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生活的這個一秒鐘一個變化的世界裡,有時候友情比愛情更為可靠。
朋友可以在你最艱苦的時候默默地守候,在你一切平安時雲淡風輕地離開。
愛人,有時相反。
男人的友情和女人的友情又不一樣,男人粗暴而簡單,女人溫婉而複雜。
當男女的友情遇到了男女的愛情,就會迅速變成兩個陣營……
黃昏的陽光灑進來,灑進羅書全的屋子裡,在背後的牆上投上一動不動的身影。
羅書全呆呆地坐在屋子裡的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看著電視。
電視在不斷換台,面前茶几上的手機不斷地亮起……
是楊晶晶。
雙手顫抖著,羅書全想接,伸出手快要握住的時候又停住了。然後手機不響了,滅了,羅書全臉上又是失望不已的表情。然後,又是顧小白的電話進來,羅書全看都不看,繼續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地看著電視裡換來換去的電視節目。
「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嗎?」楊晶晶這樣問左永邦。
「不行。」左永邦說,「羅書全是我的朋友。」
「那我們可以精神戀愛嗎?」
儘管是短信,羅書全依然能想像當時楊晶晶臉上哀求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流露過。
那是癡迷著一個人的表情啊……
這個時候,顧小白正坐在電腦前,奮力給羅書全打電話,羅書全卻完全不理不睬。顧小白長長歎了口氣,正好門被拍響了,顧小白一個箭步衝過去開門,門外站著左永邦。
「你怎麼現在才來?」顧小白都快瘋了。
「我已經很快了,好嗎?我接到你電話就衝過來了,路上一直堵著呢。」
顧小白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他什麼時候知道的?」左永邦沒有理會顧小白的嘲諷。
「昨天晚上……」顧小白說,「昨天晚上他半夜來找我,這個時候我正在和小雪……呃……這個就不談了,他上來敲門……」
前一天晚上,羅書全見顧小白不在,小雪又不斷地問他怎麼了,於是他掩面奔了出去。
顧小白滿大街找小雪,最後疲憊地回到家,發現小雪竟然在家。小雪跟他說了羅書全的事情,顧小白也猜不到怎麼回事。
但這樣鮮活的小雪失而復得地出現在面前,兩個人當下也沒理會這個,擁吻起來。
正當這個時候,顧小白陡然支起耳朵,一臉狐疑。
「怎麼了?」小雪問。
「是不是有人敲門?」顧小白懷疑自己聽錯。
「沒有啊?」小雪也聽了聽,說。
「喔……」顧小白愣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和小雪擁吻。然後,門外又是一聲虛弱的敲門聲,像老鼠的聲音。
顧小白和小雪同時呆住了。
「不會是鬼吧?」小雪害怕起來。
被她一說,顧小白也怕起來,抄起把掃帚——掃帚對鬼有什麼用——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打開門。
羅書全失魂落魄得像個鬼一樣站在他面前……
眼中傷心欲絕。
「然後他就告訴你了?」左永邦追問。
「是啊!」顧小白看著左永邦跺腳,「他昨天晚上跟我說的,說完我也愣了,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沒反應過來呢,人已經沒了。然後直到現在,我都沒找著他,不知道人在哪裡。打電話去學校也說沒上班呢,樓下我也敲過門,也沒人,打手機也沒人接……」
「你怎麼不早打電話給我?」左永邦也急了。
「你他媽不是上班嗎?」顧小白叫起來,「我已經撐到快下班的時候打給你了。」
左永邦歎了口氣,沒出聲。
顧小白憋了半天,見左永邦不說話,也怒了,狠狠踢了一下邊上的垃圾桶。
「這件事情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楊晶晶發短信要我做她男朋友?」左永邦吼起來,「我拒絕了,她還說要跟我精神戀愛,這事?我告訴你幹嗎?我很自豪嗎?你這種大嘴巴我又怎麼能保證你不會說給羅書全聽?」
「那總比弄到現在這局面好吧?」顧小白瞪著他,「現在怎麼辦?啊?人都找不到了,你說怎麼辦?」
「我打電話給他。」
左永邦掏出手機,被顧小白一把按住,「你省省吧!你打他更不會接了。」
想想也是,左永邦沉吟了一下,心裡也有了主意,一把拉起顧小白的手,「跟我來。」
兩人下了樓,偷偷摸摸地挨在走廊裡,摸到羅書全家門口偷聽。
「你怎麼知道他會在家?」顧小白悄聲問。
「我怎麼知道啊!只能先試試看了啊!」
兩人一言不發地互相看了一會兒。
「你來敲門。」左永邦說,「我敲他更不會開了。」
「我都敲了一下午啦!」顧小白恨恨地說,說完走上去砸門,「羅書全,開門,我是顧小白。我知道你在家,別裝了,都看見了。快點來開門,什麼事兒不好商量啊!開門開門開門!」
