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干生送走郝瑩梅和顧青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本來這事並沒什麼,卻偏偏被老婆碰上了。女人對這種事敏感是正常的,他甚至後悔不該在家裡和顧青玉講那麼長時間的話。如果當時就讓顧青玉走了,也不至於如此尷尬。鄧楠予平時中午是不回家的,誰知今天怎麼回事,又偏偏遇上這種事。穆干生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懊惱。
顧青玉走後,鄧楠予忙解釋說她的論文放在家裡,馬上要交出去,就急著回家取論文,真的不是故意的。妻子這樣一說,弄得穆干生的心裡說不出的窩囊,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卻又被老婆逮了個正著。
顧青玉走了,老婆上班去了,穆干生呆呆地坐在客廳裡,頭腦裡突然閃過顧青玉的形象,不想則罷,這一想,突然覺得這個女人有些似曾相識,她的五官、她的眉眼像一個人。不,不可能,穆干生強行打斷自己的思緒,進了臥室。
穆干生中午有休息的習慣,可是躺到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其實並不是因為他和一個年輕的女人在家被妻子碰上了,誰知什麼原因,總覺得自己幹了什麼不光彩的事,卻又有無法解釋的嫌疑。快到上班時間,穆干生來到客廳,一眼看到沙發上的紙袋子,就坐到沙發上,翻了翻紙袋。真的如顧青玉所說,裡面裝著兩條軟中華、兩瓶茅台酒、兩瓶貴賓五糧液。穆干生索性一一取了出來,最後還有一個白色的信封,信封上印有上海某賓館的字樣。穆干生的心一陣慌亂,立即拿起信封,仔細一看,只見一張農業銀行的銀聯卡,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六個「9」,這顯然是銀行卡的密碼。
穆干生沒有遲疑,出了小區,左面的十字路口就是農業銀行營業部,他想看看這張卡上的人名字是誰,又是多少錢,可快到農行門口時,他突然停住了腳步,如今的銀行都有監控錄像,每一個人只要在那裡辦業務,一定會留下他的影像,這樣一想,便轉身去辦公室了。
晚上穆干生回家後,鄧楠予又解釋,說她中午是回家取論文,真的是急著要論文,完全是無意的。穆干生不想把這事弄得夫妻之間有了隔閡,這種事越說越說不清楚,便岔開話題,時間久了自然會清楚的。
穆干生說他總覺得顧青玉有些似曾相識,甚至覺得有點像鄧平予。鄧楠予吃驚地看著丈夫,目光裡閃著一大串問號。吃晚飯時,穆干生又說:「楠予,你注沒注意滸河縣的那個辦公室副主任顧青玉。」
鄧楠予嘴裡嚼著飯,看著穆干生說:「怎麼啦?」
「你不覺得她有些像一個人?」
鄧楠予突然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說:「對,給你一點就破,我一直在想,那天我一進門,就覺得,怎麼是平予啊!」
「你當時真的是這個印象?」
鄧楠予點點頭,又說:「可後來我再仔細一看,發現她根本沒有平予長得好看,不過像是有點像。」
「是有點奇怪,給你這麼一說,她倆還真的很像。」
「漂亮的女人總有些像。」鄧楠予拿起筷子,說:「別胡思亂想了,一個男人總琢磨漂亮的女人。」
這兩天,穆干生一直想找個機會和方部長認真談一談高德建的事,勸勸方之路處理幹部問題還是平和一些,高德建是一位老縣委書記,在任時沒有很好地任用,是市委耽誤人家,在退休之前解決個副市級,也不是什麼出格的事。他甚至想勸勸方之路,千萬不要把矛盾搞得激化了,魚死網破對誰都沒有好處。到了辦公室,穆干生又猶豫起來了,他知道方之路和廖吾成不同,這樣的事若是穆干生和廖吾成談的話,廖吾成一定會認為穆干生的看法正確,而且還會聽聽穆干生的意見。然而,方之路來了之後,幹部問題上根本沒有穆干生說話的機會,穆干生只好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快過春節的前三天,方之路把高德建找到辦公室,把那天市委常委會上彭成仁和他的意見告訴了高德建,高德建一聽說省人大副主任駱明祥和省委組織部長盛國華發話了,氣得臉色鐵青,便把他和兩個省領導的談話用手機錄下來的錄音放給方之路聽了。方之路一聽,便沉不住氣了,說高德建的素質太差了,還當過縣委書記,簡直是個大特務。誰知高德建更加激動起來了。
