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革新換代起葬禮。
康熙駕崩第二天寅時,諸王、貝勒、貝子、公、文武大臣瞻仰大皇帝遺容,胤禛帶著弘時、弘歷、弘晝和可人大殮禮。後,大皇帝梓宮從暢春園運回紫禁城。
天空一片昏暗,烈烈寒風中,胤禛親自扶棺,親王貝勒,皇子皇孫,后妃命婦,文武大臣跟在後面長長一串。
程無憂位列女眷第二排,寒風吹過濕涼臉龐,冷得刺骨,臉彷彿要裂開般刺痛。可這些都抵不過心中酸痛,雖然明白生老病死乃人常情,雖然知曉作為一個封建帝王老康也走到了人生極至,可是,當這個敬愛如父親人離開時候,她還是無法做到淡然以對。
回想最後一次見面時,老康囑咐她話,那面有一個帝王無奈,也有一個父親對兒子們不捨。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最好,但是她會盡全力。
梓宮終被運回紫禁城,停放在乾清宮正殿,設大皇帝靈堂,諸王公命婦等輪流守靈。作為嗣皇帝家眷,程無憂連著在靈堂守了幾天,任她身體再好,也吃不消,便也和那拉氏輪流。
十四回來那天,程無憂本在西暖閣休息,那拉氏身邊大丫頭急匆匆跑來回話,"齊主子,十四爺大鬧靈堂呢,我們主子怕惹惱了萬歲爺,請您過去勸勸。"
她急忙披上斗篷,小跑著趕過去,未進殿門就聽見十四大哭大叫聲音,"皇阿瑪,您怎麼走得這麼急啊,為什麼不等等您十四兒啊,皇阿瑪……您丟下我怎麼辦啊,皇阿瑪……"
殿內眾人注意力都被半趴半跪在梓官邊又哭又鬧十四吸引去了,程無憂進去時沒有人發現。
她淡淡掃了一圈,此時守靈多半是些年幼皇子皇孫和各府女眷,沒人能勸得住十四,那拉氏急得皺眉,更有一些別有用心人跟著拱火。
八福晉扭著手帕擦眼淚,悲咽咽地勸道,"十四弟,節哀,皇阿瑪走得急,事到如今,你要看得開啊!"
那拉氏憤憤地瞪了她一眼,走到十四跟前,想要扶起他,"十四弟,你從青海日夜兼程趕回來奔喪,這份孝心,皇阿瑪在天靈都看在眼,只是,你這樣趴在梓官上大哭有失體統,還是起來吧!"
十四胳膊一抖,甩開那拉氏,大吼,"什麼體統,你憑什麼管爺,你是皇后嗎?就算你是皇后,這也不是後宮,爺是聖祖皇帝十四皇子,是御賜大將軍王,不用你來管!"
"十四,你鬧夠了,下來!"程無憂一聲怒喝,暫時打斷了十四狂語。
他看了程無憂一眼,紅紅雙眼中不知是怒是怨,別過頭,"不用你管,你們都是一條心,就我是個傻瓜,哈哈哈,還做什麼承諾,你一定笑死了吧,哈哈哈……"
"夠了!"程無憂走上前,一把拉過十四,讓他正對著安詳躺在梓官中康熙,"你覺得你很委屈嗎?那好,當著皇阿瑪面,你說吧,把你委屈說出來!"
十四被她硬拽著,怔怔對著康熙平靜面容久久無語。"說不出來嗎?其實你心明白得很,是你太高估自己了!"
