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瑩風塵僕僕地駕車來到槍戰現場。一小時前,一個持槍拒捕的殺人犯被追捕的幹警圍困在這個加油站裡,殺人犯揚言如果有人靠近,他就要引爆整個加油站,嚇得圍在加油站外面的幹警沒有一個敢靠上前去。唐靜瑩跳下越野車,一個警長立刻上前向她報告情況。
「這個人很危險,只要我們靠上去,他隨時都有引爆加油站的可能。」報告者強調道。
唐靜瑩聽完情況介紹,站在那裡凝視了加油站片刻。
「他要用什麼引爆加油站?」唐靜瑩問警長。
「他手裡有一隻手槍,還有打火機。」警長答。
簡直是在開玩笑!他憑這兩樣東西就想引爆這個儲油罐埋在地下的加油站?!如果真想用手槍和打火機引爆這個加油站,那麼至少也要把一部分油先放出來才行。空氣中沒有汽油味,說明他並沒有把油放出來。唐靜瑩看她手下這十幾個追捕逃犯的警察居然連這最起碼的常識都沒有,一個個龜縮在圍牆和汽車後面怕死的樣子,哪裡還像個警察?唐靜瑩指著他們破口大罵:「你們他媽的也叫男人?!」
唐靜瑩拔出手槍,推子彈上膛,做出衝鋒的樣子,喊了句:「是男人的就跟我上!」然後在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一馬當先地向加油站衝去。
男人可以忍受很多事情,但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女人看扁!所以還沒等唐靜瑩衝進加油站,那個持槍拒捕的殺人犯就已經被衝到她前面的「男人們」射成了馬蜂窩。一場生死懸於一發的槍戰就這樣收了場,許多警察提著手槍站在被擊斃的殺人犯的屍體旁,望著他手裡未來得及點燃的汽油瓶,心裡直為自己剛才的勇敢行為感到後怕。
「明天上午把報告交給我。」唐靜瑩對一名負責人說,然後跳上越野車駕車飛馳離去。
唐靜瑩一邊開車,一邊看手錶,她估計自己是來不及趕到幼兒園接雨兒和雪兒放學了。她拿起步話機,聯絡上一輛在幼兒園附近巡邏的警車,讓他們去接雨兒和雪兒放學。
「直接送到食堂,我在那裡等她們。」唐靜瑩對著步話機說。
「明白了,局長。」
唐靜瑩回到公安局,下了車,習慣性地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然後徑直來到食堂門口等著雨兒和雪兒。唐靜瑩站在食堂門口不一會兒,被派去接雨兒和雪兒的巡邏車駛了回來。雨兒和雪兒打開車門歡快地跳了下來:
「謝謝胖叔叔!」她們向開車的胖子擺著小手。
胖子也向她們搖著他的胖手。
「今天在學校還乖嗎?」唐靜瑩一邊與身邊經過的幹警打著招呼,一邊牽著雨兒和雪兒的小手走進食堂。「今天有沒有被老師批評?」
「才沒有呢,老師還表揚我們呢。」
「是嗎?老師是怎麼表揚的?」
「……」
這個食堂原先是元興公安分局的一個小禮堂,唐靜瑩上任伊始就把這個小禮堂改建成了食堂。因為她在這個男性占壓倒多數的警察王國裡的工作經歷告訴她,如果一個女人要在這個男人占統治地位的世界裡發揮她的領導權威,那麼這個女人首先就要設法把男人們骨子裡天生的性別優越感和對女人強烈的保護欲都激發出來,所以唐靜瑩一開始為自己設計的形象就是「首先是女人,然後才是局長」。在男人眼中,女人永遠是水做的,所以女人就該有柔情似水、體貼、柔弱、溫馨的一面,否則就不像個女人,不但無法激發出男人們最強烈的保護欲,還會令他們反感,所以女人一定要做些婆婆媽媽的事。而從歷史上看,一個當權者最忠實的擁護者必定是那些既得利益者,因此唐靜瑩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禮堂改建成了食堂,分局裡所有的幹警及其子女每餐只需交五角錢就可以在這裡吃到一頓可口的飯菜。這樣的食堂是注定要虧損的,但令人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唐靜瑩不但能夠從容地維持食堂日常的收支平衡,而且還把食堂辦得紅紅火火。至於唐靜瑩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卻很少有人知道,人們只知道唐靜瑩在食堂快揭不開鍋的時候常常會去找轄區內一些大的飲食、娛樂單位的負責人聊聊天,至於聊了些什麼內容別人無從知曉,只是每次聊完天,這些單位的頭頭都會感激涕零地為唐靜瑩維持的這個大食堂送來大量的錢物,說是慰問以生命保衛了國家和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公安幹警們。