顧小白越砸越起勁,都砸起打擊樂的節奏來了。
屋子裡面的羅書全,麻木地轉頭看看,又無動於衷地轉回來。
「看,就是不在家。」顧小白對左永邦無奈地攤手。
左永邦看了看顧小白,也走上去敲門,「書全,是我,我是左永邦。如果你在就開門,有事大家就攤開來講,別憋在心裡。」
羅書全聽到左永邦的聲音,不知怎的,心裡一驚,竟然心虛起來。突然意識到電視機還開著,馬上伸手關小了音量。
「都說了不在嘛。」顧小白說。
「可是我剛才好像聽見電視的聲音。」左永邦很困惑。
「啊?」
「我本來也沒意識到,但是剛才好像裡面聲音突然輕了。他在家呢。」
「我靠,在家不開門!」顧小白怒了,衝上去乒乒乓乓地敲,「開門開門開門。」
左永邦也隔著門叫:「書全,大家都是哥們兒,沒什麼事兒哥們之間不能說的。你現在開門,我們來談這件事情。」
可能是覺得這也不是個辦法,顧小白拉了拉左永邦,「算了算了,他現在肯定特不願意見到你,就先算了。」
被顧小白拉著要往外走,走到一半,左永邦突然急了,大跨步走到門前使勁拍門。
「羅書全!出來!你他媽這麼窩在屋子裡算什麼意思!做縮頭烏龜啊!不就是個女人嗎?至於麼你!哥們都不要了?開門啊!」
顧小白呆呆地看著他,不知所措。
左永邦等了一會兒,又聽了聽,沒動靜,只好加大劑量。
「行,你不開是吧。那也行,這件事我們就這麼結了。反正楊晶晶也打算跟我了,你就這麼屋子裡好好等著吧。你的女朋友我來幫你接手,大家省力,怎麼樣?」
聽了這話,顧小白魂飛魄散,恨不得衝上去摀住左永邦的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門猛地被拉開,羅書全站在門口,渾身發抖……
胸膛起伏地看著左永邦。
見到羅書全終於現出真身,左永邦走上兩步,湊著羅書全雙眼,挑釁地笑起來。
「怎麼樣,我這個提議還靠譜吧?」
渾身顫抖地看著他,羅書全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胸口發悶。突然,他發瘋般地揪住左永邦的衣領往外推。顧小白也急了,連忙衝上去拉他們。
「住手!羅書全住手!跟左永邦沒關係!這事兒又不是他的錯!」
但羅書全完全不管,死死揪著左永邦的衣領。顧小白使勁掰著他的手,羅書全的手被顧小白硬生生掰開,氣得已經不辨東西了,照著左永邦的臉就是一拳。
打完之後,羅書全也呆了,顧小白也呆了,呆呆地看著左永邦。
只見左永邦……
使勁咳嗽兩聲,整了整衣領,笑起來。
「這就好了嘛,接下來開始談事兒。」
看著左永邦,羅書全面如死灰,轉身面無表情地進屋,門也懶得關了,顧小白和左永邦趁機溜進去。進門後,羅書全坐在沙發上默然不語,左永邦也沒有說話,裝作閒庭信步地在屋子裡晃來晃去,賞玩擺設……
看著羅書全這個樣子,顧小白只好坐在他邊上,開始語重心長地勸解起來。
「你要知道,這事兒和左永邦沒關係。左永邦不是撬了你女朋友,是你女朋友主動勾引他,他還拒絕了。他沒做錯任何事,你懂嗎?」
羅書全一言不發。
「所以,這事兒和他沒關係。」顧小白繼續說,「跟我就更加沒關係了,你現在這麼對我們,算什麼意思呢?」
羅書全繼續一言不發。
茶几上,羅書全的手機又突然震動起來,兩人條件反射地往手機屏幕看去……
來電顯示著楊晶晶,手機不斷地、重複地震動著。
顧小白側眼打量著羅書全的反應……
羅書全遲疑地想接又不想接,手就這麼瑟縮著,神經質地抖動著。
突然,左永邦走過來,一把掐掉桌上震動著的手機,撥通了另一部電話。
羅書全猛然抬起頭,憤怒的火焰幾乎要將左永邦燃燒殆盡。
「走吧,都聯繫好了!」左永邦點點頭,看著顧小白不明所以的眼神,又補了一句,「帶你們去玩兒!」
一個小時後,在一個夜總會的包廂裡……
左永邦,顧小白,羅書全,三人身邊各坐著一個女孩。左永邦邊上那個,正在興高采烈誰也不管地唱著歌,左永邦微笑地聽著。
另一邊,顧小白正在和女孩玩骰盅遊戲,十五二十地互相扇著耳光。
唯獨最邊上,羅書全默默地坐著,邊上一個女孩也默默地坐著,兩人不聲不響地坐著。
可能是覺得這麼坐著實在無聊,這樣拿錢也實在說不過去。女孩憋了半天,轉過頭看著羅書全。
「哎,你要唱歌嗎?」
「不唱。」羅書全搖頭。
「喔……」可能話題就這麼斷了不甘心,過了一會兒,女孩又問,「那你是做什麼的?」
突然,羅書全眼前出現了一幅畫面……
他和楊晶晶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錢櫃的KTV,兩人這麼坐著。
「你是做什麼的?」楊晶晶轉過頭問他。
不由自主地,羅書全渾身一陣顫抖。
「沒什麼……」
「你好像不太開心?」
「嗯。」羅書全終於點點頭,「我失戀了。」
「為什麼呀,你看起來人這麼好?」
「我女朋友喜歡上了別人。」
「咳,這算什麼呀。」女孩不屑地笑起來,「有她後悔的!這世上什麼最不缺?漂亮女孩兒最不缺了。一天生出一批來,一天生出一批來。你們男人多好啊,我們才整天生存危機呢……」感慨發完了,又補了一句,「對了,她喜歡上誰呀?」
「我朋友。」羅書全麻木地朝左永邦指了指。
