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三部曲一:謀殺金字塔 正文 第十三章
    蘇提的右手拂上情婦的背,撫摩她的脖子,又往下滑,輕撫著她的臀。

    「還要。」她嬌聲嬌氣地說。

    沒有等她說第二句,蘇提的手勁便跟著變強了,他喜歡這種滿足對方需求的感覺。

    「不……別這樣!」

    蘇提沒有理會她,仍繼續愛撫。他知道如何給予她快感,便毫不保留地付諸行動。

    她假意抗拒後,回身將整個人投入情夫的懷抱。

    溫存過後,心滿意足的女主人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早餐,而且硬要他答應隔天再來。

    他走到港口,在一艘貨船的陰影下睡了兩個小時,等到日落時才去找帕札爾。

    帕札爾正盤坐著在寫字,狗兒則趴在他的左腳邊。蘇提熱情地拍拍門口的守衛北風後,走了進去。

    「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忙。」帕札爾對他說。

    「感情問題嗎?」蘇提則半開玩笑地問。

    「怎麼可能?」

    「總不會是關於警方的陰謀吧?」

    「很不幸,是的。」

    「有危險性嗎?」

    「可能有。」

    一聽朋友這麼說,蘇提的興致便來了,「這倒有趣。我想多知道一點,還是你要我自己去摸索?」

    「我為一個叫做喀達希的牙醫設下陷阱。」

    蘇提佩服地吹了聲口哨。

    「他可是個名人耶!只替有錢人看診喔。他犯了什麼罪?」

    「他的行為令我起疑。本來應該把任務交給我手下那個努比亞警察的,但他在忙別的事。」

    「我要闖入他的住所嗎?」蘇提興味盎然地又問。

    「這點你想都別想。你只要看到喀達希形跡可疑時,跟蹤他就好了。」

    蘇提爬上一棵酪梨樹監視著牙醫別墅的大門與主要通道。休息一晚也不錯,他可以一個人享受夜裡的沁涼與美麗的夜空。大宅的燈都熄了,四周悄然無聲,這時候忽然有一個黑影從馬房的門邊溜了出來。那個人穿著一件大衣,頭髮斑白,看身影正是帕札爾所描述的牙醫。

    跟蹤他並不難。喀達希雖然緊張,但步伐依然緩慢,而且一直沒有回頭,他往一個正在重建的老社區走去。破爛老舊的行政部門建築物已經都拆掉了,路中央堆滿了碎磚頭。牙醫繞過堆積如山的瓦礫後不見叮蘇提也跟著爬上瓦礫堆,他小心翼翼,惟恐踏落磚塊暴露了行徑。到了頂端,他看見有三個男人圍著火堆,其中一人便是喀達希。

    他們脫去了外衣,全身赤裸,只用一個小皮套遮住私處,並在頭髮上插上三根羽毛。

    他們手舞足蹈,雙手揮舞著小木棒,裝作要打鬥的樣子。另外兩名較年輕的男子突然兩腿一彎,縱身一跳,嘴裡並發出一聲狂呼。喀達希雖然有點跟不上他們的節奏,但卻不減他熱烈興奮之情。

    舞跳了一個多小時。突然間,其中一個年輕舞者扯下了皮套,露出了雄性特徵,其餘二人也跟著照做。由於喀達希顯得有些疲憊,他們讓他喝了棕桐酒之後,三人再度陷入瘋狂的狀態。

