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擴卻幾乎是氣瘋了,居然在皇宮前面,當著他的面,撕了當朝丞相,這不僅是他的失職,更是對他的極大侮辱,三十年來,何曾有人在他伏魔尊者面前如此放肆。
“狂徒,老夫誓要將你碎屍萬段。”先前謝和聲在於異手裡,投鼠忌器,韋擴不敢動手,這會兒謝和聲已死,卻是再不遲疑,手一揚,金剛輪飛砸而出,金剛輪初出時,只不過項圈大小,一離手,立馬變大,眨眼大及丈余,圈身粗如兒臂,發出的燦燦金光更形成一個數丈方圓的金圈,金光閃閃,猛地向於異砸了過來。
這便是韋擴成名的伏魔金剛輪,輪非金制,輪上的金光,乃是他的大伏魔心法,金光圈大及數丈,可見他功力之深,而一出手就使出絕技,也可見他對於異的惱怒。
“伏魔金剛輪。”於異低叫一聲,他心中雖狂,卻也知韋擴的這伏魔金剛輪小視不得,事實上一看金剛輪的來勢,任何稍有點頭腦的人也不敢小視,罡勁急運,雙臂暴長,左爪護胸,右爪猛迎上去。
於異可不敢抓,用的是虎爪之形,腕上虎環發出震天虎嘯,爪輪相撞,於異只覺輪上一股巨力傳來,其力之大,即若山洪驟發,又如大山壓頂,竟似無可抵御,一撞之下,於異只覺自己一只左手幾乎給撞麻了,剎時之間,竟似沒了知覺。
於異身子同時重重一震,一退數十丈,心下駭叫:“好家伙,伏魔尊者,果然名不虛傳。”
韋擴卻也暗吃一驚:“這人竟接得住我一輪,到也不賴,雙手長達百丈,這是什麼怪異功夫?難道是失傳千年的大撕裂手?”
心下想,手下不停,接過大金剛輪,復又一輪砸來。
於異右手麻脹疼痛,再不可能接第二輪,忙將右手收回,左爪迎出,這會卻學了個乖,不用爪抓,而是橫裡砸出,用腕上龍環碰撞韋擴的金剛輪。
“錚”的一聲脆響,環輪相交,於異又給震得一退十余丈,手臂只是感覺到震蕩,到是不痛,他怕龍環給撞碎了,回手一看,還好,沒什麼問題,頓時信心大漲。
“再接我一輪。”韋擴大喝一聲,復又一輪砸來。
“十輪又如何。”於異信心暴漲,雙手交叉,以龍虎雙環齊架大金剛輪,韋擴功力確實遠在他之上,但只要龍虎雙環架得住大金剛輪,他便一無所懼。
不想這一次卻架了個空,金剛輪一觸就散,卻原來是個虛影,於異全身之力都運在了雙臂上,這一下落空,身子頓時往前一栽,同時間側後風生,眼角余光瞟到金光燦燦,正是大金剛輪從側後砸來。
原來韋擴這一砸乃是虛招,他的大金剛輪為佛門護法神器,替他贏得了伏魔尊者的名頭,可不僅僅是力大而已,一發覺於異雙臂怪異,力氣極大,不怕他的金剛輪,他便改了招數,運起了明暗雙輪的心法,前面砸來的明輪其實只是個虛影,真正傷敵的是側後砸出的暗輪。
於異大吃一驚,但他虛閃了身子,更要命的是,他雙臂伸出去長達數十丈,一時半會想收都收不回來,還好他另有招法兒,腋下能生風呢,急把風鞭放出去,迎著伏魔金剛輪就是猛力一鞭,同時間身子借勢急閃。
於異大撕裂手長到百丈,風鞭也跟著水漲船高,勁力成倍增大,可以說,這一鞭抽下去,合抱粗的大樹也要一抽兩截,但抽在韋擴這伏魔金剛輪上,卻有如柳枝拂面,竟只是帶得伏魔金剛輪稍稍偏了一點兒,仍以無可阻擋之勢直砸過來,雖給於異一閃,還是打在他肩頭,於異全身一震,肩骨欲裂,內俯更是猛受震蕩,哇的一聲,一口血狂噴出來。
