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藉故有事,推了出去。
本來嘛,去一個,去兩個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打電話給世誠,說清楚。
撥通了,心「撲通、撲通」直跳。
「喂?」他的聲音有點嘶啞。
他也沒休息好吧,我心想。
「世誠,是我。」
一陣沉默。
「你,好嗎?」我接著說。
「哦,還好。」
「世誠。」
「鄒雨。」
我們幾乎同時說出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異口同聲。
電話聲那頭,輕笑。
聽罷,我會心一笑。
「你先說。」他總是謙讓。
「那晚你說的話,我……。」
「決定權在你,我不會逼你。」
「世誠,我……」
「鄒雨,我想見你。我們見面再說。」
「嗯。」
掛了電話,我乍驚乍喜,隱覺不安。見了面說些什麼呢。我,除了對他抱歉,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這種感情勝似朋友。那,會是愛情嗎?我惶然。
咖啡館裡,燈光幽暗,也許這樣才能遮掩我的不適與尷尬。
我摸著杯沿,心中忐忑。
「鄒雨,你瘦了。」這一句話讓我覺得無地自容。
「別這麼說,是我對不起你。」我難受極了。
「有什麼對不起,只是因為你沒有答應嫁給我?」他反問我,豁達一笑。
「鄒雨,娶你是我的本意,我問你,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心已經專屬於你。如果你不答應,那證明我還不夠好。」他接著說。
我忍不住抽泣起來。
「別哭。」他安慰我。
「是我,一切都是我害的。我害你難受,我不值得你對我那麼好。」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讓人憐惜。我不應該在你心情還沒有平復的時候要求你嫁給我,那樣對我們不公平。我們都需要時間想清楚。」他默默地說。
「世誠,給我一點時間。」
「兩點也行。」
我終於破涕為笑。
「大家還是朋友。」他伸出手來,將我的手握住,很暖,一顆心終於著地。
過了幾天,世誠、鄒天、高展旗、我一行四個人相約新建的體育館打球。
「正好二對二,誰來組隊?」世誠問。
「世誠哥,我跟你一組。」鄒天忙不迭拉幫結派。
「那你姐姐…」
「交給我吧。」高展旗總會適時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什麼?跟你?」我假裝千百個不願意。
「鄒雨,你就不能配合一下,表現得高興一點。好歹,我們也是曾經打敗天下無敵手的黃金組合。」
眾人大笑。
「好吧,我願意,千萬個願意。」我逗他。
「說好了,哪對輸了,哪對請客。」
「一言為定。」
「走吧」。
論球技,他們倆絕對不輸我和展旗。只是剛組隊,配合難免生疏,所以贏少輸多。展旗見狀,悄悄在我耳邊打氣,囑咐我拼盡全力,一定要贏。
陽光火辣辣到不行,漸漸地,我有點虛脫。
「我不行了,你們玩吧。」我整個人坐在地上,求饒。
「我看我們去喝點飲料吧。」世誠提議。
「世誠哥說得對,我也有點累了,先喝點東西,待會再戰。」鄒天附和到。
「什麼?再戰?拜託你們饒了我吧。」
「鄒雨,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就勝利在望了。」高展旗見我要放棄,著急起來。
「我不要堅持,我不要勝利。」我上氣不接下氣。
「那邊沒人,我們去坐會。來,鄒雨。」世誠走到我面前,微笑著伸出手,我握住他的手,用力站了起來。就在一瞬間,這個動作讓我突然有了種錯覺,以前……但是,很快恢復了理智。
遮陽傘下,四瓶飲料一飲而盡。
「要不要再來一點。」
「好。」
「同意。」
於是,服務小姐又拿來幾瓶飲料。
「麻煩你給這位小姐拿點溫水。鄒雨,這些飲料太冰了,你的胃不好,喝點溫的吧。」
說罷,高展旗咳了幾聲,鄒天則在旁邊偷笑。
我有點不好意思。
「鄒天,你冷嗎?」高展旗用手搭著鄒天的肩,一臉壞笑。
「嗯,冷。不如我們去那邊曬曬太陽。」
「好了,不跟你們鬧了。我去洗洗手,你們等我。」
等我回來的時候,一杯溫水放在了我的面前,我感激地說了句「謝謝」。
「你們快看。」高展旗突然大喊,像發現了新大陸。
順著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林啟正。
他在?
