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因為畢竟大疾同的朋友那麼多。
待在省外一所大學讀旅遊管理的昔日好友楊倩那裡,余樂樂到底還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打電話到許宸的宿舍,一個男生半睡半醒地接起來:「許宸?他不在。」
「那請問你知道他去哪裡了麼?」余樂樂鍥而不捨。
「誰知道,大概去找漂亮小姑娘溝通感情了吧,你打他手機吧。」男生的聲音聽上去很飄渺,很明顯是正走在與周公重逢的路上。下午的陽光沿窗欞照進來,余樂樂無奈地囑咐這個昏頭昏腦的男生:「他的手機關機了。麻煩你轉告他,我是余樂樂,讓他回荔給我回電話好嗎?」
「哦,知道了,余樂樂……余……什麼?!嫂子啊!」男生瞬間清醒起來,大概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蠢話,開始結巴:「啊……那個……那個嫂子啊,老大去圖書館了,啊不對他去輔導員辦公室了吧,哎他去哪了來著?他走前還跟我說了,可是我當時睡翟迷糊糊的也沒聽清楚,我剛才是胡說的,你別往心裡去啊!」
余樂樂憋住笑:「我知道。」
「啊,那個你可不能告訴他啊,我剛才胡說八道的,其實我們老大有這麼漂亮的朋友怎麼還能找別的小姑娘呢,你說是不是?我們老大他長得也就是湊合,所噎…啊!」
一聲慘叫,余樂樂嚇了一跳,聽見電話那邊許宸的聲音響起:「盧遠洋,你又跟誰編排我呢?」
盧遠洋伸手撫摸自己被敲過一記的腦袋,一邊惋惜那可愛的瞌睡蟲徹底飛跑了,一邊把電話遞給許宸:「嫂子打來的。」
許宸接過電話:「樂樂?怎麼了?」
余樂樂張張嘴,本來憋在嘴邊的話被盧遠洋一攪和卻又問不出口了。這話怎麼說都說不好,不管怎麼說似乎都會讓許宸更難受。余樂樂愣一會,還是決定把話嚥回去。
「怎沒說話啊?」許宸回頭看一眼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盧遠洋,甩一句:「你出去!」
盧遠洋想想自己剛才的劣行,為安全起見,立即抱起被子往隔壁宿舍走,出門的時候還順手把門鎖上了。許宸覺得很好笑,便問:「剛才那傢伙跟你說什麼了,怎麼一臉心虛的表情?」
余樂樂笑:「他睡翟迷糊糊的,聽說我找你,就告訴我你去找漂亮小眉談心了。」
許宸也笑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找我有事麼?」
余樂樂答:「沒事,就想看看你在幹什麼。」
「我?」許宸看看身邊的英語書:「去圖書館借點英語書,明年看看要不要考TOFEL或者GRE。」
「你要出國?」余樂樂吃驚不小。
「考考玩玩,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上半年不是把四級過了麼?過幾天的六級應該也沒問題。那下學期豈不是沒有沒有人生目標了?」
「你不是還要考博麼?」余樂樂說。
「這才什麼時候啊,還有5年呢好不好?再說我天生智商比較高,只考博太沒有挑戰了吧?」許宸半開玩笑地說。
余樂樂恨得牙癢癢:他明知道自己英語不好,還來刺激人。
「噢對了,上次我去你學校那一亮相,就沒有人說什麼?」許宸逗余樂樂。
「說什麼?」余樂樂的牙又開始癢癢:「說你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我看上去就像是被拐騙的無知少。」
「錯錯錯,」許宸笑:「前半句不對,我看上去還是挺像好人的。不過後半句沒錯,有人就是很像無知少,哈哈。」
余樂樂剛想脫口而出說「你哪裡配得上我」,卻秘又嚥回去。經過許宸父親的事情之後,余樂樂知道許宸變得有多敏感。他的自尊心那麼脆弱,自己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傷害。兩年了,余樂樂覺得這樣瞻前顧後的生活很累,可是又無法改變。
每次打電話最後都會變成這個樣子:本來可以快活肆意、信口開河的余樂樂,卻只於許宸面前時必須變得靈敏聰慧,每句話都要經過大腦,每句話都要掂量權衡。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應該最放鬆、最沒有負擔麼?可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是因為他變了,還是因為自己變了?
