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林浩關機了
只是到了後來,凌君天卻並沒有真的要陸媛請客。
凌君天很忙,進入一年的最後一個季度,總是最繁忙的,比如凌氏旗下的樓盤陸續竣工,交鑰匙,預售下一期新盤這些的瑣事自然有人打理,但是各種需要他批示的東西卻一點沒見少。而其他子公司也都到了年底結算,以及進行下一年工作規劃和具體安排的時候,雖然各自有專職的負責人,但是來往請示、送文件的人簡直川流不息。
陸媛待在秘書室徹徹底底的改了稿子後,他根本沒有再看,就直接吩咐王涵傳給陸媛的報社。而剩下的時間裡,陸媛也充分體會到了凌氏的工作效率,她在王涵的帶領下採訪了另外幾篇其他的稿子,那些稿子是準備配合廣告發的,不過是些前瞻性的推介,太專業的名詞,陸媛也不明白,不過借專業人士的嘴把名詞術語拆開揉碎,讓看的人明白就好。
這樣的忙碌,中休的時間自然也被取締了,午飯吃的是外賣的盒飯,陸媛一貫不愛盒飯,但是裡面噴香的烤雞腿味道確實不錯,還有菠蘿古老肉也極是正宗。王涵說,這是湊合一下,因為今天時間太緊,不然可以定到更好的飯菜。自然,這個說法遭到了陸媛的鄙夷,她一邊埋頭啃雞腿,一邊暗想,這年頭,竟然連資本家的秘書都學得這樣奢侈。
等到稿子寫完,校對一次,並被告知稿件不必送給凌君天或是凌氏的任何一個人審核,直接等待排期刊發即可後,陸媛才頭昏眼花的從電腦前面站起來。不能怪她頭暈,外面的天居然已經很黑了,翻出手機一看,晚上八點多了,早過了晚飯的時間。王涵還坐在桌前,凌君天的辦公室也仍就有燈光。
資本家原來不僅奢侈,而且是不下班的,陸媛在心底抱怨一聲,腳步剛動,王涵已經察覺,叮囑她說,「現在你下不去樓,這會兒樓內正在安檢,電梯都鎖了,安全通道也不能使用,凌先生說,安檢結束,你和我們一起走。
陸媛不知道凌君天什麼時候吩咐的王涵,她累到沒有力氣多問,整個人放鬆半躺進椅子中,隔了會覺得無聊,想著不能下樓總能上洗手間吧,就在背後悄悄白了眼王涵,拿著手機到了洗手間。
她下午開始寫稿的時候曾經給林浩發過短信,問他晚上是不是回家,但是卻沒有得到回復,這會兒忍不住,趁著左右無人,按了那十一位熟悉的號碼。」您撥叫的用戶已關機。」幾秒鐘後,機械的聲音回應她。
陸媛有一些失落,不太甘心的又撥了兩次,回復一致。他們在一起以來,這種情況還從來沒有發生過,事實上,林浩的這個手機很少關機,因為會打這個號碼聯繫他的,除了陸媛就是他的父親和哥哥,最近更幾乎成了陸媛的專用號碼,他有時候可能不能及時的接聽或是回復,但是卻從來沒有關機過。
想想又打回家,電話鈴響了許久也沒有人接聽,陸媛沮喪了,她發現她對林浩還是沒有足夠的瞭解,不知道他人在外面又關掉手機後,會呆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和什麼人說話
當然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她很小的時候就堅持,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的生活空間,她不知道林浩具體在做什麼,但明天看看娛樂版就知道了,而她此刻躲在凌氏的洗手間裡給他打電話,這一定是他想像不到的,這樣一想,心裡就平衡了。而且她也告訴自己,林浩忽然關機必然是與今天的報道有關,他是公眾人物,雖然談戀愛很正常,但是也沒有必要給別人製造飯後的談資,他關機,大概是想迴避捕風捉影的記者吧。
王涵會來敲洗手間的門,又是陸媛想不到的,「陸大記者,我們要下班了,你還在裡面就吱一聲。」
「我又不是老鼠,為什麼要吱一聲。」陸媛飛快的來開門出來。
「你要是不出來,我們一走,這層樓的所有房間都會上中控的鎖,你就真得呆在裡面當老鼠了。」王涵低聲笑她,陸媛這才發現,他居然已經替她把包包給拎出來了,往前一路走到電梯口,發現凌君天正在等電梯。
