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上午要去倫敦,霍華德。」
「出了什麼事?」
「麥金托什勳爵請我去一趟。他看中了一塊地基,想合夥買下,讓我去看看。」
詹姆士·麥金托什是英國一個最富有的房地產開發商。
「我們幾點動身?」凱勒問。
「我決定還是我一人去。」
「噢?」
「你留下來照應這裡的事情。」
凱勒點點頭。「好的。我照辦。」
「知道你會的。我總是指靠你的。」
※※※
倫敦之行一路順風。拉臘的私人專機波音727降落在倫敦郊外盧頓機場的麥格克停機坪。她萬萬沒料到此行將要改變她的生活。
拉臘到達克拉裡奇飯店門廳時,飯店經理羅納德·瓊斯早已在那裡迎候。「卡梅倫小姐,歡迎您再次光臨。我這就帶您去您的套間。哦,對啦,這兒還有您的一些信件。」一共有兩打之多。
客房漂亮可人。裡面擺放著詹姆士·麥金托什和保羅·馬丁送的鮮花,經理部送的香檳和餐前小點。拉臘剛進門,電話就響起來了,全是從美國各地打來的。
「建築師想對計劃作些更改,那要花費好大一筆……」
「水泥供應部門抬高了價格。」
「國立第一儲蓄與信貸銀行想參與我們的下一筆生意……」
「市長想知道你是否能出席洛杉硯開幕式,他想安排一次盛大宴會……」
「盥洗設備還沒到貨。」
「天氣原因使我們停止了施工,眼看就要耽誤工期……」
每個問題都需要作出決定。拉臘終於接完電話時,早已精疲力盡。她獨自一人在客房用餐,端坐著凝視一輛輛羅爾斯-羅伊斯和奔特萊牌轎車駛進布魯克街,春風得意之情油然而生。爸爸,我已不是格萊斯灣那個小姑娘了。
次日上午,拉臘隨詹姆士·麥金托什去湖畔察看地基。那是片偌大的河邊地,足有兩英里長,上面全是廢棄的樓房和倉庫。
「英國政府將在稅收方面給我們不少優惠,」詹姆士·麥金托什解釋說,「因為我們將恢復整個這片城區的繁榮。」
「我很樂意考慮。」拉臘說。她心裡早已打定了主意。
「對啦,我這裡有兩張今晚音樂會的入場券。」詹姆士·麥金托什說,「我妻子要去俱樂部開會。你喜歡古典音樂嗎?」
拉臘對古典音樂毫無興趣,嘴上卻說:「喜歡。」
「菲利普·阿德勒將演奏拉赫瑪尼諾夫的樂曲1。」麥金托什看著拉臘,似乎指望她說點什麼。可她不曾聽說過菲利普·阿德勒。
『1拉赫瑪尼諾夫(1873∼1943),俄國作曲家,鋼琴家。』
「聽起來挺不錯。」拉臘說。
「是的。聽完音樂會我們到司科特記用晚餐。7點鐘我去接你。」
我幹嗎說我喜歡古典音樂?拉臘心裡嘀咕起來。這將是個無聊的夜晚。她倒寧願洗個熱水澡,然後睡覺。哎,算啦,再住一宿反正也傷不了我什麼,明兒一早我就飛回紐約去。
皇家音樂廳裡擠滿了狂熱的音樂發燒友。男人們身穿無尾晚禮服,女人們一襲漂亮的晚禮服。偌大的廳裡,洋溢著觀眾們激動的渴盼之情。
詹姆士·麥金托什向引座員買了兩張節目單,落座後,遞給拉臘一份。拉臘只是掃了一眼。「倫敦愛樂樂團……菲利普·阿德勒演奏拉赫瑪尼諾夫D小調第三鋼琴協奏曲第30號。」
我得給霍華德打個電話,提醍他第五大道工地預算修訂的事。
樂隊指揮出現在舞台上,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拉臘毫不理會。波士頓的承包商動作太慢了,得給他點好處。我要讓霍華德送他一份禮金。
人群中又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一個男人在舞台中央的鋼琴前坐了下來。指揮將指揮棒一揮,樂聲頓起。
菲利普·阿德勒的手指在琴鍵上跳動著。
拉臘後座的那位女人,操著得克薩斯口音大著嗓門說。「他是不是棒極了,阿格尼斯?我對你說的沒錯吧?」
拉臘極力重新集中心思。倫敦這筆生意算是告吹了。那地段不理想。她心想。人們不會樂意到那兒去居住。地段啊,地段。她想起了有人向她建議的一個項目,就在哥倫布馬戲場附近。這下可以著手開工了。