    帕札爾仔細聽了蘇提的敘述,歎道:「真奇怪。」

    「你不知道利比亞人的習俗嗎?這種歡慶的儀式是很正常的。」

    「目的是什麼呢?」

    「為了顯示男性雄風、生殖力、誘惑力……他們可以從跳舞當中獲得新的能量。

    但是對喀達希而言,似乎有點困難。「「看來我們的牙醫會覺得衰退了。」

    蘇提笑著問道:「據我的觀察,他沒什麼不對勁。他到底做了什麼犯法的事?」

    「到目前是沒有。不過他一向厭惡外國人,偏偏又不忘自己利比亞的根,你要知道,這個社會都極力抨擊這些習俗的。」

    「我還算有點用吧?」

    「太有用了。」

    「帕札爾法官,下次派任務,監視的最好是女人。」

    這幾天,凱姆和狒狒警察發揮著堅定的毅力,往來於孟斐斯和四周的郊區,找尋失蹤衛士長的四名下屬。

    凱姆等到書記官離開後,才和帕札爾相談,因為他對亞洛全然不信任。大狒狒一進辦公室,勇士便立刻躲到主人的椅子下去了。

    「有困難嗎,凱姆?」帕札爾一開口便這麼問。

    「我找到住址了。」

    「沒有使用暴力吧?」

    「過程絕對平和。」

    「好、明天一早,我們就開始訊問四名證人。」

    「他們全都失蹤了。」

    帕札爾整個人呆住了,無意識地放下手中的筆。他沒想到原中只是拒批一份平常的公文,竟然會惹出這一連串的神秘事件。他想知道凱姆還有什麼發現。

    「沒有任何線索嗎?」

    「有兩個搬到三角洲地區,另外兩個到底比斯地區。我知道他們住的村子。」

    「你回去準備準備行李吧。」

    這一晚帕札爾在老師家過夜。出門的路上,他覺得後面好像有跟蹤,於是放慢了腳步,並回頭看了兩三次,但後來一直沒有再看到那個可疑的人影,也許是自己眼花了吧。

    在種滿花的陽台上,帕札爾和布拉尼面對面坐著,他品嚐著鮮美的啤酒,感受著這個大城市即將入睡前的氣息。放眼望去,只剩下幾盞燈照著那些晚睡的人和忙碌的書記官。

    在布拉尼的陪伴下,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帕札爾真想把這寶貴的一刻緊緊握在手心,不讓它隨著夜深而隱沒。「奈菲莉受到分派了嗎?」他問老師。

    「還沒有,不過就快了,她現在位在醫學院的宿舍。」

    「工作由誰來決定?」

    「由奈巴蒙主導的職業醫生團體。奈菲莉只會被分配到比較簡易的工作,然後隨著經驗的累積,會越來越困難。帕札爾,我覺得你還是不開朗,好像已經失去生命的樂趣似的。」

    帕札爾把自己的遭遇簡單說了一下,最後說:「實在太多令人疑惑的巧合了,是不是?」

    「你的假設是?」

    「現在作假設還太早。只能確定有職務上的疏失,但是到底是什麼性質,牽連又有多廣?一概不知。我或許是杞人憂天吧。有時候,我也想就此算了,可是儘管我的職位再小,我都沒有辦法昧著良心做事。」

    布拉尼不忍見他如此困惑,鼓勵他說:「心靈會為你擬定計劃並指引你,而毅力則能保存成果、維護心靈的幻想。」(布拉尼對帕札爾說的是收編在先賢語錄《教誨集》中的名言)聽了老醫生的話,帕札爾精神為之一振。「我不會失去毅力的。我發現什麼,就查什麼。」

    「你一定要時時為埃及的安和樂利著想,不要擔心個人的成敗。只要你的行為是對的,將來必定能獲得加倍的回報。」

    「如果一個人失蹤後無人聞問,公文又是偽造的,那麼埃及不就出現危機了嗎?」

    「你的顧慮很有道理。」布拉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不過只要有你的精神支持,再大的危險我都能面對。」

    老醫生一心希望帕札爾為國家做點事,但也不希望他因為操之過急而受到傷害,便諄諄囑咐道:「你向來都很有勇氣,不過頭腦要更清醒一點,要懂得避開一些阻撓,因為正面的衝突只會讓你自己受傷。從旁邊繞過去,盡量利用敵人的力量,你要像蘆葦一樣柔軟,像岩石一樣堅毅。」

