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人 正文 第171175章
    171瘋子的殺人陷阱

    整座大殿的女人在禮官指示下,跪在靈前定時磕頭,定時痛哭,是一項相當考驗體力的工作,磕頭就算了,哭不出來還要啞著嗓子乾嚎兩聲真是令人煩不勝煩。

    雖然有蒲團墊著,但是一跪就是一個早上,與受刑也沒什麼區別,很快一批年紀大的就先撐不住了,紛紛由太監宮女扶到一旁去休息。

    白茯苓偷偷扯扯娘親的袖子,壓低聲音道:「我們也裝暈好不好?我這裡有方海給的藥,就是太醫來了也看不出什麼的。」她昨天向爺爺打聽清楚拜祭的步驟,當下就讓人去找方海準備藥了。

    那種藥一吃下去,保證臉色青白,脈搏虛浮,誰看見都絕不懷疑。

    木佩蘭既心疼女兒受苦又有些好笑,為難道:「苓兒再忍一忍,我們太早到旁邊休息容易招人話柄……而且是藥三分毒,能不吃還是別吃了。」

    白茯苓想到爺爺白常山現在的情況,扁扁嘴巴,只有忍了。她們現在是眾矢之的,有些什麼舉動都很容易被有心人拿去加油添醋渲染一番,等多些人倒下了,她們不再那麼引人注目時再裝暈吧。

    後悔啊早知道該問方海弄點無色無味的藥粉,把旁邊幾個都弄暈了,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混在其中,果然還是經驗不足白茯苓苦中作樂地自我檢討了一番。

    這時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之聲,然後就見十二公主紅著眼睛飛快跑進殿裡直撲到皇后的靈柩之上放聲痛哭,邊哭邊叫道:「母后母后……你死得好慘啊」

    白茯苓一聽這句,差點笑出聲,腦子裡馬上想起周星馳拎著蟑螂哭號「小強,你死得好慘啊」的搞笑片經典一幕。她用力掩住臉憋住笑意,憋得小臉通紅眼淚直流,不知道的以為她多感同身受,替這兩母女傷心呢。

    十二公主身後跟了大串宮女太監,都上前想勸住她將她帶走,無奈十二公主像鐵了心要大鬧一場,狠狠甩開幾個上來拉她的宮女,哭得越發慘烈:「母后,你走了,人人都來欺負你的女兒,父皇不待見我,只惦記這宮裡那些狐媚子,要把我嫁到天同國去和番女兒這一去,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這一生是再也見不到母后你了早知如此,女兒當日還不如就隨你去了乾淨母后你在天有靈,睜開眼睛看一看你的女兒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一邊哭叫,一邊用力拍打棺木,臉上涕淚縱橫,妝容都糊成了一團,一張本來就稱不上美麗的臉被弄得更加慘不忍睹。

    宮女太監們想將她拉走,但她是金枝玉葉,沒有得到指示,誰敢對她動粗,蕙蘭宮正殿上其他命婦見了這場景,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裝暈的裝暈,掩面的掩面,都假作不見,心裡卻對十二公主的所作所為大搖其頭。

    這算什麼?堂堂一國公主連體面都不要了,在一眾外命婦面前如潑婦瘋婆子一般大哭大鬧,這還是她母后的葬禮,簡直不成體統。

    可是人家是公主,她們誰也趟不起這潭子渾水,只有裝傻充愣了。

    夏家也來了幾名夫人太太,夏老夫人與夏家大奶一個傷心一個勞心都病在家裡,其餘幾位素來就怕了這個尊貴刁蠻的外甥女,加上現在夏家是經不起什麼風浪的,誰還敢貿然上前去把這個禍害攬上身?

    白茯苓緩過一口氣,心裡對這個沒腦子的公主一陣鄙夷,這麼吵鬧有用嗎?真想跟了你母后去,現在也不晚,回宮去找三尺白綾,保證一了百了。明明有李雲新的例子在前,就不會想到裝病避禍嗎?再說了,反正都是嫁,嫁去天同國雖然生活條件不如祁國,可說不定過幾年還能當上皇后,這麼要死要活的是為哪般?