他就坐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看樣子,他正在和客戶應酬,我看不清他的臉,只是側面。
正在這時,他的眼神無意間往這邊看了一下,回頭之後又不可置信地轉了過來,最終定格在我的身上。很快,他和那個客戶交談了幾句,客戶客套地握著他的手,和他告別。他笑意相送。
不久,他徑直走到我們面前。
「都在。」他的視線掃過每個人,似笑非笑。
「林總,您也在這?太巧了。早知道,就和你打幾局了。」高展旗猛地站了起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改天吧。」他應承著。
「鄒律師,前天的晚宴沒看到你的身影。沒收到邀請嗎?」他望著我,期待我的答案。
「真對不起,Ken,那天我請鄒小姐吃飯。」還沒等我回答,世誠搶先一步。
我驚訝地看著他。
「哦,原來這樣。」
氣氛有點冷。
「Joe,我們好久沒打球了,戰一場,如何?」他轉向世誠,陰鬱寫在他的臉上。
「OK。」世誠走到他面前。
「鄒雨,你們先回去。改天我請。」他回過來,對我說,淡然一笑。
「哦。」
「姚總,你放心,我一定會送他們回去的。」高展旗自告奮勇。
「謝謝你。」
他拍了拍我的肩,像是壯士赴命般離去。
「好戲上演了。」高展旗湊到耳根前,漫不經心地說著。
「烏鴉嘴。」
「姐,他們……」鄒天看著我,似乎等待我的解釋。
「你是想問他們怎麼認識?他們在美國是同學,就這麼簡單。我就知道這麼多。」我回答得很乾脆。
「現在成了情敵。」
「瞎說。」
「姐,你會選誰?」
「拜託。」
「不管你選誰,我投世誠哥一票。」
番外:
壁球室裡,只聽見球來回的衝擊聲,以及喘氣聲。
「還記得在Harvard的時候,我們兩個人打敗黑人的事嗎?」他問。
「記得,那時多帶勁,我們齊心協力,把他們嚇得全身而退。」Joe答。
「後來,我們成了華人學生中的英雄。」
「不知被多少女生傾慕。」
兩人大笑。
「所以說,有些事,事在人為,爭取了,就不會有做不到的事。」
「我同意,但是感情的事除外。」
「哦,你有什麼高見?」
「如果我認準了,一定不會放棄。」
「Bingo,it』strue.I』llnevergiveup.」
「我已經找到這樣的人了。」
「哦,我該恭喜你。」
「謝謝。」
「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下個月我會帶她走。」
「Ken,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我是認真的。」
「鄒雨不是那樣的女人。」
「那她是什麼樣的女人?你很瞭解她?」
「可以這麼說。」
「那麼,我和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
「你剛才說你很瞭解她。」
「我根本不在乎她以前愛過誰。」
「不許碰她。」
「不可能。」
「除了她,你誰都可以要。」
「除了她,我誰都不想要。」
「她不可能愛你的。」
「我可以等。她要我等多久,我就等多久。我統統不在乎。」
「放了她。」
「放了她?我放過她你又能怎麼樣,你能給她一份完完整整的愛,還是能給她一份踏實的婚姻?如果你說能,不用你開口,我會成人之美。但是如果你不能,那就不要再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也別勸我放棄任何可能。」
「她知道你的想法嗎?」
「對,我明示了,也說得很清楚,可是——她拒絕了。雖然我不知道她拒絕的原因是不是全因為你。」
「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的。」
「機會?機會我自己會爭取。」
「沒有人可以從我身邊把她搶走。」
「噢,這麼說你愛她?真奇怪,打從我第一次見她,她就沒笑過。這就是你的愛?Ken,如果你還對她有感情,希望她快樂的話,那麼理智點,放了她。」
「住口!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管。」
「你和她的事,我管定了。她會愛我也好,不會愛我也好,我都會在她身邊,這輩子,我要定她了。」
「Joe,你不會得逞的,很快,你就會相信的。」
「那我拭目以待。」
兩個人不歡而散。
(二十九)
第二天,陋室銘茶樓。
「你遲到了。」我看著表,計算著世誠遲到的時間。
「幾分鐘?」
「4分23秒。」
「那麼精確。」
「是的,你也是學法律的,應該知道律師的時間很寶貴。」
「哦,抱歉,今天下雨路滑,所以車開不快。」
「根據事務所的規定,遲到一小時以內,按50元收取。」
「好了,鄒雨,別作弄我了。」
看到他的窘樣,我忍不住笑起來。
「這裡有什麼好吃的?我的肚子餓了。」
「糖醋排骨面、雪菜肉絲面、紅燒大排面、辣肉面、炸醬麵、牛肉麵、揚州炒飯、蘇州炒飯、無錫炒飯、上海炒飯、酸辣炒飯。」我一口氣報出無數個記憶中的菜名。
「MissZou,AreyouOK?」
「I』mfine.」
「你笑起來真漂亮。」
「那我就多笑笑。」
「我要牛肉麵,你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