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奇怪起來,轉頭,猛地大吃一驚。一靈不知何時已站起身來,一張臉,正帖在他臉上,雙眼噴火,幾乎燒得他眼珠子痛。
「你這賊道,竟敢對我仙子姐姐不敬。」一靈怒叫著,一伸手,掐著了紫霞脖子,直舉到半空中。
「我就知道會這樣。」李青龍喃喃念叨,猛地轉身叫道:「快走。」領著劉湘三個,一溜煙跑了。
紫霞魂飛魄散,哀叫:「龍頭別扔下我啊。」脖子給掐住了,發聲艱難,便如鴨子叫。
「你還想叫李青龍救你?」一靈怒叫:「敢對我仙子姐姐不敬,閻王爺也救不了你。」
寒月清在一邊又驚又喜,叫道:「王一靈,原來你沒事,太好了。」
一靈道:「我沒事。」對紫霞喝道:「賊道,你這是什麼香,快拿解藥出來。」
紫霞卻還想要挾一靈,掙紅了臉道:「你先放了我,我才給你解藥。」也難怪他,這已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再不撈著,哪還有機會。可惜要命的是,一靈稟承三心,而無論是天龍還是陰魔,都不是受人要挾的人,一聲冷笑,叫道:「你敢要挾我。」伸手去老道身上連戳數下,拋落在地。
紫霞身未落地,已是慘叫連天,日前叫火雲道人吃盡苦頭的「九鬼搜魂」大法再次在他身上施展出了威力。僅一會,紫霞就熬不住了,慘叫道:「饒了我,這是酥骨香,不要解藥,只須到觀後的山泉裡浸一刻鐘即可,饒了我啊。」
「你說的是真的?」滋事體大,一靈仍怕他搗鬼,其實紫霞哪還能搗鬼,屎尿都差點要出來了,狂叫:「是真的,是真的。饒了我啊。」
「竟敢對我仙子姐姐不敬,哼哼,要我饒你,別急。」一靈冷笑,到寒月清面前,關切的道:「仙子姐姐,還好吧。這賊道說要到觀後山泉裡浸一刻鐘才能解毒,真是該死,你……你能不能走。」
寒月清動一動身子,四肢發麻,只得搖搖頭,她是個善心人,對一靈道:「你先饒了他吧,怪可憐的。」
一靈應道:「是。」回身一腳踢在紫霞腰眼上,喝道:「仙子姐姐替你救情,就饒了你,與我帶領去觀後。」
紫霞經過這一番痛徹骨髓的懲治,再不敢有絲毫反抗,勉強爬起身來,乖乖帶路。
一靈轉頭對寒月清道:「仙子姐姐,那我就對不住了。」卻還不敢伸手,直到寒月清點頭,才伸出手去,將寒月清抱了起來,手一觸到寒月清溫軟的肌膚,剎時間如遭雷擊,幾乎整個人都麻了,心也恍似不能跳了。他並不是沒抱過女人,光就肌體而論,寒月清的肌體與水蓮柔金鳳姣幾個也並無不同,但這種感覺卻就沛然而生,全然無法抗拒。
寒月清的身子還從未給男人碰過,她雖幼習佛法,熟知色即是空的道理,但她一個年輕女孩子,給男人抱在懷裡,無論如何不能不感到害羞。一時間也是滿面桃紅。這就更要了一靈的命,一靈見她笑已是神魂顛倒,而她含羞的樣子,比她笑時還要動人無數倍,那一瞬間,一靈整個人就像一罐油給點著了,熊熊燃燒著,只恨不得蹦起來,大叫一番,不過他腦子裡總算還有兩分清醒,想:「冷靜,冷靜,千萬不能惹仙子姐姐生氣。」
唉,這也真是魔障,一靈體承情魔,對付女人,有無數的方法,更沒在任何女人面前緊張過,但在寒月清面前,情魔百年的修煉,卻似乎不堪一笑。
美的力量是驚人的,而寒月清的美,實已到了無法以言語相形容的地步。