十四忿忿地與程無憂對視,眼中滿是不甘,卻又無言以對。
"十四弟,你一路馬不停蹄,一定很辛苦,你孝心大家都清楚,不如先回府休息吧,明天再來守靈。"跟著胤禛一起邁入靈堂十三,看見倆人站在梓官前怒目相向樣子,趕緊過來解圍。
看著臉色陰沉胤禛,十四遠遠了一個禮,一句話也沒說,低頭走出了靈堂。
"皇上,還是讓臣弟送他回去吧。"跟在後面胤祀請求,胤禛微微點點頭,他匆忙追了上去。
看著十四遠去背影,和留在大殿中胤禛陰鬱臉色,程無憂無奈長歎。
夜色沉沉,養心殿仍然燈火通明。程無憂端著一碗參湯,幾樣小點心悄悄走進,瞟了一眼御案下那高如小山奏章和更大幾堆戶部送過來賬冊,搖頭歎息,新朝伊,頭緒萬,胤禛如此挑燈夜戰已經快一個月了,事情不見少,反而越來越多。
"爺,歇會兒,吃點東西。"輕輕將托盤放在桌案上,提醒他該休息了。
"恩,你去睡吧,別陪著了,我等會再睡。"微笑應了聲,繼續埋頭奏扎中。
繞到他身後,輕揉地為他揉捏著肩膀,有眼見高無庸揮了揮手,將殿內伺候人都打發到外面,只餘下他們二人。
"胤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事情再多也要一點點慢慢來,你這樣天天睡不上兩個時辰,就是鐵打身子也吃不消啊!"
"我知道,只是如今剛即位,事情太雜亂,過了這段時日就好了,別擔心啊。"
"唉,那些賬冊,你要自己查嗎?"
"本打算讓十三弟做,不然你幫我?"回頭看向她,用雖說是疑問語氣,不過看樣子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有實施打算。
"朝廷上事,我不方便插手。不過,我覺得你讓十三弟做這事不合適,這種事交給老九和壯壯才是人盡其力,這是他們強項,保管又快又準。"不是她拘泥什麼後宮規矩,而是她覺得這些事有更適合人,而胤禛應該任用他們。
"老九啊……"胤禛陷入沉思,似乎在考慮這個建議可性。
"胤禛,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信得過十三,就那麼信不過老八、老九他們嗎?"在她看來,老八雖然謀求過儲位,不過這個念頭在老康還在時基本就被磨沒了,對胤禛繼位,他很平靜地接受了,那麼兄弟間還有什麼過不去坎兒呢?
"這不單是我信不信得過問題,也要看他們肯不肯出力。"
"你都不試試,怎麼就知道他們不肯幫你呢?"看他似乎有鬆口,程無憂再接再厲。
"恩,我知道了。很晚了,你不是說睡眠不是女人天敵嗎?快去睡美容覺吧。前幾天不是還跟我抱怨眼角長了皺紋,都不能冒充可人姐姐了嗎?"心疼她一直陪著他熬,用她說過玩笑話催促她先去休息。
"若是就剩下我一個人,保養得再好有什麼用!"這話說相當哀怨,這也是程無憂心最害怕。
"別胡說,這麼多年一直有你在身旁悉心照料,我身體保養得很好,還吃得消。"
"那是因為現在時間還短,你現在幹勁也,你要記得……"
還沒等程無憂開說,胤禛打斷她,將她最近常掛在嘴邊嘮叨話從頭到尾複述了一遍,"我記得,我不是三頭六臂哪吒,也不是五大山壓不倒孫猴子,什麼真龍天子,萬歲萬萬歲都是混弄人,人都是凡夫俗子,都有生老病死,而最愚蠢死法就是累死!"
"哼,你不用嫌我嘮叨,不愛聽,我說都是大實話,為你好!"
"我知道,我哪有不愛聽,這不是一字一句都牢牢記在心了嗎?"
"光記著有什麼用,要去實施才,聰明人都是光說不幹,累死別人!"做皇帝做成勞模,估計除了她家死心眼小禿瓢,也沒有別人了!