這些錢物不但能維持食堂的收支平衡,而且往往還有結餘,這使全局幹警都驚訝不已。唐靜瑩在佈置食堂的過程中,還特意在食堂的一角擺了幾排小書桌,以便使當天值勤的幹警可以把不方便留在家裡的小孩子帶到局裡來。她還在那裡安排了專人督促這些小孩子吃飯、做作業。她這一系列充滿了女人味的舉措,使她一上任就贏得了全局幹警的擁護,成功地塑造了一個親切、務實的女局長形象。之後,她又通過一系列正確、果敢的決斷證明了她的領導能力和魄力,最終贏得了她手下這些男人們真心的尊敬和愛戴。
唐靜瑩安頓好雨兒和雪兒後,還要立刻趕去主持一個緊急會議。
「媽媽一會兒就回來。」她對孩子們說。
「媽媽,再見!」雨兒和雪兒說。
「哎,局長,沒想到你女兒都這麼大啦!」一個年輕幹警端著飯碗故作不知地問。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唐靜瑩笑著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會議時間比唐靜瑩預計的要長。
在會上,持不同觀點的人各持己見,互不相讓,爭論得十分激烈。爭論的核心是關於應該如何看待東津市棉織一廠的退休老工人計劃明天去市政府請願,要求補發拖欠了近一年的退休金的問題。
「如果他們把市政府門前的交通幹線堵住了,就由交警負責疏通交通。」主管治安的負責人說。
「唉,老王,這就不對啦,這屬於治安事件,又不是交通事故,應該你們治安大隊負責才對。」主管交通的負責人說。
「與其『揚湯止沸』,不如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我看應該把組織者先抓起來才是治本的良方。」有人建議。
「你說得輕巧!」立刻有人反駁,「我都查過了,組織這次請願的那些人不是老革命,就是老勞模,年紀比我爸都大,你讓我抓誰呀?要不然,你去抓?」
「沒有申請就示威、遊行是違反《條例》的,聚眾阻塞交通就觸犯《刑法》。」
「那麼拖欠工資犯不犯法?也犯法,違犯《勞動法》。那麼有沒有人管呢?沒有人管!這些老工人年輕時,為我們國家的建設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和貢獻,現在他們老了,卻拿不到法律規定應該拿到的退休金,他們不去找政府還能找誰?」
「……」
會議最後一致同意了唐靜瑩提出的方案:一、要避免與請願的退休工人發生衝突。二、保證市政府不受衝擊。具體怎麼操作由治安大隊自行制定計劃,其他部門負責協助。
開完會已是晚上九點多鐘,唐靜瑩馬上趕到食堂。
「困了沒有?」她收拾起雨兒和雪兒的畫筆和紙。
「沒有。」
「走,我們今天回家看爸爸去。」唐靜瑩拉著雨兒和雪兒的手走出食堂,坐上等在門口的警車。
這些天唐靜瑩一直帶著雨兒和雪兒住在她家裡,冷峰回到東津後馬上給她打電話,要接雨兒和雪兒回家,她在電話裡央求了半天,冷峰才勉強同意讓雨兒和雪兒再陪她住兩天,但要求她在今天無論如何要把雨兒和雪兒送還給他,她答應了。
下了警車,唐靜瑩拉著雨兒和雪兒一路跑上樓,進了屋她才發現冷峰還沒有回來。她先為雨兒和雪兒洗了澡,又給她們講了會兒故事才把她們都哄上床。
一天的奔忙,唐靜瑩渾身都被汗水浸得油膩膩的,到衛生間沖了個涼,感覺身上清爽了許多。這些天來,因為在生活中突然多出了這麼兩個瓷娃娃般的小東西,使她感到生活突然忙碌了許多,同時也多了一份愉快,可現在又要把這兩個小東西還給冷峰了,她感到心裡有些怪怪的。
唐靜瑩沖完涼,擦乾了身子,打開冷峰的衣櫥,從裡面拿出一件冷峰的襯衫,她突然發覺這件襯衫與她幾天前穿過的那件有些不同,想必是冷峰回來後換洗下來的。一想到這件襯衫幾天前還穿在冷峰的身上,她不自覺地把襯衫拿到鼻下嗅了嗅,除了洗衣皂的清香氣外,並沒有嗅到她期望中的冷峰的味道。
她穿上襯衫,扣上鈕扣,然後又躡手躡腳地來到雨兒和雪兒的房間,仔細地為她們檢查蚊帳,看是否有蚊子溜了進去。她發覺雙胞胎真的是很奇妙,雨兒和雪兒不但長得一樣,居然連睡覺姿勢都一模一樣,非常可愛!