一靈深深吸一口氣,飽含寒月清醉人體香的氣息如甘泉深入肺腑,散佈全身。一時間,一靈全身的每一塊骨頭都似乎酥軟了,但頭腦卻異常清醒,準確的指揮著四肢,穩穩的抱著寒月清,跟著紫霞到了觀後的山泉邊。
紫霞膽戰心驚的道:「少……少俠,將……將她放在水裡,浸沒全身,僅留口鼻,方可……方可浸出毒香。」他生怕一靈著惱,他是積老成精之人,早看出了寒月清在一靈心中的份量,要一靈將他的心上人浸在冷水裡,他如何不惱。
一靈果然怒道:「你這是什麼鬼香,除了將人浸在水裡,就真的沒有解藥了嗎?」
紫霞一臉惶恐,道:「是,貧道這香是武當獨門秘製,專以對付內功高強之士,因為內功到了少俠等的境界,體內稍有異感即能察覺,平常藥草起不了作用,而這酥骨香藥性奇特,對身體沒有刺激作用,吸入體內就不易察覺,但也正因為它沒有刺激作用,所以就不需用藥來解,就沒有解藥。」
一靈沒有辦法,只得對寒月清道:「仙子姐姐,委屈你了。」將寒月清身子浸入水裡,以手托著她頭。
寒月清收斂心神,盡力調集內功,加速驅除毒香。其實內功到了她這種境界,不論什麼毒藥迷藥,都不能傷及她的根本,只要有時間,不受打擾,任何異物都可以運氣排出。不過她現在有點急,因為情勢的變化出乎意料。武當下院的主持竟成了叛徒,竟設下套子來害她,那麼其它幾路呢?寒月清已經想到,五大派在同一時間受到攻擊,絕非偶然,背後必定有一隻巨大的黑手,五大掌門情勢可危。
一靈手托著寒月清的頭,寒月清秀美絕倫的臉龐近在咫尺,此時她正在運功,佛門奇功發動,她臉上便罩了一層融融的輝光。這層輝光裡,包含了佛門博大精深的思想,這種博大的思想與她的天生麗質交相輝映,形成的美,無法言喻。
一靈看著這張臉,整個人完全幻化了,頭腦裡什麼也沒有,似乎什麼都消失了,天沒有了,地沒有了,自己也沒有了,天地間只有這張臉龐,停佇於永恆的時空。
這時候紫霞若暗裡偷襲,一定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功效。只可惜他實在是給一靈的「九鬼搜魂」大法搜得魂飛膽滅,再不敢起二心了。
寒月清運內功相助,內外交攻之下,不到半刻鐘,身子即已恢復如常,站起身來。
一靈喜道:「仙子姐姐,你全好了?」抬頭,卻猛地張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溜圓,全身僵住,那樣子,便彷彿遭了雷擊一般,然後,便一跤坐在了地下。
原來,寒月清從水中站起來時,濕衣服全部帖在了身上,她身上的衣服本來就少,再浸濕了抹在身上,便和沒穿也幾乎沒什麼分別。雖然看不見肌膚,但那優美絕倫的曲線,卻凹凸分明的全然顯現了出來。
當然,一靈絕不是為寒月清的女體曲線而震驚,他經過的女人已然不少,震驚他的,是寒月清身子的曲線之美,那種驚心動魄的美麗,除了親身感受,任何言辭都無法形容,只除了那次在不知名的河裡遇到的那個神秘女子,一靈搜盡腦中情魔與天龍所有的記憶,再找不到堪與寒月清相比的女體了。
他的樣子提醒了寒月清,一聲羞叫,慌忙蹲下身子,卻已羞得透耳根子通紅。
