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週四的晚上,206宿舍裡的生正在熱火朝天的討論週末舞會的舞伴問題。
個子高高的徐茵很沮喪:「咱們中文系生多,男生少,是不是我只能跳男步?」
漂亮的南方孩楊潞寧一邊挑合適的裙子一邊絮叨:「別提了,我都做夯有舞伴的準備了。」
東北孩鐵馨站在桌子前,一邊敷面膜一邊說:「早知道中文系的生這麼多,當初就該學理工科,現在這樣真是耽誤青啊!」
只有餘樂樂不吱聲,坐在桌子前面看雜誌。
徐茵走過余樂樂身邊,看她相當投入的樣子,也把腦袋湊過去,一看,是《上海服飾》,一排排漂亮衣服被漂亮的模特們穿在身上,讓人看了就很動心。
徐茵拍拍余樂樂的肩膀:「哎,樂樂,週末舞會你去不去?」
余樂樂抬起頭,臉上綻開大朵大朵的笑容:「去啊。」
徐茵被嚇了一跳:「幹嗎這麼高興,不過是場舞會啊!」
余樂樂也不說話,繼續埋下頭笑呵呵地看雜誌。倒是鐵馨伸出手在徐茵驚愕的臉孔面前擺了擺,她的手上還沾著莫名其妙的白膏狀物體,嚇得徐茵後退一步。
鐵馨說:「你不知道啊?那個誰要來了嘛。」
「誰啊?」徐茵還是懵懂懂的。
楊潞寧笑了:「那個誰啊,還能是誰啊?你看她笑的那個樣子,你說還能是誰啊?」
「哦!」徐茵恍然大悟:「許宸要來!」
楊潞寧笑著走過去揪住余樂樂的一綹頭髮,余樂樂順勢抬起頭,笑嘻嘻地看著面前的室友們:「我有舞伴了,哈哈。」
楊潞寧好笑又好氣地捏余樂樂的臉蛋一下:「丫頭你真夠壞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余樂樂不說話,她的臉上就是藏不住笑,明天就可以看見許宸了,要是說自己此時此刻不開心,是不是顯得很虛偽?
愛情這個東西啊,它來的時候可以躡手躡腳,可是真正在你心裡紮下根之後就變底厲風行起來,彷彿噴薄的瀑布,呼嘯著、奔騰著,讓你無法抗拒,只能心潮澎湃大步向前。
那麼,許宸,你開心麼?
從省城開往家鄉的火車上,許宸睡上鋪。
火車一路「光當光當」地開,上鋪很晃,還有下面不知哪個乘客震耳聾的呼嚕聲。偶爾有人不耐煩地捶打隔開舖位的板子,聽在許宸耳朵裡,卻變得鈍而沉,似乎飽含著濃重的怨氣。許宸疲憊地閉上眼,在心裡歎口氣。
三天前,學生黨支部討論許宸的入黨問題,許宸落選了。
原因簡單而殘酷:許宸的父親是在押犯,曾經的公安局長,今日的階下囚。作為兒子,即便不算「父債子還」,可是僅僅入黨政審一關就可能過不了。
沒有人否認許宸是優秀的,可是「優秀」這個概念在很多時候因為這樣那樣的附加條件而變得虛弱無力起來。
黨支部書記簡梅找許宸談話,她是比許宸大3歲的師,畢業後留校做了輔導員。她看著這個自己一向很棵的師弟,想很久都不知道該如何把安慰的話說出口。
還是許宸先說:「師,週末我想請兩天假回家看看我媽。」
本來臨醫學系的住宿假極難請,可是簡梅還是痛快地批了假,兩個人都不說什麼,心裡卻都知道這或許就是一種補償。
回家,不過是種借口。
其實,許宸只是想在同學們飽含同情的目光中逃避幾天。當然也是因為這件事,他不得不想起:在那個到處都是熟人的城市裡,媽媽要如何才能不孤獨?
雖然,很多時候許宸也恨母親沒有攔住父親貪贓枉法的手,可是現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他作為兒子能做的,無非就是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去看看鐵窗裡的父親,或者盡可能陪陪母親。許宸不敢想像,如果自己不在家,那個家裡是不是真的會冷清而蕭索?
