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漢子冷眼看著他,忽地裡猛吸一口氣,同時右手虛空抓攝,隨著他的吸氣聲,周遭百丈內的空氣發出刺耳的異嘯,同時往他右手中凝聚,不僅是風在嘯,四圍的樹木也在裂裂作響,草木倒伏,齊指向他,便是於異,也有一種雙腳難以站穩的感覺,心下大駭:“這黑廝好深的修為。”
急吸而來的空氣在黑臉漢子右手中凝成一根風柱,粗如兒臂,長達三四丈,其色青白,有若實質,便如一枝鋒銳的長槍,槍尖顫抖,更發出沉郁的轟響,若龍呤,若雷暴。
槍一凝成,黑臉漢子往上一躍,站在百丈高的空中,右手忽地一揚,手中風槍急射出去,其勢如電,轟然雷鳴中,正中千丈外一座石峰,轟的一聲炸響,竟然透石而入,將那石山射了個大洞。
這一槍之威,比天雷也差不到哪裡去,於異心馳神搖,目瞪口呆。
黑臉漢子下來,冷然看著他:“我這一槍如何?你的大撕裂手要練到哪一層,才架得住我這一槍?”
這樣的槍勢,除非大撕裂手練到撕天裂地的最高境界,否則無論如何也架不住,於異腦中轟隆,作聲不得,呆了半天,忽地叫了起來:“風雷槍,你是黑面雷神柳道元。”
柳道元,風雷宗不世出的天才,十七歲練成第四層的風雷神罡,一手風雷槍,連挑魔門六大高手,轟動江湖,因其臉黑,槍聲如雷而下手無情,搏了個黑面雷神的稱號,魔道屑小,聞名色變。
柳道元見於異終於認出了自己,嘿嘿一笑:“如何,小子,以柳某人的名頭,可做得你的師父。”
於異的師父狼屠子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但與柳道元一比,便就如星星比月亮,彼此間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真是不近,就拿收徒弟來說,做為狼屠子的徒弟,江湖人沒幾個人知道於異是老幾,可如果於異做了柳道元的徒弟,用不了多久,全江湖中的人都會知道,黑面雷神新收了個徒弟,不知麼樣,野小子一個,不過你要當心,打狗看主人,打徒弟問師父,打了野小子不要緊,招出師父來,樂子就大發了——距離就在這裡。
於異已經完全給震撼了,而且拜柳道元為師,他也沒有任何障礙,無論是心理的,還是身外的,別說狼屠子已死,狼屠子就算不死,知道柳道元要收於異為徒,那也只會滿口答應,可於異卻沒跪下去,反是滿眼懷疑的看著柳道元:“你為什麼要收我為徒,就憑一壇酒?”
“這小子疑心重,象只小獸兒。”他的眼光讓柳道元生出這麼個想法,也不生惱,到覺有趣兒,道:“我知道你叫於異,也知道你在落馬鎮大撕活人的威風,霍遠圖父子有取死之處,且大撕裂手魔門絕學,殺你而絕此功,也可惜了,可即然撞到了,又不能放任魔門絕學屠毒江湖,最終害人害己,所以只有辛苦一下自己,收你為徒,給你戴上籠頭。”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又補上一句:“你不要以為學得大撕裂手就可以蔑視一切了,我告訴你,大撕裂手也不能撕裂一切,哪怕你練到高境界,撕天裂地,也撕不裂人心背逆。”
於異性子野,柳道元收他為徒,其實是想給他戴上籠頭,他先就猜到了幾分,聽柳道元親口說出,他心中更是大為逆反,很明顯,柳道元是聽說了他在落馬湖撕人的事後,一路追著來的,根本就沒懷好意,而不是偶爾路遇起心,本來就要拗著一根筋拒絕了,可聽到柳道元後面這一句,忽然想到長明子看到的裂天神魔自殺前的話——我能撕天裂地,卻撕不裂人心,他心中突然就有些畏懼起來,膝蓋軟了一軟,差點兒就要跪下了,卻突又問:“依你說,我以後就不能殺人了,可你黑面雷神殺人也不少吧,江湖上好象還傳有你另外一個綽號,天殺星,難道你不知道嗎?”
