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梨靡繞畫樓 正文 第十九章
    陛下獨寵

    他一把將畫樓從地上抱了起來,輕輕的擱在了床.上,看著她臉上的紅掌印,想碰,卻生怕弄疼她。

    心中無名的怒火升起,「李婕妤,你好大的膽子,連貴妃你也敢打,你是想造反麼!」

    李婕妤嚇的渾身一顫,整個人還趴在地上,雖然她臉上也被打了很多下,但每一次畫樓都計算好了力度,比起她剛才失控的下手,她臉上的傷只能看出輕微的紅,和畫樓臉上的簡直比不了。

    再加上此刻倉諾眼底只有畫樓,就算她臉上真的有傷也顧不了,何況如今根本不仔細就看不見。別人只道是塗了胭脂,再加上憤怒導致臉紅。

    「我……」李婕妤一時慌了,全然不知如何是好,想要爭辯,卻只能張了嘴,發不出聲音來。

    她平日裡待人便刻薄,如今辯駁,怕也是沒幾個人相信——何況這裡全部都是七宮殿的人,就算錯不在她也沒有人會站出來幫她。

    「陛下……」畫樓柔柔的聲音傳來,「你不要怪妹妹,我也有不對,妹妹是大家閨秀,她我表面是主子,骨子裡依然是個……我忍忍就是了,卻沒想到最終還是……」她睜著朦朧的眼睛看著李婕妤,「妹妹我們本同是服侍陛下的,只要服侍好陛下,不就好嗎?為何還要分身份呢?妹妹,你是嗎?」

    李婕妤氣得渾身發抖:「誰是你妹妹,你這個不要臉的jian人還在這裡裝,你剛才的潑婦勁呢!」

    「我……妹妹,你何必如此我……」畫樓看看著眼淚又要滾落了出來,真道是淒慘萬分。

    「你!」李婕妤憤而起身,卻在倉諾面前不敢發作,一時只站在那裡,恨恨的不出話來。

    沒想到,這個醜八怪居然比她還能裝!

    「陛下,這jian人撒謊……」

    「住口!」倉諾更是惱怒了,陰鷙的眼神散發著寒意,「你堂堂將軍之女,開口閉口便是jian人,成何體統?」

    李婕妤被這樣一教訓,半個字都憋不出來,心下竟是後悔極了,好不容易在陛下面前建立起的閨秀風範竟然醜八怪給氣的一乾二淨。

    「來人!」

    倉諾突然大喝一聲,門外的侍衛立刻走了進來。

    「將李婕妤帶下去,好生看著,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踏出琉璃苑一步!」

    「是!」

    侍衛領命就要行動,李婕妤被嚇壞了,忙到,「陛下,你不可以這麼對我!你不可以!」

    倉諾冷哼一聲,「朕要如何對你還要經過你的允許?」

    「……」

    「帶下去!」

    倉諾撇過眼睛不再看她,對上畫樓的眼睛時,冰冷的眼神立刻化為一片柔情。

    李婕妤愣愣的被侍衛領了下去,一下子竟忘了要反抗,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上一文不值。

    他看醜八怪的眼神是那麼深情,她從來就沒有在他的眼神裡尋找到過這樣的深情!那是愛!濃濃的愛啊!

    陛下,陛下竟然愛上了那個醜八怪!

    ……

    暴風雨過後,寢宮的宮女急忙各做各的事情,阿紫迅速的端來了熱水和雞蛋,恭敬道,「娘娘,讓奴婢幫您用雞蛋敷臉吧,能夠消腫的。」

    「嗯。」畫樓點頭,沒拒絕。

    微微扯了扯嘴角就牽動臉上的痛,那李婕妤下手還真夠狠的,雖然自己打了她五巴掌,但是加起來也沒有這兩巴掌夠狠!

    「朕來!」

    神思被一個低沉的聲音拉回,卻見倉諾親自接過阿紫手上的雞蛋,輕輕的敷上畫樓那紅腫的臉。

    動作甚至輕柔,彷彿是對待珍寶一般,邊敷著,邊輕聲詢問:「如何?會疼嗎?」

    畫樓心一緊,鼻子一酸,眼淚就那樣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這一哭可是嚇到了倉諾,急忙將手中的雞蛋丟掉,惶然失措:「小東西,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又哭起來了?」

    畫樓「哇」的一聲哭的更厲害了。

    他幹嘛啊,幹嘛要那麼溫柔,在她那麼恨他的時候那麼溫柔,她要怎麼去報仇,要她怎麼下得了手!