「方部長,你我兩人都不要激動,」高德建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紙條,你有兩個朋友托我指個口信。」高德建把紙條放到方之路面前。
方之路瞥一眼紙條,如同馬蜂蜇了似的打了個戰,臉色一下子變得臘黃。旋即,他拿起面前的只有名片大小的紙條,臉上的冰霜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什麼意思?」方之路變得那麼從容,若無其事地看了高德建一眼,「這兩個是什麼人?」
「你真的不認識?」高德建輕蔑地笑了笑,「不會吧,他們是你的老朋友,不久才打過交道。」
「你告訴我,他們到底是何許人也!」
「算了,既然方部長瞧不起你的朋友,那我就轉告他們,就說方部長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讓他們好自為之吧!」
「老高,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從來沒有慢待朋友的意思,俗話說,於人方便於己方便,請你轉告他們,我真的記不起來他們是誰,他們有什麼話要說,請他們親自給我打電話。」
「如果方部長還記得於人方便於己方便的話,我一定對他們倆說,他們也一定不是無情無意的人。」高德建伸手拿起那張紙條,看著紙片上的名字,「這兩個渾蛋還敢冒充方部長的朋友,原來是耍我的騙子,我一定查他個水落石出,他們幹的勾當,還想一點痕跡都不留?狗日的!」
高德建轉身就向外走去。
「老高,請等等!」方之路突然叫住了高德建。
「方部長,還有什麼交代的?」
「老高,你的事情,原本與我無關,況且已經那麼多年了,我和你之間無冤無仇,只是過去的事情要想推翻,誰都不願承擔這個責任。」方之路說,「這樣吧,你給我點時間,一則我再和彭書記商量商量,二則我找機會再向盛部長匯報一下,畢竟副市廳級幹部是省委管的幹部。」
「方部長,你看著辦吧!那我再轉告你的那兩位朋友,說你方部長還記著他們的情分。」高德建又回到方之路面前,說:「方部長,聽說你得了那種奇怪的病,我有一個中學同學在省人民醫院泌尿科當主任,又是省醫科大學的博士生導師,那天電話裡我和他談起你的事,他居然吃了一驚,說這種病他見得多了,病情一看就清楚,何必在中南這地方看中醫呢!」
「你說的是誰?」
「丁爾坤。」
「是他?」方之路為之一震,「丁爾坤!這人不僅在省裡泌尿科是第一大專家,在全國也是掛得上號的。他是你中學同學?」
「我這個人從來不打著別人的旗號為自己裝腔作勢,狐假虎威的事我是不會幹的。你若不信,我哪天請他來中南,方部長想不想見見他?」
「我見他幹什麼?」方之路說,「我和他既沒有業務上的瓜葛,又不像你,還是中學同學,各行各業的專家多著呢,我還見不過來呢!」
「可你是病人啊!」
「誰說我是病人?」方之路突然變了臉。
「是啊,我就說嘛,像方部長這樣的身體怎麼會生病呢?」高德建笑了起來,「社會上那些傳說一定是以訛傳訛,說方部長有那種什麼陽痿病,一定是胡說八道。」
方之路的臉色如同秋天的雲彩,瞬息萬變,愣愣地瞪了高德建一眼,再也沒說一句話。
眼看著春節就要到了,穆干生總覺得心事重重的,一切計劃都被攪亂了,鄧平予那裡一直沒有消息,而妻子自從那天見到顧青玉在家裡,情緒似乎有些反常。雖然已經給父母打了電話,說是年初三再回去和父母一塊過春節,但是穆干生決定春節前送點東西過去,帶上妻子和女兒回家看看,可時間定下了,楠予突然說她要值班,穆干生只好帶著珊珊,帶上年貨,回去看父母。