「喔……」
往左永邦那裡看去,那一副成熟自信的迷人做派,女孩不說話了。可能,女孩心想也實在難怪了,但又不好說,也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只好轉過頭同情地看著羅書全。
「你是不是覺得就算是你,」羅書全轉過頭木然地看她,「也會選他,而不要我……」
縱然馳騁紅塵,被羅書全這麼直截了當地一問,女孩也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
邊上,正在和女孩互相扇耳光扇得不亦樂乎的顧小白,手機響了。顧小白看了看手機,走出去接起來。
「喂,誰啊?」
「羅書全到底去哪兒啦?」電話裡的人沒頭沒腦地問。
顧小白怔了怔,看了看手機,又放到耳邊,「瀟瀟?」
「廢話,」雖然著急,電話裡的瀟瀟聽起來依然那麼酷,「他今天也沒來上課,學校也沒說他請假,打他電話也不接,他到底怎麼啦?失蹤啦?」
「沒事沒事,」顧小白連忙說,「他和我們在一塊呢。」
「出什麼事了嗎?」
「什麼事也沒有,是我們大人的事,你就別管了……」
「那你們在哪兒啊?」
「呃……這個……」
這實在是很難啟齒的地方啊……
「我爸也和你們在一塊嗎?」不知是不是具備靈媒氣質,瀟瀟猛地反應過來,「你們到底在幹嗎?」
「哎呀,我求求你啦!」陡然間,顧小白驚慌失措,幾乎快瘋了,「你別逼我了,這事你不適合知道。」
電話被毫無徵兆地掛掉……
「真的很難跟你講嘛。」顧小白心裡嘟噥著。
顧小白走出門後,羅書全還在麻木不仁地坐著。左永邦突然站起,坐到羅書全邊上。
「書全……」左永邦坐在羅書全邊上,吸了口氣,看著他,「我擺明了告訴你,楊晶晶這樣的女孩兒不適合你。不單不適合你,也不適合任何人,因為她根本搞不清自己想要什麼。」左永邦殘酷地說,「可能這話由我說出來,你覺得不中聽。但沒關係,你總有一天會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女人,可以搞不清自己想要什麼,這是她們的特權。但是男人,一定要知道,什麼是自己要爭取的,什麼是自己應該放棄的。再他媽難受也得放棄,你懂嗎?」
呆呆地看著桌面……
羅書全怎麼可能聽得進去……
他只是置若罔聞地看著手機,希望來電的是楊晶晶。
然而……左永邦的手機響了。
來電是……楊晶晶!
驚恐地看著左永邦和他手上顯示著「楊晶晶」的手機,羅書全像被某種魔法點住了,怎麼都動不了,只是呆呆地看著左永邦接起電話。
「對,他和我們在一塊呢……」是完全沒好氣的語氣。
「你別問他在哪兒,」左永邦對著電話繼續惡狠狠地說,「你也別再找他了,我告訴你楊晶晶,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到底在幹嗎!」
羅書全呼吸急促地看著左永邦,想去奪他電話,但又毫無勇氣,只能任憑發狠的聲音這樣傳進耳朵。
「你可以自己玩自己,自己害自己,這都是你的權利,但是你別來害我哥們兒。是,我叫你不要再去害他了!」
砰地關掉電話,左永邦轉頭迎上羅書全呆呆的眼神。
「怎麼了?」左永邦無辜地問。
「你!你!你!」
——你別問他在哪兒,你也別去找他了。
你有什麼權力這樣對我的女朋友說這樣的話……
儘管……
這樣盯著左永邦,羅書全眼神裡全是一種叫做仇恨的東西。然後,毫無徵兆地,他突然站起來,發瘋一樣地衝出包廂。
顧小白正在抽煙,突然看見羅書全狀如瘋魔般地衝出來,什麼也不管就往外面衝去。
「喂!喂!你怎麼了?你去哪兒啊?」
轉眼間,人已經沒了。
羅書全家門口,楊晶晶淒楚地放下手機,站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是走是留。這時,一個漂亮的小女孩遠遠地奔過來,奔到她面前,兩個人打了個照面,都愣了愣。
瀟瀟想敲門,但轉頭看看楊晶晶,又很困惑。
尤其是,楊晶晶也這麼困惑地看看她。
瀟瀟想了想,又轉身敲門。
「別敲了,羅書全他不在。」楊晶晶說。
瀟瀟轉過頭,一臉不可思議。
「你誰啊?」
「我是他女朋友,」楊晶晶疲倦地笑了笑,「但就是不知道現在還是不是。你呢?」
「我是他學生。」瀟瀟說。
便利店外的街上……
學生的老師手裡正拿著瓶啤酒,咕嘟咕嘟全部喝下,然後一發狠,把酒瓶摔碎在地上。
心,也全部碎光。
「我真不是故意要傷害他的……」
羅書全家門口,瀟瀟靜靜地靠著牆,聽著楊晶晶傾訴。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幹什麼,」楊晶晶像對自己說一樣喃喃不已,「竟然會發消息給他朋友。其實,他長得根本不像我以前的男朋友,可能氣質有點像,做事的感覺有點像。其實兩個人根本就是兩碼事,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幹什麼。」
瀟瀟不說話,看著羅書全家的門。
「不過,我的確應該回去好好想想我到底要什麼。」說著,楊晶晶自言自語地笑起來,「我要走了,你呢?」
「我在這裡等他。」
