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銳目如電,看那囚車中坐著的,乃是一個五十來歲的漢子,方臉濃眉,目光炯炯,雖是披頭散髮,仍自具凜然之威。
看了這人的形象,楚天英忍不住喝一聲彩,暗叫:「好一條漢子,卻不知是何許人。」看這隊錦衣衛,雖個個鮮衣怒馬,神情驃悍,卻並無什麼好手,但在囚車前後卻有八人穿著御前侍衛的服色,個個眼光凝定,顯然都是修為有成的內家好手。楚天英明白了:「原來還有御前侍衛插手,這八人合力,怕還不是東海三相的對手,這趟伏擊,十拿九穩。」
東海三相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看了囚車中那人的形象,楚天英竟從內心裡希望東海三相能得手了。
馬隊馳近,待前面十餘騎奔過,龍半天低喝一聲:「動手。」五人便如五頭大鷹,齊撲而出,一前一後,將馬隊斬作三截,頭尾不能相顧。
錦衣衛倉猝之間還不及拔刀,龍半天龍頭拐一掃,已接連掃翻五人。童千斤使一對銅錘,游無定使一桿鏈子槍,那兩名軍官一使刀一使棍,前後夾擊,眨眼間便攻近囚車,錦衣衛人數雖多,卻連五人一步也阻不住。
那八名御前侍衛連聲怒喝,分頭迎敵,兩名使刀的侍衛攔住龍半天,雙刀齊出,龍半天硬開硬架,仍是步步前進,驀地裡狂喝一聲,拐尾打橫,正擊在一名侍衛的腰上,打得那侍衛直飛出去,半空中鮮血狂噴,另一名侍衛一呆之際,龍半天龍頭拐一掃,已闖開一條路,直衝到囚車前,喝道:「張將軍,我來救你。」龍頭拐一舉,便要砸爛囚車。
便在這時,囚車邊那乘暖轎裡,忽地閃出一人,迎著龍頭拐一拳擊出,怦的一聲劇震,龍半天龍頭拐脫手飛出,連退三步,一口鮮血激噴出來。
這人一現身,楚天英便知不對。這人武功之高,幾乎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就從他坐在暖轎裡,竟能瞞過楚天英的感應,便絕對不是龍半天那一類級數,而是遠遠超出。
果然,這人僅一招,硬碰硬,便震傷了龍半天。一招得手,身形不停,直向游無定撲去,游無定大喝一聲,鏈子槍舞出無數槍影,兜頭刺去,那人在槍影裡直搶進來,游無定連出三槍,那人卻進了三步,雙指一伸,驀地搭到了游無定眼皮子上,游無定大吃一驚,這時他槍到外門,已阻不住那人如毒蛇吐芯的一隻手,危機之際,雙手使陰陽把,在槍身上一磕,槍尾反打上來,砸擊那人手腕。
他這一招神乎其來,那人不得不縮手,但他卻霍地一把抓住鏈子槍,一抖,游無定只覺雙手如遭火灼,撒手丟槍,連退兩步,那人反手一槍,將鏈子槍當棍使,當頭砸下來。
「休要傷我三弟。」童千斤一看勢色不對,一錘掃開纏戰的御前侍衛,跨上一步,擋在游無定身前,雙錘舉起,硬接了這一槍。
槍錘相交,一聲劇震,童千斤架不住槍上傳來的如山巨力,雙膝一軟,霍地跪倒,一張臉瞬時間脹得通紅,架著鏈子槍的雙手不住顫抖。
鏈子槍本是軟兵器。但在這人手裡,卻如鐵棍,壓在童千斤雙錘上,有如泰山壓頂,一寸寸壓將下來。
這都是一眨眼間之事,囚車後面,那兩名軍官還在一步步猛撲上來,前面,東海三相卻已陷入絕境,龍半天受傷不輕,已不能動手,游無定失了兵器,空手護在龍半天身前,迎戰三名御前侍衛,已是守多攻少,最糟的是童千斤,雙錘逐漸下沉,眼見便撐不住了,只要他雙錘一倒,那人騰出手來,東海三相便要全軍覆滅,而前面那兩名軍官也誓必無幸。
便在這時,囚車中那張將軍驀地裡暴喝一聲,身子一震,囚車碎裂激飛,他雙手上繫了一根鐵鏈。那鐵鏈不知何物鑄成,他雙手一繃,只發出嗡的一聲悶響,卻並未繃斷。他狂喝一聲:「曹傑閹賊,大家同歸於盡吧。」飛身而起,雙掌猛擊那人後心。
一聽他的話,楚天英大吃一驚:「這太監就是天下第一閹賊曹傑。」一時間又驚又疑,曹傑權傾朝野,手創的內行廠荼毒天下,但從來沒人說過,他是如此可怕的武林高手。他這種身手,絕對已到了天地三劍那般級數,但武林中竟毫無傳聞,豈非太怪。
那張將軍武功竟還在龍半天之上。掌聲沉鬱,力道雄渾之極,曹傑忽地撒手丟槍,回手便抓那張將軍手腕。童千斤手上壓力忽失,一口血噴將出來,一跤坐倒,一名御前侍衛見有便宜可撿,一刀刺來,童千斤驀地裡大喝一聲,不閃不避,左錘迎頭撞出。正中那侍衛胸口,那侍衛胸骨盡碎,狂噴鮮血而亡,但他的刀也深深扎進了童千斤的右肩。
那張將軍使動雙掌,不絕向曹傑撲擊,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卻仍是眼觀六路,見童千斤負傷,急叫道:「童,快護了你們大哥撤走。」
童千斤瞪目叫道:「張將軍,你以為我們東海三相是不顧道義的懦夫嗎?敵不過這閹賊,大家死做一塊好了。」抓著肩上的大刀,一聲大叫,一把拔出,騰地跳起,他右手已不能使力,左手執了銅錘,一錘便向曹傑後心砸去。
龍半天仰天狂笑:「東海三相能和張玉堅張大將軍死在一塊,那是何等光彩的事,王八崽子們,成全了你家老爺吧。」驀地出掌,一掌將夾攻游無定的一名御前侍衛打翻在地,但自己膝頭上也中了一棍,身子一晃,竟強自站定,一吸氣,雙掌齊出,將夾攻游無定的兩名御前侍衛一齊接過,喝道:「老三,去幫老二,斬了曹傑這閹賊。」說話間,一口鮮血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