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夫看了看鬧鐘,現在是早上八點多,也就是說他已經睡了三個多小時。因為實在睡不著,他喝著對了少量水的威士忌直到清晨五點左右。考慮到今天要做的事,他不能使自己酩酊大醉,但要熬過這個夜晚又不得不依靠酒精的力量。
他感覺頭腦昏昏沉沉的,睡是睡了,可睡得並不熟,他記得自己翻了好幾回身。
八重子背對著他躺在旁邊的被窩裡,她近來鼾聲很響,有時也會相當吵人。然而今天早上她卻格外安靜,從肩膀到後背都一動也不動。「喂。」昭夫叫了叫她。八重子的身體慢慢轉向昭夫,遮光窗簾使她那陰鬱的表情看起來更灰暗了,只有眼睛還發著渾濁的光。「睡過了嗎?」昭夫問。八重子轉了一下脖頸,臉頰貼在了枕頭上,似乎是在搖頭。「也是,根本就不可能睡好。」昭夫坐起身,上下左右地運動著脖子。關節部位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使他感到自己簡直就像一台快要報廢的陳舊機器。他伸出手去拉開窗簾,在這個決定命運的日子裡,天空中積著厚厚的雲。
「我說,」八重子吭聲道,「什麼時候行動?」昭夫沒有回答,因為他自己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一旦行動就不再有退路,所以必須把每一步都安排穩妥,還要使家庭成員的口風一致,當然,除了那個人。「他爸。」「我聽著呢。」昭夫語氣生硬地答道。這兩天裡,他對妻子說話時的態度都很不好,這可能是結婚以來的第一次。之所以會這樣,自然是因為他確信妻子把一切都交給他處理了。事到如今,他卻後悔起過去沒能做一個在其餘事上也值得妻子依靠的丈夫。他把窗簾拉得更開,漫無目的地看著下面的街道。大約在二十多米遠處的馬路上停著一輛轎車,裡面好像有人。吃了一驚的昭夫慌忙拉上窗簾。
「怎麼了?」八重子問。「有警察。」他說。「警察?在朝咱們家走過來?」「不是,他們在一輛停著的車裡,大概在監視我們。」八重子表情扭曲地爬了起來,伸手去拉窗簾。「別拉!」昭夫喝到,「最好別讓對方發現我們已經知道自己在受監視。」「那我們怎麼辦?」「有什麼怎麼辦,我們只能先下手為強。——不知道直巳起來了沒有。」「我去看看。」八重子站起身,理了理蓬亂的頭髮。「讓他把那個人偶帶來,千萬不能留在他房間裡,其他東西也都處理乾淨了嗎?」「這你就放心吧,我都帶到很遠的地方扔了。」「為了做到萬無一失,還是要再檢查一遍。你要知道,哪怕只發現一樣,我們也都完了。」
八重子走出去後,昭夫也站了起來。他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連忙單膝支撐住身體。雖然暈眩感很快就過去了,但緊接著就是一陣噁心。他打了個響嗝,一股難聞的氣體從嘴裡衝了出來。他想,最為黑暗、罪惡的一天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