    「小東西!」倉諾嚇壞了,急忙摟著她,大手笨拙的在她臉上溫柔一抹,「好端端的,幹嘛哭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

    畫樓擦了擦眼淚,自嘲的在心裡想,越是搖擺,心就疼的越厲害,越疼。

    她握著拳頭緊緊的,下不了手有什麼用!倉諾的笑怒嘻罵,都是虛假的,假惺惺的!她的兩個孩子都沒了,他依然可以跟沒事人一樣,難道她也能跟沒事人一樣,跟著他過一輩子?

    恨!一定要恨下去。一定要替她無辜的孩子報仇!是眼前這個狠心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害了她,她絕對不能心軟!

    倉諾不知她心裡在想什麼,只到是因為剛才的事情而不開心。

    回頭喚人取了熱茶。

    「我不渴。」她噘著嘴,蹙眉。

    倉諾強硬又溫柔的,將茶灌下紅唇。

    又命人捧了點心來。

    「我不餓!」

    軟弱的抗議依然無效,倉諾霸道起來比她還孩子氣,點心也被硬塞進了腹中。

    畫樓又累又撐,被倉諾抱在懷裡動都不想動,喃喃道,「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臉腫的跟包子似的。」

    輕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倉諾道:「朕倒是不這麼覺得。」

    完,伸手很輕很輕的,將畫樓臉上的人皮面具給撕了下來。

    雖然力道很輕,但是畫樓還是忍不住「嘶」了一聲,那人皮面具是貼著臉著,平常撕開的時候就微微的疼,現在臉腫了起來,疼是更加的了。

    他的懷抱很溫暖

    「好痛!」畫樓忍不住抱怨。

    倉諾呵呵的笑,溫軟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癢癢的。

    「小東西,朕餵飽你了,現在是不是輪到你來喂朕了?」

    完,嘴便湊了過來,吸吮著她的唇瓣。

    「嗯……你……你又不正經了……」

    「朕只對你不正經。」舌頭強硬的進來,捲著狂風似的。

    勉強閃躲著,畫樓又大又亮的眼睛烏黑的瞅著他,將他閉著眼睛的容貌深深的印在心底,也罷,偶爾,也容許她休息一下,享受他給予的溫柔吧!

    她緩緩的閉上眼睛,輕輕的回應著他的吻。

    那吻溫溫的,柔柔的,令人迷醉,畫樓沉醉在其中,卻忽略了倉諾忽然睜開的眼睛。

    看著眼前的絕色,那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叫做悲傷的東西。

    ……

    回到琉璃苑,眾人見李婕妤怒氣沖沖的回來,一個嚇得不敢吭聲,跟在她身後的宮女立即關了門,李婕妤氣紅了眼,看見寢宮裡哪件東西便順手摔了,摔倒最後,竟失聲痛苦了起來。

    那宮女戰戰慄栗的安慰她:「娘娘,您不要這樣,忍的一時之氣,忍一忍吧。」

    「忍?我憑什麼要忍?」她轉過頭,語氣狠辣,滿臉淚痕卻哈哈大笑了起來,倏地站起身。

    「娘娘……娘娘……」

    「娘娘,你這是做什麼?」

    「滾!你們都給我滾開!」

    李婕妤從床罩裡拿出一個木偶,重重的扔在地上,死命的踐踏,狠狠的踩,狠狠的踏,「該死的醜八怪,本宮要咒死你,踩死你,弄死你!」

    宮女不經朝地上那一堆看去,立即倒吸了一口氣。

    巫蠱!李婕妤竟然使用巫蠱!這在皇宮裡可是犯了大忌,被陛下知道是要被誅九族的啊!