一靈慌忙轉身,卻見紫霞也如給人點了穴道一般,張口結舌的瞪著寒月清發呆。一靈大怒,猛地一腳踢去,喝道:「該死的賊道,還不轉過身去。」踢得紫霞直滾出數丈開外,一靈還不放心,叱道:「快滾,快滾,滾得越遠越好。」寒月清卻在身後叫道:「等一會,我還有話問他。」
一靈應道:「是。」起身扭了紫霞道:「背轉身,乖乖站著,動一動我就要你的命。」他這話其實是說給寒月清聽的,告訴她自己不會轉身。
寒月清雖受了平生從所未有的驚羞,到底不是平常女子,她大慈大悲的心裡,一直記掛著五大掌門。武當下院主持竟會成了叛徒,布下陷阱害人,其它五個地方呢?她必須問清楚。
寒月清運轉神功,全身登時霧氣騰騰,不一會濕衣服便給她驚人的內力烘乾,走上兩步道:「轉過身來吧。」
一靈揪著紫霞轉過身來,喝道:「老老實實答話,不許抬頭。」自己卻抬起頭來,討好的對寒月清一笑。
寒月清現在對一靈,實在不知該拿什麼態度,若說仍像先前般拿他當俠義道的敵人,他剛剛卻救了自己。若不是他,自己怕真會受到非人的侮辱。當然,她的失察,也主要是心中懷了對一靈的忿怒,心地不夠清明,否則任那什麼酥骨香再奇異,總會有所察覺,至少不會中毒如此之深。但並不能以此而不感激一靈,無論如何,事實總是事實,但若就此將一靈當作朋友,卻也絕無可能,一靈是殺害方劍詩的嫌犯,這也是事實,她身為俠義道盟主,受師命團結俠義道,迎戰天龍的復出,又豈可為一個一靈而與俠義道生出齟齬?
但真的讓寒月清遲疑的,是她的內心深處,對一靈已經有了一種十分微妙的改變。也是,她一個女孩子,給一個男人抱過,身子又給他看過後——方纔那樣子,和沒穿衣服有多少區別?她的內心,對這個男人怎麼能不產生一些細微的變化。
寒月清摸不準自己,索性還是老樣子,將仙子般的臉龐遮上寒霜,不過這其實也是一種改變,原先她的冷,是一種看透情愛的冷,這時的冷,其實是情感的一種反應。
寒月清道:「紫霞,你是不是真的青牛觀的觀主。」
一靈喝道:「賊道,你若敢說假話,我一定再讓你嘗嘗『九鬼搜魂』的滋味。」
紫霞身子一抖,忙道:「不敢,貧道句句是真。」
寒月清道:「你即是武當弟子,怎麼會勾結李青龍來害我?」
紫霞哀聲道:「貧道本不想欺師滅祖,陷害姑娘,但李青龍幾天前率人擒住貧道及一干弟子,給我們都服了毒藥,我們不得不聽他的。」
一靈喝道:「貪生怕死,虧你有臉活在世間。」紫霞老臉一紅。
寒月清道:「李青龍為什麼要你對付我們?「紫霞道:「這個貧道也覺得奇怪,聽他說,他也是受一個什麼飛天教教主的支使。」
「賊道敢撒謊。」一靈叫道:「李青龍是青龍會的龍頭,有黑道三分之一天下,什麼人可以支使他。」
紫霞嚇得伏在地下,顫聲道:「貧道沒有說假話,是李青龍親口說的,他說飛天教教主天縱神勇,這次要將五大派一網打盡,就此統一黑白兩道,叫我盡心出力,以後自有享不盡的好處。」
「果然如此,五大掌門只怕要遭不測。」寒月清心中暗驚,想了一想,對紫霞道:「你聽清楚了?是飛天教。」
紫霞點頭,道:「是,是,是飛天教。」
寒月清秀眉微蹙,看向一靈,一靈搖頭道:「我也沒聽說過。可能是新成立的,反正兩個月前我和李青龍打架時,李青龍還是山大王,只他支使別人,沒人去支使他。「寒月清點頭,道:「應該是這樣,但這人是誰,竟然能支使得動李青龍。」