「嗯,再見。」楊晶晶朝她點點頭,往樓道外走去,眼看就要隱沒,忽然被身後的人叫住。
「喂!」
「嗯?」楊晶晶轉過頭。
「我是那個你想要他做你男朋友的人的女兒。」望著楊晶晶,瀟瀟面無表情地說。
左永邦車裡。
左永邦開著車,邊上的顧小白正在對他痛罵。
「你他媽是不是瘋了啊?」顧小白在有限的空間裡揮斥方遒,「對楊晶晶說別再找羅書全,這樣他以後還怎麼把你當哥們兒啊?」
「他不把我當哥們兒無所謂,」左永邦聳聳肩,「但他再繼續和那個女人糾纏下去他就完了。那個女人根本連自己要什麼都不知道,他會把書全給毀了的,現在已經毀一半了。」
「你根本還不明白問題關鍵在哪兒!關鍵是楊晶晶想勾搭的人是你!」顧小白怒了,「且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要這個,但現在問題是羅書全的心態。他現在面對你特別自卑你知道嗎?自信全毀了,你再這麼當著他的面,對楊晶晶吆五喝六的,你他媽讓他把自尊心往哪兒擱?」
「自尊心可以慢慢建立的。」左永邦揚了揚眉毛,「而且我都說了,他以後還當不當我是哥們兒無所謂。」
面對這樣的朋友,連顧小白都束手無策起來。
羅書全喝得醉醺醺地走來,瀟瀟靠在門口冷冷地看著,也不說話,也不上去迎。同樣,羅書全走到門口,也不看她,掏鑰匙開門。
「你怎麼來了?」羅書全裝作無所謂地說。
「我來看看你。」瀟瀟說。
「我有什麼好看的?」
「我都知道了。」瀟瀟冷不丁地講道。
羅書全站直了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氣……
都知道了啊……
轉過頭,笑了笑,「喔,是這樣嗎?來看笑話的嗎?」說完,轉身就要進門。
「羅書全!!!」瀟瀟大喊一聲,死死盯著他。
羅書全……站住了。
「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很招女孩子喜歡的,很多女孩子都會喜歡你的!」
「哦,比如呢?」
「比如我!!!」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是曾經對他說過的……
再一次說……
還是這麼不假思索,不留餘地。說完,瀟瀟還是死撐著,瞪著他。
看了瀟瀟一會兒,羅書全突然彷彿被什麼迷了心竅一樣,大跨步走上去,一把捧住瀟瀟的臉……
狂吻起來。
瀟瀟死命地掙扎著,但心愛的人就是這樣地強吻著,用自己並不喜歡的方式,和並不喜歡的原因。
騰出手來,瀟瀟猛地推開羅書全,狠狠一個耳光扇上去。眼前的這個人,好陌生!
被響亮地扇了一耳光,羅書全愣了愣,又淒慘地笑起來,「所以你看,女人沒有一句真話,全是謊話……」說完,一眼都沒有再看瀟瀟,走進屋,關上門。
強忍住眼淚,瀟瀟慢慢靠著牆坐下來。
就像顧小白說的,羅書全現在的自信已經全部被摧毀。現在對於楊晶晶,他又是害怕恐懼,又是擔心她再也不理他。這樣複雜矛盾的心情,他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從來沒體會過。
他麻木悲傷地坐在沙發上,茶几上的手機再也沒有亮起。
深夜,門外的瀟瀟早已經走了。
羅書全不斷地看著手機,沒有短信,沒有來電,沒有一個人關心他。
他,已經被全世界遺棄了。
關機,再開機,還是沒有變化。
他再也忍不住,撥電話給楊晶晶,開始沒人接,再打,楊晶晶乾脆掐掉了。
——你不要再找他。
她,竟然是這麼聽他話。
這下,羅書全徹底瘋掉了,瘋狂地撥打著。
終於,楊晶晶接起了。
「喂,你在哪裡?」羅書全沒頭沒腦地問。
「沒哪裡。」電話裡的楊晶晶,好冷淡。
「什麼叫沒哪裡?」羅書全失控地喊起來。
「書全,對不起……」楊晶晶的聲音隔著電話傳過來,「我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但是剛才左永邦罵了我,他說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我想我真的應該好好想想,我到底要什麼。」
終於,羅書全徹徹底底的瘋了。
「他的話你也能聽?你為什麼又要聽他的話?!」
「不是他的話誰的話……」
「你在哪裡?」羅書全抖著身子喊,「我來找你!!!」
「別別!」電話裡的楊晶晶驚慌起來,「你別來找我,我不會見你的。」
然後,她手足無措地掛了電話。
羅書全愣了半天,發瘋一般地穿衣服,穿鞋子,要出門。
羅書全猛地拉開門,顧小白站在門口,正要敲門。
「讓開。」羅書全冷冷地看著顧小白。
「你去哪兒?」
「你管我去哪兒啊?你管不著。」羅書全冷冷地說。
「你他媽是不是有毛病啊?」顧小白也怒了,「你是不是腦子進屎了啊?對我說這種話?!」
「對你說這種話怎麼了?你是誰啊?」羅書全笑了笑。
顧小白呆了,呆呆地看著他。
「讓開。」羅書全說。
「你去哪兒?」
羅書全突然一把推開顧小白,撕心裂肺地喊起來:「我他媽去哪兒關你屁事啊!你是誰啊!你是我媽還是我爸啊?你不是喜歡左永邦嗎?你不是愛和他在一塊兒嗎?你們倆不是兄弟嗎?我去哪兒關他媽你屁事啊!」