當然,在寒冷與孤獨之外,能讓許宸感到溫暖的,是可以看見余樂樂。
余樂樂,這個孩子,14歲就因為車失去了父親。那時候,作為她的同桌,他能做的,只不過是讓自己從每天和她吵架變成默默關懷,儘管收效甚微,可是他努力堅持。他只是沒有想到,讓她父親沉冤九泉的,居然就是自己的父親——作為公安局長的父親,收受賄賂、濫用職權,替肇事司機隱瞞真相。知道這一切的剎那,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段日子太過不堪回首。他沒有朋友,也不敢去見余樂樂。他們本是針尖對麥芒一樣的同桌,好不容易變成了朋友,卻又因為親人的命而倏忽間咫尺天涯。如果不是因為後來自己失去了高考保四資格而離家出走一,如果不是因為她在得知消息後穿越一個城市苦苦尋找自己,他恐怕永遠不會知道,總有一些東西,比仇恨更強大。
那就是寬容與愛。
關於自己入黨落選的事情,他沒有告訴余樂樂。電話裡他習慣了報平安,然後就是安靜地聽余樂樂講自己的生活:上學期拿了一等獎學金,今天發下來了,足足1000元;文章獲獎了,去參加頒獎典禮,還特別買了條暖調的裙子;參加學校裡的風采大賽,認識了藝術學院轟動一時的才主持,她邀請自己有機會去省電視台玩……
她的世界豐富張揚,他閉上眼,便可以想像她明媚的笑臉。
上大學後,余樂樂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
她不再孤獨,不再沉悶,不再自卑,不再瑟縮。她基本上就是那種大學裡尋常見到的快樂生,或許並不能算很漂亮,可是你不能否認,她從頭到腳都充滿陽光,讓你站在她旁邊的時候,看見她的笑容,就可以感覺溫暖愉悅。
這幾乎,是兩個世界裡的人了吧……
火車「光當光當」的聲音裡,許宸邊想邊疲憊地睡著了,中間睡得並不踏實,醒了起碼六七次。頭隱隱脹痛,耳朵裡充斥著雜亂的腳步聲,讓人煩躁不安。
清晨,火車從遠方駛來的時候,余樂樂站在站台上,焦急而心慌地張望。
許宸在電話裡並沒有說自己在哪節車廂,她猜他是不希望她跑到站台上等——家鄉的舊火車站是30年代德國人留下的,長長的站台卻來往往的旅客總是不由自主抱怨它的漫長與不便,她知道,他是不希望她跑那麼遠。
可是,她還是來了。她一大早就從學校跑出來,坐52路車,從城市南端的終點站師範學院坐到城市北端的終點站火車站。她買了站台票跑進來,孤零零地站在站台上等,心裡卻燃燒著幸福的小火苗。
她希望在第一時間看見他。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和許宸走到今天。
在16歲之前,她恨他,恨他怎麼可以那麼壞,把自己的尊嚴踩在腳底,還滿不在乎;17歲之前,她感激他,感激他善良地支持自己,鼓勵自己,告訴自己永遠不要把希望放棄;而18歲那年,自己對他,則變成淡淡的矛盾情緒——明知道在一起時的默契與愉快,卻也終究隔著對他父親的隱隱埋怨。
那時候,怎麼可能相信彼此之間會有愛情?
對於愛情,她從來沒有強求,所以整個高三暑假,當他們終於跨越那些命運加諸於自己身上的牢籠,手牽手在海邊散步的時候,她的心裡也不過就是淡淡的幸福情緒,覺得安寧,覺得有依靠。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過,當他去省城的醫科大學上學後,她會無法扼制地想念他,想念到寫日記的時候不知不覺通篇都是他的名字,想念到每個可以相聚的寒暑假都覺得太匆忙太短暫。
原來,一直以為自己是冷漠堅強的孩子,到頭來,還是不能免這個俗。
六月清晨還帶有海風涼意的空氣裡,余樂樂張望著遠方,腳尖幾乎踮到麻木。
終於,終於,火車從遠方駛近了,再近一點,聽到了呼嘯而過的轟隆聲,很大的風捲過來,余樂樂伸出手壓住自己的頭髮,焦急地掃視著從自己面前緩緩經過的列車,心裡只是想:許宸你在哪兒?
想大聲喊,讓他聽到,讓他看見自己。可是看著在自己面前流淌而過的人群,余樂樂又張不開口了。她在站台上快步走,向每一個車窗裡張望,可是人那麼多,究竟哪一節車廂裡有許宸?
眼前的人群漸漸變得稀疏,漸漸散了,余樂樂的心也一點點涼下去。
她有點茫然地站在站台上,看最後幾個行人面向自己走過來,走向出站口,天大亮了,可是許宸沒有來。
一顆心沉下去,週身如西伯利亞寒流過境,迅速漫過冰冷。
余樂樂幾乎要哭出來的時候,肩上突然被人拍一下。
余樂樂心裡秘一震,迅速低下頭轉身,幾乎把身後的人撞到一邊。
她不敢抬頭,從下往上看:皮鞋,長褲,淺T恤上有淡淡細小的格子,他一隻手裡拎一個不大的包,另一隻手空著,垂在身體一側,她的脖子上幾乎能感覺到他呼吸的節奏,卻只能低著頭。
余樂樂還是不敢抬頭,倒不是羞澀,而是如果讓他看見自己快要急哭了,是不是很沒面子?