柳道元哈哈大笑:“我當然知道,天殺星,天曰可殺,我代天殺之,有什麼不對嗎?”說到這裡,他臉色一正:“不是從此不讓你殺人,但做了我徒弟,卻不能胡亂殺人,須以道德為規矩,以良心為准繩,以義殺人,則殺遍天下而問心無愧,不以私欲害人,則身在地獄也一無所懼。”
“以義殺人?”於異心下冷笑,不過可以殺人這一點還是合了他心意,也就順勢跪下,叩了三個頭:“師父在上,徒弟於異頓首。”
“起來吧。”柳道元點點頭:“我知道你心不甘情不願,但即然叩了頭,一日是師徒,一世是師徒,你撕霍遠圖父子,他們有取死之處,我一個外人,到也不好強行責難於你,但有了師徒名份卻又不同,我要殺你,不需要理由,所以從此你要仔細,可記下了。”
說到後面,他聲色俱厲,話聲中竟隱隱帶了風雷之音,若沒叩頭前,於異說不定就要呲牙以對了,這時卻也只能在心裡暗罵一聲:“收我做徒弟,就是好找借口殺我是吧,我呸。”嘴裡卻嘟囔道:“大撕裂手給這鬼環兒箍住了,想撕人也出不了手啊,師父,這禮物太重,要不你收回去好不好,放在我這裡,萬一失落了可不是耍的。”
柳道元冷哼一聲:“好好戴在手上,怎麼會失落。”
“可萬一甩手甩脫了呢?”
“你到甩個我看看。”
於異給他咽得翻白眼,卻是不甘心:“萬一碰上功力高的,看我手上異寶,起了貪心,就捋不下來,抓住我砍了雙手去,不就失落了。”
柳道元冷眼一翻:“誰敢砍?瞧得上這陰陽龍虎雙環的,還得看看為師的風雷槍利是不利,不怕為師風雷槍的,不會將這小小環兒看在眼裡。”
這話有理有據,最逼人是那份氣勢,是啊,把雙環當寶的,不會是什麼了不得的高手,想動於異,可就要想想柳道元的風雷槍了,打了徒弟師父上,打了細崽娘算帳,這話可不是說著玩的,而不怕柳道元風雷槍的,那就不是一般的人物,又總會瞧得起小小一對環兒,再是異寶,只沖著是柳道元給徒弟的東西,這些高人就不會要,丟了身份不是?
於異再無話說,只得認命,低頭看那對什麼陰陽龍虎環,果見環上隱現龍虎,左手龍,右手虎,不象畫的,也不象雕的,到仿似生在裡面,又仿似關了一龍一虎在環中,看得久了,隱隱竟有擇人而噬的味道,頗為攝人。
“成上了頸圈的猴兒了。”於異心下苦笑,想到一事,道:“即戴著這龍虎環,那以後大撕裂手就不能再練了?”
“五髒六俯未通之前,強練大撕裂手,本就是找死。”柳道元到也看到了他臉上的苦相,知道他心中所想,很不滿意,哼了一聲。
於異卻不是見師父而戰戰兢兢的人,一撇嘴:“師父你教的還真不同,我只聽說經絡通,可沒聽說過五髒六俯通的。”
“井底之蛙,知道什麼。”柳道元又哼了一聲:“罡氣通絡,只是尋常之技,我風雷宗風雷神罡以雷音入道,卻可震動五髒六俯,則罡氣不會積滯髒俯之中,所以惟有我風雷宗的風雷神罡,可助大撕裂手消除戾氣,所以你能拜我為師,實在是進了寶山了。”
於異卻嘟囔了一句:“也是你風雷宗撿到寶了吧,我真要借風雷神罡練成了大撕裂手,以後揚的也是風雷宗的名兒。”
這話甚是不敬,若換成狼屠子,老大爆粟就打將下來了,柳道元冷眼斜著於異,忽地卻哈哈大笑起來,灌了一口酒,道:“行了小子,別不服氣了,這樣吧,我們以三年為約,三年內,只要你能練成風雷神罡的第二層罡風,我就傳你龍虎雙環的禁咒,你可同時開始習練大撕裂手。”
於異一喜:“當真?”[]
“當真。”
“那好,師父,你快傳我風雷神罡吧。”
於異一臉急不可待,柳道元要笑不笑看著他:“你以為你是天才,今天傳你明天就能練成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於異可不在乎他的冷嘲熱諷:“說不定我真是天才呢。”
“嘿。”柳道元到給他氣樂了,其實也是他心胸豁達,同時他自己是天才,也有著一點兒天才的不拘俗套的性子,所以也不太在乎於異的態度,猴兒才上套,自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使點小性兒也無傷大雅,他也能理解,道:“行,左右無事,我就傳你風雷神罡,到看你能領悟多少。”
真正要傳功了,柳道元可就一臉正色了,放下酒葫蘆,整理了衣冠,帶於異朝北而拜,因風雷宗的宗堂風雷山在北面,於異也收了小性兒,恭恭敬敬叩了頭,然後在下首盤膝坐下,聽柳道元傳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