父母當年是機械廠的工人,已經退休多年,雖然退休金不多,但總算能夠維持老兩口生活。家裡的房子還是當年機械廠徵用土地時的宅基地,早已翻蓋為磚瓦結構的,是一家一戶的單門獨戶。穆干生的車子還沒到家門口,孩子們早已奔走相告,車子在院外一停下,姐姐穆干英和姐夫司進才迎了出來。
穆干英從財會學校畢業後和農業大學的司進才戀愛,司進才大學畢業後分配到宿州市江洪縣農業局工作,三年後調縣政府辦公室任秘書,二十八歲時調鄉里任副書記。當鄉長那年,穆干生提拔為縣委常委、組織部長,司進才曾經想調到滸河縣工作,可穆干生說那樣做親戚關係太明顯了,讓群眾說閒話。如今司進才當上鄉黨委書記已經六年多,年齡也已經四十有四,眼看就要過了提拔副縣級的年齡界限。姐姐這兩年沒少求弟弟幫忙,可穆干生說,有些話他也不好說,畢竟他只是一個市委組織部副部長,要是姐夫在本市的哪個縣他還能通過變通的辦法,可是憑他的市委組織部一個副部長,確實有難度。廖吾成去中央黨校學習的消息傳到宿州市,有人透出消息,說穆干生可能要當中南市市委組織部長了,司進才當時興奮得連夜奔回縣城,把這個消息告訴穆干英,穆干英說,這回好了,如果弟弟真的當上中南市市委組織部長,他只要和宿州市市委組織部長說一下,部長之間總會給點面子的。為這事,穆干英專程來找弟弟,可還沒見到弟弟,就聽說省委組織部來了方之路任中南市市委組織部長,一盆涼水把穆干英從頭澆到腳,她連見都沒見弟弟一面,就回到江洪縣。夫妻兩商量來商量去,決定今年利用回家過春節的機會,再認真和弟弟談談。夫妻倆一到家,聽說弟弟年初三才回家,正商量著怎麼辦,弟弟回來了。
穆干生拿了年貨,見過父母,又作一番解釋,父親還是理解兒子的,說隔得又不遠,隨時可以回家的,只是干英兩口子跑了那麼遠路,做弟弟的能幫就幫幫吧!
穆干生是不準備在家吃晚飯的,姐姐、姐夫一個勁地留,他只好給楠予打了電話,說父母留他和珊珊吃晚飯,只好吃了晚飯再回去了,珊珊最不願回爺爺奶奶家,一個人玩很無聊。干英拉著珊珊一邊忙著做飯,一邊和珊珊玩,目的是讓丈夫和弟弟講正事。穆干生和司進才進了房間,司進才遞了一支中華香煙給弟弟,穆干生說:「姐夫,我是不抽煙的。」
「抽著玩玩吧,在自己家裡。」
穆干生接過香煙,從司進才手裡接過打火機,先給司進才點了煙,看著司進才,說:「姐夫,最近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我在鄉里從副書記到鄉長、鄉黨委書記,先後換了三個鄉、干了九年,唉,真的是老革命了。」司進才慢慢吸著煙說,「眼看著那些有關係的人,從縣裡下來鍍金的鄉鎮領導提拔了,全縣三十一個鄉鎮,我已經是最老的書記了。」
「你們那裡搞沒搞公推公選?」穆干生問。
「去年搞過三個鄉鎮黨委書記,說是公推公選,」司進才說,「其實那明顯是做樣子的,作作秀而已。」
穆干生一臉嚴肅地看著司進才,慢慢地點著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隨即又吐了出去,房間裡繚繞著煙霧。
「公推公選上的三個鄉鎮黨委書記,一個是縣人大副主任的兒子,一個是剛退下去的勞動局長的兒子,還有一個是縣委常委、縣婦聯主任的女兒。」司進才說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也不希望副縣級領導干搞公推公選,公開作弊其實更可怕。」
「你已經不錯了,憑自己的本領當到鄉黨委書記。」穆干生說,「到一定年齡了,不給你副縣級,也會讓你回到縣城當個什麼局局長的吧!」
「回縣裡在那些有實權的局當局長也要靠關係,否則只能當副局長。」
「你們的縣委書記還是苗繼東?」
「哦,對了,苗繼東今年春天當上副市長了,縣委書記還沒免。」司進才睜大雙眼說,「聽說過了春節就要免去他的縣委書記了,大家都在傳說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尚生強要來當縣委書記了。」
