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蛟欣喜若狂,叫道:「公子若真能救出我大哥,我大頭蛟給你叩一千個響頭。現在先叩五百個做定金。」趴翻在地,猛叩響頭。倒把楚天英逗笑了,一躍而下,道:「不必。」提著他的衣領,輕輕提起。大頭蛟還想掙扎,卻怎抵得過楚天英神力,一臉驚愕佩服,全落在白面蛟眼裡,頓時笑逐顏開。楚天英笑道:「叩響頭是不必,但以後你見了我面,不能叫什麼小娃娃,要叫老大,依不依得?」大頭蛟點就似雞啄米:「依你,依你。」「既如此,少則三天,多則五日,必救你大哥出來。」一抱拳,運起輕功,如飛下山。騎了原來的劣馬,逕回申百福家。原來他想到了一個救人的好主意,卻須申百福一紙之力。
申百福正替他擔心,見他回來,欣喜感激之情,溢於言表。當下大擺宴席。只恨不得盡其所有,款待恩人。楚天英也不客氣,他自小便夢想做一個行俠仗義,萬民感戴的大俠。今日初出茅廬第一功,即大獲全勝,心下著實得意。
酒足飯飽,楚天英想起了鬧江蛟的事,對申百福道:「申老丈,現在得請你幫我一個忙了。」申百福連連答應:「公子儘管開口,但凡申家所有,小老兒決不吝惜。」楚天英忙搖頭笑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要請老丈將我綁起來,送到衙門裡去。」申百福大驚,心中慚愧:「我申百福真不是人,一定是什麼地方虧待了恩公,致使恩公如此惱我。」撲通跪了下去,哭道:「恩公要打要殺,盡請動手,以恕小老兒之過。」楚天英忙扶他起來,道:「老丈誤會了,誤會了。」心中罵自己:「是我孟浪了,猛地裡說出這一番話來,不是罵人家忘恩負義嗎?不過直說也不行。得,再搗個鬼。」扶申百福坐下,編出一番話來,只說是要行計全殲殘匪,以免再為害鄉梓。請申百福幫忙,將他綁了送到衙門,假說是擒到了來搶劫申家的強盜頭子。
既是行計,申百福自然一切依從。親自帶了牛二等一干健僕,將楚天英綁上衙門,樂得縣太爺眉花眼笑,著實誇獎了一番。
本縣太爺姓錢,號為民,父母替他起這名字,本意是好的,但後來就難聽了。因他貪髒枉法,專拿昧心錢,眾人背後便叫他錢為命。知道這縣太爺叫錢為命,便不難猜出三蛟幫的好漢們為什麼要奪申家的寶貝去換他們大哥了。在錢為命眼裡,別說一個不相干的小賊頭子,便是他的殺父仇人,謀妻奸漢,只要有錢,有足夠的錢,就一切好說。
申百福交楚天英送上衙門,他眉花眼笑,並不是為本縣百姓又除了一害高興,而是聽得是一個強盜頭子,可以詐一筆錢來而開心呢。若是一個小嘍囉,他說不定反要罵申百福多事了。
當即升堂,提上堂來卻傻了。
眼前這強盜頭子,站著不到三尺,躺著不滿凳面,一張皮包著骨頭,若過秤呀,可憐,只怕無處安得秤鉈。明明半死的癆病鬼,落魄的猴子精,稱什麼強盜頭子,油水大王?
錢為命一拍桌子:「來人呀,給本縣將刁民申百福抓了回來。」衙役尚未應聲。楚天英卻叫了起來:「奇怪,奇怪,縣官老爺,強盜在這呢。你抓申百福幹什麼?」「申百福膽大妄為,欺蒙本縣,是以要抓。」「他哪裡欺蒙你了?」「還沒有?你這小鬼,明明是街上餓得快死了的小叫化子,他卻將你冒充什麼強盜頭子,騙到本縣的獎賞,欺上瞞下,罪該萬死。」罪越大,贖金就越多。楚天英呵呵而笑:「原來縣官老爺害眼病呢,不識得人。」錢為命道:「本縣明鏡高懸,明察秋毫,怎地不識得人?」楚天英厲聲道:「既明鏡高懸,怎地就不識得我?」
錢為命倒有點迷糊了,心道:「這小鬼,見了老爺,既不下跪,更不怕懼,還有點攬事呢。看我嚇他一下。」一拍驚堂木:「咄,堂下何人,從實招來。」眾衙役齊助威:「哄。」
楚天英心底偷笑:「這昏官,裝模作樣,倒想嚇我,看我給他充個大的,反唬他一下子。」胸膛一挺:「說出我名,別嚇著你,坐穩了。你爺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楚名天英,外號刀槍不入神力無敵小霸王,是天字第一號的強盜頭子,管著長江兩岸,水陸八十一寨,老少一百萬呢。」他胡吹大氣,原想那縣令一定嚇得屁滾尿流了,誰知全不是那麼回事。只見那縣令眉花眼笑,摩拳擦掌,高興得差點坐不穩太師椅。原來他不知,這些大話,聽在錢為命耳裡,全是錢呢。
錢為命眼中放光,按著桌面,探出大半個身子,嬉笑道:「那兄台一定很有錢羅?」「那當然,我不出手則已,出手一定滿載而歸。」「真的?」錢為命身子更伸出來,楚天英心道:「這傻瓜官,倒傻實了,看我吹。」道:「前天在江上劫了一艘大船,艙中儘是金銀寶貝,你猜有多少銀子?」「多少?」「十斤一個的銀元寶,有一萬個呢。」「真的。」「金元寶有兩萬個呢。」「天爺。」「還有一百箱珠寶,真是數也數不清。」錢為命兩隻手臂再也支不起如此的重量,「撲」的一下趴在了桌面上,口水橫流:「我死了,我死了,快請班頭來,快。」
一個衙役應聲奔去,一會請來一個四十多歲的高瘦漢子來,這漢子神情剽悍,目光如焰。錢為命一見他面,直跳起來:「我們發財了,發財了。」那漢子眉頭微皺:「大人請冷靜,慢慢說。」錢為命招手:「你來。」湊到他耳邊,眉花眼笑一通說,那漢子驀地轉過眼來,箭一般直射楚天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