拉臘身後那女人還在大聲說:「他彈得多有激情!簡直神了!他是最……」
拉臘極力不讓她的聲音進入自己的耳朵。
那地方蓋一幢寫字樓,每平方英尺可租面積的造價大約需要400美元。要是我們把建築費用控制在1.5億,地皮費是1.25億,其它費用……
「哇,太妙啦!」拉臘後面那女人歡呼起來。
拉臘吃了一驚,遐思頓失。
「他真是太棒了!」
樂隊裡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鼓聲,接著菲利普·阿德勒獨奏了四小節,樂隊的伴奏越來越急切,鼓又敲了起來……
那女人按捺不住自己。「快聽吶!樂曲正從較強1過渡到較快2啦!你聽過這麼激動人心的音樂嗎?」
『12原文均為意大利文。』
拉臘牙咬得咯咯響。
損益率保持在最低水平當不成問題,她心想,可租面積造價為3.5億,利率按10%計算就是3500萬,外加1000萬的營業費……
樂曲的節奏越來越快,樂聲響徹大廳。演奏猝然達到高潮時,戛然而止。聽眾踮起腳尖,歡呼起來。「好哇」、「妙啊」聲此起彼伏。鋼琴家站起身,鞠躬謝幕。
拉臘連頭都沒抬一下。稅率為6,減租率可能要達到2。就是說,我們要淨賺大約5800萬。
「他真是不可思議,是不是?」詹姆士·麥金托什說。
「嗯。」思緒再次被打斷,拉臘很不樂意。
「我們到後台去。菲利普是我的朋友。」
「我真的不……」
麥金托什拉起拉臘的手,他們朝出口擠去。
「很高興能借此機會把你介紹給他。」
紐約現在是6點,拉臘心想,我還能打個電話給霍華德,讓他立即開始談判。
「他可真是千載難逢的音樂天才,你說呢?」詹姆士·麥金托什說。
一回就夠我受了,拉臘心想,嘴上卻說:「是的。」
他們到了後台門口,一大群人正等在那兒。詹姆士·麥金托什敲敲門。守門人把門呀的一聲開了一條縫兒。
「什麼事,先生?」
「麥克托什勳爵拜會阿德勒先生。」
「好的,閣下。請進。」他開了門,正好能讓詹姆士·麥金托什和拉臘走進,旋即又關上門,把眾人擋在外面。
「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拉臘問。
麥金托什驚訝地看著她。「他們來求見菲利普啊。」
拉臘心想:何苦呢。
守門人說:「一直走,前面就是演員休息室,麥金托什勳爵。」
「謝謝。」
頂多呆5分鐘,拉臘思忖道,然後我就藉故告辭。
演員休息室裡人聲鼎沸,裡面早已擠得水洩不通。人們圍在什麼人周圍,拉臘看不清。人群動了一下,剎那間那人真切可見。拉臘愣住了,她感到心臟倏地停止了跳動,這些年來,深藏在她心底那個若隱若顯、似夢似幻、行將淡忘的影子驀地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出現在她眼前!洛克因瓦,她夢幻裡的意中人,復活了!人群中央的那個男子身材高大,一頭金髮,五官端正,面目清秀、迷人,潔白的領帶映襯著一襲墨黑的燕尾服。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攝住了拉臘;她佇立在寄宿公寓的洗碗池前,那身穿燕尾服繫著白領帶的英俊小伙子來到她身後,在她耳邊輕語:「願為你效勞。」
詹姆士·麥金托什注視著拉臘,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她感到就要喘不過氣來。
菲利普·阿德勒朝他們擠來,笑容滿面,正是拉臘想像的那樣的溫暖可人的笑。他伸出一隻手。「詹姆士,你真客氣,還來看我」。
「我怎能錯過這個機會。」麥金托什說。「你確實了不起。」
「謝謝。」
「噢,菲利普,這位是拉臘·卡梅倫。」