顧小白整個人完全愣住了,反應過來後,也指著羅書全大罵:「你他媽是不是瘋了啊?對我說這種話,你還當不當我是你朋友啊?」
「以前當,」羅書全冰冷地看著他,「以後不是了。」
顧小白呆住了。
——以前當,以後不是了。
「讓開。」
顧小白一動不動地站在他面前,一步也沒有動。
「你再不讓開我不客氣了。」
顧小白笑起來——面對刺激,他總是有奇怪的反應,他邪惡地微笑著說:「喔?怎麼個不客氣法?」
羅書全看著顧小白,突然揮拳上去。
與此同時,顧小白一言不發,也一拳打出去。
兩人開始互相出拳猛揍對方,是真打,不是假打,打得一塌糊塗。兩個人在地上翻來滾去,一邊撕扯,一邊死命地揍著對方。
一個住客過來,完全走不過去,愣愣地站在那裡。
打到一半的兩個人意識到妨礙了公共交通,只好訕訕地分開,讓那人走過去。那個人邊走邊回頭看。
兩個人趁機坐在樓道兩邊,呼呼喘氣,鼻青臉腫著恢復體力。
羅書全休息了一下,又要撲上來。
顧小白伸出一腳,把他踹了回去。
「不打了,累死了。」顧小白一邊喘氣一邊抹著嘴邊的血,「太久沒鍛煉了……」
羅書全也是累得說不出話。
「你現在……現在……還去嗎?」顧小白上氣不接下氣。
羅書全鼻青臉腫地白了顧小白一眼,往樓道外一步步爬出去。
——用爬的。
顧小白撲上去,一把揪住他衣領。
兩個人再度廝打起來,羅書全一邊挨揍一邊抵擋一邊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號,「叛徒,你這個叛徒!!!」
幽靜的小酒吧裡……
瀟瀟和楊晶晶並排坐在吧檯邊,楊晶晶喝著酒,瀟瀟只能喝果汁。
瀟瀟一口氣吸光,轉頭對著楊晶晶。
「你喜歡羅書全嗎?」
「你是代表他的學生來問我,」楊晶晶苦笑,「還是代表你爸來問?還是代表誰?」
「我喜歡他,但是我不代表誰,我就是想問你。」
被瀟瀟乾脆的回答弄懵了,楊晶晶愣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這種事情怎麼可以不知道?」
「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不確定。」
「為什麼不確定?」瀟瀟不依不饒。
「瀟瀟……」楊晶晶歎氣,「你還小,大人的世界有時候很複雜的。」
「別跟我說大人小孩的。」瀟瀟撇嘴,非常不滿意,「你大你怎麼可以比我更加不知道你想要幹嗎?你喜歡羅書全就和他好好在一起,你不喜歡他就不要和他在一起。你怎麼可以又和他在一起,又去和我爸說話……」
「別說『你爸』好嗎?」楊晶晶浮起古怪的笑容,「這樣弄得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說話了。」
「好,你怎麼可以又和他在一起,又和左永邦說這樣的話?」
看著瀟瀟一眨也不眨的眼睛,楊晶晶一點退路都沒有。
「我不是喜歡你爸,我也不是說我要倒追你爸,」楊晶晶用盡力氣地解釋著,「我只是一直會情不自禁地被這樣的男人吸引,你懂嗎?但是我心裡又知道,我需要的不是這樣的人。我需要的是一個安穩踏實的男人,我需要的是……」
「羅書全。」瀟瀟乾脆地說。
「是的。」
「你需要的到底是安穩踏實的男人,還是需要的是羅書全?」瀟瀟看著她。
看著瀟瀟,楊晶晶終於苦笑起來。
「你不愧是你爸的女兒。」
「我心裡很清楚我喜歡他,」瀟瀟說,「但是他不喜歡我,他一直覺得我太小了。」
「你是太小了。」楊晶晶疼愛地笑起來。
「那也比你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這時,酒吧裡走進來四個染著黃發的不良青少年,正在找地方坐。坐到一邊後,四個人一看楊晶晶和瀟瀟,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哎,那兩個小妞不錯啊!」
「真漂亮,而且一個比一個漂亮。」
瀟瀟轉眼看他們,被楊晶晶阻止。
「別看他們。」楊晶晶低著頭說。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四個小流氓互相商量了一會兒,嘻嘻哈哈地走過來,圍攏她們,「小姐,請你們喝杯酒好嗎?」
「不用了,謝謝。」楊晶晶不卑不亢地看著前方的空氣。
「喲!聲音都那麼好聽啊!」一個人已經摸上楊晶晶的肩膀,「那你請我們喝杯酒啊。」
另一個人也已經搭上瀟瀟的肩膀。
「小妹妹,果汁有什麼好喝的,我們喝點兒帶勁兒的……」
瀟瀟扭動肩膀想甩開,說時遲那時快,楊晶晶抄起一個酒瓶,拍在摸瀟瀟的那個小流氓頭上。
摸著頭,一頭的酒水,夾雜著血流下來,小流氓愣住了,呆呆看著楊晶晶。
「走啊!!!」
楊晶晶一把拉起瀟瀟,奔出門外,四個人回過神來,也叫嚷著追出去。
酒吧外的街道上,楊晶晶拉著瀟瀟亡命天涯般地狂奔著,後面四個男人拚命地狂追著。
沒有料到……
情形會變成這樣……
終於,兩人躲進一個小弄堂,抱在一起,緊張地看著外面一夥男人奔過。
「別告訴我爸……」
兩人抱在一起,顫抖著,瀟瀟抬起頭,看著楊晶晶。
