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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是縣委**梁廣德打的。余非上樓一看,只見走廊上站滿了人。他們共分兩撥,一撥是出來攔阻的縣委機關幹部,一撥自然是吵嚷著要見縣委**的村幹部。
縣委機關幹部見余非上來了,分開一條道,邊說:「讓讓,梁**要見他。」就這樣,余非在別人護送下才得以走進縣委**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青遠鄉荷塘村的村主任劉大麻在座。余非估計,他可能就是領頭者吧。梁廣德見余非進來了,對劉大麻說:「你先別急,出去等會兒,我問問你們余**再說。」劉大麻看了看余非,表情變得諱莫如深,但沒有再說什麼,出門而去。
梁廣德顯然很不高興,他說:「自從你到青遠鄉任職以後,就沒讓我省心過。你說說,為什麼執意要精減村幹部,而且還出言不遜,傷害他們的感情?」余非解釋道:「我想精減村幹部是為了減輕村級負擔,村裡本來就負債,還要養著六七個甚至**個村幹部,這還不包括村小組幹部在內。至於說到出言不遜,這絕對是子虛烏有。」
梁廣德說:「其實不光是村幹部過多,鄉鎮機關也人滿為患啊,你怎麼不去精減?沒這個權限和能力是吧?這說到底還是統籌解決的問題,你何必如此操之過急?馬上就要進行農村稅費改革了,我估計還會有配套改革,精減基層幹部職數肯定會納入改革範圍,到時上級會有精神,縣裡也會有政策出台,你何必這個時候強出頭呢?」梁廣德的話不無道理,余非點頭稱是,但自己只是在幹部會上提了一下,不至於就激起村幹部的強烈反對啊?
余非還是對脫離實際的財稅任務不能接受,「梁**,我實在完成不了任務,至少今年完成不了。」梁廣德瞪著他,說道:「你要想想清楚,這是考驗你能否勝任鄉鎮工作的重要參考指標。」隨後,不容余非再行解釋,來到辦公室門外,對著走廊上的村幹部們說:「我已和你們的余**說好了,精減的事還要等上級的有關精神,你們不必再妄自猜測了。」接著用比較嚴肅的口吻說:「你們中大多數是**黨員,如果這麼計較個人的得失,就喪失了一個黨員起碼的黨性,這如何能得到組織的信任和群眾的擁戴?趕緊回去吧,把手頭的工作做好。」
村幹部交頭接耳了一陣,走了。當余非也消失在走廊上時,梁廣德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這個不易被人察覺的舉動,是那麼的意味深長。
這時,縣長李志高來了。梁廣德請他在辦公室坐。
李志高說:「梁**,聽說青遠鄉的一夥村幹部到這兒來鬧,為的是啥事啊?」梁廣德便簡要介紹了一下事情經過,歎道:「唉,這個余非總給縣裡惹麻煩。」縣委秘書給李志高倒了一杯茶。李志高抿了一口,說:「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啊!」梁廣德說:「我是看在以前他在市**辦公室工作,打過一些交道的分上,才不願責他太過。」李志高笑笑:「老梁啊,你是不是礙於老上司王曉慧的情面?」梁廣德看了看他,不置可否。李志高說:「以前的王曉慧市長確實有意栽培他,但後來通過組織部門把他貶到我們梁木縣當一個鄉黨委**,可見對他的印象已經很壞了。」梁廣德輕聲問:「你以前說這個余非和王曉慧市長有某種關係,是不是真的啊?」「這個?」李志高遲疑了一會兒,「我也只是聽說,不過,我表兄游長江最近告訴我,余非在下到鄉鎮之前,與王市長有過一次交惡,這事市**辦有不少人知道。」「哦。」梁廣德若有所思,「我還以為王市長將他放在這偏遠鄉鎮,是有意鍛煉他,以圖今後委以重任,看來是有意整他才對。」李志高點點頭,說:「王曉慧畢竟是省委組織部的副**,如果余非得寵的話,我們倒不好把他怎麼樣,現在看來沒有必要遷就這個年少輕狂的傢伙。」
也不知是梁廣德另有看法,還是不忍急於加罪年輕的余非,沒有表態。李志高接著說:「這余非在青遠鄉的表現你也看到了,沒有能力完成財稅任務不說,還公然抵制任務,現在又引起村幹部們的不滿,我看為了工作大局,必須調離他的崗位才對。」梁廣德想了想,說:「再看吧,他雖說完不成財稅任務,但時間還沒到,我們也不好以此為依據啊。」李志高點點頭:「那就到時候再說,完不成財稅任務,我們有理由讓他下馬。」抿了一口茶,李志高又說道:「可笑的是余非這小子要推行什麼蔬菜產業,老百姓借此養家餬口還說得過去,要想富民強鄉那可就難了。」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縣委宣傳部的領導給李志高打來電話,說市委宣傳部游長江副**安排在仙嶺廳就餐,問他能不能去。李志高說:「沒問題,我會和梁**一起過來。」關掉手機,李志高對梁廣德說:「我們該走啦。」
席間,不知是誰又提起了余非。游長江故作感慨地說:「這小年輕其實是不錯的,就是脾氣有點怪。」李志高點頭附和:「余非是表兄的老部下,應該是最瞭解他的了。」游長江說:「是啊,我原本對他寄予厚望的,可是……」他看了看四周,沒有再說下去。
這反倒引起了在座領導的猜想:這余非究竟是個什麼人呢?怎麼他的老領導一說到他,表情如此難堪?梁廣德說:「年輕人嘛,總有他不成熟的地方。」游長江輕輕搖搖頭,表示不太贊同,「如果僅僅是不成熟倒沒什麼,要是德行上存在問題,就……」他又沒有把話說下去,而是舉起杯子敬眾人的酒,「不說他了,不說他了,他畢竟曾經是我的下屬,大家還是要多關照,多關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