拉臘盯著他的眼睛,禁不住脫日而出:「洛克因瓦!」
「恕未聽清,能重複一遍嗎?」
拉臘臉刷地紅了。「沒什麼,我……」她一下子語塞起來。
人們又圍攏在菲利普·阿德勒四周,一個勁地讚美他。
「你演奏得美妙絕倫……」
「今晚你把拉赫瑪尼諾夫演奏活了……」
讚頌聲沒完沒了。屋裡的女人們紛紛圍著他,觸摸他,碰他拽他。拉臘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心醉神迷。她童年的夢終於實現了,她多年的幻想總算如願以償了。
「準備走了嗎?」詹姆士·麥金托什問拉臘說。
不!她只想留下來,再和她夢幻中的人兒說說話,用手去摸摸,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好吧。」拉臘很不情願地應道。
次日早晨,拉臘啟程返回紐約。她不知道她是否還能再見到菲利普·阿德勒了。
※※※
她無法把他從心裡趕走。她極力告誡自己說:那很可笑,不過是在竭力重溫一個童年的夢。可一切都無濟於事。她照例時時見到他的面容,聽見他的聲音。我必須再見到他,她心裡說。
次日一大早,保羅·馬丁打來電話。
「你好,寶貝。真想你呀,倫敦之行好嗎?」
「很好。」拉臘謹慎地糾正說,「過得去。」
他們談完,拉臘坐在辦公桌前想著菲利普·阿德勒。
「他們在會議室等你開會,卡梅倫小姐。」
「我就來。」
「我們丟掉了昆士區的那筆生意。」凱勒說。
「怎麼回事?我原以為一切都敲定了。」
「我也是。可社區管理處不同意改變該地區的整體規劃。」
拉臘一一環顧聚集在會議室裡的執委會委員們。他們中有建築師、律師、廣告人員和建築工程師。
拉臘說:「我真不明白,那些房客年收入平均9000美元,每月支付的房租還不到200元。我們將為他們重建公寓,卻不長一分租金。我們還為那一帶其他居民提供新的住房。這等撿來的好事他們卻不要?社管處的人出了什麼毛病了?」
「這倒不全是社管處的問題。問題出在社管處主任身上。她是位太太,名叫伊迪絲·本森。」
「再安排和她談一次。我要親自去。」
※※※
拉臘帶上她的建築總監比爾·惠特曼前去會見伊迪絲·本森太太。
拉臘說:「坦率地說,聽說貴處否決我們的計劃時,我大為震驚。我們拿出一億多美元來改善該地區的環境,而你們竟拒絕……」
伊迪絲·本森打斷了她。「我們還是說說實話吧,卡梅倫小姐。你拿出這筆錢,並非為了改善這地區的現狀,而是因為那麼做能使卡梅倫企業集團賺更多的錢。」
「我們當然也指望賺錢。」拉臘說,「可我們賺錢的唯一途徑就是幫助你們這裡的人。我們打算改善你們這個地區的居住條件,還有……」
「抱歉,我無法同意。眼下,我們這兒是個安靜的小型居民區。要是讓你們來的話,這兒就要變成一個高度密集的地區;車多,人多,污染也多。我們不要那些!」
「我也不要。」拉臘說,「我們可不打算蓋那種蹩腳貨……」
「蹩腳貨?」
「對,就是那種火柴盒似的三層拉毛水泥樓房,光禿禿的難看極了。我們感興趣的,是那種既不增加噪音水準,又不降低采光水平,也不改變該地區整體感覺的建築;對那種花裡胡哨的建築,我們毫無興趣。為此,我已聘請全國首屈一指的建築師斯坦頓·菲爾丁負責設計這項工程,還聘請了華盛頓的安德魯·伯頓專門設計庭園。」
伊迪絲·本森聳聳肩。「對不起,怎麼說都無濟於事。我想再沒什麼好談的了。」她欲起身。
我不能失去這個項目!拉臘在心裡絕望地說,難道他們就不明白這是為他們好?我極力想為他們做點什麼,他們卻不領情,不讓做。驀地,她想到了一個荒唐的主意。
「等等!」拉臘說,「我知道,社區管理處其他成員都樂意做這筆生意,唯有你從中作梗。」
「一點不錯。」