其實,余樂樂的改變,的確是連她自己都大吃一驚。因為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在不需要學數學之後,在她最擅長的文學成為專業課之後,她的成績簡直就是乘坐著宇宙飛船往前竄!大一第一學期,總成績第四名,按照全年級92個人中取5%的比例,余樂樂打擦邊球拿到一等獎學金;大一第二學期,總成績第三名,還是一等獎學金;大二第一學期,總成績第二名,這次穩穩攥著的,還是一等獎學金!
三連冠,這簡直就是中文系歷史上前無古人的光芒四射啊!
而且,因為沒有了高考的威脅,又有了愛情的滋潤,余樂樂的文學路走得更為平坦順暢了起來。開始的時候還是忐忑地給雜誌投稿,打印出來的稿子散發著打印機濃郁的古怪氣,裝在信封裡小心翼翼寄出去,偶爾有回音,又循原路途寄了樣刊回來,可以讓孩子充滿期待與憧憬的心靈注入不少的幸福感。後來漸漸就變成了有各種雜誌的編輯輾轉寄信、寄樣刊來,目的只有一個——約稿。發稿途徑也從郵寄普通信件變成了QQ上的交流,至於雜誌則從少年類的《少男少》、《少年文藝》逐漸過渡到青年類的《深圳青年》、《中國青年》……於是,隨著稿費一天多似一天,到大二下學期的時候,余樂樂基本上就不從家裡拿生活費了。
也是因為寫作的緣故,余樂樂徹頭徹尾地成為了這所師範學院裡赫赫有名的「才」。甚至還有很多小師弟小師成為忠實的粉絲,只要在雜誌上看見「余悅」這個筆名就欣喜若狂。外系的男生們也開始指指點點,在食田遇見了,會說:看,那就是中文系的才,寫一手漂亮文章的,叫余樂樂。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號召力,余樂樂逐漸有了很多代表學校參檻文比賽、知識競賽的機會。獎項一個接一個地拿回來,從老師到學生都啞口無眩雖然不是學生幹部,卻因為這樣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而幾乎被所有做學生工作的老師熟識。
今時今日的余樂樂,在很多人眼中,優秀得出乎意料。
只是,當事人自己依然懵懂懂,懷著一點中學時代殘存的忐忑的小自卑,對今天的一切不敢相信。
大二下學期,團總支書記任遠曾找余樂樂談話:「余樂樂你不寫入黨申請書麼?」
眼前的孩子有點遲疑地反問:「我?我能行麼?」
任遠有點納悶:「為什沒行?」
余樂樂有點暈暈乎乎卻十分真誠地回答:「不是只有好學生才能入黨麼?」
任遠瞪大眼,以為她在開玩笑,可是看看,又不像,只好耐心回答:「余樂樂,你不是好學生麼?」
最讓他崩潰的是,余樂樂很真誠地搖搖頭說:「我怎麼可能是好學生呢?」
任遠徹底懵了,他仔細想想,覺得眼前這個孩子如果不是真傻就是偽裝水平太高。他對後者比較相信,因為現在的學生各有各的心思,並不是他一眼就能看穿的。想到這裡,他的語氣倒是平淡了:「你覺得什麼樣的才能算是好學生呢?」
余樂樂眼神平靜,真誠得一覽無餘:「學習好,體育好,文藝好,人緣好的學生,還要是學生幹部,組織能力很高,在同學中很有威信,有禮貌,品質要高尚。」
任遠倒抽一口冷氣:「余樂樂,你覺得世界上有完的人麼?」
余樂樂笑了:「應該有啊,但肯定不是我。」
「你哪點不夠好?」任遠覺得這個孩子越來越有意思了。
「我不是學生幹部,我也不會組織什麼集體活動。」余樂樂說。
任遠笑了:「你的意思是想當學生幹部了?」
「不不不,」余樂樂急忙擺手:「這個我幹不了,如果您讓我代表咱們班參檻文比賽什麼的還可以,我一定努力為班級作貢獻,不過這個就免了吧,我真的做不來的。」
任遠終於哈哈大笑了,笑完後對余樂樂說:「如果你願意加入黨組織,回去後寫一份入黨申請書吧,不管你是不是符合要求,你都可以癰望,對不對?」
余樂樂想想,覺得很有道理,才終於笑了。第二天,余樂樂把入黨申請書交到任遠手裡,任遠還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余樂樂,如果你早一年交申請書,下個月或許我們就可以成為同志了。」