於異練成大撕裂手第二層後,信心爆棚,自信足可躋身一流高手之境,至少能挨著一流的門坎,不說一定殺得了薛道志,對付李道乾應該不是問題,要知道大撕裂手另有一樁長處呢,罡氣相斗,一般都要近身,至少也要到二三十丈內才可發揮出全部的威力,象李道乾白道明幾個,論功力已是一流高手,但他們與人相斗,都要近身到二十丈左右才施展風刀,否則遠了便沒什麼力量,別人也容易躲閃,而於異的大撕裂手可長達百余丈,等於在百丈外就可以發招,即便功力稍有不如,但拒敵於百丈之外,等於只有他打人,別人打不到他,那還不占盡便宜,所以他相信,即便碰上功力比他略高一層的高手,他至少也可打個平手,但想不到的是,與韋擴僅斗了三招,便就受傷,韋擴的明輪他即沒能看破,暗輪也沒能發覺,若不是還有根風鞭抽偏了一下自己又閃了一下,這一輪只怕就給砸趴下了,一時間信心俱失,再不敢與斗,借著這一跌,風翅張開,轉頭就跑。
“哪裡走。”韋擴哪裡肯捨,兜尾便追。
隨著大撕裂手的增長,風翅也有所增長,如果全部展開,能長達三百余丈,不過於異發現,風翅太長的話,每一下扇動所需時間太長,效果反而不是太好,尤其高手追逐,其勢如電,等你慢悠悠的扇翅,早死八回了,所以他只把風翅調到兩百丈多一點點,功效最佳,兩翅一扇,便是數裡,且回翅也快,幾翅扇下來,已遠遠出了京城,更把韋擴拉下老大一截,但韋擴卻是死追不放,眼見以自身身法追不上,他把伏魔金剛輪丟出來,化成一只巨大的金輪,人站在輪上,便如站在一架巨大的馬車上,轟隆隆追來,威猛華麗,有如天帝出巡,沿途百姓看不清楚,但見一輪巨大的金光轟隆而過,無不畏懼下拜,便是於異見了,也暗自驚歎:“這家伙,還真是張狂呢。”
於異原以為韋擴追出個三五百裡就不會追了,誰知韋擴竟一直追了下來,直追了一天一夜,雖然前期越拉越遠,但一天追下來,卻是慢慢拉近,於異知道,韋擴明明速度不如他,卻始終緊追不放,仗的就是渾厚的功力,真個三五天不眠不休的追下來,非給他追上不可,於異又驚又怒,忍不住罵:“姓謝的是你爹,這麼不死不休的追,若是你爹你怎麼不改姓謝?”
他卻是不理解韋擴的感受,堂堂一國之相,且是在皇宮之前,還是當著他的面,竟是活活給於異撕了,若不能生擒或殺了於異,韋擴這張臉,實在是沒地方放啊,所以他才這麼不眠不休,死追不捨,誓要擒殺於異,以示天下。
一天一夜過去,一輪紅日,躍出天海,於異回頭一看,數十裡外,一點金光,若隱若現,韋擴仍在死追不捨。
“這老小子還真是不死不休了。”於異心中即怒,也有些撓頭,說實話,若不受傷,依他的性子,便就跟韋擴玩到底,還不信了就,但受了傷就不行了,這一天一夜全力飛下來,只覺內俯隱隱作痛,他估計,再這麼飛上一天一夜,即便不力竭,也會傷勢發作不得不停下來,那時候只怕想捨命一拼都不可能了,說實話他還真不怕力竭,體內願力似乎無始無絕呢,但傷勢卻不受控制。
“這樣不行,得想個法子。”於異心下暗轉主意,卻百思無計,所謂一力降十會,對上韋擴這種即便在神魔榜上也穩居前三的頂尖高手,還真沒有多少辦法可想,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再詭詐的計謀,也往往只是個笑話。