    「耐心正是我最弱的一環。」

    「你要學習建築師研究、加工、潤飾建材的精神,自我鞏固。」

    「你不贊成我到三角洲去嗎?」

    「你已經決定了。」

    奈巴蒙穿著一件華麗的亞麻長袍,長袍上還滾有彩色的流蘇邊,並請專人修過指甲。

    他在孟斐斯醫學院的大廳裡召開了全體大會,神色顯得有點傲慢。十來位聲譽卓著、從未誤過病患性命的醫生,將為這些剛通過測試的年輕醫生指派第一項任務。通常任務的指派代表了前輩對後輩的照顧,從來沒有引起過任何爭議,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工作很快便能分配完畢。

    「現在是奈菲莉。」一名外科醫生宣佈道,「孟斐斯、薩伊斯與底比斯方面都有很高的評價。她的表現極為出色,是難得的人才。」

    「是的,可是她卻是個女人。」奈巴蒙反駁道。

    「以前也有過女醫生啊!」

    「奈菲莉很聰明,這我承認,但是她缺乏毅力。實際的經驗可不是一般的紙上談兵。」奈巴蒙堅持己見。

    「她可是一連通過了好幾個實習階段,毫不鬆懈的。」一名普通科醫生提醒說。

    「實習的時候有人監督呀。」奈巴蒙用一種虛情假意的聲調溫和地說,「當她單獨面對患者時,難道不會手足無措嗎?她的耐力實在讓我擔心,我真懷疑她是不是選錯行了。」

    「那麼你的意思是……?」

    「給她一些不易醫治的病患,讓她再接受一次嚴格的考驗。如果她能成功,我們自然衷心祝福她,否則就得再作考慮。」

    奈巴蒙一番溫和的言詞立刻博得同仁一致的支持。他在奈菲莉執業之初,為她準備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可怕禮物。等她心力交瘁,再把她從煉獄中救出來,到時候她自然會感激而順從地投入他的懷抱。

    奈菲莉果真嚇呆了,跑到一旁暗暗哭泣。

    她是不怕吃苦的,但是她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派到軍醫務室,照顧這些從亞洲回來的重病傷兵。醫務室裡,三十人躺在草蓆上,有人痛苦地呻吟,有人精神錯亂哺哺自語,人內臟腸子都流出來了。營區的醫護官只是靜靜地站在奈旁邊,沒有給她任何指示。他也是奉命行事。

    不久,奈菲莉恢復了鎮定。不管自己為什麼受此刁難,她還克盡職責,照料這些不幸的人。檢查過營區的藥品之後,她了信心。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為他們止痛,於是她採了一德拉草,將曼德拉草根磨碎,以草取一種極有療效的物質,止痛又可麻醉。然後她又將芳香的蒔蘿、蜜棗汁與葡萄汁在一起,加入葡萄酒中加熱。一連四天,她都讓傷兵服用這水。