    眼看著喪禮現場要被十二公主鬧得一塌糊塗,終於來了救場人物——安泰公主與宮裡兩位位份最高的曹妃、趙妃趕到。

    安泰公主不便久居宮中,所以除夕叛亂之後,宮裡的事情就交由曹妃、趙妃兩人一起主理。她們之前在皇后與毛貴妃的威壓之下,只能夾著尾巴做人,才剛剛接管內宮事宜,又要替皇后辦喪事,事事謹慎小心,這十多天來稍微大點的事情都要派人請安泰公主進宮來幫忙決斷,唯恐擔上責任。眼看著今日的外命婦入宮祭拜過皇后之後,就可以鬆口氣,沒想到十二公主又蹦出來鬧場。

    十二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兒,她們兩個哪裡敢管她,幸好安泰公主今日就在宮裡,兩妃連忙央求她同去安撫。

    安泰公主沒想到會見到這樣一番場景,看見十二公主那德行,氣得她臉色發青,幾步走上前去對那群亂作一團的宮女太監喝道:「公主傷心過度,說話做事沒了分寸,你們竟然放任她胡鬧?還不快快把她帶回寢宮好生看管?一個弱女子你們都攔不住,養你們這些廢物何用?」

    宮女太監們聽她發話,雖然是被罵了,但有人撐腰膽氣也壯了,連忙上前按住十二公主不由分說就往殿外拖。

    這次他們再不顧忌,下手重了不少,十二公主再也無法掙脫,哭叫得越發淒厲,說辭更加難聽:「你這個老虔婆你見我母后死了也來欺負我?你壞了我的婚事,害我要到天同國和番,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全然沒想過,除夕那天毛貴妃要折磨羞辱她,只有安泰公主不顧個人安危出來保住她的性命。

    安泰公主懶得跟她置氣,冷著臉對身邊一個太監道:「讓她閉嘴」

    那太監是怡斕宮內的人,從懷裡取出一塊帕子,上前直接掩住十二公主的嘴,一群人飛快退了出去。

    安泰公主吩咐人把殿上被弄亂推倒的器物重新佈置,一扭頭見到不遠處的木佩蘭母女,現在的情景不便多說,她向她們二人無奈地笑了笑,點點頭帶人離開。

    大殿內恢復了之前的肅穆,只是多了幾分浮躁不安的氣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身體不適被送到一旁去休息的夫人小姐越來越多,木佩蘭不想女兒受苦又不願她服藥,於是問白茯苓要了藥丸自己吞下去,果然不過片刻,她的臉色就變得難看非常。

    白茯苓很配合地低低驚呼一聲一把扶住作勢歪倒的娘親,旁邊伺候的太監一見,疾步上前扶起木佩蘭就送到旁邊的椅子上,白茯苓自然也跟在一旁照料。

    木佩蘭的身份非同小可,宮內的太監都是有眼色的,一個總管太監一邊打發小太監把太醫叫來一邊讓人把木佩蘭送到蕙蘭宮後的廂房,送茶問候,態度慇勤非常。

    太醫來了一看木佩蘭的臉色,再把把脈,頓時便神情凝重起來,開了一張藥方要木佩蘭回去後好生調養,又讓她現在開始必須臥床休息。

    白茯苓心裡暗笑,面上裝出一副憂心惶恐的樣子,恭恭敬敬送走了太醫,剛才那總管太監聞訊趕來一再請木佩蘭安心休息,到喪禮結束時會來送她們母女離宮返家,就不要再到前面去累著了。

    兩母女今早一早起身,想著睡個回籠覺也不錯,怎知剛剛躺下,崔珍怡與兩個太監便一先一後找上門來。

    兩個太監上前來說是安泰公主聽聞白夫人身體不適,想請她們母女到怡斕宮去休息,木佩蘭想安泰公主在這個敏感時刻找她,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剛剛答應,崔珍怡就來了。