「中午太忙了,」見到陸媛過來,凌君天說了一句。
「?」陸媛不明所以的看向王涵。
「凌先生的意思是,本來中午約了你請他吃飯,但是他太忙,當然,你也沒閒著,所以午餐改成晚餐好了。」王涵好心解釋。
「但我只答應了請午餐,過期不候的。」陸媛堅定堅決不認賬,反正稿子的事情基本敲定了,明天她就不用來凌氏看資本家的臉色了,她的錢要買化妝品,換季要買衣服,還要買雙漂亮的皮靴,本來就不多,沒必要做多餘的支出了。
「換我請你好了。」凌君天言簡意賅,電梯也恰好直抵地下二層。
坐的還是那台豪華的賓士,去的是另一處燈紅酒綠的場子。
凌君天似乎偏愛西餐,去的地方陸媛自然是不熟,餐廳的門臉並不見奢華,大門四周鑲嵌著仿古式樣的描著繁複花朵的玻璃,進門的地方掛著大幅的油畫,陸媛對油畫沒有研究,只覺得色彩柔和,人物表情生動,僅此而已。
餐廳裡有許多綠植,將大廳格成幾處並不顯得擁擠壓抑的小空間,光線也很好,不會讓人覺得昏暗到昏昏欲睡。
菜牌全部是法文的,就連侍者都是一色的金髮碧眼,小時候陸媛看小說,曾看到過歐洲人對法語的描述,他們毫無例外地認為,那是世界上最優雅的語言,英國也好,俄羅斯也罷,上至皇室,下到貴族,都以用法語交談為身份的體現。所以,當聽見凌君天熟練的用法語點餐時,她開始對這個資本家充滿敬意,繼而發現王涵也能操流利法語時,她簡直是吃驚又艷羨了,幸好侍者沒有問她需要什麼,不然她覺得自己丟人丟到家了。
冷盤上來後,餐廳裡又進來了幾位客人,確切說是兩男兩女,男的西裝筆挺,女的挽著頭髮,脫掉大衣後,露出裡面華麗的晚裝,瞧見凌君天,顯然都是認識,便幾步走過來招呼。
陸媛對這些人不甚在意,資本家的朋友除了資本家就是二世祖,和她的世界風馬牛不相及,只是沒想到,來人開口就對領軍天說,「今兒他們說在娛樂新聞版上看到凌氏的字樣了,一看,嘿,居然和你凌少沒關係,反倒是你公司一女員工泡上大明星上了頭版,剛才我還和泰朗說呢,得找時間去你們公司瞻仰一下這個女人,太牛了。」
「捕風捉影的事,」凌君天眉頭微微一皺又很快展開,瞄了眼一旁吊兒郎當挽著美女的泰朗,「你們怎麼這麼閒?」
「不是我閒,是咱們泰少閒。」說話的男人一笑,忽而湊近過來上下打量了陸媛幾眼,意味曖昧的說,「最近怎麼換口味了,清湯掛面,你們一個一個都好上這口了。」
「別胡說了,吃你的飯去吧。」凌君天皺眉,|還沒吃飯就喝這麼多酒,最艱我可聽說,你家老爺子正發狠要整治整治你呢。」
「發狠吧,我家老爺子隔三差五就發狠要整治我,我還不得今朝有酒今朝醉。」男人一笑,招呼侍者過來,也不管凌君天同不同意,硬要把旁邊的桌子挪過來拼在一處。幸好被同來的叫泰朗的人制止,這才拖著女伴坐到了別處。
被這樣一鬧騰,奢華的法式大餐陸媛也沒吃出滋味,反倒好幾次刀子用力過猛,切刀盤子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坐在對面的凌君天面無表情的喝著紅酒,王涵嘴角卻時時上揚,為此吃了陸媛不少白眼。
第五十六章兩地相思
這一夜林浩沒有回來,也沒有隻字片語的短信,第二天陸媛在上班路上就迫不及待的買了份報紙,別的不看,等公交的時候,一手護包包,一手翻開,只看娛樂新聞。
林浩的緋聞仍舊高居頭條,不過記者探班時,發現林浩已經隨劇組轉戰外景基地,因為是武俠片,所以去的地點是風景秀麗、森林茂密外加交通不便的西南。截至記者發稿時為止,林浩助理和經紀人的手機都關機,電視劇導演和製片人也聯繫不上,至此,這段緋聞轉變成完全的猜測,猜測照片上的女主角是誰。後幾天,猜測漸漸不能引人眼球了,林浩的劇組卻通過西南某地最大的媒體公開了一組劇照,照片中林浩一身白衣,手執折扇,倚竹而立,眉眼間光華流露,配上嬌俏可人的女主角,僅看照片,已經是風流俊朗到讓人移不開眼去。
於是,眾家娛記順勢揣測,先前的所謂同居緋聞,大抵是娛樂圈裡一貫的炒作和作秀,至於為什麼照片被拍在凌氏附近,那大概是巧合。於是,陸媛在報社的時候,就聽得姚丹和米希希說,「人家大明星出入好幾個保鏢跟著,一個個被記者追得溜滑精乖,緋聞哪裡就那麼容易曝光,就是炒作,新劇開拍,緋聞大熱,到時候也是電視劇的一大賣點。」