一靈道:「看這人的架勢,同時在六個地方下手,明顯就是衝著你和五大掌門六個人來的。這人敢同時打你們六個人的主意,只怕真有幾分神通,不僅僅是支使得動一個李青龍而已。」
寒月清面上憂色更深,道:「你說的有道理,我們得緊急應援,希望來得及。」
一靈點頭道:「這兒離伏牛山最近,我們去幫法性神尼。」
寒月清看著紫霞躊躇道:「這青牛觀……」
一靈腳步一抬,一腳踏在紫霞頭頂上,紫霞哼也不哼,立時斃命。寒月清吃了一驚,怒道:「你怎麼隨便殺人。」
一靈叫道:「這人欺師滅祖該死,陷害仙子姐姐該誅,兩罪並罰,不死何待?而且他若不死,說不定還會去騙其他俠義道的人,那時姐姐就要後悔了。」
今日的一靈與昔日的一靈已完全不同,昔日的一靈雖誅滅了數萬人,手上卻沒沾一滴鮮血,要他親手殺人,絕下不了手。而今日的一靈,體承的是天龍和陰魔的衣缽,這兩人做事的殺伐決斷,一般人想也不敢想,別說殺一個紫霞,便是大屠天下,這兩人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寒月清想想也有道理,合掌對紫霞屍首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叫道:「快走。」展開輕功,奔上山來,一靈緊跟在後,到了馬車旁邊,一靈道:「仙子姐姐,我們還是坐馬車。」對那漢子道:「駕車。」自己晃身也坐進了車裡。
寒月清怔了下,道:「你……」
一靈道:「青龍會許多人都認得我,我駕車,目標太明顯。」
他總是有理,寒月清無言反對,只得由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倏地伸手,扣住了一靈脈門。
一靈能跟寒月清同坐一輛馬車,體息相聞,早已神魂顛倒,哪會想到寒月清會突然出手對付他,全無防備,頓時受制,驚道:「仙子姐姐,你這是……」
寒月清寒下臉,叱道:「你老實說,是不是你指使天龍舊屬在暗中搗鬼,要對付五大派和俠義道。」
「冤枉啊。」一靈大叫:「是不是天龍舊屬我不知道,但反正不是我支使的,姐姐想,若是我支使的,姐姐在觀裡便已落在我手裡,以我對姐姐的心,姐姐這時候只怕早已是我的人,我何苦還要陪姐姐東跑西顛?」
他說得露骨,卻是個道理。寒月清臉一紅,放開手,冷聲道:「你最好收起你的骯髒念頭。」
一靈眼光在寒月清瑩白如玉的俏臉上一溜,想:「好仙子姐姐,這個就對不住了,我雖然不敢對你非禮,但終我一生,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也一定要娶到你。」想著異日若娶了寒月清,再同坐一輛馬車,那時輕憐蜜愛,腿股相疊,不由神思飛蕩。對寒月清道:「姐姐的猜疑也有道理,能同時對五大門派下手,除了天龍舊屬,也實在想不出江湖上還有哪個幫會門派會有如此勢力。」
寒月清憂道:「是啊。」想了想,道:「是不是天龍舊屬惱俠義道對付你,瞞著你暗裡打五大派的主意呢?」
「應該不會吧。這樣好了,」一靈道:「我以飛鴿傳書,替你問一問小霞。小霞不會瞞我的。」
寒月清大喜道:「那太好了。」
一靈探頭出去,對車外那漢子道:「發信號,叫這一舵的負責人來見我。」
那漢子發出信號,馬車照舊行駛,過了半柱香時光,幾匹馬馳來。一靈打起簾子,車外幾條漢子,見了一靈齊齊拱手,其中一條漢子道:「弟子徐心剛,參見盟主。」