她拚命眨眼,想要把眼淚擠回去。她覺得自己簡直就不像自己了,這麼多年,父親過世、母親改嫁、中考落榜,自己哭過幾回?
可是偏偏每次掉眼淚,都要被這個人看到。
啊——她幾乎要咆哮了:為什麼自己這麼倒霉?!
許宸笑了,他伸出手摸摸余樂樂的頭髮:「余樂樂,你幹嗎呢?」
余樂樂不說話,她越想不哭,眼淚就越想往下掉,這實在是太丟人了,她沒有辦法解釋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真的是太丟人了!
「樂樂?」許宸試探地叫一身,看眼前的孩子還是低著頭,不說話,不動,有點擔心了。他彎下腰,看見余樂樂在哭。
許宸嚇了一大跳。
他急忙把包放到地上,扶住余樂樂的肩膀:「發生什麼事了?」
余樂樂終於抬起頭,看見眼前的這個男生一臉擔憂的表情,他的個子還是那麼高,自己踮著腳才能夠著他的鼻子。他的手那麼大,透過自己的肩膀,將熱量源曰斷傳進自己心裡。
余樂樂想都沒想,幾乎是下意識地大力撲進男生懷裡。許宸愣一下,伸出手摟住了懷裡的生。聽見她的聲音悶悶的:「我以為你騙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許宸鬆一口氣,笑出來:「余樂樂你原爛像沒這麼愛哭啊!」
一句話說到余樂樂最鬱悶的地方,余樂樂臉紅了,埋下頭,好像報復似地狠狠在男生衣服上擦臉。許宸感覺到了,笑著捏捏余樂樂的臉:「喂,這不是面巾紙。」
余樂樂死死抱住眼前的這個男孩子,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大的力氣。她沒法說自己的擔心:最近總是夢見他,夢見他過得並不好。可是,從電話裡,卻又什麼都聽不出來。
許宸笑著皺皺眉頭:「余樂樂你是不是天生神力啊?你這麼大力氣我都喘不過氣了。喂,說你呢,鬆鬆手,我又不會飛掉。」
余樂樂不說話,還是緊緊攥住男生背後的衣服。許宸歎口氣,伸出手揉生的頭:「余樂樂,你謀殺親夫啊!」
余樂樂終於笑出來,她抬起頭,眼睛紅紅的,眸子深處卻清爽澄淨,透明若此。
許宸在她瞳孔中央,看見自己微笑的臉。
站台上沒有行人,太陽升起來,在男生身上照耀出好看的暖紅。六月的暑氣漸漸升起來,空蕩蕩的站台上,他們站成好看的一幅畫。
1-2
當晚,許宸從家裡趕往師範學院。
走之前母親還在絮叨:「一共回來兩天,也不多在家裡呆會。」
許宸只好實話實說:「我去找余樂樂。」
母親這才不多說話了。她回頭看看兒子,看他高高的個子,眉眼間已經長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大人。是很帥氣的小伙子,就像他父親當年一樣。
想到這裡,母親心裡好像被蜇了一下,她必須承認,對於余樂樂一家的寬容與原諒,她很感激。或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她相信這個孩子是個很好的孩子,兒子和她在一起是不折不扣的好事情。她也是後琅聽兒子說起,余樂樂的母親改嫁了,現在的丈夫是她年輕時候青梅竹馬的戀人。這終究還算是個不錯的結局,多少能使她的內心好過一點。
她只是囑咐兒子:「別太晚回來。」
聽見兒子答應的聲音,她才放心地折回到臥室裡去。
許宸走在路上的時候,想起這一幕還是覺得很好笑:似乎在母親心裡,自己永遠都是個小孩子,她恨不得能每天都囑咐他走路要快綠燈,過馬路的時候先往左看再往右看,吃飯要細嚼慢咽,讀書時眼睛和書本要保持15公分以上……
然而再過不久,自己分明就要過21週歲的生日了。
人的一生中會有幾個21歲?
許宸想:彈指一揮間,腳步就走過了人生的四分之一。可是剩下的四分之三里,會吁樣的生活,遇見怎樣的人,發生怎樣的改變,誰又能知道呢?
