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想買,都沒錢。"老頭兒說,"有錢也說沒錢。"
"我看看您這琴。"何小兵說。
老頭兒遞給何小兵,何小兵沒用過好琴,所以也不知道這把琴究竟好在哪裡,只知道牌子很有名,隨便彈了點兒什麼。
"這麼試不出來,得接上音箱、效果器。"老頭兒指著櫃子裡的一排磁帶說,"那些專輯都是用這把琴錄的。"
何小兵起身看了看那些磁帶,大部分他都聽過,那些聲音曾深深影響過他。此時何小兵已無須質疑這把琴的好壞了,他突然萌生一個衝動:把這把琴買下來。
"我去湊錢。"何小兵說著,收拾好自己的吉他準備離開。
何小兵趕緊回了地下室,從包底兒的一本小說裡,翻出記著顧莉莉電話和QQ號的那張紙。退學之前,何小兵多次整理東西,把沒用的書本、英語磁帶、大學期間的照片都扔了,當時也翻到了顧莉莉留的這張紙,沒有扔,夾在一本值得留的書裡,倒不是何小兵覺得早晚有一天能用得著,而是不討厭顧莉莉這個人,出於尊重。
何小兵先打了那個電話號碼,接電話的人說顧莉莉已經辭職了,何小兵問還能不能聯繫上顧莉莉,接電話的人說,顧莉莉是主動辭職,一般這樣的人,都不想和舊公司再有聯繫。
何小兵只好又找了個網吧,現申請一個QQ號,原來何小兵有過兩個QQ號,老不上,都把密碼忘了,他對網絡和聊天工具沒有任何依戀。何小兵登錄了新號,加了顧莉莉為好友,發了好友申請。
該著不讓何小兵山窮水盡,顧莉莉通過了,在線。
"怎麼想起找我了?"顧莉莉上來就問。
"沒事兒,收拾東西看見你留的這張條了,就加你試試。"何小兵敲了一行字回復過去。
"我給你留那條都快一年了,怎麼早不找我啊!"顧莉莉畢竟比何小兵大兩歲,看人撅屁股就知道要放屁,"說吧,碰到什麼急事兒了?"
"真沒事兒,就是突然想聯繫你一下,你挺好吧?"何小兵笨拙地問著。
"我今天失戀了。"顧莉莉說。
何小兵沒失過戀,不知道什麼滋味,想不出該說點兒什麼安慰顧莉莉,以前倒是在電視劇裡見過一些套路,但太假太傻,何小兵做不出來。
"那你想怎麼辦?"何小兵憋了半天只敲出這麼一句話。
"喝酒。"顧莉莉說,"等我下了班,陪我喝酒吧!"
何小兵心想,這不耽誤我正事兒嗎,又一轉念,自己也想不出還能跟誰借錢了,顧莉莉曾經對自己不錯,現在正難受呢,就關心她一回吧。而且,跟一個不太熟的人,還是異性,要借點錢真張不開嘴,說不定,到時候喝多了,也不管這些了,就張開了。
"行,你把地址告訴我。"何小兵說。
為了讓顧莉莉相信自己具備還錢的能力,何小兵是帶著吉他去的,他打算讓顧莉莉聽聽自己寫的歌。這些歌,保守說,一首能賣兩千塊,五首就能把錢還上了。
到了約好的地方一瞅,顧莉莉已經自己喝上了,桌上擺著一排啤酒,已經空了一瓶。
"我沒把你當外人,所以也沒等你。"顧莉莉又啟開一瓶啤酒說,"我心情不好。"
"沒事兒,我理解。"何小兵在顧莉莉對面坐下。
"你理解什麼?"顧莉莉給何小兵倒上酒說。
"難受唄!"何小兵說,"我難受的時候,也愛喝點兒。"
"你也失戀過?"顧莉莉問。
"沒有。"何小兵說,"不是失戀才難受,我也說不清楚,有時候會不由自主地難受。"
"你情感還挺豐富。"顧莉莉笑著說,"剛才我還真難受,現在一點兒也不難受了,我他媽的也想開了,不就是玩兒嘛,誰不會啊,我為他難受,不值!來,干了!"跟何小兵碰了一下,先喝了。
何小兵基本知道顧莉莉因為什麼失戀了,舉起杯和顧莉莉碰了一下。
顧莉莉這才發現何小兵的吉他:"你怎麼還背著吉他呢?"
"啊,最近正學呢,跟你約完了,也沒時間放回去了,就直接背來了。"何小兵說。
"你的學上得怎麼樣啊?"顧莉莉繼續給兩人滿酒。
"不怎麼樣,我退學了。"何小兵說。
"為什麼啊?"顧莉莉問。
"沒勁,就是不想上了。"何小兵說。
"你爸知道嗎?"
"沒敢讓他知道。"
"那你現在住哪兒啊?"
"租了個地下室。"
"靠什麼活啊?"
"賣歌。"何小兵說,"對了,給你聽聽我寫的歌吧,看看這樣的東西能賣出去嗎?"想借此把話題引到借錢上。
"待會兒再唱,先喝酒。"顧莉莉又舉起杯子,"喝痛快了再說!"
何小兵掃興地和顧莉莉碰了杯。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在何小兵的地下室門口,正蹲著一個人在敲門,是嚴寬。
嚴寬趴著門縫,試圖看到什麼:"何小兵,你丫別藏了,我都從門縫看見你們了,趕緊把衣服穿上,讓我進去坐會兒。"
屋裡沒有任何動靜,門是暗鎖,看不出來裡面到底有沒有人。
嚴寬繼續敲著門:"別以為不出聲我就不知道你在屋裡,趕緊開門!"
這時候夏雨果拎著一塑料袋水果來了,站在嚴寬身後,嚴寬並沒察覺,繼續敲門喊著。
"何小兵在裡面幹什麼呢?"夏雨果蹲下問道,嚇了嚴寬一大跳。
"哎呦,是你呀,你沒在裡面啊?"嚴寬站起來說,"早知道我不敲了。"
"你幹什麼呢?"夏雨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