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鳥初生時候的光芒蓋過了子虛幻境中的一切色彩!牠的聲音迴盪在山水之間,連登扶竟也聽得如癡如醉。
不過這種優勢並沒有持久,當玄鳥穩定下來之後,都雄虺的血光便迅速反撲!他的力量並不顯得比在外面時更加強大,然而無論是什麼樣的招數,使出來都比在外界有效得多,就像整個環境在主動配合他一般。
師韶道:「還是不行啊,我們的力量被那個主持幻界的人限制住了!」
有莘不破也開始理解到這個子虛幻境的可怕,不敢和都雄虺硬碰,雙翼一振,衝出了暫時屈居弱勢的血光重圍!
都雄虺在後面狂笑道:「伊摯!有莘不破!你們能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師韶回應道:「怕只怕雲日山河連一時半刻也撐不住!」
鬥到這般境地雙方都已經十分明白:誰能撐下去,誰就能贏!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血光的遊走速度本來已經快過了白雲紫氣,玄鳥出現之後形勢有所改觀:血光沒能趕上玄鳥,而有莘不破也甩不掉都雄虺。
師韶道:「主持幻界的人竟然沒有在沿途給我們設置些障礙,多半是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看來這個幻境並不完整,我們還有機會。」
川穹忽然道:「我能感應到外界的氣息了。」
有莘不破喜道:「真的。」
「不過……」川穹道:「出口在九鼎宮,要出去嗎?」
有莘不破一陣愕然,隨即道:「算了!去哪裡只怕比這裡更糟!」
突然後面錚錚之聲大作,一座山嶽壟了起來,擋在前面。玄鳥急忙側身,堪堪避過,又有彗星流火從天而降,攔在他們面前。
川穹道:「是雲日山河動的手嗎?」
師韶哼了一聲道:「不是。這個幻境就是他們自己,他們四個是不能自己出手的。那是我師父的傑作。聽見那樂音沒有?那是《重黎頌》!」
有莘不破道:「前有流火,後有追兵,怎麼辦?」
師韶還沒回答,從天而降的彗星流火突然左右分開,竟然讓開了一個巨大的通道讓玄鳥通過!更有一半空中轉折,竟然向血光撲去!有莘不破大喜,隨即大驚:「有人控火!是誰!」
川穹向下眺望,只見地面上有一個小影子起伏於山林之間,正搖控著流火向都雄虺攻去!
「是羋壓!」有莘不破大叫道:「他怎麼也被捲進來了!我明明叫他回去的!」
師韶歎道:「我們也讓你不要回來?你何曾聽過?」
玄鳥衝過流火地帶之後一個俯衝,飛近了一些看清楚:地面上那人果然是羋壓,被捲入這個幻境之後他驚訝地發現自己控火竟然無比自如,此時正興高采烈地指揮火焰向都雄虺攻去。
有莘不破大聲叫道:「羋壓!不要玩了!快逃!」
距離太遠,羋壓聽不清楚,說道:「不破哥哥!這頭大鳥就是你嗎?呵呵,可比我家必方威武得多了!」有莘不破自然也聽不清楚他說什麼血光中都雄虺冷笑道:「登扶竟!你未免老過頭了!竟然被一個小屁孩玩弄於鼓掌之中。」
登扶竟嘿了一聲,也不作答。樂音忽變,那流火的顏色忽然化作藍紫,竟然都冒著冷氣!
羋壓正在得意,忽然發現周圍冷颼颼的!那些變了顏色的火焰反過來向他衝來。他拼盡全力想命令那些藍色火焰回頭,卻哪裡有用!
有莘不破道:「那是什麼東西?」
師韶道:「是冥火!要是給碰上了,羋壓這條小命就完了!」
有莘不破怒道:「這小子就會給我惹麻煩!」眼見沒法趕到冥火前面,轟地一聲向身邊一座山撞去,那座千丈高峰被有莘不破一頭撞塌,泥沙土石紛紛落下,把羋壓給埋了起來,隔開了冥火。
登扶竟樂音一轉,冥火掉頭化作弧形,攔在玄鳥前面。眼見有莘不破已經無路可逃,川穹手一指:冥火前方的空間忽然裂開,那道裂縫只有黃豆大小,但雄偉堪比高山的玄鳥竟然一頭撞了進去!
有莘不破等只覺眼前一黑,道:「川穹,這裡是什麼地方?」
師韶笑道:「是他的洞內洞吧?」
「洞內洞?」有莘不破道:「你還有這招啊,怎麼之前都不使出來。」
川穹道:「我剛才靈機一動,突然悟出來的。」
有莘不破道:「但這個洞內洞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川穹惘然道:「我也不知道。」
「什麼?」有莘不破不由得有些生氣:「開什麼玩笑!師父,你知道嗎?」
「我們其實還是在原來的地方。」
「原來的地方?」
「嗯。這裡是幻境中的幻境,空間內的空間,是川穹憑空借來的。入口在哪裡,出口就在哪裡。川穹的力量難以長久支撐,我們在這裡避上一避,終究還是得出去的。」
有莘不破大為失望,但立刻又振作起來,發狠道:「好吧!沒法突出重圍我們就出去跟他們正面拼過!川穹,你能召喚無底洞嗎?」
川穹歎道:「只怕不行。」忽然想起,如果藐姑射在此,他會怎麼做?