一靈皺眉道:「怎麼不向寒姑娘行禮?」徐心剛幾個忙向寒月清行禮,齊聲叫道:「見過姑娘。」見了寒月清姿色,卻個個低頭,有兩個年輕的,早已是面紅耳赤。
寒月清也覺尷尬,心裡怪一靈多事,只得抱拳道:「不敢。」
一靈道:「飛鴿傳書給辛堂主,叫他問一下我的三夫人萬小霞,看天龍舊屬是不是瞞著我另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打五大派的主意。」
徐心剛等奉命去了。到下午有了回信,信上署了萬小霞、水蓮柔、金鳳姣三個的名字,除了答說地、人兩壇沒有瞞著一靈打五大派的主意,餘下的便是滿紙的關切和相思。一靈為示沒有做手腳,將信給寒月清先看,不免看得寒月清臉兒發紅,心兒發跳。一靈心頭癢癢的,只想對寒月清表白一番,或者胡言亂語的逗逗她,但終竟膽怯,不敢開口。
緊趕慢趕,不一日到了伏牛山下,這回一靈學了個乖,先期已遣人對峨眉派在伏牛山的下院白衣庵打探了一番。消息回報,兩日前,白衣庵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打鬥,峨眉弟子全軍覆滅,連同掌門人法性神尼在內,都叫人捉去了。
寒月清得報,花容失色,卻還有點不信,趕到白衣庵,庵中果真一片狼藉,還留著好幾名尼姑的屍體。
寒月清心急如焚,即憂心法性神尼等的生死,同時也憂心紫龍真人、天風子等人的安危,只要趕去救援,一靈道:「這神秘的飛龍教勢力果然強大之極。紫龍真人幾個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你現在去也遲了,不若我遣人打探一下,飛鴿來去,還要快些。」寒月清只得依允,一靈便遣人飛鴿傳書,命當地堂口查看,消息先後回來,正如一靈所料,天風子、紫龍真人、極化真人都叫人捉了去,而少林的回音竟說悟本禪師根本沒有回少林。洛陽與嵩山相隔沒多遠,以悟本禪師的腳程,最多兩個時辰可到,這麼些日子還沒回到少林,不要說,定與紫龍真人幾個一樣,半途給人捉了去了。
得到消息,寒月清一張俏臉,頓時白得跟紙一樣,眼淚也籟籟掉下來,只道:「這可怎麼是好,這可怎麼是好。」
一靈如何見得她傷心,心疼如絞,火冒三千丈,下令,鐵血盟所有弟子全體出動,徹查飛龍教的底細及五大掌門的下落。同時也不忘傳書洛陽,叫天龍五老及金鳳姣三女小心在意。五大掌門撈去不要緊,若傷及水蓮柔三個,那他可真要心疼死了。
中原乃鐵血盟地盤,十萬弟子這一查起來,立竿見影,第三天即傳回消息,在商洛山區,有神秘的武林人物活動,數目龐大。
商洛山區離漢中鐵血盟的老窩忠義谷不遠,幾乎就是在鐵血盟的老窩門口,一靈大怒,傳令嚴加監視,與寒月清飛速趕去。
過了丹江,到商洛鎮,鐵血盟下屬回報,那伙神秘勢力公然佔據了商洛鎮,約有數千人。
一靈怒叫道:「好呀,在我的家門口安營紮寨了。」對寒月清道:「姐姐,我們闖進去,且看到底是些什麼妖魔鬼怪在作亂。」
寒月清慨然應允,她一則心急,二則藝高人膽大,雖然明知道那什麼飛天教敢同時對付她和五大掌門六個人,絕非等閒,卻也夷然不懼。至於一靈,他更是什麼都不怕,天龍和陰魔會怕誰?