「他他媽已經瘋了!沒人性!」茶餐廳的火車座上,顧小白一隻手拿著冰袋捂著後腦勺,猛地把冰袋拍在桌上,對面左永邦和瀟瀟坐在一起。
這是第二天的下午……
「拽著我的頭往走廊的水泥地上撞!我一個晚上只能側著睡,躺都不能躺!」
「你們怎麼會打起來呢?」左永邦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我也不知道啊。」
「那他現在怎麼樣?」瀟瀟問。
「不知道,估計比我好不了多少。」顧小白傲然道。
「……」
「但是現在他要和我絕交了你知道嗎?」顧小白看著左永邦,「說我是叛徒!我怎麼就叛徒了我?」
看著匪夷所思的顧小白,左永邦苦笑起來,「可能是你跟我在一塊兒的關係。」
「那你也沒做對不起他的事兒啊!所以說他瘋了嘛!」
「那你想和他絕交嗎?」左永邦突然微笑著問。
「你不會也瘋了吧?」
「但不管怎麼樣,」左永邦歎氣,「他現在肯定特別不待見我們。他一天之內,女朋友也沒了,兄弟也沒了,怎麼辦?」
「怎麼辦?」顧小白怒道,「我怎麼知道怎麼辦?你說怎麼辦?」
顧小白和左永邦互相看著,然後不約而同地……
兩人默契地轉過頭看著瀟瀟。
「你們看著我幹嗎?」
「放心……」看著瀟瀟驚恐的表情,左永邦笑起來,「沒要你去獻身,你爸我還沒偉大到這個地步,就是讓你多看著他點兒。」
「看著他?」瀟瀟很困惑。
左永邦點點頭,「至於我們,」轉頭看著顧小白,「就先別搭理他了。」
從那天開始,左永邦和顧小白果然就開始不理羅書全了。羅書全擺明了要和顧小白絕交,但顧小白不來搭理他,他又去犯賤,喝醉酒,拿酒瓶砸顧小白家門,對著門狂罵叛徒。顧小白漠然打開門,看到蹲在地上哭的羅書全,又一臉冷漠地把門關上。羅書全找楊晶晶,電話永遠開始傳來「你撥的用戶已關機」。
羅書全的整個世界完全塌陷了,只有瀟瀟,每天上課下課,都在後面明擺著跟著羅書全。羅書全趕她走,她也不走,就是倔強地看著他。羅書全扭頭走,瀟瀟也走;羅書全停,瀟瀟也停;羅書全轉身狠狠地瞪著瀟瀟,瀟瀟也毫不示弱地反瞪著。
他簡直一點辦法都沒有,一個人在外面喝酒。瀟瀟不喝,也不走開,就在邊上站著。
喝醉了,走在路上,羅書全會突然轉過頭來,一把抱住瀟瀟,失聲痛哭。
不斷地拍著羅書全的背脊,瀟瀟何嘗不知道自己也在流眼淚。
但是她一直記得那一天,她老爸——左永邦,臨走前對她說的一句話。
「你不是喜歡他嗎?」父親無比認真地看著她,「你也可以順便學習一下,愛一個人,你可以為他犧牲到什麼程度……」
照例,瀟瀟每天都會到顧小白家報到,向左永邦和顧小白匯報羅書全今天的動向。楊晶晶找他了沒,他有沒好點。至於自己怎樣,她完全不提。照例說完以後,瀟瀟面無表情地扎進顧小白家的洗手間,過了好久才出來。
顧小白、左永邦何嘗不知道瀟瀟進洗手間,是在不斷地哭,以及不斷地讓自己不要哭。
「你不覺得這樣對瀟瀟太殘忍了嗎?」
這天,一切又重複上演了一遍後,瀟瀟進了洗手間,顧小白終於忍不住問左永邦。
「什麼?」
「你別裝傻!」顧小白恨死了,「你也看到瀟瀟那個樣子了,羅書全也不可能欺負她。但我們都知道,她每天進我洗手間幹嗎啊。」
「我早說了,」左永邦裝作無所謂地說,「這是瀟瀟必須學會的一課,愛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很簡單。但是在這之前,你就要學會怎麼承受愛一個人、喜歡一個人所帶來的痛苦。這種課,哪個學校都不會教,只好我這個老爸來教。」
「嗯……我終於見識到,我們三個人中其實最變態的就是你了,你真的不心疼啊?」
「心疼啊,」左永邦白了他一眼,「但這樣她才會長大啊。」
說完,只見瀟瀟面無表情地出來,對自己剛才哭過的殘跡也毫不遮掩。她面無表情地路過兩人,砰地甩門出去,全程非常之酷。
出了顧小白家,瀟瀟轉頭跑到了楊晶晶家。那次經歷之後,她們兩個已經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好朋友,楊晶晶也是從瀟瀟嘴裡輾轉知道羅書全的現狀。
其實,每一個人都在關心著羅書全,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喜歡一個人真的要這麼痛苦嗎?喜歡他,他又不喜歡你。」
這樣奔波的自己,可能在尋找著一個答案……
瀟瀟坐在楊晶晶的沙發上,一邊喝東西,一邊問楊晶晶。
「等你長大了,你就明白了。」楊晶晶癡癡地說,「世界上的事大多數都是這樣,你想要的要不到,不想要的別人硬要給你,你也不知道怎麼辦。」
「都是這樣嗎?」
「也不都是這樣,」楊晶晶搖搖頭,「但大多數都這樣,每個人喜歡的都不一樣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要長大了,長大那麼痛苦。」