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陸媛也不免想到當初林浩在家拍電視劇那會,也爆出過酒吧女與女明星約會的緋聞。她不願意林浩會借她炒作什麼,事實上她絕對認為林浩不會,她只是有點介懷,林浩那麼多天都不和她聯繫。也就是這種介懷,讓她百抓撓心似的,白天忙還好一些,晚上就只能在床上烙餅,翻來覆去,只恨天亮的太遲。
不過生活還是要繼續,陸媛能用來鬱悶的時間並不是很多,就連凌氏的採訪結束後,姚丹圍著她追問凌君天是個什麼樣的人,究竟是不是長得那麼禍國殃民,她都沒來及添油加醋、渲染一下資本家的種種劣跡,因為她的工作很忙碌。
第二天上班,早晨是一段公路上的連環車禍,因為忽然起的濃霧,當時路面上路況不是一般的差,採訪車走在路上,也只能看到前面十來米開外的路面,這個距離在這個車速很慢車距很大的時候,大抵也就相當於,他們只能看到前面車的尾燈。超車是根本不能想了,因為實在無法判斷相對方向有沒有來車,車距是多遠。
這樣的壞天氣在冬天並不常出現,街邊的路燈一直亮著,儘管這會本來應該是上午。
陸媛想到了前些年看得老笑話,說是一個人在鄉村公路上開車,因為太黑了視力又不好大燈又壞了,只能跟著前車的尾燈開,後來前面的車燈忽然熄滅了,接著就聽見光噹一聲,發生了追尾事故。前車的司機特別鬱悶的過來敲後面車的車窗,問我都進庫了,你為啥還撞我?
其實這老笑話大傢伙都聽說過,不過笑話可笑不可笑,還看應景不應景,今天難得應景,一車人笑得夠嗆。
下午濃霧散了些,又趕上火災,起火的是一家飯店的後廚,起火之前還發生了煤氣罐爆炸,雖然當時不是飯口,但是也有廚師和顧客受傷,等著救火,等著消防部門給出一個大概的起火原因,趕到醫院等著傷者的救治結果,因為傷亡人數超過三人,屬於重大安全事故,有關部門又緊急召開了專項會議,等到方方面面採訪完,稿子寫好,已經是快到凌晨了。
晚上夜班報社有車送,直接回宿舍樓的。林浩不在家,陸媛就也懶得回去,這幾天索性也搬回了宿舍住。難得同住的編輯今天下班也早,兩個人第一次一起進了宿舍,編輯的作息一貫晝夜顛倒,陸媛興奮點還沒下去,兩個人在客廳裡稍坐,有了段簡單的交流。
「你有男朋友了吧?」編輯問。
「怎麼這麼說?」陸媛心虛了一下下。
「你不常在宿舍住,」編輯笑笑,有些女孩子的狡黠透出來,「以前屋裡總有零食、雜誌之類的,我偶爾分享,大概你都沒發現,但最近沒有了。」
「哈哈」陸媛一笑,覺得室友蠻可愛的,「你還有什麼發現?」
「隔壁的大概也交了穩定的男友,」編輯想了想說,「最近半夜回來睡不著也聽不見他們開門關門了。」
陸媛聳肩,兩個人又隨便天南地被的胡聊了幾句,各自睡覺。
林浩打電話回來,是又過了幾天之後的夜裡。
「圓餅,你怎麼沒回家?」林浩的聲音有些顫抖,說不出是喘得太急還是冷的,陸媛蜷縮在床上,努力把手機貼在耳朵上,想著這樣也許能離他近一點,只是,她還是聽不大清楚林浩的聲音,只能聽到話筒裡傳來呼呼的風聲。
「你在什麼地方?」這些天來的思念就轉化成了委屈,陸媛有些抱怨,「你不在家,我去幹什麼?」
「山裡,具體是什麼山我也弄不清楚,這裡好多山,」林浩歎氣,「我後悔了,早知道要到這裡來,還要呆這麼久,我就不接這個片子了,我想你了。」
「沒有誠意,想我這麼多天不給我打電話,短信也沒有。」陸媛撅嘴,翻了個身,聽到林浩的聲音,她心裡的石頭落地了,一邊委屈,一邊又忍不住傻傻的發笑。
「這裡沒信號呀,要來的那天手機被黎姐扣下了,她就那脾氣,因為照片的事又吼又叫的,哈哈,我也不想和她對著幹,到了這裡,手機就沒信號了。」林浩也鬱悶,「你回宿舍了吧,你們那裡沒空調,供暖好不好,你晚上睡覺冷不冷?」
「那現在怎麼又有信號了?」陸媛把身子往被子裡縮了縮,這裡的冬天不如家鄉冷,老樓的供暖也不如家鄉那樣好,所以她總是覺得冷,只是嘴上卻說:「挺好的,不冷。」