到鎮口,辟臉看見李青龍率劉湘三個立在那兒,見了一靈兩個,一齊躬身,李青龍道:「李青龍迎接兩位盟主。」
一靈斜睨著他,道:「我說龍頭,你在攪什麼鬼,僅僅過了兩個月,你又手癢了是不,還想和我打一架?」
李青龍惶然搖頭:「不敢,盟主天縱奇才,兩月前李青龍已輸得心服口服,絕不敢再與盟主動手。」閃過一邊,道:「盟主與寒盟主裡面請,我家教主正恭候兩位大駕。」
一靈冷哼道:「想不到兩月不見,咱們龍頭長出息了,說說看,你攀上的那什麼鬼教主是何方神聖。」
李青龍老臉微紅,搖頭道:「盟主進去,自然知道。」
一靈哼了一聲,陪著寒月清,邁步進鎮。沿途,左右分立著一條條健壯的執刀漢子,打扮奇特,不類中土裝束。
一靈忍不住笑道:「李青龍真沒出息,投靠的看來還是未開化的化外夷民。」
寒月清微微點頭,對一靈道:「那李青龍似乎有些怕你。」
一靈微笑:「姐姐難道沒聽說,兩個月前我初出茅廬,領著鐵血盟兄弟,大戰青龍、群英兩會,誅滅兩會三、四萬人,打得李青龍、陸九州乖乖獻上女兒求和的事?「寒月清搖頭:「兩月前我還未出關。」奇道:「但他兩個的女兒呢?以你的……未必肯放過她們吧?」
一靈情不自禁的摸摸頭,嘿然笑道:「不好意思,兩個月前,我還是個最虔誠的小和尚呢,正是你的師兄。」
寒月清嫣然一笑,道:「是師弟,你比我小,怎麼會是師兄?」
這是寒月清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對一靈笑,一靈乍見之下,魂靈兒幾乎都出竅了。
寒月清見著他臉上神色,臉上不禁一紅,心中驚道:「我是怎麼了,怎麼和他說這樣的話?」
這句話看似平常,其實並不平常,那裡面流出的自然親切和不自覺的小女兒態,正說明她心裡對一靈已不排斥,然而這怎麼可能呢?
除非方劍詩活轉來,或者找到確切的證據證明方劍詩確實不是一靈所殺的,一靈和她就永遠是水火不相容。
寒月清暗暗責備自己的不穩重,冷了臉兒,對一靈道:「喂,我說,下次你最好叫我寒姑娘,不要再姐姐妹妹的亂叫了。」
一靈乍喜之下又乍驚,道:「為什麼?」
寒月清冷著臉道:「不為什麼,這樣不好,會遭人誤會。」
「但若叫你寒姑娘,豈非又顯得太生分了?」一靈涎著臉兒道。
寒月清早知道,這無賴纏上了自己,不僅打罵不怕,而且只要逮著空兒,就會打蛇隨棍上,剛才已經不穩重了,這時絕不能再讓他上臉,更不能和他胡纏,否則他越纏越緊。於是將臉更板得嚴些,加快步子,不理他。
一靈既得了鼓勵,又如何肯鬆手,緊緊跟上,涎著臉兒笑道:「要不這樣,我叫你寒姐吧。不過這樣叫起來好像挺彆扭。」
寒月清不理他。
「乾脆這樣,我叫你月姐,跟我的蓮姐、鳳姐一樣。」一靈興高采烈的叫。
這叫什麼事?跟他的幾個老婆一樣,那她不也成了他的老婆了?寒月清心中又氣又恨,卻又全然無可奈何,打他打不著,罵他笑嘻嘻,瞪他嘻嘻笑,還能怎麼樣?
