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葉仙兒離開余非來到北京後,通過同學的介紹,在一家藝術品拍賣行工作,業餘時間便拚命創作油畫,希望有朝一日能名震京城。然而一年多過去了,她的作品仍然沒有得到人們的認可,她都有些洩氣了,懷疑自己當初離開余非是對還是錯。直到有一天,她結識了一位法籍華人,才開始升騰起成功的希望之火。
這位法籍華人叫章俊龍,出生於甘肅蘭州,早年留學法國,後來便在那兒定居。近年來,他看中北京這人文薈萃之地,經常來往於北京和巴黎之間,進行藝術品的販賣,大賺了一筆。葉仙兒就是在一次拍賣會上認識他的,進而有了一些不深不淺的交往。
當章俊龍得知葉仙兒是油畫系畢業,且創作有不少油畫作品後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專程到她的出租屋看了她的作品,認為她的創作風格獨特,在西方文明中適當表現了東方氣韻,很有藝術感染力。
章俊龍當即買下了葉仙兒一幅名為《誰能看見我在流淚》的個人肖像畫,讓葉仙兒興奮不已。特別是半月後他告訴葉仙兒說這幅作品在法國很受歡迎的消息,更是讓葉仙兒激動萬分。章俊龍伸出兩個指頭對葉仙兒說:「你猜我從那幅畫中賺了多少?」葉仙兒答是:「兩百元。」章俊龍笑著搖了搖頭。葉仙兒便驚呼:「難道是兩千元?」章俊龍點點頭:「準確地說是兩千美元。」葉仙兒差點沒跳起來。
這倒不是葉仙兒氣惱自己將作品賤賣了,而是自己的作品能有這樣的身價讓她簡直難以置信。高興之餘,她仍不忘聯繫遠在修州市的余非,這個她曾經的男人。至於是出於何種考慮,那是很難說清的,顯然不是完全出於炫耀,用以證明當初離開余非沒有錯,更多的還是出於一種傾訴的願望,她需要與人分享她的喜悅。
余非除了祝福別無他話。他的心中是酸澀的。他從市委宣傳部調到市社聯後,一直鬱鬱寡歡,總想衝進王市長的房間去質問她何以如此霸道,但始終邁不開腿。即使與她面對面之時,就像上次以呈送報告之名進入她的房間,竟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他是何等地不堪啊!現在,他的女友葉仙兒就快成功了,他的心除了為她高興外,更多的卻是失望,對自己深深的失望,他甚至覺得葉仙兒離開自己是完全正確的選擇。
這天晚上,余非在酒館喝了一通悶酒,返回住處時已是晚上十點多。他伸出晃悠悠的手準備開門,卻不小心將鑰匙掉落地上,因此只好蹲身撿拾起鑰匙,可就在此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王市長的房門,心頭不禁升騰起了一股憤怒。他站起身來,狠狠朝那房門踹了一腳。「砰」的一聲,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不禁暗暗叫苦,心想王市長還沒回來就好。
余非連忙用鑰匙再開自己的房門,可越緊張越插不進鎖孔,就像當初他第一次進入女友身體時一樣。正在這時,王市長的門開了,只聽王曉慧在後面說:「剛才是你踢我房門嗎?」余非裝作沒聽見。王曉慧火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余非只好轉過身來,裝糊塗地說:「哦,王市長啊,有人踢你房門嗎?我沒看見啊。」
「沒看見?」剛剛發生的事情,就在門外的余非竟然裝得若無其事,王曉慧心中已有判斷,因此故意說:「既然如此,我打電話叫人查一查,調出監控視頻看什麼人出入了,再看看我門上的腳印到底是誰的,讓他吃點苦頭。」轉身假意去取電話。
余非一聽,急了,連忙追了進去。他來到王曉慧跟前,半是責備半是懇求道:「你幹嗎如此心狠,這麼一點小事也要大張聲勢?」王曉慧拿起電話的手又放下了,對余非說:「這麼說踢門的人就是你了。」余非知道不認賬也不行,便硬著膽子說:「是我又怎麼樣?你幹過比這還狠得多的事情呢。」
王曉慧有點詫異,問:「你在說什麼呀?」余非藉著點酒勁,鼓足了勇氣,說:「你授意將我從宣傳部調到社聯難道我會不知?你也太會公報私仇了。」王曉慧一臉茫然,「怎麼會,你被調到社聯啦?」余非見她裝糊塗,更氣了,心想真是個老官僚,做了壞事竟然若無其事。余非說:「我只不過和你的小保姆鬧過一點點不愉快你就這樣,要是再嚴重一點,你是不是要雇兇殺人了?」「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王曉慧仍然一臉的無辜。余非說:「我都為社聯遞過報告了,你會不知我調到了社聯?你真夠……虛偽的……」余非心想反正今天算豁出去了,索性把心中的憋屈一股腦說出來。
「你說話注意點分寸,別說我不知情,就算是我安排的,你能這樣跟我說話嗎?」王曉慧大喝一聲,把余非給鎮住了,酒也似乎醒了一大半,趕緊退了回去。
余非蒙著頭睡了一晚之後,清醒後頭腦裡更多的是惶恐和不安。他開始意識到,他冒犯的不僅僅是一個女人,他是以普通機關幹部的身份嚴重褻瀆了一個市長的權威,他會遭到什麼樣的報復,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僅僅得罪了王市長的一個小保姆即被調離了宣傳部,而這次的性質無疑遠遠超過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