余樂樂還是不能相信這種邏輯的存在,大著膽子問:「不是學生幹部也可以入黨麼?」
任遠對她的這種執著的偏見幾吐血:「如果只有學生幹部能入黨,我們怎麼鼓勵大家好好學習?連續三學期拿一等獎學金的學生不入黨,同學們才真會有懷疑呢。」
余樂樂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心裡像揣著一隻蹦跳的兔子一樣心虛地走掉了。回到寢室左想右想才弄明白,長期以來,在她心裡的確是把「好學生」當作一種神一樣的概念,這種人完到沒有瑕疵,說白了就是許宸那個樣子的——三好學生,全面發展。當然許宸自己沒有太大的瑕疵,可是命運加諸於他身上的那一點點瑕疵卻又在最緊要的地方而已。
所以,對於任遠和自己談話的內容,余樂樂一句都沒有讓許宸知道。
不可以,不能夠,不敢讓他知道。
因為,他的自尊心,已經變成那麼薄的一層,她小心翼翼,不可以弄破。
她愛他,那麼愛。雖然,愛是一件很幸福,也很辛苦的事。
2-2
週末余樂樂照例是回家。
剛打開家門就聞見熟悉的紅燒排骨味道,廚房裡傳來丁丁噹噹的聲音,余樂樂循著聲音正去,看見母親在做飯。
「媽,我回來了。」余樂樂進門先報告,媽媽回過頭,看著她笑:「下週四你過生日啊,不知道那天你能不能回來,所以今天多做點好菜,一會你於叔叔回來,我們提前給你過生日。」
余樂樂開心地點點頭:「謝啦。」
一回頭,卻看見於天在自己身後,小男孩臉上有很燦爛的笑,雖然坐在輪椅上,腰板卻挺得很直,看上去很精神抖擻的樣子:「,你回來了?」
余樂樂走到於天面前蹲下:「於天,你有沒有想我啊?」
「有啊,」於天笑:「,我給你買了生日禮物。」
「啊?」余樂樂吃驚不小:「你出門了?」
「不是,我在網上買的。」於天伸出手,手裡托一個藍小盒子,上面印一個淺淺的天鵝圖案。
「施華洛世奇!」余樂樂倒抽一口冷氣:「於天,你從哪裡弄的錢啊?!」
於天很得意地舉起藍盒子:「我在網上玩遊戲,水平很高哦,賣了一件裝備,賺的。」
「賣裝備?」余樂樂好像稍微有點明白了:「你多少級了?」
於天眼一亮,儼然找到知音一樣:「我五十級了,藍裝備都有好多件了,還有龍鱗甲,可牛了……」
滔滔不絕中被余樂樂打斷:「我基本聽不懂。」
於天很沮喪地把五皺到一起,余樂樂嘿嘿一笑,伸手接過於天手裡的盒子:「不過這個我看得懂。」
於天立即換上滿臉期待,目光專注地盯著余樂樂的表情。看她打開盒子,然後拿起裡面一朵紫小形狀的項鏈,璀璨的紫水晶光芒奪目,在陽光下閃爍高貴典雅的光澤。
於天很滿意地看著余樂樂驚訝的眼神和滿臉的難以置信。她目光飄忽了那麼一下,轉到於天臉上:「於天,這是你選的?」
於天點點頭,聲音很雀躍:「你喜歡麼?」
「太喜歡了!」余樂樂咽口唾沫:「這還是我第一條比較正式的項鏈呢。」
她眉飛舞地:「謝謝你啊,於天!」
又自己嘟囔:「真想不到你眼光還不錯嘛,不過這東西好貴呢。」
於天看著余樂樂當機立斷地試項鏈,一邊興高采烈地指手畫腳。媽媽在身後拎著鍋鏟子靜靜地張望,她的嘴角含著笑,視野中那兩個孩子的笑鬧聲讓她覺得似乎很久以前大家就是這樣在一起生活,從來的從來,沒有什麼發生過改變。
晚餐毫無疑問是豐富的,生日宴的溫情氣息瀰漫在屋子裡,生日蛋糕上有細細小小的十九根生日蠟燭,燭光跳躍著,映襯著周圍三個人熱情的臉孔,讓余樂樂覺得暖暖的,很煽情。
隱約,還是可以記起,十六週歲生日的那天,在森林公園裡,許宸、楊倩、鄺亞威給自己過生日。那天鄺亞威帶了上至雞肉塊下至洗潔精等一系列的物品,作為幾個人中間當之無愧的一級廚師,他的烤肉串經典得無以復加。只是沒想到後來他真的去旅遊職業學院學烹飪了,據說下個月還要考營養師資格證,每次通電話都聽見他得意洋洋的聲音,讓余樂樂覺得很快樂。
那麼,一轉眼,就是三年了。