這時拐過了一個街口,前面立著幾個人,吸引了一靈的目光,一靈叫了起來:「陸九州陸會首?」
對面站著的,正是陸九州和他手下集英、招賢、納才三堂三大堂主。青龍會護法五龍給一靈一把火燒成了灰燼,群英會的五隻鷹則給一靈的天龍大陣斬成了肉泥,兩會實力恰好相當,拉得出場的,都只有這區區幾個人。
陸九州領著凌英三個一齊抱拳躬身道:「陸九州迎接兩位盟主。」聲口與李青龍一模一樣。
一靈失驚道:「陸會首,你不會和李青龍一樣,也做了別人的奴才吧。」
陸九州老臉通紅,眼中三分惱怒,七分無奈,垂下頭肅身迎客,道:「兩位盟主請,我家教主相待多時了。」
一靈盯著陸九州的臉,不怒反笑,道:「這傢伙是哪裡鑽出的王八蛋,竟能叫李青龍陸九州給他跑腿,哼,我倒真要見見。」對寒月清道:「月姐請。」大闊步向前。
當今江湖上,無論是抬了李青龍還是陸九州出來,都是挺嚇人的,何況一出兩個,但一靈卻反而越是豪興勃發,更不知畏懼,倒是寒月清,眉間隱有憂色。在此之前,她也許沒見過陸九州李青龍,但黑道兩大霸主,她是常有耳聞,這兩人擁有當今黑道三分之二的天下,如今齊投在那飛天教主手下,她何得不憂,但更憂的,是不知道前途還有些什麼人物?「又過一個街口,紅衣老祖領著烏林、烏風、烏雪三弟子肅身相迎。叫道:「大雪山紅衣老祖迎客。「這會連一靈也吃了一驚,心中叫道:「我的乖乖,紅衣老祖也是當世數得著的好手,竟也做了他的走狗,這王八崽子到底是誰?」雖然吃驚,卻更無半絲畏怯,反而激起心中無窮豪氣,昂首闊步,氣勢之雄,便似一頭雄獅走在大街上。
寒月清感受到了一靈磅磅礡的氣勢,瞥他一眼,頓時對他的豪氣大為驚歎,不禁想:「難怪李青龍陸九州見了他縮頭縮腦,這無賴果是有非常之能,今日道消魔長,但願得他相助,扭轉乾坤才好。」
一靈感受到寒月清的目光,扭頭對她一笑。這一笑與先前死皮賴臉、賊志兮兮的笑大不相同,這笑是天龍的笑,是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的笑。寒月清受到鼓舞,激起心中無上慈悲,一股清逸的慧光頓時籠住了全身。
一靈呵呵大笑,道:「廣寒仙子,大愚高徒,果然並世無雙。」大笑聲中,到了一座大宅前。門前兩條漢子,躬身相近,兩人太陽穴高高隆起,均是武林一流好手,兩人當先引路,到了二大門,又是兩條漢子,到三門,又有兩條漢子,到四門,又迎出兩條漢子。這八人同穿著夷人武士的裝扮,武功也幾乎相差無幾。
八人到一座大廳門口,分做兩班站立,齊齊抱拳道:「請。」
一靈想:「這王八蛋是在這廳裡了,一路扯起虎皮做大旗,拉足了風,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對寒月清笑道:「月姐,這什麼狗屁教主是怎麼回事?先出來的倒還有兩個人物,怎麼越到後來,越是不堪了。」
寒月清知道一靈要打擊那教主,微笑道:「是啊,圖窮匕現,不過如此。」相視一笑,並肩入廳。
廳極大,足有數十丈方圓。正對門口,擺著一張金交椅,坐著一個穿黃袍戴沖天冠的年輕人。左右下首各有一張椅子,坐著兩個白髮白鬚的老者,從氣勢看,武功不在李青龍、紅衣老祖諸人之下。
一靈、寒月清兩個主要看當中那年輕人。見他年紀極輕,面相甚俊,然而一臉飛揚跋扈之氣,卻破壞了他的臉相,叫人看上去極不舒服。
一靈看這張臉頗為熟悉,似乎見過,猛然想了起來,叫道:「你是仇自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