    「小綠!」

    李婕妤突然嘶啞的喊了一聲。

    那宮女嚇的腳一個虛軟,差點沒栽倒,「是是,娘娘,奴奴,婢在,請吩咐……」

    李婕妤犀利的眼光射向她,手中拿起剛才那木偶,嘴角詭異的笑,「你剛才看見本宮在做什麼了嗎?」

    宮女嚇得一個虛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什麼也沒看見,奴婢什麼也沒看見。」

    李婕妤眼裡閃出惡毒的光芒,「哼!沒看見是嗎?」她轉過身,「本宮要你替我辦一件事。」

    接著她俯下.身子在小綠的耳邊了句什麼。

    小綠嚇的臉都綠了,「娘娘,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千萬使不得啊!」

    「哼!」李婕妤冷冷的盯著她,「不替本宮做好這件事,你的下場自己負責!」她甩袖,轉身就要離開。

    小綠急忙上前扯住她的衣擺,李婕妤的狠,在琉璃苑是出了名的,若是她生氣了,她以後鐵定會被整治的很慘!儘管心裡一萬個不情願,但是——「娘娘且留步,奴婢做,奴婢做就是了……」

    李婕妤勾出一抹滿意的笑,「替本宮辦事,本宮是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她抬眸望向窗外,輕蔑的笑。

    醜八怪!若本宮不先除了你,怕總有一天死在你手中。

    她雙拳緊握,指關節見隱隱地有了些許白色,驀地又鬆開,

    嘴角揚起一絲冷艷又狠絕的笑。

    ……

    飯後,畫樓因為白天的疲倦,晚上又被倉諾折騰了一番,倒在床上,便很快的呼呼大睡了起來。

    半夢半醒間,彷彿回到了少女時代,南國皇宮裡的那些日子,母妃恬靜的笑,父皇慈祥的愛,還有溫文爾雅的子威哥哥,和皇宮裡的那些花樹,紛紛揚揚,飄飄灑落。

    她因為淘氣,爬到樹上讓子威哥哥找不著,看著他因為自己著急的樣子,然後調皮的從樹上跳下去,跳到他的懷裡,大樹因為她的顫動,落葉紛紛而下,灑了她一頭一臉,子威哥哥背對著光,她能夠清楚的看見那張英俊的側臉,時常沉迷不已……

    「子威哥哥,母妃,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四個人,一個是你自己,一個是你最愛的人,一個是最愛你的人,一個是和你共度一生的人。子威哥哥屬於畫樓的哪種人?」

    他總是笑而不答

    那時候她還太年少,總是心高氣傲的,子威哥哥一定是後三個人的合體,我是南國的公主,一定可以讓我最愛的人最愛我,和我共度一生。

    直到最後,心也碎了,夢也碎了,卻也漸漸明白了,人生裡所遇到的最美好的事物,最美好的人,往往是不能佔為己有的。

    她驀然睜開眼睛,一片黑暗,天色早已經黑了。屋子裡那麼安靜。

    黑暗裡,她到自己呼吸的聲音,急促的。

    下一刻,漸漸的才感覺手心傳來的溫暖和他溫和的笑聲:「小東西,夢見什麼好事了?笑得這麼開心?」

    畫樓有些茫然,扭過頭就看見了他溫和的笑,竟與夢中的人那麼的相似,她呆了一會兒,突然輕笑的搖了搖頭,「不過是以前的事情罷了。」

    「是嗎?」

    他低低的淺笑,他們彼此都側躺著,臉對臉,彼此近的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陛下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呢?畫樓有些疑惑,腦海裡突然有什麼一閃而過,她盯著他的眼睛,很小心的開口,「陛下,我剛才……有沒有什麼夢話?」

    倉諾嘴角微勾,「只有小豬睡覺的時候才會夢話,朕的小東西變成小豬了嗎?」

    看著他邪肆的眼神,畫樓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皺皺鼻子,「我才不是小豬,小豬睡覺只會打呼嚕,才不會夢話……」她更加貼緊了他的懷抱,他的懷抱很溫暖,不似她如此冰涼。

    「陛下,好困哦,我們睡吧。」

    失心畫樓

    「嗯……」倉諾輕應了一聲,沒了多餘的話。

    畫樓確實累的很,也沒去想那麼多,很快的便又呼呼大睡了起來。

    ……

    之後的日子看似都很平靜,李婕妤也收斂了許多,聽宮裡人,李婕妤幾乎是足不出戶,每天都在琉璃苑裡懺悔思過,以求陛下的原諒,但事實是不是如此,那便不得而知了。

    宮裡面的人都開始知道,樓貴妃才是這後宮裡的正主兒,就連當日笑話過她的群臣們也對這個貴妃心悸三分。

    開春宴照常舉行,如畫樓所言,李婕妤沒有參加的資格,至於其中的原因如何,便也是上次的那件事惹出來的禍。婕妤打娘娘,這種罪名就算是李大將軍也不好意思站出來為自己的女兒話。