「不不,你不能這麼想,」楊晶晶忙說,「就是因為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所以如意的事情才可貴啊。當你遇到一個人,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你才能體會到,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幸福的事情。和這個相比,其他時候受的苦都不算什麼了。」
「我會遇到嗎?」瀟瀟抬頭問。
望著她的眼神,楊晶晶終於笑起來,「你一定會的。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找啊找啊找啊,找得頭破血流,就是為了找到那一刻。到那時候,你就知道,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瀟瀟……終於哭出來。
「別怕,」楊晶晶摟過瀟瀟,喃喃道,「你還小,要有勇氣長大,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經歷呢。等你經歷了哭,經歷了笑,經歷了笑過以後的哭,經歷了哭過以後的笑,你才會知道,我們活著,是一件多麼辛苦又多幸福的事情……」
這樣的話,真的不知道是對誰說,說給誰聽的。這時,瀟瀟的手機響了,羅書全問她在哪裡,有沒有安全回到宿舍。聽到瀟瀟說在楊晶晶家,羅書全傻了半天,說要來接瀟瀟,把她送回學校。
「那你別上來。」瀟瀟說。
「當然。」那邊的羅書全長長歎了口氣。
他當然不敢上來,那樣的自己,是根本不知道怎麼面對楊晶晶的。
楊晶晶也是。
羅書全在楊晶晶樓下接到了瀟瀟後,瑟縮地抬頭看了看窗戶。那窗戶亮著,代表那個人在家。就在幾天前,那個人還在他家,摟著他每天睡著滿足的覺,醒來見到他就抬眼笑。羅書全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起了這麼天翻地覆的變化,好像是當初捉弄AMY的報應——自己因為B而對A犯下的「惡行」,終究會讓B以更加慘烈的方式返還到自己頭上——所謂「報應不爽」正是這個道理。
這麼想雖然讓他自己舒服了點,但這其實是錯的。在感情裡,不是加害方,就是施害方。最多功過抵消,功力相當,那就握手言和,道聲英雄惜英雄。不然稍有不慎,便是傾覆滅頂。羅書全這麼想雖然簡單粗暴,但至少不費腦子。
接完瀟瀟,他就這麼一邊想一邊和瀟瀟走著。瀟瀟也不說話,在邊上陪著他。身後五十多米外,左永邦和顧小白累得半死。兩人看到羅書全出門,早就開著車跟著他。跟到楊晶晶家時,顧小白咋舌不已,要衝上去攔他,被左永邦按住。直到看到瀟瀟出來,兩人才放下心,想掉頭走掉。忽然又看見羅書全不打車,和瀟瀟在街上走,深夜也不知道走到哪裡去。兩人只好棄車跟在後面,為了不惹起前方的懷疑……
兩個人只好互相依偎著冒充情侶。
「從後面這麼看上去,他們還滿般配的咧。」
望著前方羅書全和瀟瀟的背影,顧小白依偎在左永邦肩頭悄聲說。
而就在前方五十米,瀟瀟也在神經緊張著——因為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走到上次和楊晶晶碰到小流氓的那條酒吧街上。
「你怎麼會在楊晶晶家的?你們怎麼認識的?」羅書全突然想起來。
「不告訴你。」瀟瀟緊張地說。
正所謂怕什麼來什麼,正在這時,瀟瀟看到,上次追她們的幾個小流氓迎面走來。幾人開始還沒注意,一不留神發現了瀟瀟。
「喲,這不是上次那個小美女嗎?」其中一個走上去驚喜地說,好像他鄉遇故知。
瀟瀟緊緊拉住羅書全。
「你認識他們啊?」羅書全轉頭問瀟瀟。
「她不認識我們,我們認識她。」另外一個笑起來,對羅書全說,「識相的邊上站著去,沒你什麼事。」
「到底是什麼事情啊?」羅書全沒頭沒腦地問。
然後,毫無徵兆地,一個耳光就扇了過來,羅書全被打得一個趔趄,捂著臉彎腰在一邊。瀟瀟尖叫一聲就要去扶羅書全,只見羅書全搖了搖頭,放下手,又帶著一臉困惑地走到三個人面前。
「到底什麼事情啊?」
其中一個呆了呆,看了看另一個。另一個到現在還沒出過手,也覺得有點沒面子。於是,那一個一手抓住羅書全頭,另一隻手狠狠地扇過去,「跟你說了沒你事!」
瀟瀟的尖叫聲中,羅書全又被扇到一邊。
路燈,投下的影子,那個彎著腰捂著臉的剪影……
不正是自己嗎?幾個小流氓慢慢湊近瀟瀟……
突然,羅書全又慢慢走上來,還是帶著一臉困惑地問:「什麼事情啊?」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終於徹底崩潰了,圍著羅書全開始狂毆起來。
前方,羅書全被幾個人痛打著,瀟瀟無能為力地到處拉著。
後面,顧小白要上去幫忙,卻被左永邦死死按住。
「放開!你他媽有病啊,拉著我幹嗎?」顧小白轉過頭,衝著左永邦喊。
「等等!再等等!」左永邦死死地拉住他,額頭暴出青筋。
這,是他恢復信心……
最好的機會。
前方幾十米的地方,羅書全正在被幾個流氓圍在中心拳打腳踢,拳頭和鞋不斷地擊打到他臉上。看著自己的血不斷地飛濺出來,他躺在地上被打得死去活來,不斷咳嗽著。瀟瀟在邊上尖叫,拉幾個流氓,卻被他們甩開。
那天晚上,看到短信的時候,每個字……不也是像拳頭錘擊在自己胸口嗎?