檢查妥當,她又躡手躡腳地回到冷峰的房間,從皮包裡拿出一本卷宗,跳上冷峰的床,掠了掠還有些濕的短髮,然後盤腿坐在床上,她要等冷峰回來。
冷峰一邊駕駛著汽車,一邊惦記著唐靜瑩此刻是否已經把雨兒和雪兒送回了家。汽車拐彎的時候,冷峰突然發現前面有人正在搖搖晃晃地橫穿馬路,他急踩剎車,「嘎——」汽車終於在距那人還有五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驚出了他一身的冷汗。他伸出頭去想罵娘,當他看清站在車前的那人的狀況後,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差點被他撞到的女人不但沒有絲毫的驚慌,反而靠在車頭上,用手掌支撐住自己的身體,正對著馬路盡情地嘔吐呢。
「原來碰到個酒鬼!」冷峰心想。
冷峰坐在汽車裡等待這個女人嘔吐過後把路讓開,並暗暗祈禱,她千萬不要把髒東西吐到車上。路燈很亮,站在車前面的女人偶爾一側臉,冷峰忽然感到有些面熟。這個女人雖狼狽,卻仍不失嬌美的面孔。他打開車門,走近一看,這女人居然就是那個曾向他們公司租過車的「一二三時裝店」的女老闆高雅蘭!
冷峰曾因為喜歡欣賞高雅蘭獨特的氣質而為她客串過司機,不過冷峰所欣賞的那種氣質絕不是她此刻的這副德行。冷峰把高雅蘭扶上車,他發現她的舌頭發硬,目光渙散,這說明她已經醉得非常厲害了。
在送高雅蘭回家的途中,她又嘔吐了幾次。來到高雅蘭住的那棟樓下,冷峰把已經不省人事的高雅蘭從車上抱下來馱到背上,將她送到她的家。敲了幾下門,沒有人應答。他從她的手袋中翻出鑰匙,打開房門,摸索著打開燈。
「有人在嗎?」冷峰高聲喊道。仍沒有人回答。這個漂亮的女人很可能是獨身。他想。
冷峰把高雅蘭放到床上,叉腰站在床邊喘息。這時他才有時間仔細打量這個醉美人。高雅蘭今天穿的是一套十分合體的黑色衣裙,黑衣使她的手臂和小腿顯得愈發白嫩,使人看了有忍不住想要去輕輕撫摸一下的衝動。可是她衣裙上沾的那些髒東西卻讓人倒胃。冷峰打開衣櫃,從裡面找出一件時髦的睡衣,想幫她換上。當給她脫掉上衣時,發現她沒有戴胸罩。脫下裙子時,他驚訝地發現她裙子下面居然沒有穿內褲!
「夠新潮!」冷峰淡淡一笑。他無法理解這個平時看上去氣質高貴的女人竟會變得如此狼狽。他還是第一次面對一個爛醉如泥的美麗的玉體,有心多看幾眼,但又怕她突然醒來。本來他做了一件好事,卻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他沒敢過多地欣賞赤裸的女老闆,匆匆為她套上睡衣,將她安放在床上,然後匆匆離開她的房間。他必須盡快趕回家。
冷峰站在樓下看了看自家的窗戶,就知道唐靜瑩已經把雨兒和雪兒送回來了,只是他此刻依舊不能確定自己當初決定將雨兒和雪兒托付給唐靜瑩照顧是否真的明智?冷峰曾經有過兩次把雨兒和雪兒交給別人照顧的教訓,一次是交給李石,另一次是交給了爆破組那幾個自告奮勇的傢伙。李石那次照顧雨兒和雪兒的時間也不算太長,前後有一個多月,可當冷峰從雲南回到東津的時候,他惱火地發現李石居然教會了雨兒和雪兒拿著磚頭來為他表演「單掌開磚」!