    沒了李婕妤的開春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畫樓早早的退下了宴,由阿紫陪著慢慢的走在皇宮的園林中。

    園林的中央有一片小池,池中碧水粼粼,清澈的可以看見小魚歡快的游動,有上百條魚擁擠到一起搶食,眼睛瞪得圓圓的,終是不會眨一下。

    那些魚被深宮豢養,又肥又大,她在池邊坐下,伸手觸在水池裡,小魚大魚被驚擾的一哄作散,她樂的哈哈大笑,就像是做了壞事得逞的小孩。笑過了之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一旁站著的阿紫不敢話,只是靜靜的陪著,在深宮中的女人都會有心情需要發洩的時候,娘娘也不例外。

    畫樓玩了一會兒便把手伸了起來,阿紫忙地上手帕給她擦乾淨。

    水滴是乾淨了,手卻還是冰涼的。

    她伸出手,凝視自己的纖纖十指,忽然注意到手上無名指上碩大的鑽戒,那紅色的寶石在陽光下竟是如此的通透好看。

    這戒指帶在手上竟是已經習慣了,就像是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體,如若不是今天無意看見,根本就想不起來。

    這枚戒指的價值足可以讓全北國的人活上五個月,多麼的珍貴奢華。

    還想起當初李婕妤搶著要看她的戒指,是啊,如此大的戒指,多麼的招搖,囂張。可這不就是北皇陛下送的麼?她想要低調,北皇陛下不讓,她能怎麼辦呢?

    「阿紫。」她突然淡漠的叫。

    「娘娘,奴婢在。」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可是……」

    「回去吧。」畫樓閉上眼睛不想多。

    阿紫也不敢再問,福了福身,了句「奴婢告退」便乖乖的離開。

    畫樓獨自坐在這池塘邊發了許久的呆,看著池中的自己,竟是覺得很是生疏了。漸漸的,竟見池中的「她」唇角緩緩揚起,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畫樓一怔,心一跳,再次看去,池中倒影是自己的模樣,三分緊張,那詭異的笑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仔細的尋找,也找不到半分的異常了。她緩緩的抬頭望著天,茫然。

    不再敢去看池中的自己了,她站起身,不想這麼早回去,便打算在園林裡到處轉轉,欣賞一下這北國的皇宮的富麗堂皇。

    不知不覺,竟然再次走到了梨花園。

    梨花園的梨花在春天開的更盛了,雖然它是一年四季都盛開著的,但畢竟也是有生命的東西,到了自己的本命季,自然要爭先開放。

    她一步一步的走著,這裡已經走過百遍,卻每次來,都能使她心情舒暢,驀然間,她在一顆梨花樹下停下,抬頭看那片片梨花,忽然就想起,有一次在這裡遇見一個變狼的少年。

    那青澀的模樣倒是跟她以前的樣子很是相似。

    不過已經很久未見過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就像是做夢一般。

    但她心知那並不是一場夢,若非有他當日冰中相救,也不會有今天的畫樓,只是,如此時日過去了,他又在哪兒呢?

    心下如此想著,便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畫樓詫異,平日裡從未有人會進這園子,這時候,是誰會來?

    她轉身,遙遙一望,遠遠走來的竟是倉諾和白若梨!

    畫樓的思路斷了片刻,可腳步已經帶動了她的身子,隱藏在了一顆較大的梨花樹幹之後。

    不知道為何,她感覺兩人的氣氛有些詭異,在她心裡,一直認為倉諾和白若梨之間的感情不簡單,如今見他們兩竟單獨來到這裡,心下更是奇怪了。

    腦子裡這麼想著,白若梨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皇帝哥哥,沒想到這個梨花園還在,若梨離開宮中的這些日子,最想念的便是這片梨花園了!」