    她叫了一個年輕的新兵打掃營區的中庭。「你要幫我的忙。」

    新兵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拒絕,「我?可是我……」「以後你就是護士了。」

    「可是指揮官……」士兵還是很猶豫。

    「你馬上去見他,告訴他如果你不幫我,這三十個人就要死了。」

    新兵只得服從,但是對於自己不得不加入這場殘酷的遊戲,很不樂意。

    士兵一進醫務室,差點暈了過去,奈菲莉急忙轉移他的注意「你輕輕把他們的頭扶起來,我好餵他們吃藥,然後我們再們洗身子,順便把醫務室清一清。」

    剛開始他緊閉著雙眼,不敢呼吸。後來見奈菲莉如此鎮靜,沒有經驗的護士兵才忘卻噁心的感覺,而且還高興地說藥有效。呻吟與叫聲變小了,也有好幾個傷兵已然入睡。

    有一個傷兵緊緊抓住奈菲莉的小腿。她怒斥道:「放開我。」

    「當然不能放了,美人兒,這種機會怎麼能白自放棄?我會讓你快活似神仙的。」

    傷兵涎著臉說道。

    這時護士兵突然放開了手,讓這名傷兵的頭重重摔在地上,並將他痛打一頓。

    傷兵手指鬆動了些,奈菲莉才掙脫出來。她對新兵十分感激,「謝謝。」

    「你……不怕嗎?」新兵遲疑地問。

    「當然伯了。」

    「你願意的話,我就用這個方法把所有的人都擺平。」小兵拍拍胸脯向她保證。

    「必要的時候吧。」奈菲莉感謝他,但並不十分希望舊事重演。

    「他們得的是什麼病?」

    「痢疾。」

    「嚴重嗎?」

    「這種病我很熟悉,可以治得好。」奈菲莉信心滿懷地說道。

    「一定是因為他們在亞洲喝了不乾淨的水。我看我還是把營區打掃乾淨好了。」

    環境衛生達到一定的標準後,奈菲莉讓病人喝了以蕪萎(芫荽的果實幹燥後可做香料)為主要成份的藥水,藉以舒緩痙攣與清腸。她又將石榴根與啤酒酵母一起磨碎,拿一塊布過濾後,放置一整晚。這種顏色鮮紅的果實能對抗腹瀉與痢疾。病情比較嚴重的人,奈菲莉便幫他們灌腸。灌腸藥劑由蜂蜜、發酵過的粘膠(由植物提煉的物質,可增加濃稠度)、甜啤酒與鹽混合面成,使用的器具則是一個銅角,較細的一端狀似鳥嘴。經過五天密切的照顧,成效裴然。幾天來只能吃牛奶和蜂蜜的患者,終於能站起來了。

    奈菲莉接下職務後的第六天,御醫長奈巴蒙帶著愉快的心情到營區參觀保健設施。

    他十分滿意,最後一站他來到了醫務室,也就是亞洲戰役中得了痢疾的傷兵們的隔離療養之處。他想像著精疲力竭、無力支撐的奈菲莉哀求他替她換工作,並答應加入他的醫療團隊的情形,暗地裡得意地笑了。

    可是一到醫務室門口,他看見一個新兵正在打掃,大門則敞開著。一陣風吹來,使得塗上了石灰的空蕩蕩的室內更乾淨了。

    「我大概弄錯了吧。」奈巴蒙對士兵說,「你知道奈菲莉醫生在哪兒工作嗎?」

    「就在你左手邊的第一間辦公室。」士兵答道。

    女醫生正用紙莎草紙在抄寫名單。奈巴蒙一見到她劈頭就問:「奈菲莉!病人呢?」

    「已經進入康復階段,離開醫務室了。」

    「不可能!」奈巴蒙簡直不敢相信。

    「這是病人的名單,上面還註明了治療的過程和離開醫務室的日期。」

    「可是怎麼會……」御醫長還是不相信。

    「我很感謝你把這項工作交給我,讓我能夠印證我們醫療措施的效果。」

    她說話的口氣沒有一點憤恨,眼光也透著柔和。奈巴蒙忽然感到慚愧並低聲地說:「我想我錯了。」

    「你的意思是?」

    「我表現得像個笨蛋。」

    「外面的人對你的評價可不是這麼說的,奈巴蒙。」

    「奈菲莉,你聽我說……」

    奈巴蒙意圖想解釋,但奈菲莉打斷他的話頭,只簡單說道:「明天你就會收到完整的報告了。是不是能請你盡快告知我的下一個任務?」

    孟莫西依然在氣頭上。在這大宅子裡,只要這個當警察總長的主子怒氣末消,誰也不敢動一動。

    在這段極度緊張的時期裡,他的頭皮老是發麻發癢,都被他抓出血了。他腳邊躺了一堆撕得碎破的紙卷,全是他下屬交來的報告。

    什麼都沒有。沒有確切的跡象,沒有眾所周知的過失,沒有貪污舞弊的記錄。

    帕札爾似乎是個廉明的法官,自然也是個危險的人物。孟莫西向來不會低估對手,尤其這次要對付的人更是可怕,想要制服他並不容易。在實際採取行動之前,一定要先找到答案,操縱他的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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