在任何故事開始之前,都沒有人能夠知道結局。
師範學院的舞會似乎已經是一種傳統了。
大概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師範學院逢週末都會有舞會,這中間無論政治經濟如何變化,文化上的這點固守都被尊重與保持了下來。新生入學第一次集體活動,除了軍訓或許就該算是迎新舞會了。雖然,每年的迎新舞都會因為老生的熱情教導和新生的不恥下問而基本上變成掃盲舞會,可是同學間親密的感情似乎也就在這樣「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口令聲裡被培養了出來。你不得不承認,在舞會上,任何孩子都可能因為舞步的輕盈而變成自信麗的公主——只要你敢勇敢地邁出第一步。
余樂樂站在學校門口等許宸,不時地有同系的同學走過來,還好奇地問:「余樂樂你怎麼還不進去?快開始了吧?」
余樂樂總是笑笑,看上去一臉幸福滿足卻又刻意壓抑著的表情:「我等人。」
也有比較八卦的,問一句:「有舞伴了麼?」
余樂樂就很鎮靜地點點頭:「唔,有了。」然後心滿意足地看著對方擠眉弄眼或者無限好奇的表情。
余樂樂今天穿一條白裙子,長長的裙擺垂到孩子的腳踝處,看上去柔柔的。余樂樂似乎很固執地堅信跳交誼舞時孩子一定要穿大下擺的裙子,那麼轉圈的時候就會讓裙擺飛起來,那是相當曼妙的場景。
不過這條白裙子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許宸看見余樂樂的時候眼睛也不由自主地亮了一下。直到走近了,在余樂樂笑瞇瞇的目光裡,許宸才開玩笑:「余樂樂你今非昔比啊!」
「啊?」余樂樂不明白什麼意思。就看見許宸彎下腰,把嘴巴貼近余樂樂的耳朵小聲說:「你這不是也能挺好看的麼?當初為什麼打扮得像大媽?」
余樂樂沒好氣地用胳膊肘頂許宸一下,他抓住了,順勢握住余樂樂的手,微笑著往校園裡走。
余樂樂的心裡驀地竄過一股暖流。
她低頭看看握在一起的兩隻手,再抬頭看看身邊男孩子挺括的衣領、清爽的模樣,覺得有很甜很甜的味道,一路蔓延到心底,甜得幾乎不像話。
舞會上,陌生面孔的許甯乎成為了所有生視線的焦點。
楊潞寧笑著對身邊的徐茵說:「那話怎麼說的來著?知道余樂樂的男朋友帥,可是不知道居然這麼帥。」
徐茵也笑:「余樂樂得把男朋友拴緊點,不然多危險啊!」
正說著,音樂停,兩人看見許宸和余樂樂走出舞池。楊潞寧拽過徐茵:「去跟蹤吧!」
徐茵拍楊潞寧一掌:「沒事湊什麼熱鬧,人家小別勝新婚,關你什麼事?」
突然又衝遠處努努嘴:「哎,你看誰來了?」
楊潞寧一扭頭,看見對自己緊追不放的某個政法系男生正朝自己走過來,立即倒抽一口冷氣,急急忙忙地對徐茵說:「我先回宿舍休息了,拜拜。」
落荒而逃。
只餘徐茵在後面捂著肚子笑。
另一邊,余樂樂正帶許宸在學校裡參觀。余樂樂一邊介紹「這是音樂樓」、「這是圖書館」、「這是我出早操的地方」一邊囉哩囉唆地講平日裡好玩的事情。許宸低頭,看見孩子眼睛裡雀躍的神采,輕輕笑笑。突然又想起三天前的黨支部會議,眼神黯淡一下,又迅即恢復正常。
可是還是被余樂樂看到了,她秘向前邁一步,定定地站在男生面前,仰頭看著許宸的眼睛問:「許宸,你在學校裡好不好?」
許宸一愣,以為她知道了什麼,想想卻又覺得不可能:「幹嗎這麼問?」
余樂樂咬咬嘴唇:「我做夢夢見有人要打你,我趕過去,可是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看著你被打。」
許宸瞪大眼:「什麼?我被打?」
余樂樂點點頭:「許宸,有人欺負你麼?」
許宸笑出聲:「余樂樂你以為我是在讀小學麼,還會有人欺負我?」
余樂樂鄭重其事:「可是你有心事。」
「我沒有。」許宸一口否定。
「你有。」
「我沒有。」
「就是有!」孩子的聲音很堅定固執。
許宸歎口氣:「樂樂,難道一定要我說錫得不好,有人欺負我你才心滿意足?」
余樂樂愣住了。
許宸伸手把余樂樂攬進懷裡,余樂樂閉上眼鬆口氣,任由他的胳膊環住自己。在一起兩年了,雖然見面的次數有限,可是這個懷抱卻始終踏實安全。那一刻,余樂樂倒是願意相信:他說好,就一定是好的。儘管,心裡總還有些什麼東西在隱隱地起伏,伴隨一些擔憂與不安,若隱若現。
許宸低下頭,輕輕吻上孩子的臉頰。心裡卻有清楚而酸痛的味道,一路蜿蜒,到心臟時,刺出小小的疼。
就好像有什麼尖銳的器物,在柔軟心房上,捅出小小的凹陷來。
有些事,他不想告訴她。
因為關於曾經的那些事,他希望她忘記,希望她可以生活得不要那麼苦。而如今生活看上去的確也是越發好起來了,他不能打破。
所以,就讓這些,永遠成為秘密吧。
一個人擔起來,其實也沒有什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