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沃·帕拉齊在奧爾賈的自家宅內。他不經意從起居室窗戶向外一看,這麼一看差點兒沒嚇得他魂飛魄散——多納泰拉正開著車帶她三個兒子,往這個方向駛來。
西蒙內塔在樓上睡午覺,伊沃於是奔出門外去見他「另一批」家人。他怒氣沖沖,憤怒得可以殺人了。
他曾經對這個女人如此情深意重,而現在她卻處心積慮想毀了他的事業、婚姻以及他的大好前途。
他看著多納泰拉從他送給她的蘭恰·弗拉維亞牌汽車中走出來。
伊沃覺得此刻的多納泰拉簡直美得令人目眩。孩子們也隨在母親身後從車中爬出來,紛紛衝向他,又擁又吻的。
哦!多麼希望西蒙內塔永遠都不要醒來!
「我是來見你太太的。」
多納泰拉聲音僵硬地說道。
接著她又轉向孩子們說:
「走吧!兒子們。」
「不!」
伊沃命令他們。
「你有辦法阻止得了我嗎?如果我今天見不到她,我可以明天再來。」
伊沃已經沒有退路了,他進退維谷。
然而,他深知絕不能讓任何人或任何事毀了他辛苦經營的成果。伊沃經常自詡為君子,但是現在他不得不採取必要的手段了。這麼做不僅是為了他自己,更為了西蒙內塔、多納泰拉和六個孩子們。
「你會拿到錢的。」伊沃向她保證,「給我五天的時間。」
多納泰拉瞪著他的眼睛。
「五天!」
她說。
※※※
在倫敦,亞歷克·尼科爾斯爵士正在下議院參加議題辯論。他被選中發表一篇有關勞工罷工,嚴重影響英國經濟的棘手問題之政策聲明。然而,他一直無法集中精神。
他一直在想,在過去幾個星期以來,他所接到的一連串恐嚇電話。無論他身在何處,他們總有辦法找到他。不管是在俱樂部、理髮廳、餐廳或是開會時,他們都能追蹤到他。
每次亞歷克都掛斷他們的電話。他知道他們只是想拉他下海。
這只是一個開始,一旦他們完全控制住他時,他們一定會要求接收他的股份,進而擁有龐大製藥公司的各類處方。他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不久之後,他們開始連續打了四五個騷擾的電話催促他,企圖讓他的神經緊張到崩潰邊緣。
在會議中,真正讓亞歷克緊張萬分的是,今天他一個電話也沒接到。
早上吃飯時,以及在懷氏俱樂部用午餐時,他都以為會接到威脅電話,然而他一個電話也沒有。他不禁懷疑起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是一種不祥的凶兆。
他盡量擯除這個念頭,專注在演說稿上。
「我是勞工朋友們最最忠實的夥伴,我們的勞工朋友們讓我們的國家富強。勞工朋友們讓一切步上軌道,讓工廠不停地運轉、生產,他們不愧是國家的中流砥柱,更是使英國屹立不搖的基石。」
他停頓下來清清嗓子,然後又說:
「然而,每個國家都必須付出某些代價,才能國富民強——」
他就像機械一樣在朗誦。他不禁懷疑自己為何會被那群虛張聲勢的流氓給恐嚇住了。畢竟他們只是一些不入流的混混。他是堂堂的亞歷克·尼科爾斯爵士,也是堂堂的國會議員。他們動得了他嗎?從現在起,他們應該識趣一點,讓他清靜一下。
當亞歷克爵士發表完演說時,聽眾席後方傳來了一陣喝彩和掌聲。
正當他要步出會場,一個隨從從身後走過來對他說:
「有人要我帶口信給您,亞歷克爵士。」
「什麼口信?」
亞歷克轉身問。
「您最好盡快趕回家一趟。府上發生意外了。」
※※※
當亞歷克回到家裡,只見維維安正被一群人抬到救護車上。醫生就坐在她身邊。自己車子還沒停好,亞歷克就急忙推開車門立即衝下車跑過來。他看了昏迷不醒的維維安慘白的面孔一眼。他問大夫:
「發生什麼事了?」
大夫無助地答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亞歷克爵士。我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說這裡發生了意外事故。當我趕到這裡時,就發現尼科爾斯太太已經躺在臥房的地板上了。她——她的膝蓋被人用尖釘釘死在地板上。」
亞歷克閉上雙眼,腦子裡轟然一陣暈眩襲來,他內心一陣怒吼,他感到喉嚨似乎也被一口痰哽住了。
「我們會盡一切力量來醫治她。然而,我想您最好要有心理準備,雖然她並不一定會就此殘廢。」
亞歷克覺得自己就快窒息了。他步向救護車。
「她注射了劑量很重的鎮靜劑,我想她大概還認不出你來。」
醫生說。
亞歷克恍恍惚惚地上了救護車,坐在活動椅上看著他的妻子。腦海裡只意識到後車門被關上,另外還一陣陣令人心煩的嗡嗡警笛聲——救護車開動了。
他把維維安冰冷的手握在手裡。她張開雙眼。
「亞歷克——」
她虛弱的聲音含糊不清。
亞歷克熱淚盈眶。
「哦,親愛的,我親愛的……」
「兩個男人……戴著面具……他們把我壓倒……敲碎我的腿……我再也不能跳舞了……我會變成殘廢,亞歷克……你還會要我嗎?」
他把頭埋進她的肩膀啜泣。淚水裡交織著絕望和苦惱,還有一些連他自己也不敢承認的情感,但是他卻又覺得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如果維維安真的跛腳了,他就能照顧她一輩子,她再也不會為了別人而離開他。
然而亞歷克知道事情還沒結束。他們不會就此放過他。這只算是一個小小的警告。想要真正擺脫他們,就得滿足他們的要求。
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