拉臘用力吸了口氣。「那就可以再談談。」她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這完全是個人私事。」她侷促不安起來。「你說我們進來後,我不關心這地區的污染?或者別的環境問題?我這就告訴你一件事,希望你替我保守秘密。我有個10歲的女兒,我非常非常愛她。她將和她父親一起住進要建的新樓裡。他是她的監護人。」
伊迪絲·本森愕然地看著她。「我……我不知道你還有個女兒。」
「沒人知道。」拉臘悄聲說,「我還不曾結過婚。所以我要請你對此保密。要是走露了風聲,那會對我極其不利。對此,你肯定能理解。」
「我當然理解。」
「我非常愛我女兒,我向你保證,我決不會做出任何可能傷害女兒的事。我要竭盡全力把這項工程建設得美妙無比,對居住在這裡的所有的人來說都是如此。而我女兒將是他們中的一員。」
接著一陣理解、同情的沉默。「我得承認,卡梅倫小姐,這……這麼說,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容我考慮一下吧。」
「謝謝。你這麼做,我很感激。」要是我真的有個女兒,拉臘心想,她住在這兒的確會很安全的。
※※※
三星期後,拉膳得到了社區管理處的許可,同意她在該地區建公寓大樓。
「太好了。」拉臘說,「現在我們最好找到斯坦頓·菲爾丁和安德魯·伯頓,看看他們對這項工程有無興趣。」
霍華德·凱勒簡直不能相信。「我聽說過了,」他說,「你騙了她,簡直不可思議,你沒有女兒!」
「他們需要這項工程,」拉臘說,「我只能想出這個法子讓他們改變主意。」
比爾·惠特曼靜靜地聽著。要是讓他們給識破了,損失可就慘了!
※※※
一月份,東63街上一幢嶄新的大樓完工了。這是一幢45層的公寓樓。拉臘把兩層的樓頂套房留給了自己,房間又寬又大,樓四周的花壇伸向整個街區。她請了一位一流裝飾師裝飾房間,還辦了一次百人喜慶宴席。
「這裡只缺一個男人。」一位女客刻薄地說。
拉臘於是想到了菲利普·阿德勒,心想此時此刻他在什麼地方,正在做什麼呢。
※※※
拉臘正在辦公室和霍華德·凱勒討論一件事情,突然,比爾·惠特曼走了進來。
「你好,老闆。能打攪一會兒嗎?」
拉臘從桌上抬起頭來。「就一會兒,比爾,出了什麼事?」
「我妻子。」
「你要是遇到了婚姻上的麻煩……」
「不是那麼回事。她覺得我們應該離開一段時間,去度度假,也許到巴黎呆上幾個星期。」
拉臘皺起眉頭。「巴黎?可事情這麼多,我們正忙得抬不起頭呀。」
「這我知道。不過,最近我一直加班加點,忙得冷落了妻子。你知道她今天早上對我說了什麼?她說,『比爾,就算你能晉級,加高薪,也用不著這麼賣命呀。』」說著,他笑了笑。
拉臘身子朝後靠了靠,打量著他。「不到明年你不該加薪呀。」
惠特曼聳聳肩。「誰知道一年後會發生什麼事?沒準昆士區的那筆生意就會讓我們陷入困境呢。老伊迪絲·本森沒準會聽到什麼使她改變主意的事呢。你說呢?」
拉臘一動不動。「明白了。」
比爾·惠特曼站起身。「考慮一下吧,想好了通知我。」
拉臘強作一笑。「好的。」
她神情陰沉地盯著他走出辦公室。
「天哪,」凱勒說,「這算什麼名堂呢?」
「敲詐。」
※※※
次日中午,拉臘和保羅·馬丁共進午餐。
拉臘說:「保羅,我遇到了麻煩,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把比爾·惠特曼的話告訴了他。
「你認為他真的想回到那老女人身邊去嗎?」保羅·馬丁問。
「不知道。不過他要是真去了,建築委員會可就夠我受的了。」
保羅聳聳肩。「我可不在乎他,他可能只是虛張聲勢嚇唬人。」
拉臘歎道:「但願如此。」
「你想不想去雷諾1?」保羅問。
『1美國名賭城。』
「我倒是想去,不過脫不開身。」
「我不是要你脫開身,我是問你是否想到那兒買下一家飯店和夜總會。」
拉臘端詳著他。「你不是開玩笑吧?」