「尚生強要到你們縣當縣委書記?」
「是。」
「你認識?」
「認識。」
「關係應該不錯吧?」
穆干生沒說話,只是點點頭。隨即遞一支煙給司進才,司進才急忙從穆干生手裡搶過香煙,抽出一支,啪地打著了打火機,一邊給穆干生點煙,一邊說:「干生弟,若真的是尚生強當我們的縣委書記,也是天助我也!干生,你不知道,一個縣、市、省委書記變動了,有多少人受益啊,那些人簡直是天上掉下的餡餅。我們市裡的市委組織部長上任不到一年,他當年的兩個高中同學和三個大學同學,都先後提拔到副縣長的位置上了。」
穆干生笑笑,他知道,在當今的中國,這種現象太普遍了。
「姐夫,靠權力選拔幹部已經半個多世紀,何況中國是一個典型的封建主義國家,幾千年的封建思想對每一個人都是根深蒂固的,如果要讓那些掌權的人放棄至高權力,談何容易。所以幹部人事制度改革已經是迫在眉睫了。」
「干生,你到市委組織部已經當了幾年副部長,你能告訴我,哪一個市委書記,哪一個市委組織部長,哪一個縣委書記是真心搞幹部人事制度改革的?有些地方也在搞公推公選,也在搞競爭上崗,可是那只不過是形式上的,做做表面文章而已,有誰是真正地實行『公開』,讓群眾去選拔領導幹部的?」
「姐夫,你也別發牢騷了,再等等吧!」
「干生,假如真的是尚生強出任江洪縣委書記,你能不能幫我引見一下?」
穆干生猶豫了片刻,說:「如果真的是他去當縣委書記,試試看吧,我們倆不僅在省委組織部開會時見過,那年在省委黨校學習時,還住一個宿舍,只是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干生,人都是先入為主的。如果真的是他去當縣委書記,他一上任,你就要專程去一趟,我來安排,只要你能把關係牽上了,以後的工作我自己做。」
「到時看看情況再決定吧!」
這時穆干英領著珊珊來到房間,說:「干生,吃飯吧,你姐夫的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噢。」
穆干生拉著珊珊,說:「珊珊叫姑夫!」
珊珊叫道:「姑父好!」
司進才一邊朝穆干英使著眼色,一邊偷偷地向老婆伸出兩隻手指,就在出了房間時,司進才拉著穆干英,低聲說:「給兩萬!」
穆干英愣了一下,隨後轉身回到房間,司進才故意拉著珊珊說話,這時穆干英來到珊珊面前,將一個厚厚的紅紙包交給珊珊,說:「珊珊,過年了,姑姑和姑夫也沒給你買東西,給點壓歲錢!」
穆干生忙回過頭,一把搶過紅紙包,說:「姐,姐夫,孩子還小,給什麼壓歲錢啊!」
「干生,你這叫什麼話,孩子嘛,過年就是孩子的快樂,姑夫、姑姑離得遠,平時很少見面,拿著,一定得拿著。」司進才說。
這時,父親過來了,指著兒子說:「干生啊,你以為這是官場上啊,進才大小也是鄉黨委書記,他們是給珊珊的,他們也有孩子,以後禮尚往來就是了。」
「是啊!自家人還講究什麼!」
「可是姐姐你們為什麼不把怡萍帶來呢?」
「怡萍馬上要參加中考了,學習緊張得很。」
珊珊拿著紅紙包,一不小心,錢掉到地上了,穆干生一看,居然是兩沓百元人民幣,才知道那一沓是一萬元,忙拾起來,說:「姐姐,姐夫,怎麼能給孩子那麼多壓歲錢,三五百元已經不少了,這不行!」
穆干英和司進才都顯得幾分尷尬,父親瞭解兒女們的心事,接過錢說:「走,吃飯,這事交給我來處理。」
晚上回到家裡,已經是九點多了,穆干生問妻子平予那裡有沒有什麼消息,楠予說她給妹妹打了兩次電話,她都沒接,兩人決定明天上午早點去吃飯,大年三十了,一家人好好在一塊兒過個年。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時,珊珊才告訴爸爸,說她發現書包裡放了一個紅紙包,打開一看,還是姐姐和姐夫給的那兩萬元錢,楠予問是怎麼回事,穆干生也沒過多解釋,說是姑姑、姑夫給侄女的壓歲錢。
楠予說:「他們又不是大老闆,又不是百萬富翁,兩萬元錢壓歲錢也太多了吧!」
穆干生說:「這事也好辦,過了年哪天咱倆專程跑一趟,以給怡萍壓歲錢的名義,帶上兩萬元雙方扯平就是了。」