    「是嗎?」倉諾聲音裡帶著笑意,「若梨就只想著這片梨花園嗎?」

    「嘻嘻……當然不是了,我還想念母后,父皇,當然還有為若梨建造了這片梨花奇觀的皇帝哥哥了!」

    「呵……算你還有點良心!」

    「我當然有良心了!我知道皇帝哥哥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若梨又怎麼會忘記皇帝哥哥呢!」白若梨輕輕的笑,那笑靨竟是如此迷人,刺痛了倉諾的眼,「只是,要維護這片奇觀,一定要花費很多心思吧?皇帝哥哥……其實現在已經不必這樣浪費了,若梨經常不在宮中,也沒有多少人會喜歡梨花,皇帝哥哥可以將這裡拆去,就不會如此鋪張浪費了。」

    「傻瓜!」倉諾笑道,「這皇宮永遠都是你的家,這片梨花園也永遠都是屬於若梨的,豈有鋪張浪費之。何況誰只有你才喜歡梨花?朕也很喜歡啊!」

    「是嗎?」若梨歪著頭不解,「可是我記得皇帝哥哥總誰那是小女孩才喜歡的東西,你那時都不喜歡呢,為何現在竟喜歡了起來?」

    恐怕是愛屋及烏吧!

    遠處冷眼相看的畫樓在心裡替白若梨回答了這個問題

    倉諾,若梨抑或是畫樓,古晨

    畫樓倚靠在樹樁上,並未聽見倉諾的回答。

    心裡卻似針一般的痛。

    這一片梨花園原是他為別人所建的,那她每日來這裡又算什麼呢?喧賓奪主?

    倉諾究竟騙了她多少。

    畫樓閉上眼睛,倉諾的聲音再一次的傳來,「若梨,古晨待你尚好?」

    白若梨一怔,仰起頭,看著那芬芳的梨花,心中卻是千滋百味,「皇帝哥哥口中的好,是指哪方面的呢?……如果是在待我方面,夫君大人確實好,事事都安排的周詳,只是……他並不愛我啊……皇帝哥哥,他不愛我……」話不成音,白若梨啜泣不已。

    看著眼前的若梨悲傷的哭泣,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倉諾愣住,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畫樓……同樣是梨花一般的女子,同樣的生性純真,那麼的相似,他承認,有時候看見畫樓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若梨,就如現在看見若梨哭泣的樣子便會想到畫樓的哀愁。

    「皇帝哥哥……」

    若梨哭泣的聲音將倉諾的神思喚回,他歎息一口氣,伸手想要將她摟進懷裡,卻忽然想起,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

    「若梨,早在你嫁過去之前,朕就跟你的很清楚了,只是你……哎……」

    「皇帝哥哥……」白若梨再也忍不住撲進倉諾的懷裡。

    倉諾的身體一僵,已經記得不這副嬌軀,有多陌生了。

    眼前的女人哭的那麼傷心,少女時的無憂無慮已不復見,和他預期有著極大的落差。

    他以為,離開他的若梨,應該還是幸福的,至少她終於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了。

    結果,事實相反。

    霎那間,倉諾內心某處軟化了。

    所以當她奔進自己懷裡哭訴的自己的委屈時,他,沒有推開她。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腦海裡突然浮現了過往的回憶——

    一個笑的比梨花還要燦爛的少女,沒有任何煩惱,總是拉著他的手跟他:「太子哥哥要一直牽著我的手,不要放開哦!」

    曾幾何時,他以為自己可以當她永遠仰望的那片天,但是最後呢?

    現實拉扯著他的回憶,讓他的眉心蹙得更緊。

    混亂的情緒搞亂了他的心思,對於若梨,他……不該感到疑惑的。

    閉上眼睛,再一次睜開的時候——

    一時間,他的眼中存在的,是另一張清麗的小臉。

    久久不散……

    畫樓終是忍不住,從樹幹後偷偷的伸出腦門,看了一眼,刺痛更是明顯。

    千想萬想,沒有想到,自己看見的竟會是如此的畫面。

    白若梨,你是有夫之婦,這樣溫柔的靠在別的男人的懷裡,難道你不感到羞恥嗎?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看見自己心愛的人懷裡抱著另一個女人,那眼神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

    畫樓的小手抓在梨花樹上,常常的指甲現在樹幹裡,卻不知疼痛。

    倉諾也是一個大騙子,竟可以背著自己跟別的女人親熱!

    往日的感動全部都煙消雲散,畫樓的手情不自禁的撫上自己的肚子,恨!她的眼底留下的是深深的恨!