「我像她們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能夠劈三塊磚啦!」李石解釋說。
按照李石的邏輯,把雨兒和雪兒交給他這個出身武術世家的人照看,他就要教她們砸磚頭,那麼爆破組的那幾個人教雨兒和雪兒用改裝過的遙控引信放煙花就更是理所當然了——他們說是怕雨兒和雪兒放煙花時燒了手。這兩件事使冷峰大為光火,從此以後,冷峰發誓絕不讓那些有特殊技能的人有長時間接觸雨兒和雪兒的機會,特別是爆破組的那幾個。他相信如果劉海山還活著,也會贊成他這樣做的。他從未想過要把雨兒和雪兒培養成什麼曠世奇才,他只想讓雨兒和雪兒能夠有個快快樂樂的童年,能夠在平靜和平常中長大成人,能夠過上一種平凡、平淡的生活。
「唐靜瑩總不會比他們幾個更糟吧?」冷峰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雖然唐靜瑩有時也會如男人般豪爽,但她終究還是個女人,至少她不會教雨兒和雪兒怎麼去用手掌劈磚頭,這也是冷峰這次決定把兩個小傢伙交給唐靜瑩照顧的一個主要原因。
冷峰打開房門。
「你回來了。」唐靜瑩手裡拿著卷宗從臥室裡跑出來。
冷峰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著她。
「有什麼不妥嗎?」唐靜瑩也不自覺地看了看自己。
「你……穿的是我的襯衫?」冷峰指著她身上的襯衫說。
「只是有點肥大,但湊合著穿還可以。」
「那襯衫可是我準備結婚時穿的。」冷峰換上唐靜瑩拿過來的拖鞋。
「小氣鬼!」唐靜瑩笑罵著,接過冷峰的衣服掛好,「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路上遇到一個熟人喝醉了酒,我把他送回家了。」
「是女性熟人吧?」
冷峰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唐靜瑩,點點頭:「對,你怎麼知道?」
「你這人我還不知道?」她一副洞察一切的樣子,「不是女人你才不會那麼慇勤呢!」
「我沒那麼無恥吧?」冷峰自嘲地笑笑。
「每個人都看不到自己臉上的麻子。」唐靜瑩把手裡的卷宗放到冷峰的懷裡,「這有個案子要你幫忙。你還記得那起綁架兒童勒索案嗎?勒索未遂,孩子被殺了。上個月我們抓到了犯罪嫌疑人,經『文檢』鑒定,這個人的筆跡與勒索信的筆跡完全一樣,他自己也承認了。可最近他又翻供,說這件案子根本就不是他做的,是警察毆打他,逼他認罪的。我有些拿不準,你幫我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幹的。」
冷峰看過睡著的雨兒和雪兒,拿著卷宗來到沙發前,他盤腿坐在沙發上,袖子捲到手臂,然後又取出一副黑框眼鏡戴上。唐靜瑩發現冷峰帶上眼鏡竟使他顯得分外英俊。冷峰聚精會神地翻閱著卷宗,唐靜瑩則蜷著腿坐在一旁拄著下巴看著冷峰,一直看了十幾分鐘。
「我自信很瞭解男人,但我卻發現我並不十分瞭解你。」唐靜瑩自言自語地說。
冷峰抬起頭看了看她,然後舉起右手,做發誓狀:「我保證我是百分之一百的男人。」
「我當然知道你是男人,」唐靜瑩笑著拍下冷峰舉起的手,嫵媚地斜了他一眼,「誰說你不是男人啦?我只是猜測你不喜歡女人或是警察。」
冷峰歎了口氣,無奈地指了指膝頭的卷宗。
「好,好,好。」唐靜瑩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示意自己再不打擾他。
冷峰繼續認真地翻閱卷宗,時而翻到前面,時而又翻到後面,時而把前面和後面仔細地比對著。一直過了一個多小時。
「不是他。」冷峰肯定地把卷宗交給唐靜瑩。
「但筆跡很相像,他也沒有不在現場的證據,而且他做生意剛剛破產,很需要錢。在我們的偵查視線內,就屬他的嫌疑最大。」