三年,除了那些欣然的記憶,什麼都沒有留下。
晚飯後,余樂樂幫媽媽洗碗,媽媽一邊往余樂樂手邊遞盤子一邊問:「你和許宸還好嗎?」
余樂樂正在洗碗,愣一下,回頭看媽媽:「哦,還好,怎麼了?」
「沒什麼,」媽媽笑了:「有機會請他來家裡玩吧,好像你都沒有正式請他回家來做客。」
「好。」余樂樂安靜地回答。
「他還捍?」媽媽頓一下:「他們家還捍?」
余樂樂抬起頭,用沾滿泡沫的手把一縷落下的頭髮別到耳朵後,耳朵上就多出一小團泡沫:「他爸爸的陰影,大概會跟隨他一輩子吧。」
「什麼意思?」媽媽問。
「我覺得,還好他學的是醫,只要學好專業,治病救人,沒人會在乎他爸爸是不是貪。如果他當初選擇學政治或者走仕途,那恐怕這仕途還沒走就已經被斷唆了吧。」余樂樂若有所思地說。
「其實,依我看,許宸的確是個好孩子,只是有些無法選擇的東西他無法迴避,就勢必要承擔責任。他能像今天這樣不抱怨、不消極,已經很難得了。樂樂,你們在一起,要彼此遷就,不要耍小子。你要多理解他,他肯定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困難和不痛快,他不找你說還能找誰說?哪怕是他生氣發脾氣,你也要諒解。」媽媽看著兒,眼睛裡流露出那麼慈祥的目光。
「媽,這些我不是沒想過,可是他壓根不跟我說,他什麼都不告訴我,就喜歡一個人扛。前陣子因為他爸爸的事情,他入黨的事情也泡湯了,可是他都不肯告訴我。要不是楊倩告訴我,我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媽,你說大家原來都是老同學、好朋友,他不告訴我也會有別人告訴我,他這樣瞞我有必要麼?」余樂樂語氣很無奈。
「他不告訴你不一定代表他不在乎你,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正是因為在乎你,才不願意告訴你呢?」媽媽認真地說。
「是麼?」余樂樂很使勁地洗碗。
「因為這件事情不止和他一個人有關,還牽連到咱們家。可能,他不想告訴你,只是不希望你們之間有隔閡,」媽媽頓了頓:「就好像在我遇見你爸爸之前,那時候還和你於叔叔有聯繫。他去南方創業了,我一個人留在家鄉,心裡能不怨恨麼?可是他遭遇了什麼困難,都不告訴我,他只是說他很好,說他很順利,說他過幾年就回勞我結婚。只不過,幾年後他的事業滑到低谷,他覺禱法給我好的生活,就和我斷了聯繫,然後我認識了你爸爸,就結婚了。如果你爸爸過世後我們沒有重逢,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他的隱瞞只是為了我好。」
余樂樂抬起頭,目光迷惑地看了媽媽一眼,又扭頭看看正在客廳裡看電視的於叔叔,還有他身邊笑呵呵的於天,小聲問媽媽:「於天的病怎麼樣了?」
媽媽歎口氣:「還能怎麼樣,脊髓血管瘤這種東西太難根治,你只能看著孩子每天坐在輪椅上,等到病情發展到無法挽救的時候,就……」
媽媽說不下去了,余樂樂定定地站在門邊,注視著於天天真快樂的笑臉。心裡想,於天今年也該17歲了吧?可是他還能在這個世界上留存多久?他那沒幸,很小就沒有了媽媽,長大一點又生病從此和輪椅相伴,因為自己不贊成媽媽和於叔叔結婚還曾被迫在療養院裡孤獨的生活。而現在,當大家終於消除了隔閡與不快,終於成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親切溫暖的一家人之後,於天還可以在這樣溫馨幸福的家裡生活多久?
余樂樂輕輕歎口氣,轉動水龍頭,在變大的水流中洗盤子。那些飛濺的水有些噴到水池外面,還有一滴濺到了余樂樂的睫毛上,讓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這世界上許多事,或許就如同這睫毛上有了水滴一樣,是炕分明的吧?