「我爬到山上來給你打的,這是劇組裡的人偷偷發現的,」林浩哈哈笑,「你聽見風聲了嗎,我爬了半天才爬到有點信號的高處來,你怕冷,還是回家住吧,我們這裡幾乎二十四小時的趕進度,大家也都想早點回家,回家就該過年了,對了,你得等我,咱們一起回去過年。」
林浩又絮絮的囑咐了陸媛許多話,其實都是日常生活雞毛蒜皮的小事,像是要每天吃水果了,早上要吃早飯了云云,一直聊到手機滾燙,才依依不捨的道別。後來陸媛才知道,林浩拍戲的地方在一處山谷,他為了給她打這個電話,足足爬了兩個小時的山,後來下山的時候,因為天黑絆了一下,一腳踏空從山路上滑了下去,扭傷了腳,手機也跌進深溝了,再沒找回來。偏偏第二天全天都有他的戲份,腳踝腫得豬腿一樣,還照樣吊威亞飛來飛去,鏡頭裡瀟灑得不得了,但是每次落地,他都冷汗直冒。
第五十七章突發狀況
進入臘月,一天冷似一天,因為年近在眼前,報社裡難免人心浮動,大家都盼望著放假,回家過年。這也難怪,做新聞的人和別人不一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五一、十一、春節這三個假期能短暫停刊,喘一口氣,平時別說沒個週六週日,就是半夜睡得正香,一個電話來了,也得照樣溜溜的起來往外衝。
林浩的新劇結束了野外的拍攝,右轉去無錫拍攝一些城郭、宮室的場景,他換了新手機,買了新的電話卡,在回到城市的第一天向陸媛匯報,當然隻字不提自己的腳曾經腫成豬腳,雖然揉了不少藥酒,但是因為沒有休養好就趕著戲份,現在不拍戲的時候,走路還忍不住一瘸一拐的。
陸媛偶爾會回林浩的家裡收拾整理一下,大多數時候就住回宿舍。林浩不在,她閒極無聊,偶爾也跟著值值夜班,美其名曰在年底撈一把,多賺點錢回家過年。
那是週三的晚上,她不想回去宿舍,就守在單位的電腦旁瀏覽娛樂新聞,今天晚上新聞似乎特別多,幾組值夜班的記者陸續都出去了,過了會主任接了熱線部來的電話,心急火燎的只發現陸媛還呆在辦公室裡。
「幾個農民工打電話來,說工地拖欠他們工資,他們一直守在公司門口,剛剛老闆終於露面了,但是卻指使一群混混把他們全打傷了,在XX醫院。」主任有些遲疑,問陸媛,「攝影記者都出去了,你得自己拍片子,XX醫院有些遠,那裡得算是郊區了,你自己打車去能行嗎?」
其實能行不能行都得行,這點陸媛再明白不過,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在報社裡,女的當男的使,男的當毛驢使,所以她痛快的領了相機,挎著小包出門了。
XX醫院不大好找,一路上司機倒是一直和陸媛聊天,晚上嘛,不說話容易犯困。
好容易到了醫院,陸媛的心才有點緊張,醫院裡空蕩蕩的,除了急診室之外都沒有什麼亮光,空氣中浮動著消毒水和血或許還有不知名的臭味,在推開大門之後,驟然撲面而來。
幾個人東倒西歪的躺在急診室的地上,被燈光一映,那身上的血色早已乾涸,都凝在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衣服上。
看見人來,有人動了動,不安的抬頭,臉也是黑乎乎的,血色仍在的模樣。
「你們是什麼地方人?誰把你們送到這裡來的?傷勢怎麼樣?」表明身份後,陸媛蹲下身子,靠近一個正看著她的人。
那人遲疑了會,才開口,他的口音很重,陸媛花了一些功夫,才聽懂他說的是,他們是河南人,因為討要工錢被老闆叫人打傷了,剛剛老闆叫來的人把他們送到了醫院,這會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因為醫生還沒給他們檢查,他也不知道傷得怎麼樣,就覺得自己的腿痛站不起來,骨頭好像斷了,而他是這幾個人裡受傷最輕的。
「老闆欠你們多少錢?你們是幾月份來的?」陸媛一一記錄,又提示這個民工說得詳細點,像是工資應該什麼時候發給他們,為什麼當時沒有發,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幾個人打他們,打了多久等等。
