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記 正文 第十章 往事復活
    安在天卻覺得那聲音彷彿來自遙遠太空的流星,擊中了自己腦海深處被遺忘的海域。轟,轟,轟。腦袋裡波浪滔天,有什麼東西在漸漸甦醒!安在天倒在地上,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那紫衣女孩。

    那紫衣女孩被安在天倒地的聲音吸引,她轉過頭,驚異地發現自己的結界居然走進了陌生人。

    那八個頭的怪物緩過氣來,發起了凌厲的攻擊。女孩子有些慌亂,因為那怪物正在有意識地將戰場帶到安在天的身邊。

    女孩倔強地站在安在天的身前,頭髮如海草一般在空氣中浮動。她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念出宛如雷電呼嘯的聲音,臉龐白得近乎透明。

    那怪獸的頭一顆一顆爆開,腥臭的黑血瀑布一般傾下,卻像遇到一層透明屏障一般彈開。那怪物刺耳淒厲的吼叫聲漸漸變弱。

    安在天緩過勁來,慢慢站起身來,「這到底怎麼回事?」

    紫衣女孩看著眼前狼狽的男孩,笑了起來,「打架啊。」

    安在天的微笑凝固在臉上,他看到那怪獸的尾巴宛如蟒蛇一般捲了過來。

    紫衣女孩依舊微笑著,輕輕說了聲,「啪。」那尾巴在半空中彷彿受到電擊一般抽搐了起來,接著軟癱在地上。

    「你……」你不會也是披著人皮的妖怪吧?安在天暗想。

    「我怎麼了?」紫衣女孩笑得甜蜜。這人害怕的樣子真是可愛。

    安在天覺得視線模糊了起來,然後他倒進了紫衣女孩的懷裡。那淡淡的幽香很溫暖。

    當安在天在奇怪的醫院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紫衣女孩的臉。她的聲音如同風鈴聲一般悅耳,「原來你是一個潛在的能力者,加入我們,成為靈異警察吧。我叫紫砂。」

    安在天的表現非常搶眼,短短五年,他成長為靈異警察隊伍裡最強的人。他甚至找出了三個塚家在人類世界的代言人。在執行一次危險的任務後,安在天向紫砂求婚。

    紫砂當時含著眼淚說,「我預感到我們無法長久地在一起。但是,我相信,即使短暫的愛也值得我付出一切。」身為頂級言靈師,紫砂不僅能夠用「言」的力量殺妖怪,也能接收到來自命運的片段信息。她知道眼前的男子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和自己分別。

    他們很快有了最心愛的寶貝安又橘,出生在橘子花香季節的安又橘。

    安在天在這個時候接到了一個特別的任務,調查一個極之神秘的家族。這個家族世代隱居在陝西一個叫無相村的地方。可是,盜墓賊在大規模洗劫這村子古墓的時候發現,沒有一個墓穴裡有屍體。死去的人在封閉黑暗的地下是怎麼消失的呢?而那些盜墓賊卻紛紛得怪病死去。整個事件更加撲朔迷離。

    安在天和同伴羅成前往無相村。羅成就是擁有妖怪保鏢的羅浩的父親,現在的高階警督!

    3、毒樹

    無相村。

    這裡遠離城市,宛如桃花源。起伏的丘陵環繞著這開滿梨花的村莊,蜿蜒的山路旁開滿了紫色、粉色的小花。安在天不由得想起了紫砂的眼睛。

    羅成二十九歲,精悍沉默。他似乎對這田園詩一般的景色絲毫不感興趣。

    「羅成,你發現了嗎?」安在天注視著起伏的山勢,嘴角含笑。

    「發現什麼?」羅成順著安在天的視線望去。

    「這山勢宛如游龍,而無相村正好就在龍的逆鱗上。這是巧合還是特意的?」安在天摸著下巴。

    羅成沉默。在安在天加入靈異警察之前,自己是實力最強的人。可是,短短幾年,安在天不但靈力強悍,思維也天馬行空,常常在死局中看出生機。難道自己真的不如他?

    羅成的手緊握了一下,然後鬆開,「我們進去再說。」

    無相村村口長著一棵茂盛到不可思議的古樹。那古樹的樹幹佈滿巴掌大小的疙瘩,樹冠展開足足籠罩了十多丈方圓,奇怪的是那樹周圍寸草不生,顯得詭異。

    安在天隱隱覺得那樹似乎在吸收周圍的生機,有著不動聲色奪人性命的能力。這無相村果然透著古怪。

    看著那透著古意的青瓦紅牆,安在天覺得這裡的時光停留在了一百年前。無邊無際的風吹來,殺機似乎無處不在又無處可尋。

    二人走向村口,步伐剛剛邁到那古樹旁的時候,突然覺得全身發麻!那古樹的樹幹上睜開了許多只眼睛!全部都長在樹幹疙瘩上的眼睛……那些眼睛冷冷地看著安在天和羅成,眼神裡充滿著譏誚。

