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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非再次找父母商量辭職之事,還是沒有得到支持。就連母親也表示反對。她對余非說:「媽贊成你和葉仙兒在一起,但為什麼非要去連雲港呢?都是女方跟著男方,她嫁過來不就行啦。」余非回答說不是這麼回事。母親又說:「我知道你工作上可能不順心,但到了別處就一定順心嗎?我雖然不認可你爸在官場的那一套,我確實也不懂什麼官場,但我覺得只要自己沒有做對不起老百姓的事,只要盡心盡力了,就用不著跟自己過不去。」
「你看,我的話你不愛聽,**話總該聽了吧。」余洪清在一旁說道,「我和你媽商量了,如果你實在喜歡那個葉仙兒,我們也不反對,但堅決不許你辭掉副縣長不幹,跑到那連雲港去吹海風。你要那樣幹,就不是我們的兒子了。」余非聽了很為難,說:「我不是存心想傷你們的心,作為一個縣級領導幹部,有些事情看在眼裡,明知道有問題而無法阻止,真的挺難受。」余洪清想了想,說:「我有個辦法,你不就是想透透氣,換換環境嗎?可以向領導請假啊。請一兩個禮拜到外面玩玩不就行了,等你心情好了,回來副縣長還照干。」
「可是……」余非還想說什麼,但他知道父母無論如何接受不了自己辭職的事實,還是暫時作罷,請假就請假,先和葉仙兒出去寬寬心再說。
然而余非在和縣長吳益群商量時,說的是請一年的假,讓吳益群吃了一驚。
吳益群面帶歉意地對余非說:「你天性率直,可能為上次的事還想不通,認為我言不由衷,但你想過沒有,在那種情形之下,我如果不盡量與游**保持一致,會是一個什麼局面?作為**的主要負責人,我還得為大局著想啊,要不然今後很難與游**和諧共事,對一個地方而言,也不是好事啊。」余非點點頭,表示理解。吳益群又說:「你也知道,其實王**是贊成開採金礦的,既然如此,我如果一味持反對意見,既不明智也不一定有效。國家利益和地方利益有時是很難兼顧的,我只希望這個金礦在給我們縣帶來財富之時,不要成為新的污染源和**基地。」
余非出門時,吳益群送他到門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吳益群搖了搖頭。
果然,游長江聽余非說要請一年假,頗感意外,問:「辦什麼事要一年的時間?你這算是辭職呢還是停薪留職?」余非說:「我希望停薪留職。」游長江看似非常不捨,歎息了一聲,「唉,縣裡正需要你,很多事也離不開你,你說你有什麼事要請這麼長時間的假?」余非答:「我需要療傷。」游長江一臉疑惑,「療傷?療什麼傷?」余非坐在游長江辦公桌對面,只見他正視靠在大轉椅上的游長江說道:「心靈創傷。」
游長江愣了有好一陣,最後無奈地說:「好,好,你不說就算啦,我也不阻你,但這事我做不了主,你自個兒去與市委領導說去吧。或者,你直接找王曉慧**說去吧。」
可是王曉慧會同意嗎?余非心中沒有底。他想,王曉慧已經不是以前對自己關懷備至的王曉慧了。
其實王曉慧上次到梁木縣對余非多有批評,不是有意要為難他,而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她作為修州新任市委**第一次到梁木縣調研,余非不僅躲得遠遠的,還在她主持召開的重要會議上遲到。王曉慧想,這不是平日放蕩慣了,就是有意怠慢自己,不批評一下怎麼行呢!還有就是一點也不懂得班子的團結,公開反對縣委**的意見,如果不制止他,非但不是幫他,而且還是害他。
可是,這個渾球又豈會明白自己對他的一片苦心?王曉慧暗自歎息。不過,這小子愛國愛民之心還是值得肯定的,只不過作為一個領導幹部來說,還很不成熟。王曉慧想,拋開他不懂得為官之道容易得罪人來說,其在發展中不懂得把握國家利益和地方利益之間的度,多少也是一個缺陷。外商投資開採金礦對一個地方的經濟發展來說明顯是有利的,只要國家沒有明令禁止,你又何必聽信某些專家之言,片面地斥之為出賣國家利益?唉,太書生氣了!
所以當余非突然找到自己說要請假一年進行什麼心理療傷時,王曉慧簡直要用「幼稚」來形容他。
這天上午,余非趕到修州市委,排了許久的隊才得以進入市委**的辦公室。王曉慧一看是余非,有點兒吃驚,但故意低著頭看文件,沒有招呼他。
「王**,您在忙啊?」余非過去輕聲說道。王曉慧依然故我,像是沒有聽見。「王**。」余非又說。王曉慧這才抬起頭來,說:「哦,是余大副縣長啊,你怎麼有空跑到這兒來?」「我……」王曉慧的話讓余非很是尷尬,「我來看看老領導。」王曉慧淡然一笑,說:「是嗎?這真難得啊。」然後指指辦公桌前的皮椅,示意余非坐下。
「你真是來看我的?」王曉慧見余非半天不開口,忍不住問道。「哦,是的。」余非說,「不過還有點兒事想和您說。」王曉慧問:「什麼事呢?你說吧。」
「什麼?你想辭去副縣長的職務?」王曉慧愣住了,「出什麼事啦?」
余非說:「沒出什麼事,只是覺得工作壓力大,很多事不如意,想換換環境。」王曉慧看著他直搖頭,沒有表態。只聽余非又說:「我確實需要療傷,心靈療傷,否則我會憋壞的。」話一出口,王曉慧差點沒笑出聲來,對他說:「你啊,讓我怎麼說你,這麼大的人了,還當了好幾年的領導幹部,竟說出這樣幼稚的話來。就為金礦那事我沒聽你的意見,你心靈很受傷嗎?其實外資開採金礦對梁木縣經濟發展是很有利的,國家也有這方面的產業政策。」余非說:「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讓我無所適從。」「可辭職不是件小事,意味著人生將要朝另一個方向發展,你可要想好了。」王曉慧說,「對了,你和父母商量了嗎?可別一時衝動啊。」
「正是因為父母堅決反對我辭職,所以我才來找您,看能否先辦理停薪留職一年。」余非說。王曉慧皺了皺眉,心想這個荒唐的小子腦袋裡面到底裝的是啥東西呀,或者說是不是另有隱情沒有說出來,要不然怎麼硬要離開官場呢?可不管怎樣,他現在求於自己門下,該不該出面幫他去辦呢,王曉慧還真的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