採訪完了又拍片子,閃光燈閃來閃去,小數碼的像素不高,圖片看著總有些虛,就在陸媛努力克制讓自己的手不要有一點顫抖的時候,陣陣腳步聲就走到急診室門口了。
「那是誰?誰呀?誰讓你拍的?」一個男人的聲音粗拉拉的傳進來,陸媛按下快門,不及轉身,一隻大手已經從背後伸過來,劈手就來搶相機。
「你幹什麼?」陸媛把相機繩事先繞在手腕上,這一下沒被搶去,但是人嚇了一跳,一邊用力推開來搶相機的手,一邊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
身後站著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個子總得有一米八以上吧,膀大腰圓卻長了雙綠豆眼,看人的時候瞪圓了,惡狠狠的。
「把相機交出來,誰讓你亂拍的?」男人瞄了陸媛一眼,把手一伸,「快點,我告訴你,我沒什麼耐性,女人也照打。」
「我是記者,我有採訪的自由,你沒權利干涉我。」陸媛把相機藏到身後,一邊小心翼翼的悄悄把相機裡的CF卡取出來,然後悄悄塞進大衣口袋裡,一邊提高聲音,讓自己在氣勢上不能輸了。
「媽的,記者多個六,我告訴你,別說我沒提醒你,大過年的,別沒彆扭找彆扭。」男人哼了一聲,衝過來就搶相機。
陸媛歎氣,覺得今天真是一個壞日子,遇上這麼混蛋的人,上來就動手,相機是公家的財產,也不能就這麼讓他搶去呀,於是閃身躲開,一邊急速往門口走,「你不用搶,你拒絕採訪,我走就結了。」
「走?」男人一把揪住陸媛的背包袋子,扯住她往一邊一搡,「媽的,這是你家呀,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六子,幹什麼呢?你和誰喊呢?」陸媛幾乎撞到牆上,偏偏門口又進來一個人,比先前的男人個子矮點,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傷疤,外地口音,說道最後一個字,聲音一挑。
「來個記者。」被叫六子的人哼了一聲,掰住陸媛的胳膊,硬搶相機,搶到手裡,看也不看的往地上一摔。
「摔了好,有他們來一准壞事。」刀疤男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一腳把相機碎片踢開,「這事咱可不能辦砸了,一會車就到了,把他們扔車上送走就完事了,現在來個記者咋辦?」
「咋辦,要不一起扔車上?」六子嘿嘿一笑,相機搶下來了,還有同伴進來,他也就放鬆了警惕,陸媛聽著話鋒不對,趁機衝著急診室的門口就衝了過去。刀疤男對著她,看見她跑就下意識的來攔,陸媛也來不及想,抬腿一腳就踹向刀疤男的下身,聽見他媽呀一聲叫,人已經衝出去了。
醫院的位置是郊區了,夜裡門口根本沒有出租車,陸媛跑出醫院的樓後,那有一排小平房,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她貼著一堵牆站好,先哆哆嗦嗦的撥了110,壓低聲音快速的講了自己的位置和遭遇,又一邊留神聽著四周的動靜。
放下電話,又想到打給報社,只是主任的座機響了又響沒人接,手機一直占線。
四周很黑,伸手不見五指那種,陸媛只覺得所有的感官細胞都空前的活躍,她沒有想到一起看起來這麼普通的討要工資事件會演變成如此,她只覺得害怕了,想打給林浩,可是這麼遠,打給他只是讓他擔心而已。
手指在手機的電話簿摩挲著遲疑著,林浩下面的名字是誰,她甚至都沒有看清,因為聽到有沙沙的腳步聲,幾乎是手一抖,就按了下去。
腳步聲徘徊了一會,終於沒有湊過來,陸媛耳聽得兩個男人罵罵咧咧的又走到前院去,才發現撥出的電話已經是接通狀態,30秒她沒有說話,奇異的是,對方也沒有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