    安在天微微一笑,龐大的靈力旋轉著裹住他的身體,如同小型龍捲風一般收斂著,讓古樹不能搶去他一絲靈力。

    羅成的手中憑空出現一根冰針,刺入那古樹上的一隻眼睛裡。

    嗚咽聲從樹幹上傳來,陰冷的風吹得羅成背心發冷。

    「你們想死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她俏麗的臉上是嗔怪的神情,穿著不像是本地人,手上是一個沉沉的旅行袋。她打開旅行袋,掏出一個盒子,將盒子裡的粉末撒向了古樹。那古樹停止了哀鳴。

    女人拉著他們兩個跑出了古樹的範圍。

    「你剛才撒的是什麼?」羅成問。

    「骨灰。」那女人回答,「這樹是上古就有的奇樹,喜歡絞殺一切生命。只有人骨灰能讓它暫時平靜。」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帶著骨灰旅行的女人。你好,我姓安,安在天,他叫羅成。」安在天笑了起來。他看到那女子的手腕上是一隻難得的好玉鐲。

    「我叫春日舞。」春日舞背好旅行袋,「你們到無相村幹什麼?」

    「我們是省裡查案的,聽說這裡發生了盜墓事件來看看。你呢?」羅成拿出證件晃了晃。他的各類證件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我給這裡的人治病。」春日舞爽朗地回答,「上次我迷路進了這村子,村子裡的人對我很友善,我正好家傳了一些特別的治病手法,順便幫了幫他們。」

    安在天看著春日舞的眸子,若有所思,「他們生什麼病?也許我也可以幫忙。」

    春日舞沒有回答,只是歡快地笑了起來,「我帶你們去村長家瞭解情況。」

    他們三人走進了村子。安在天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古樹的影子正扭動著形成一個巨大的爪子,似乎要捉住什麼一般。

    4、幽冥井

    村長是一個胖胖的五十來歲的大嗓門男人。他招呼兒媳婦給客人泡茶備飯,對春日舞更是親切。

    「我兒子的病經過小舞的醫治好了很多。你別看小舞是個年輕女子,那醫術可高明了。」村長言語間充滿了感激。他抽著旱煙,看起來就是一個熱情好客的平常人。

    村長的兒媳婦英子眉眼溫順,手腳麻利。安在天卻總覺得她的眼神不對。那是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就好像英子表現出的一切都只是熟練的表演一般。

    一陣風吹來,傳來奇異的香氣。

    「好香啊。」安在天深吸了一口。這香氣帶著讓人沉醉顛倒的魔力。

    就在這個時候,院子外走進來一個孩子,喊著,「爺爺,小虎子的眼睛好痛。」那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頭髮參差不齊,虎頭虎腦的。他正捂著左眼,血從他指縫裡流出來,卻很快結成了冰。

    羅成的瞳孔收縮,那傷絕對是自己的冰魄針造成的。敵人傷口的血會不斷並寒氣凝結。可是自己在無相村只使用過一次冰魄針,刺中了那古樹上的眼睛。

    「這傷我朋友會治。」安在天開口說道。他用目光示意羅成。

    羅成走了過去,小虎子有些害怕地退了半步,看了看村長爺爺,乖乖地站住。

    驅除寒氣,小虎子的傷口不那麼疼了。

    春日舞走了過去,仔細檢查了一下小虎子的傷口,「這眼睛傷得厲害,說不定會瞎掉。小虎子你是怎麼受傷的?」

    「不記得了。」小虎子茫然地搖頭。

    羅成拉了安在天走到角落裡,聲音低低地說,「我發現我的靈力慢慢地麻痺了。這村子的地理似乎對我們這樣的人有很大的影響。」

    安在天點頭,「我也發現了。我們得速戰速決。」

    他走向村長,「村長,我是省裡派來調查前陣子你們村的盜墓事件的,希望你能提供一些詳細的訊息給我。」

    村長看了證件,熱情地點頭,「好好好。村民們都議論紛紛,說是鬧鬼,咱們死去的祖宗、親人都在棺材裡消失了。」他的眼裡有些恐懼的光閃過。

    「怎麼個鬧鬼法?你別怕,說來聽聽。」安在天問。

    「大家說是村頭那棵怪樹在鬧鬼。」村長欲言又止。他旱煙也不抽了,肥胖的手指不安地敲打著桌面。

    「其實怪樹在很久以前就在村頭,祖宗遺言說絕對不能砍,還要定期供奉活羊活雞。我兒子曾經掉進過那怪樹上的井裡。」村長看了屋後陰暗的房間一眼。

    古樹的樹幹是空的,是一口井。這口井叫幽冥井。那井有多深,沒人知道。曾經有人看到三兒家的媳婦投井尋死,可那媳婦第二天又回到了三兒家。

    是夜。

    安在天和羅成去了幽冥井。毛月亮懸在半空,像是在陰暗的天空里長了霉一般。

    不遠處的古樹像是一隻貪婪而安靜的猛獸,在黑暗裡磨著自己的獠牙和爪子。

    拿著春日舞給的骨粉,安在天均勻地將它們撒在了古樹的勢力範圍裡。空氣又冷又黑,兩人爬上了古樹。

    果然,在樹幹分叉處,有著一個幽黑的樹洞。它冒著寒氣,像是永遠沉默等待的吼管。

    月亮突然將一柱光華移到了井口。明亮的井水居然蕩漾出迷夢一般的影像。

    安在天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神,這個時候,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安在天回頭,是眼睛閃著詭異紅光的羅成。

    羅成惡狠狠地將安在天推進了井裡!