「他的筆跡和勒索信的筆跡的確很相像,但這也不是絕對的,他這種筆跡的相像概率大約為一百萬分之一,也就是說每一百萬人中就有一個人和他的筆跡完全相似,在中國,至少有上千人在寫類似這種字體的字。另外,從這個人的經歷看,他幾年前就已經買了一輛汽車跑運輸,並發了點小財,近兩年又到南方做生意,雖然生意失敗了,但他這種人絕不會為了區區一萬塊錢就鋌而走險的。信上是勒索一萬塊錢吧?」
「對,是一萬。」
「另外,這個人是土生土長的東津人,勒索信中有一處稱『放在釘了三顆釘子的樹底下』,在東津數釘子是叫『枚』吧?而不是『顆』。」
「對。」
「據我所知,在湖北、湖南個別地區數釘子是論『顆』的,所以我建議你從外地,特別是湖南、湖北來東津打工的民工方面著手調查。」
唐靜瑩沉思了片刻,然後果斷地站起身,收拾好卷宗:「好,我明天就安排人去查。」
唐靜瑩做出準備換衣服的樣子,但她看到冷峰坐在那裡絲毫沒有要迴避的意思。
「先生,我要換衣服啦。」唐靜瑩溫柔地說。
冷峰這才意識到自己應該迴避了,他站起身準備離開。
「不必了,」唐靜瑩說,「你只要把頭轉一下就行了。」
冷峰轉過身去,盤著腿,背對著唐靜瑩。
「對啦,孩子們喊你『媽媽』是怎麼回事?」冷峰突然想起來問。
「沒什麼呀,」冷峰聽出唐靜瑩在忍住不讓自己笑出來,「我只是覺得如果小孩子沒有母愛,對於身心健康是很不利的。」
「所以你打算貢獻些母愛?」
「是。」
「這麼說,雨兒和雪兒這幾天還算聽話?」
「何止是聽話?她們簡直乖得不得了!前幾天我下班回來,只說自己有點頭痛,你猜怎麼樣?雨兒立刻去為我拿來了止痛藥,雪兒緊跟在後面給我端來了一杯水,感動得我差點流出淚來。我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般體貼過啦!」
「然後,你請她們大吃了一頓冰淇淋,付款的時候才發現那東西很貴,對嗎?」
「你怎麼知道?」
冷峰笑,不語,半晌才說:「我,也曾上過她們類似的當。」
「你是說……」唐靜瑩想了一下,旋即開懷大笑,「這兩個小人精!」她扣好制服的鈕扣,「你可以轉過來啦。」
冷峰轉回身子。
唐靜瑩剪的是一頭齊耳的短髮,穿上警服,戴上帽子,從後面看就像個男人,不過她總是文文靜靜的,文靜中又包含著一種超乎常人的鎮定。唐靜瑩對著穿衣鏡仔細地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今年剛好三十歲的她依舊面容姣好,看上去要比她的實際年齡年輕許多,但畢竟三十歲是女人心理上的一個檻兒,她摸著自己依舊光滑的面頰,想到自己今年已經三十歲這個不爭的事實,忍不住歎了口氣:「真的老啦!」
「不,你一點也不顯老。」冷峰坐在那裡一本正經地說。
「真的?!」唐靜瑩備受鼓舞。雖然有很多人讚她長得年輕,但畢竟他們不是冷峰。
「真的,你看上去頂多也就四十歲。」
唐靜瑩惡狠狠地望著冷峰,如果目光能夠殺人的話,冷峰早已被唐靜瑩殺死數回了。
「我生氣了,要走了。」唐靜瑩穿上鞋。
「我送你。」冷峰從沙發上跳起來。
「算了,我會折壽的。」
「現在已經很晚了,我不是批評你們公安工作不努力,可現在的治安狀況實在是很差。」
「沒關係,我有這個。」唐靜瑩從皮包裡掏出一支「七七式」手槍,「好啦,我走了。」她推開門,「對了,」她又轉回身,「忘記告訴你啦,戶口的事已經辦好了。還有,雨兒和雪兒下週一放暑假就去我那裡住,我們已經說定了。」
「既然已經說定了還告訴我幹什麼?」
「照會你一聲是出於禮貌,純屬例行公事。」唐靜瑩對他嫣然一笑,她笑得既端莊又不失女人特有的嫵媚,冷峰相信會有不少男人願意為這迷人的微笑癡迷,但卻不是他冷峰,他和她僅僅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