直沒睡,他本因為這是一個夢,但他的聲音在拒絕,他的手在猶豫,他的心已經答應了。
過了兩個月,陶婉從廁所出來,她把一團乾淨的衛生紙扔到柳青和戲子面前,我懷孕了,她憤憤的說。戲子說這是好事啊,他看看柳青的臉,柳青的臉立刻變成了松花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