羅書全躺在地上,流著眼淚,任憑拳打腳踢。
羅書全,你真是一個失敗的男人啊!
幾個人打了足足五分鐘,看羅書全那麼慫,也覺得挺沒勁的,開始收手了,轉頭看向瀟瀟。
瀟瀟驚恐地看著他們。
他們沒看到,後面,羅書全又慢慢站了起來。
隨著瀟瀟的眼神,幾個流氓轉頭看著,羅書全慢慢地、艱難地站起身來,唾沫和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那個人走過來,一個流氓也煩了,「你他媽還沒問完啊?」
對面的男人慢慢地搖搖頭,「我不想再問了……」突然,羅書全衝著那個人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有如野獸一樣的嘶吼,嘶吼中滿是絕望、屈辱、悲憤和爆發。
每個人都呆住了,就在大家呆住的時間裡,羅書全像野獸一樣撲向那個流氓,瘋狂地下死手,往死裡打著,按在地上不斷地打著……
另外幾個流氓看到,也開始拚命打羅書全。
任憑那幾個人在自己身上拳打腳踢,羅書全不斷地打著先前的那個,而後突然抓住另一個流氓掄過來的胳膊,一口咬下去。
慘呼聲中,羅書全的頭被一腳踢中,遠遠地摔了出去。
羅書全爬起來,像野獸一樣嘶吼著,再次衝過去。
幾個人再次扭打成一團,不斷有鮮血飛濺出……
殷紅的鮮血……
後面,顧小白終於掙脫出左永邦,回頭狂吼:「他媽的,行了吧?」
顧小白衝上去,加入戰團。
左永邦看著顧小白衝過去後,鬆了鬆領帶,自言自語,「他媽的,行了……」也衝了上去。
瀟瀟的視界裡,顧小白和自己的父親不知何時,像天兵一樣降落,加入戰團。
她最熟悉的男人,她最愛的男人,還有她迄今為止認識的最神經的男人。這三個人曾經是好朋友。但因為一個女人,他們反目,但是現在……
鮮血不斷地濺了出來……
羅書全,這個自己深愛至今的、木訥的男人,也會有這樣一面呢……
像野獸般亮著牙,揮打著拳頭,嘶吼著,邊上,是他的同伴,他最好的兄弟。
這是……
男人幫呢……
這一切一切的遐想與事實,被左永邦一聲憤怒的慘叫聲劃破。
「我X你媽!這領帶一萬多一條啊!」
視界裡,自己的父親又往死裡打著那個濺髒他領帶的人。
天,終於濛濛亮了。
門診室長凳上,顧小白頭上包著紗布,左永邦手上綁著繃帶,瀟瀟面無表情地坐在一邊。
「哎,你就不想問問,我們是怎麼從天而降的嗎?」顧小白興高采烈地問瀟瀟。
突然,前方一扇門推開,羅書全躺在一張滑輪床上被醫生推了出來,活生生一個木乃伊。
「現在他還不能說話,輕微腦震盪,身上兩處骨折……」醫生看看左永邦和顧小白,「你們都多大歲數了……誰是家屬啊?」
「我!」瀟瀟喊道。
醫生已經把羅書全推遠了,這時,突然聽到羅書全遠遠叫了一聲。
「左永邦……」
三人聽到,一起往那邊奔去。左永邦看著羅書全,慢慢走上去。
羅書全躺在床上,看著左永邦笑。
左永邦也笑,伸出手。
羅書全看著左永邦,終於虛弱地說:「我……沒讓你女兒受欺負……」
左永邦也笑著,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但是你讓我受欺負了!你看看我的頭!!!」顧小白對著羅書全喊。
「瀟瀟呢?」羅書全不管顧小白死活,轉頭問。
瀟瀟已經不見了。
「他沒事了吧?」醫院門口,楊晶晶看著瀟瀟。直到瀟瀟點點頭,她這才把花遞給她,「你幫我轉交,我就不進去了。」
拿過花,瀟瀟一邊陪楊晶晶走著,一邊轉過頭。
「男人真奇怪,顧小白和我爸明明就在邊上,就一直不過來幫忙。」
「但是他們後來還是來了,是嗎?」
看著瀟瀟困惑地點頭,楊晶晶終於笑起來,「這就是男人,我們永遠也不會懂,但是我們會永遠愛他們。」
「為什麼?」
「因為……他們和我們不一樣。」
兩個人就這麼走著,變成了朋友。在黎明的醫院外,遠處,太陽已經慢慢升起來了。
這代表……新的一天開始了……
沉積的終將冰釋,珍貴的必將存留。所有蒸發過的眼淚都會變成更堅強的尊嚴,因為……無論挫折還是苦難,教會我們的永遠只是……
面對下一次挫折的勇氣……和力量!
這,是每個人人生中最珍貴的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