「聽人說有家飯店將要丟掉營業執照。那地方真是棵搖錢樹。風聲一傳出,人人都想買下來,所以只好拍賣。不過你要是有興趣,我想我可以促成你買到手。」
拉臘猶猶豫豫,說:「我也拿不準。我著手建設的項目太多。霍華德·凱勒說,除非我能還清一些貸款,否則銀行再不肯借給我錢了。」
「你用不著找銀行嘛。」
「那找……?」
「垃圾債券呀。好些華爾街公司都提供這種債券,而且還有儲蓄與信貸公司。你承擔5%的股本,儲蓄與信貸公司以高益證券的形式承擔65%,餘下的30%,你可以去找願投資夜總會的外國銀行。這類銀行有很多,至少不下六家,瑞士的、德國的、日本的都有,任你挑選。它們都願意以商業本票的形式承擔這餘下的30%。」
拉臘聽得開始激動起來。「聽起來太棒了。你真的認為你能為我買下那飯店?」
保羅莞爾一笑。「算我給你的聖誕禮物。」
「你真行。你為什麼總對我這麼好呢?」
「我一點都不清楚。」他打趣說。不過,他很清楚。他迷上了拉臘。她使他重又煥發了青春,使他覺得一切都那麼美妙動人。我決不想失去你。他心裡說。
※※※
拉臘走進辦公室時,凱勒正等著她。
「你去哪兒啦?」他問,「兩點有個會議要……」
「給我講講垃圾債券吧,霍華德。我們從未搞過這種東西。債券是如何分級的?」
「好吧。最高等級是三個A,像電報電話公司就屬這個等級。接下來依次是AA,A,BAA級,最低等級是BB級。這種信用等級的債券就叫垃圾債券。常規債券一般付9%的息,圾垃債券是14。幹嗎問這個?」
拉臘告訴了他事情的原委。
「要買夜總會,拉臘?天哪!是保羅·馬丁想買吧?」
「不,霍華德。要是我打定主意的話,要買的是我。巴特裡帕克地產有回音沒有?」
「有。她不肯賣給我們。」
「那地產不是說好要賣的嗎?」
「可以這麼說。」
「別跟我兜圈子啦。」
「那地方歸一位醫生的遺孀所有。她叫伊芙琳·羅伊斯。城裡的每一個房地產開發商都出了價要買那塊地產。」
「有人出價高過我們了?」
「不是那麼回事。那老太太對錢沒有興趣。她的錢多得數不清。」
「她對什麼有興趣?」
「她想替丈夫樹碑立傳,顯然她以為她嫁給了艾伯特·施韋策1呢。她想讓他光耀千古,不想使她的財產染上絲毫的粗俗或商業習氣。聽說史蒂夫·默奇森一直在試圖說服她賣出這塊地產。」
『1施韋策(1875∼1965),法國名醫、牧師、神學家、音樂家、哲學家,以學術成就和德行著稱,他享有「20世紀最高尚人物」之譽。』
「哦?」
拉臘坐在那兒,足足有一分鐘沒吭聲,再次開口時,她問:「霍華德,誰是你的私人醫生。」
「什麼?」
「你的私人醫生是誰?」
「西摩·本尼特。他是中城醫院主管大夫。」
※※※
第二天早上。拉臘的律師特裡·希爾正坐在西摩·本尼特大夫的辦公室裡。
「我的秘書告訴我你有急事要見我,而且與看病毫無關係。」
「從某種意義上講,」特裡·希爾說,「這事與看病密切相關,本尼特大夫。我是代表一個投資集團來的,他們想建一家非贏利性診所。我們想以此關心那些看不起病的窮苦人。」
「那可是個了不起的主意啊,」本尼特大夫說,「需要我做點什麼?」
特裡·希爾把設想告訴了他。
※※※
次日。本尼特醫生正在伊芙琳·羅伊斯家用茶。
「他們讓我代表該投資集團先和您談談,羅伊斯太太。他們打算建一家漂亮的診所,想以您已故丈夫的名字命名。他們把這診所看成是敬仰他的聖所。」
羅伊斯太太頓時容光煥發。「是嗎?」
他們就投資集團的計劃討論了一小時。未了,羅伊斯太太說:「喬治定會喜歡的。你告訴他們,就說我同意了。」
6個月後,工程動工了。完工後,整個街區蔚為壯觀,好不氣派!高大的公寓樓鱗次櫛比,還有一個大型購物中心,一家綜合影劇院。遠處,一個偏僻角落裡有一幢磚瓦小平房。平房正門上掛著一個不起眼的牌子:喬治·羅伊斯內科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