    井水冰涼。安在天將隨身攜帶的防水電筒擰開。

    光和影將井裡的世界扭曲著呈現。

    井壁上全是人臉。有兩張臉是那麼的熟悉。村長和小虎子。他們安詳地閉著眼睛,像是熟睡一般。慘白的臉像是一張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

    拉力極大的漩渦拉住了安在天的腳。安在天沉入了井水之中。他發現水的深處是蠕動的樹根!

    將隨身攜帶的靈力手槍對準井底,熾熱的光將樹根灼燒著退了回去。

    羅成的聲音從井口傳來,「在天,拉住繩子!」粗大的麻繩垂了下來,安在天爬了上去。

    羅成有些訕訕地看著安在天,「對不起,我剛才被那井裡的東西迷惑了。」他看到的是安在天和紫砂,心中陰鬱的火焰突然被點燃、爆炸。

    5、人殼

    村長的兒子死了。這個意外讓他很悲傷。按照村裡的規矩,村長的兒子被葬在了家族墓園裡。

    春日舞不知用什麼方法治好了小虎子的眼睛。看著小虎子淚水鏈鏈地要爹,安在天就覺得毛骨悚然。

    在那詭異的幽冥井裡,小虎子那慘白的臉是那麼逼真,讓安在天覺得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戲。穿什麼人皮就演什麼角色的戲。

    睡意籠罩無相村。村長腳步遲緩,神情呆滯地出了院子。他夢遊一般閉著眼睛,將棺材裡的兒子抱了起來。

    古樹似乎在召喚著村長。村長壁虎一般爬上古樹,將兒子的屍體扔進了幽明井。他爬下樹,緩緩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目睹這一切的安在天和羅成驚愕地互相看了看。原來,屍體都被扔進了幽冥井,難怪墳墓裡的棺材是空的。

    羅成正準備離去,被安在天拉住,「我們再在這裡等等看。」

    四周寂靜無聲。古樹那裡有了動靜。一個活生生的人正慢慢爬下樹來,居然正是死去的村長兒子!

    羅成敏銳地感覺到村長兒子的身上散發著濃烈的妖氣!這分明是寄居在人的軀殼裡的妖怪!

    「真有意思。」安在天低笑。

    那村長兒子遲緩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一個他們意想不到會出現的人出現在村長兒子的身後。春日舞!她的手裡有著一隻古樸的香爐。香爐裡青煙裊裊,味道沁人心脾。

    那香味和昨天在村長家聞到的味道很相似。

    「春日舞,你在做什麼?」安在天出現在春日舞身後。

    「這香叫做引魂香。」春日舞美麗的臉龐散發著說不出的神秘味道,「明早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無相村到底出了什麼事?」羅成戒備地瞪著春日舞。

    「我爺爺和這村子人的祖上很有些淵源。其實一百年前,這個村子裡所有的人都死了。不過他們憑借幽冥井的力量再度活了回來。每五年我就會來這裡看看。」

    死去的人被扔進了這口像是通往幽明深處的古井。第二晚就會從井裡爬出活生生的人。這個村子的人口不曾增加也不曾減少。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很幸福。

    「原來,真正的妖怪是你。」安在天歎氣,望向了月亮。

    春日舞抱著膝蓋望著毛月亮,「是人是妖怪很重要嗎?無相村的人太可憐了。你為什麼一定要毀掉他們的夢呢?」她的長髮在風中輕舞。

    「你不怕我捉了你麼?」安在天凝視春日舞。

    春日舞神色凝重,「幽冥井不過是妖界塚家族的一個小小的實驗。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整個世界的人都將和無相村的人一樣,成為行屍走肉卻不自知。安在天,我代表妖界春日家族和你締結盟約。我們一致的敵人就是塚獨。魅家家主的小兒子在死前找到了我,傳遞了他最後的預言。塚獨將滅世,惟一的辦法是找到軒轅一族的後人,以及兩個人魔。你和你的女兒就是擁有軒轅血脈的人。而我可憐的兒子就是人魔之一。」

    羅成的眼中爆出精光。安在天居然是軒轅一族的後人。這真是一個大秘密!

    ***

    命運的巨輪轉動著,將所有和滅世有關的人糾纏在一起。春日逝和安又橘的愛情在命運面前弱小得如同風中之燭。

    幸福是不是總是如此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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