有莘不破也想起一件事情來:「創造子虛幻境這樣一個地方,不像太一宗的手筆。論起來應該是洞天派的本領才對啊。」
川穹道:「洞天派?我可做不到這麼高明。你看我這個空間,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心道:「卻不知師父的洞內洞是怎麼樣的。」
師韶道:「這個幻境,說到淵源本該是四宗共同努力的結果!」
有莘不破問道:「四宗?」
師韶道:「具體如何我不如伊相清楚。伊相,你可知道麼?」
「大體情況如你所言。不過那件事情太久遠了,史冊失載,詳情如何我也不知。」
師韶道:「這個子虛幻境虛實相參。是想像與神力的混合體。在這裡時間可以倒流,可以停滯。空間可以無限延長,所以這個幻境沒有邊界。若能掌握到其中的規則,甚至可以憑借想像創造出超越自己的力量。因此羋壓剛剛才能展現出在外面無法達到的能力。都雄虺大人也是如此。而相應的伊相的力量則被大大限制住了。不過按理說我和師父應該是對等的才對,為什麼他用了『封樂』,自己卻能奏樂攻擊我們。這不對勁!一定有什麼破解之法!」
能回答他問題的自然不是有莘不破和川穹:「我琢磨著,他用的應該是異界演奏法吧。」
師韶道:「異界奏法?」
「嗯。他把自己的樂器留在子虛幻境之外,然後……」
師韶恍然大悟,接口道:「然後他遙控幻境外的樂器,再以無上樂理令音樂穿透虛實障礙傳回子虛幻境!」
有莘不破駭然道:「這也行?」
「這個幻境現在和外界唯一有聯繫的就是九鼎宮,登扶竟用的多半是九鼎宮的樂器。」
師韶歎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就算知道了也沒辦法。」
川穹若有所思,忽然道:「你在這裡試試能不能奏樂。」
師韶一怔,隨即喜道:「不錯!這裡是洞內洞!子虛幻境的章法約束不了你創造的空間!」
「這小子才活了多久!居然能開闢出自己的天地來!」
都雄虺對洞內洞的瞭解並不在伊摯之下,和登扶竟布開冥火與血光,把有莘不破等人消失的地方重重圍住,要等著有莘不破等人出來自投羅網。
登扶竟突然咦了一聲道:「奇怪?這是什麼聲音……啊,不好!他竟然想到在洞內洞奏樂!」
肅穆的鐘聲不知從何處傳來,部分冥火突然不受登扶竟的約束,在高天上摶成一個大門的形狀,大門打開,無數鬼魂衝了出來,撞向血光。
都雄虺大笑道:「老子不敬天地,不懼鬼神!縱橫三界,萬邪不侵!就算把地獄中的餓鬼全招來,也休想老子會退一步!」
登扶竟道:「這『招魂』如此肅穆,召喚來的只怕不是餓鬼那麼簡單。」
都雄虺冷笑道:「就算把滿天神魔請來,我也不怕!」
驀地門內傳來一聲虎吼。都雄虺身軀一震,便見一個男人衝了出來,雙眼爍電,白虎隨身,都雄虺全身一震,作色道:「是你!」
一直靜立不動的江離支持不住,坐了下來,心道:「隔空布界果然太勉強了。都雄虺大人和登扶竟大人怎麼還沒得手啊。」屈手數道:「一、二、三……嗯,除了不破、川穹、師伯、師韶和都雄虺、登扶竟六人之外,還有兩人,一個是羋壓,另一個是誰。這麼飄忽,難定是她?」
登扶竟對血祖道:「都雄虺大人!那是幻象,不要心動!子虛幻境暗含心幻之玄奧,若心動便會令幻象成真!」
都雄虺怒道:「我自然知道!可是這傢伙!媽的!登扶竟,你把他們先圍住,等我把有莘羖宰了再來助你。」
登扶竟驚道:「不可!你若承認他是有莘羖,那他便真的成了有莘羖了!莫要無端端憑添一個大敵!」卻哪裡來得及?血光一衝,都雄虺已經站在了有莘羖的對面!
虎吼聲中,藍紫色的精金之芒越來越凌厲。
洞內洞中有莘不破見血祖上鉤心中大樂,問師韶道:「這個幻象真的具有和我舅公同等的力量?」
師韶道:「都雄虺大人若認為有,那就有了。」
有莘不破大喜道:「那就妙了!有舅公在,血祖就是再橫也別想佔到上風!」
「真是這樣麼?」雲氣中的聲音卻充滿了憂慮:「我只怕會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