    隱隱約約的,聽見白若梨哽咽的聲音,「皇帝哥哥,我還可以回皇宮住麼?」

    「傻瓜,當然可以,皇宮本就是你的家啊……」

    那哪裡才是她的家?

    畫樓閉上眼睛,眼裡已經沒有了淚水,有了一個李婕妤還不夠,還要一個白若梨來湊熱鬧嗎?

    她冷笑。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於等到他們遠去,畫樓才站直了身子,從樹幹後面走了出來。

    梨花園依舊是那麼安靜,彷彿從始至終就只有她一個人。

    但心痛是那麼明顯,絕望是那麼深沉,她絕不相信剛才只是自己做的惡夢!

    一種厭惡的情緒泛在心頭,突然覺得這裡的梨花盛開的是那麼的刺眼,她抬腳便要離開,卻聽見樹叢裡有聲音傳出。

    她心下一驚,莫非這裡還有人在?還是倉諾他們還沒走?

    她鼓起勇氣向前走幾步,盯著那聲音的來源處,輕喝一聲,「是誰?」

    只見從另一邊的樹幹下閃出一抹修長的身影。

    他身穿銀色衣袍,烏黑的頭髮在頭頂梳著整齊的髮髻,腳上穿著白鹿皮靴,一身似是仙人般飄逸。

    此人竟是古晨!

    他定定的看著她訝異的樣子,嘴角輕輕的勾起,笑如鬼魅,「你恨嗎?」他輕聲的問。

    「……」畫樓盯著他,卻是被他那傾城的笑臉迷惑了,「恨。」她回答,卻不帶一絲感情。

    「想報仇嗎?」聲音依舊輕輕緩緩的,卻隱藏著些誘.惑,那冰冷的臉上始終是三分冰冷,三分微笑,即便是笑,也是如此的冷。

    「想。」她不加思考便脫口而出。

    古晨勾起唇角,眼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帶著絲絲心疼,卻隱藏的極好。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抓起她因為抓進樹幹而十指出血的小手,將一條絲帕輕輕的包裹住傷口,

    「若我給你一個機會……你願意跟我合作嗎?」

    畫樓一愣,看著眼前他笑的傾國傾城,竟沒發現,原來冰人不是不喜歡笑,而是笑起來太過於迷人。

    「你願意幫我?」

    她的神思漸回,冷漠的問。

    古晨放開她的手,傲視梨園,「各取所需吧了,畫樓可以好好考慮!」

    完,他轉身,離開,不帶走一片塵埃。

    畫樓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低頭看著自己手上包裹著的絲綢,就如他人一般的飄逸。

    畫樓……他是第一個從來都沒稱呼她樓貴妃的人,卻也是喚她的名字,喚的如此好聽的人……淺淺的翹舌,絲絲醇柔。

    快來人啊,娘娘暈倒了

    梨花園一別,倉諾好幾天都沒有來七宮殿了。

    而畫樓也落得清爽,至少不用在他的面前假裝自己不難過。即使是無愛的女人看見自己的丈夫「出軌」,心裡也會落下疙瘩,何況是她呢!

    像所有發現自己丈夫背叛的妻子一樣,除了大吼大叫之外,另一條後路,便是——「裝」

    裝做什麼都不知道,就以為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倉諾的速度很快,不過三日之後,若梨便住進了皇宮,在那一片梨花園旁邊新建了一個「若梨苑」。

    而自此,畫樓便沒有再踏入梨花園般步了。對於她來講,那裡,不但是個jin地,更是見證了她無數次的羞辱。

    對於公主重回皇宮,眾人心底是奇怪卻沒人敢什麼。

    一邊是皇上的妹妹,一邊是當朝丞相的妻子,雙重身份,誰敢招惹?

    「娘娘,阿紫聽當初若梨公主和陛下,曾有過一段姻緣呢!這是皇宮的jin忌之一。現在若梨公主又回皇宮了,陛下這幾日下了朝便往若梨公主那去,連日常飲食都要親自過問,上心的不得了,所以背後他們都在議論著呢,又不敢生張。」

    阿紫一五一十的回報,注意到了畫樓臉上的神色,吞了吞唾液,便不敢在什麼了。

    她看的出來,娘娘是真的愛陛下的。

    只是……自古皇帝的後宮,哪一個不是三宮六院,這女人多了,男人卻只有一個,即使是若梨公主……也和陛下沾染上不正常的關係。如今公主和古丞相的關係又不好,難免公主不會想要回到陛下的羽翼之下。

    窗外近是黃昏後,風微微的吹在樹枝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畫樓淡漠的看著,心裡卻複雜的沉痛。

    原來是這樣,這幾日沒來七宮殿的原因竟是如此,其實她也應該想到了不是嗎?