「只怕是人家不是這個意思。」
「那也不行,何況我也幫不上他們什麼忙。」
全家早早吃了早飯,楠予先給父母打了電話,告訴父母他們一家三口馬上就到,隨後又給平予打電話,可電話總是打不通。
大年三十的上午,節日的氣氛已經很濃了,大街上行人、車輛已經明顯減少了許多,從穆干生家到鄧楠予父母家只需二十多分鐘,小蔡把穆干生一家送到後,便匆匆回家過年了。
一進家門,母親便悄悄拉著鄧楠予,低聲說:「楠予,你妹妹真是中了邪了,天天悶悶不樂的。」
「她人在哪裡?」
「還在睡覺呢!」母親說,「你說這大過年的,到底算個怎麼回事啊!楠予啊,從小到大,她只聽你的。」
「我給她打電話,她不接,誰知道她發什麼神經!」
穆干生坐在客廳裡和岳父聊天,心裡想著平予的事,憑他對平予的瞭解,平予一向是樂觀直率的女人。自從那次向平予發了火,也正是從那之後,鄧平予不僅很少來他家,甚至鄧楠予給她打電話,也很少接。
鄧楠予推開妹妹的房間,見妹妹坐在電腦前,一見姐姐,鄧平予抬起頭,冷冰冰地說:「回來了!」
「平予,」鄧楠予笑笑,「怎麼我給你打電話也不接,到底怎麼了?」
「不怎麼!」鄧平予說,「不關你們的事。」
「你這叫什麼話,咱家就你和我,雖說你已經三十歲出頭了,但你沒結婚就是孩子。」鄧楠予一邊笑一邊拉著妹妹的手,「我是你姐,我不關心你誰關心你。」
鄧平予嘴角收縮了幾下,想笑卻又沒笑出來。
「是不是還在怪你姐夫?」鄧楠予說,「平予,你姐夫有他的難處,他這個組織部副部長現在連一點權也沒有了,官場上的事你比我清楚。」
「姐,」鄧平予欲言又止,「有些話我對你說了,你千萬不要告訴老穆。」
鄧楠予點點頭,你還信不過你姐啊!」
「姐,我覺得姓方的不是個東西……」
鄧楠予吃了一驚,目不轉睛地看著妹妹,「你找過他了?」
「我馬上都三十一歲了,已經不是小姑娘了!」鄧平予說,怎麼說我也算是一個老姑娘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錢多少我都可以給,其他的,見他的大頭鬼去吧!」
「到底是怎麼回事?」鄧楠予急了,「我的小姑奶奶,到底是……」
「姐,你別問了,我不能和你說得太明白,老穆同志還要和他共事呢,又是他的下級。」
「我問你到底為什麼這麼消沉!」鄧楠予說,「你知道全家都為你提心吊膽啊,爸媽都這麼大歲數了,他們……」
「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努力調整自己的。」鄧平予說,「我知道,你們為了我,老穆放棄了回家過年的打算,我謝謝你們。」
儘管鄧平予沒有說明什麼原因,鄧楠予也不知道妹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既然平予的情緒有所好轉,大家也就忙著過年,暫時把這些煩人的事放了下來。這時,母親站在房門口,看著兩個女兒,說:「都年三十到這會兒了,中飯怎麼打算的啊!」
「媽,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今天中午和晚上的年夜飯由我負責,你就別管了。」鄧平予說。
「你會變魔術啊!今天可是年三十,你姐一家都來了。」母親說,「你說由你負責,可到現在還沒一點動靜!」
「媽,你去歇著吧,十一點半保證準時開飯。」
十一點二十分,門鈴響了,鄧平予開了門,兩名身穿工作服的服務員搬著菜進來了。
「原來平予真的會變魔術啊!」穆干生笑著說,「我今天帶了兩瓶好的竹葉青酒。」穆干生說著打開酒瓶,先給岳父母斟酒,又對鄧平予說:「平予,怎麼樣,喝兩杯!」
「穆副部長,我今天一定陪你喝個夠,一醉方休。」鄧平予說。
「平予,你別借酒消愁,今天可是過年,全家都熱熱鬧鬧的,別出洋相!」父親說。
「老爸,你閨女是那樣的人嗎?」鄧平予端起酒杯,「來,祝爸媽身體健康,祝老穆同志官運亨通,祝姐姐德藝雙馨,祝珊珊天天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