"我知道啦,等一切都上了正軌,我就可以放手去做了。我們目標是肅清吏治,累死貪官!"喊了句響亮口號,帶著一點點俏皮。
"呵呵,這個目標好,祝你早日實現!"看到胤禛難得流露出一點幽默,程無憂會心一笑。
盯著他把參湯和點心都吃光,程無憂才放心地回去休息。而胤禛又忙了一會,在養心殿草草睡一會,又一個新一天開了。
過了沒幾天,胤禛果真將清查戶部賬目差事交給了老九和壯壯,由時間緊任務重,倆人被留在了養心殿偏殿,閉關算賬,隔絕了外界一切事物。
每當程無憂進去給他們送茶點時候,都會接收到某九越來越幽怨眼神,似乎在控訴她給他找了一個麻煩差事。
由不甘心被白使喚,程無憂到底被某九拉入了算賬列。而這三人不愧都是箇中高手,沒出半月,那堆滿了整面牆賬冊終都被整理得清晰明確。
而得到結果,令人觸目驚心慘不忍睹。康熙末年庫就是一個花架子,刨除一些死帳爛帳,虧空挪用,偌大庫存銀僅剩七百餘萬兩,對這個龐大家機器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
老九對著這個結果,嘖嘖搖頭,不敢相信大清盛世,庫竟然空空如也。
"啦,別在那搖頭晃腦了,在感歎自己竟然比大清富有好幾倍嗎?"程無憂敲了他一記暴栗,這小子打算完帳就坐在那搖頭歎氣,還沒個完了。
"哼,不單我,你小金庫也比這個數多得多吧,怎麼可能就剩這麼點銀子呢?"老九不敢置信,甚至對自己統計出數據產生了懷疑。
"有什麼不可能,這就是事實,這些賬目都是咱們一筆筆算出來,有什麼情況你自己心也清楚,所以說啊,做皇帝也是個苦差事!"
老九怔怔地盯了程無憂半響,蹙眉陷入了沉思。程無憂忽然覺得讓他來辦這個差真是一個絕妙主意,也許還能收到某些意想不到效果。
年底,胤禛舉了莊嚴但並不隆重登基大典,改年號為雍正,以次年為雍正元年。
這個新年,由還在老康大喪中,只舉了一個簡單家宴,沒有披紅掛綵、鼓樂舞蹈,顯得有點冷清。
年後某天晚上,胤禛拿了兩張紙遞給程無憂,"看看,你想要哪個?"
她接過來一看,其中一張上面是後宮從皇后、皇貴妃到各宮妃嬪名號,另一張是現在胤禛身邊幾個女人和她們所出子女名字。她在上面看到了年氏名字,皺了皺眉,指著問,"這個怎麼回事,解釋一下。"
"哦,不能把她放在宮外,所以已經派人秘密接進宮安置了。"
"我是問那幾個小是怎麼回事,哪來?"程同學很生氣,語氣很冷漠。這老小子避重就輕,他什麼時候跑去偷會年氏了,不然這幾個福字輩娃子哪來?
"那些是她收養孩子,大多是被人遺棄,除了福惠其餘都已經夭折了,既然把她收回宮中,自然也就把這幾個孩子記在名下了。"面對她冷漠質問,胤禛非常平靜地給出解釋。
"真?"小年居然收養遺棄孩子?
"當然,難不成你懷疑是我嗎?你也不想想,這些年我除了上朝就是呆在你院子,可有時間往外跑?再不信,你可以讓宮中嬤嬤檢查她身子,她應該還是個大姑娘。"見她竟然懷疑自己,胤禛也有些不高興了。老夫老妻這麼多年,自弘歷、弘晝出生後,他幾乎都不再去別人院子,難道她還覺得他那麼不可信嗎?
細想一想,她家小禿瓢確沒什麼出軌跡象,呵呵一笑,"我信。不過,突然看到會生氣也是人常情嘛。"
"切,不說她了,看看這些名號,你想要哪個?"胤禛指著那些惠、賢、和、熹等字樣問她。
"你打算分我個宮殿,讓我自己養著去嗎?"
"哼,你覺得呢?"挑眉白了她一眼,似乎聽到一個天大笑話。
"知道你不喜歡紫禁城,我正著人修正圓明園,等修好了,我們就搬到園子去住。"
"哦,反正你也不打算放我一個人閒著,還弄那些麻煩幹嘛,乾脆就這個吧,常來常往,方便。"程無憂指著紙上一個字樣回到。
"常在?虧得你敢說,這也太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