遠遠的,前面出現一條大河,河水倒映著初升的朝陽,水波蕩漾,如一條金色的大蟒游走在群山之間,於異眼光一亮,猛然生出個主意,加力一扇,徑往大河飛去,選了個兩山夾峙之地,一收翅,輕輕巧巧往下一落,真若蜻蜒點水,半點聲息也無,此時韋擴至少還在五六十裡開外,任他神功通天,也絕不可能聽到丁點兒風聲。
在河面上停下,於異施展咒影術,將自己咒成一條娃娃魚,卻與當日給燈妖長明子吸干氣血的那條娃娃魚一模一樣,隨即大頭朝下,往水中一栽,游到河岸邊,找了條崖縫,深深的鑽了進去,也懶得掉頭了,那就那麼屁股向外,靜靜的趴著,也絕不放出靈力去窺探外面的動靜,罡氣內斂,一心一意療傷。[]
雖然於異不知道韋擴是憑著什麼能遠隔數十裡還能一路追蹤,但他可以肯定,韋擴絕不可能將化身娃娃魚且深入崖縫中的他一下子就揪出來,韋擴真要有那種通天之能,那他也就認命了。
於異體內願力的組成,極為復雜,企願的人,各種心願都有,但綜合起來,主要以求升官發財長壽康健為主,因為這些方面的願力最多最強,所以願力在方面發揮的功效也最好,象於異先前發狂,一爪抓透自己胸膛,他也沒去管,結果只是過去了一夜,差不多便痊愈了,極為神效,這會兒也是一樣,他一靜下來,一運功,願力立時發揮作用,本來熱辣辣的胸腔,頃刻間便涼栩栩的,說不出的舒服,不過於異自己並不知道,他以前療傷,雖然沒這麼神效,但也還是有效的,這會兒還只以為是功力增加了呢,卻不知是願力的作用——無數企求康健的心願才是這神效的根源。
韋擴果然沒有發覺深藏在河底崖縫中的於異,於異也不知道他追去了哪裡,反正沒看到韋擴翻江倒海的來找,先還凝著幾分心神,後來有些疲累了,竟然就睡了過去,他也是有些累了,這一睡就是一天,醒來時,卻是月在中天,已是半夜了。
“那老小子該回去了吧。”於異並不敢肯定,但運氣在體內轉了一圈,傷勢卻已痊愈,一時間信心又起,傷勢即愈,韋擴便守在河岸邊他也不怕,雖然不象先前一樣自信到足可與韋擴一戰,但借著風翅之捷,跑卻一定跑得了,跑累了再又藏起來休息,歇夠了再又跑,韋擴真要想不死不休,那就陪他玩玩。
要說於異這野性兒,還真就象山裡的野辣椒,那叫一個辣,對上韋擴這樣的頂尖高手還有這般心態氣勢的,江湖上數不出幾個來。
於異從崖縫中悄無聲息鑽出來,慢慢上浮,頭探出水面,悄悄的四下窺探,動作輕緩,除了微微漾起的水波,再無一絲聲息。
心態狂野是一回事,舉動穩重又是另一回事,心野而身狂,除非實力足夠,否則就是找死,於異從小在狼窩裡長大,養成的狼性,狂野,但絕不冒失。
視線所及之內,一個人影也沒看到,靈力放開,也並沒有感應到任何異常。
“這老小子看來真沒在這裡。”想來也是,首先韋擴不可能知道他化身娃娃魚藏身河底,即便知道,也不可能就這麼靜等,肯定想辦法到河底來找,所以韋擴沒守在河邊是很正常的:“只不知這老小子去了哪裡,是一直追下去了呢,還是回京了。”
韋擴丟失他的蹤跡後,找了一圈沒找到,確實是回京了,而京中則已是亂作一團,當朝相國居然在皇宮前面給生撕作了兩片,震動了整個京城,皇帝暴怒,百官震驚,到韋擴回京,稟報並未能殺得了於異,皇帝更是暴怒,頒下嚴旨,九州通緝,各種各樣的消息,更是轟傳天下,即便是刑部大牢,也在第一時間給傳開了。
彭越聽到這個消息,愣了好一會兒,才長歎一聲:“匹夫之怒,血濺五步,老師,你也算學富五車了,難道就沒聽過這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