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機的電鈴又響了,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四次,其中的兩次是警察登門。而且這次又是他們,在對講機上答話的昭夫心情沉重地回應完,放下了聽筒。「又是警察?」八重子神色緊張地問道。「是的。」他回答道。「那我們就按照剛才商量好的做?」「先等等,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如果實在沒辦法了,我會帶頭行動的,然後就按計劃進行。」八重子沒有點頭,而是像祈禱般地將雙手握在胸前。「你怎麼了?」「沒有……只是不知道一切會不會順利。」「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幹什麼,現在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八重子顫顫巍巍地點著頭,小聲地同意著。
昭夫來到玄關處,打開門後看見站在外面的那兩名警察正是加賀與松宮。「非常抱歉,打擾您那麼多次。」松宮看起來很不好意思地說著。「這次究竟又是什麼事?」「我們調查了被害少女的行蹤,有人說見到她來過這一帶。」聽松宮這麼一說,昭夫感到自己的體溫上升了,然而脊背處卻傳來一陣寒意。「然後呢?」他接著問。「我們想向您的家人確認一下,看看他們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孩。」松宮取出了照片,上面印的正是那名少女。「這問題我記得早上已經回答過你旁邊的這位警官了。」昭夫看了眼加賀的方向。「當時只得到了您的回答吧?」加賀道,「我們也想向您的家人確認一下。」「我已經向我妻子確認過了。」「嗯,不過,您不是還有一個在讀初中的兒子嗎?」突然聽對方提到直巳,使昭夫心中一緊,他終於明白警察對每家每戶的家庭成員構成都瞭如指掌。「我想我兒子對此應該是一無所知的。」「可能是這樣,但我們要確保萬無一失。」「拜託了。」松宮也在旁邊一同請求著。
「那能不能把照片借我一下?我去問問他。」「關於這點,」松宮一邊遞照片一邊說,「請盡可能詳細地告訴我們您的家人昨天都是什麼時候在家的。」「請問是為了什麼?」「因為被害少女有可能曾在草地上步行,白天我們過來採集草坪樣本也是為了確定那是哪裡的草。」「你是說那是我家的草坪?」「不,這我們還不得而知,只不過女孩昨天如果擅自進了您家的院子,那當時您家應該沒人,所以我們想確認一下是否存在那樣一個時間段。」「不好意思,我們不僅要向前原先生瞭解,還要向周圍人家都進行瞭解。」加賀討好般地笑著。
昭夫很懷疑對方話中的真實性,難道他們不是只為調查自己家而來的嗎?可若是揪住這個問題不放,反而會招來對方的疑心。他接過照片,轉身進了屋。「什麼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八重子聽完昭夫的傳話,臉色變得鐵青。「這不就是不在現場證明的調查嗎?」「我也想到過這種可能性,但這和不在家的時間段也沒關係吧。」「警察看上去像是在懷疑我們嗎?」「有點像,但也可能是我多心了。」「那我們該怎麼辦?如何回答?」「我正在考慮。」「你可別讓他們懷疑直巳啊,要不我們就說他放學後一直待在家裡怎麼樣?」昭夫想了想,望著八重子搖了搖頭。「這可能要壞事。」「為什麼?」「要考慮之後的問題,我們可能要執行計劃,對不?」「那又怎麼樣?」「從現在起就得開始佈局了。」
昭夫拿著照片返回了玄關,剛才的兩名警察還在門外保持原來的姿勢站著。
「怎麼樣?」加賀問道。「我兒子也說對這個女孩沒印象。」「是嗎,那能不能告訴我們您家人昨天各自回到家裡的時間?」「我是七點半左右到家的。」「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您的公司在什麼地方?」昭夫告訴對方自己的公司在茅場町,下班時間是五點半,而他昨天一直在公司待到了六點半。「當時就您一個人嗎?」「工作是我獨自進行的,不過還有其他一些員工也留下來了。」「他們和您是在同一個部門嗎?」「有我科裡的同事,也有一些其他部門的人,因為我們共用一個樓層。」「是這樣啊,不好意思,能不能把他們的姓名和部門都告訴我們?」加賀仍然是擺出一副懇求對方的姿態。「我並沒有撒謊。」「不不,」加賀連忙擺了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是警方辦案的手續。我們先要向本人瞭解情況,再從其他方面予以證實,然後我們的工作才算完成。哎呀,您大可把這當作是不近人情的公事公辦。」昭夫歎了口氣。
「你們可以去證實,當時我們旁邊另一個部門的山本也在場,還有我們課的兩三個人。」昭夫向警方提供了他們的姓名和部門。此時他確信警方正在調查前原家家庭成員的不在現場證明,可能草坪真的成為了關鍵線索。昭夫的不在現場證明應該能得到證實,然而這對前原家並無任何助益,只能令嫌疑人的範圍更加縮小而已。他們的調查今後會變得更為犀利,臨時編造的謊言根本不可能矇混過關。如果他們動真格地進行訊問,直巳一定會輕易坦白自己的罪行。「那您太太呢?」加賀的問題還在繼續。「她出去打零工了,說是六點左右回來的,她打工的地方是——」加賀記下昭夫的話後,以一種順帶一提的口吻問道:「您兒子呢?」終於到這一刻了,昭夫收緊了腹部的肌肉。
「他離開學校後,在外面到處閒逛,到家時我想已經八點多了吧。」「八點多?初中生這麼晚回家?」「是啊,真不像話,我會好好教訓他的。」「他是一個人在外面嗎?」「好像是的,他不會具體說,不過反正也就是去遊戲機房之類的地方。」加賀表情疑惑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記錄,抬起頭時臉上又堆滿了笑。「那麼您家那位老太太呢?」「老太太她,」昭夫說,「昨天似乎感冒了,一直睡著,而且你也知道她的情況,就算有人擅自闖進了我家院子,她也做不了什麼。」「感冒……可今天我沒看出來她有什麼不舒服呢。」「前天晚上燒得還挺厲害的。」「是這樣啊。」「請問還有什麼要問的嗎?」「不,就這些了,這麼晚還打擾您真不好意思。」確認兩名警察已消失於視線之外後,昭夫關上了門。
他回到飯廳時發現八重子正在打電話,她摀住聽筒對昭夫說:「是春美打來的。」「什麼事?」「她說有事要問我們……」昭夫帶著一種不祥的預感接了電話:「是我。」「啊,我是春美。」「怎麼了?」「剛才有警察來找我,問了些有關媽媽的事。」這使他一驚,警方終於連春美都找了。「媽媽的事?」「確切地說,是關於我從昨天到今天都沒去你那邊的事。他們問我原因,我的回答是哥哥說用不著我去,這樣講沒問題吧?」「嗯,你就這麼回答也沒關係。」「他們的解釋是我總把車停在外面,所以為了調查可疑車輛才來找我什麼的。」「他們也來我家好幾回了,看來整個街區都在調查範圍之內。」「是嗎?感覺真煩人。對了,媽媽她怎麼樣?剛才我買的三明治你交給她了吧?」「她挺好,你放心。」「好吧。」掛斷電話後,昭夫重重地垂下了頭。「他爸……」八重子上來搭話道。「沒別的辦法了,」他說,「下決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