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博拉還沒有來得及發表感想,多克斯警官就趕到了。他掃視了一周,目光落到了桌子上。多克斯看到廚房中央所展示的那玩意兒時,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它,身子一動不動,那樣子完全像座塑像。他過了一會兒才朝它走去,在桌子旁停住了腳。幾秒鐘之後,他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槍,瞄準了那雙無法眨巴的眼睛之間的眉心,打開了手槍的保險。
「多克斯,」德博拉的聲音發乾,但是還是透露出了阻止的意圖。
多克斯既沒有回答也沒有將目光轉向別處,但他沒有扣動扳機。為什麼不讓多克斯結束他的痛苦呢?如果是那樣,我和德博拉就會極不情願地被迫報告多克斯的舉動,他就會被開除,甚至被捕入獄,而我的問題就能得到解決。但德博拉絕對不會同意的。
「把槍收起來,多克斯,」她說,「你知道你不能這樣做。」
「這是唯一的辦法,」他說,「相信我。」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玩意兒,搖搖頭,收起了槍。「媽的,」他說,「不該攔我的。」說完,他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沒過幾分鐘,屋裡就擠滿了人,一個個在幹活時都竭力不去看那玩意兒。實驗室技師卡米拉·費格一邊撣著小刷子尋找指紋一邊默默流著淚。安傑爾·巴蒂斯塔臉色煞白,緊咬牙關,但他堅持留在了屋裡。文斯·馬索卡此刻渾身顫抖,走了出去,坐到了門廊上。
我開始琢磨我是否也要裝出一副被嚇呆的神情,這玩意兒剛剛激發起我的興趣。顯然這惡魔在炫耀自己,但他這種明目張膽的舉動還是讓我有些惱怒。我是否應該將這不知姓名的傢伙列進我的名單中?還是應該假裝嚇得昏過去,坐到外面的門廊上去?
最後還是德博拉出面將大家組織了起來。她說服了那急救人員,讓他們給受害者注射鎮靜劑後再將它弄走。這樣一來,那些技師就可以進屋開始採集證據。鎮靜劑漸漸起了作用,小屋安靜了下來,急救人員將那玩意兒包起來,放到擔架車上,推著它進入了暮色中。
就在救護車駛離路邊那一刻,新聞採訪車開始接二連三地到來。等攝像師準備拍攝時,除了被黃色隔離帶圍起來的小屋外,可拍的東西已所剩無幾。
我無事可做,我是坐德博拉的車過來的,所以沒有帶工具箱,再說這裡看不到任何血跡。我的專長是血跡圖案分析,但我們這位外科大夫朋友非常謹慎,沒有留下任何可供分析的血跡。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還是查看了這座小屋的其餘部分,但是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
惟一能顯示這個人性格的東西是安傑爾在桌子下發現的。那只是一小張白紙,頂上被撕掉了一個小方塊。我越過安傑爾的頭,在桌子側面看到了被撕下來的那塊紙片,被人用透明膠帶粘在了桌子上。
他把那張紙放在地上,仔細地查看著透明膠帶——透明膠帶最容易粘上指紋。我也蹲下來看個究竟。紙片上寫著幾個字母,字跡細長,上面寫著:忠誠。
「我們應該去問問他,」我說。
安傑爾打了個寒戰,手中的鑷子差一點掉在地上。「我可不想再見到那玩意兒,」他說著將那張紙裝了進一個塑料袋裡。
給罪犯畫像不是我的專長,但由於我那神秘的愛好,只要是來自陰暗角落的犯罪,我常常能看出一些端倪來。可是眼前這一切這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也超出了我所見過的任何惡行。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以告訴我們這個人的特點和動機。什麼樣的獵殺者會將自己的獵物留在這裡,然後繼續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呢?
多克斯和馬修斯局長湊在一起正說著什麼,馬修斯的臉上掛著焦慮的神情。德博拉站在那位老太太身旁,正低聲和她說著話。
一絲涼風刮了過來,豆大的雨滴辟里啪啦地落到了人行道上。我的肚子也開始隆隆作響,我突然意識到我連午飯都沒有吃上。這絕對不行,我需要保持精力,德克斯特可不需要節食減肥。我得坐德博拉的車回去,而她這會兒絕對不會答應去吃東西。
我歎了口氣,冒雨向車走去。我真的不在乎被雨淋濕。看樣子我得等很久,足以讓濕透的衣服重新變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