    他的心底自始自終都有這一個別的女子,從來都不曾將她放在心上。

    畫樓覺得自己的心裡憋極了,一股怨氣彷彿想要一齊湧上喉間,滿滿的想要吐出來一般。

    望著眼前空蕩蕩的七宮殿,一時之間,竟有的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單,就像被獨自困住的鳥兒,不能在天空中翱翔,卻也不能得到主人的寵愛。

    「娘娘——」

    但聽一聲驚叫,七宮殿傳來阿紫尖叫的聲音,「快來人啊,娘娘暈倒了!」

    ……

    白若梨看著窗外即將落下的夕陽,和貼身宮女坐在鏡前梳妝,那宮女名喚小小,從小便在若梨身邊伺候著,對於若梨和古相之間的感情看的最為透徹。

    如今公主終於想通回到了宮中,陛下又那麼細心,看的出,最近公主的臉上總算有了些微笑。

    手挽起公主的長髮,細細的將她盤起,挽成了一個漂亮的梨花形狀,小小忍不住讚美,「公主長的真好看,小小從小看到大,都百看不厭呢!」

    若梨輕笑,「小小,替我多上點胭脂吧,待會兒皇帝哥哥要來,我還是要打扮的美美的。」

    小小點頭,又笑著糾正,「其實陛下才不會介意公主美不美呢!陛下待公主那麼好,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上的。」

    「是嗎?」若梨對著鏡子喃喃的開口,「那那位樓貴妃呢?」

    「啊?」小小愣了愣,方回過神來,神秘的笑道,「公主難道是吃醋了嗎?」

    「小小!」若梨嬌嗔。

    「嘿嘿,公主你大可不必擔心,小小要請你放一百二十個心,雖然在公主來之前,樓貴妃看起來很受寵,可是自從公主來了之後,陛下每天都往這裡跑,已經很久都沒有去貴妃那裡了,如此看來,這麼多年了陛下依舊對公主念念不忘呢!小小都啦……宮中啊,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公主在陛下心裡的地位呢!」

    「是這樣的嗎?」若梨淡淡開口,不過是自言自語,小小搗頭如蒜:

    「真的,的句句屬實呢!」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依舊有些難受呢?

    皇帝哥哥對樓貴妃那麼好,古晨看她的眼神更是……

    她驀的抬頭,眼神裡閃過一絲什麼,但聽門外傳來了一個太監的聲音,

    「奴才叩見公主!」

    若梨轉過身,「公公有何事?」

    「回公主,奴才奉陛下之命前來帶話,樓貴妃忽然暈厥,陛下已經匆忙趕去,晚上不會過來用膳,請公主不必等待了。」

    若梨的心頭忍不住咯登了一下。

    ……

    七宮殿裡,將下人都揮退了。

    倉諾坐在床前,看著床上的人兒。

    從他進來這麼久了,她都沒跟他過一句話。

    太醫已經替她診斷過了,是疲勞過度。

    這小人兒天天呆在寢宮如何會疲勞過度呢?

    他想開口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心裡不是沒底的,這些天,他忙著國事還有若梨的事,竟是將她給忽略了。

    哎,這國家需要君王,家事也需要君王,可這君王也沒有三頭六臂,自然會將一些暫時不重要的給忽略了。

    卻沒想到這小東西竟如此虛弱,幾天沒見便又病倒了。

    終於他還是耐不住沉默,不禁對著她的背影輕聲叫道,「小東西?睡著了嗎?」

    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倒是更像一個因為妻子生氣了而小心安慰的丈夫,聲音裡滿是自己也不自覺的寵愛。

    畫樓的聲音卻是淡淡的:「陛下在這裡,我又怎麼敢想睡著?」

    一句話把倉諾給噎了回去,臉上有些過不去,卻也不好發作。一時悶聲不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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