2-3
生日那天,余樂樂一大早就戴上於天四項鏈。為了能配這條項鏈,余樂樂還專門挑了一條淡紫的雪紡裙子。風吹過來的時候,裙擺搖搖,生動可愛。
鐵馨看見了,眼睛一亮,大呼小叫:「施華洛世奇!我在商店裡見過,好漂亮啊!!」
楊潞寧從上跳下來,把腦袋湊在余樂樂跟前全神貫注地看:「哇!定情信物啊!」
余樂樂覺得很好笑:「我弟弟四,算不算定情信物?」
楊潞寧一臉迷茫:「怎麼會呢?那許宸送你什麼了?」
余樂樂手一揮:「沒送禮物又不代表他不愛我。」
「嘩!」徐茵從門外端著洗臉盆走進來,笑瞇瞇地:「一大早就聽見如此真摯感人的愛情宣言,真夠刺激的!」
「對,刺激我們這些單身漢。」楊潞寧撇撇嘴,順手在余樂樂臉上捏一下,繼續縮回上翻小說。
余樂樂笑得賊賊的,可是不能否認,心裡也充滿一點小期待和小忐忑,想著:許宸你記得今天是我生日麼?你要送我什麼生日禮物?
可是一上午過去了,余樂樂上了兩節教育學,兩節現當代文學,也沒看見許宸的禮物,放學的時候多少有點沮喪。
不過余樂樂決定還是不要和粗心的男生們生這種無謂的氣,因為忍受了兩小時老夫子一樣的老師對文學那慷慨激昂的膜拜,余樂樂現在只想去吃頓好點的午飯給自己補補。
同樣想法的同學大概很多,下課時坐在余樂樂身後的男生連海平把兩條長腿伸到余樂樂凳子下面,伸個大大的懶腰說:「上老夫子的課真是大傷元氣,中午得吃點好東西補補模」
坐在余樂樂旁邊的徐茵轉過頭,笑著對連海平說:「你得吃點夫肺片或者溫拌豬心什麼的,吃什霉什麼啊,省得缺心少肺的。」
連海平跳起來抓住徐茵的長頭髮:「徐茵你說誰啊你?」
余樂樂看著他們鬧,淺淺地笑。連海平一扭頭看見了,湊到余樂樂旁邊:「余樂樂,你是不是今天過生日?生日快樂啊!」
余樂樂一愣:「你怎麼知道?」
連海平抱著胳膊笑了:「你忘了我幹什麼的?好歹大爺我也是學生會的生活部長好不好,你們每個人的學生證都是我辦的,我什沒知道?」
徐茵伸手拍連海平一下:「那我的生日是哪天?」
連海平張口結舌,徐茵送個白眼給他:「生活部長,敢情你禮賢下士也分人啊。」
余樂樂在一邊看著兩個人拌嘴一邊笑,突然聽見前面有人喊:「余樂樂,你的快遞。」
緊接著教室門口堵著的一群人瞬間安靜下來,自動停住腳步,給送快遞的工人讓出一條道路。余樂樂抬頭,看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自己,連同那個送快遞的工人,以及他懷裡的一捧。
一捧乾淨的白玫瑰,紮成一個精巧的小球,尾巴上還拴著白緞帶,余樂樂突然梗住了呼吸。
「余麼?請你簽收一下快遞。」
「哪裡來的?」
「省城。」快遞工人低頭找出單據和筆,余樂樂在眾人羨好奇的目光中籤下自己的名字:「謝謝。」
徐茵從快遞工人手中把接過來,楊潞寧也抱著書本湊近了看:「是不是許宸的?」
聽到「許宸」這個名字,余樂樂的心臟抖動了一小下。可是余樂樂承認這種抖動是十分幸福的抖動,她微笑著目送快遞工人離去,轉身找徐茵拿,卻迎面碰上徐茵迷惑的目光:「我還以為是許宸。」
余樂樂心裡秘被震動了,臉上的表情也瞬間僵住:不是許宸麼?
直到看見束裡的卡片:余樂樂,生日快樂。楊倩&鄺亞威。
是啊,自己怎麼居然會忘記——鄺亞威讀書的職業技術學院也是在省城的。
那束漂亮的白玫瑰,瓣上還閃爍著瀲灩的水珠,散發出幽幽的、清淡的氣,似在提醒她:不是許宸,不是。
余樂樂的笑容褪盡,本來洋溢在心裡的幸福與滿足被失望與擔憂代替。
失望的是,終究不是你;擔憂的是,以後還會是你麼?
我希望是你,那麼,你希望麼?
許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