    也不知道她是用什麼借口離開大殿跑到這裡來的,她神情淒婉,見了木佩蘭便行大禮口稱「義母」,接著伏在木佩蘭腳下泣不成聲,也不管旁邊站了兩個太監。

    她畢竟與陸英有夫妻名分,木佩蘭心裡再煩她也不便當面給她難堪,只得勸她起身再說,崔珍怡抽抽噎噎地只是懇求她的原諒,又說有些關於陸英的事要說。

    兩個太監見她拉拉扯扯沒完沒了的,也有些急了,上前道:「白夫人可否讓白小姐先隨小的到怡斕宮去,小的們怕公主等急了……」

    木佩蘭剛才見這兩個太監就跟在安泰公主身旁,應該是怡斕宮的人不錯。白茯苓在旁,崔珍怡有話也不肯痛痛快快說,倒不如先讓女兒去了安泰公主處,她與崔珍怡說過話了再晚一步過去不遲,於是便點點頭道:「勞煩兩位公公好生照料小女了。」

    兩個太監連道不敢,領了白茯苓從蕙蘭宮側門出去,上了車轎就往怡斕宮而去。

    崔珍怡見身邊再無外人,慢慢收住了哭聲,淒然道:「我從前做了許多錯事,義母心裡怨恨我、鄙夷我也是應該的,但請義母相信,我對相公他確實一片真心,求義母替我勸勸相公,我真的知錯了,他對我有什麼不滿的,我都願意改。只求他不要休棄我,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

    木佩蘭冷淡道:「陸英要休你?你聽誰說的?」

    崔珍怡垂頭道:「京裡頭人人都這麼說,連將軍府裡的下人都這般說了。」

    「你與陸英是皇上親自下旨賜的婚事,莫非下人說道幾句閒話,就能夠推翻皇上的賜婚旨意?崔氏,你也是將門出身,怎地見事這般糊塗?」木佩蘭不耐煩道。

    這崔珍怡也不是個傻蛋,怎麼今日說話做事這般顛三倒四?木佩蘭心中忽然覺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崔珍怡臉上一紅,斷斷續續道:「是我糊塗,相公他回京多日一直對我冷淡非常,我心裡害怕……相公他真的不會休妻?那、那皇上要給相公另指名女淑女為平妻的事……」

    「這事你得問皇上。」木佩蘭心裡的疑雲越來越濃。

    她之前沒跟崔珍怡正面打過交道,但從女兒以及跟在她身邊的侍女口中所述,這崔珍怡絕非眼下這般毫無主見的愚笨駑鈍模樣。

    從她敢帶著家丁不遠千里趕到北關城來見陸英意圖拉攏,故意在陸英面前設局陷害白茯苓,敢在敵人攻城的時候走上城樓,到後來找秋風閣的人想要刺殺白茯苓,種種作為都顯示她是個十分有決斷能力的人,這樣一個女人又怎會聽信幾句謠言就急急跑到她面前示弱哭泣,認錯求饒呢?

    如果這些都是她有心做作,她這麼干又是為了什麼?

    木佩蘭正自疑惑,一個小太監跑進來說吏部郎中裴大人的夫人求見。木佩蘭眉毛輕揚,她記得這位裴夫人的夫君乃是夏閣老的得意門生之一,而這位裴夫人出自夏氏旁枝,她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又是何意?

    不過她對崔珍怡深惡痛絕,寧願去見夏家的人,也不想與崔珍怡打交道,所以當即對那小太監道:「有請。」

    崔珍怡站起身,取出手帕擦擦淚水,斂衽為禮道:「義母有客人,我先告退了。」

    剛才賴著不走的是她,現在主動告辭的又是她,木佩蘭心裡了一動,點頭讓她離開。

    崔珍怡轉身出門,與正要進門的裴夫人擦身而過,裴夫人見了她也是一愣,只覺得崔珍怡臉上的淺笑森然冰冷,竟看得她渾身一顫,待要想看清楚些,卻又覺得她的笑容很是普通,以為自己眼花了,客氣笑了笑點點頭走進門去。

    木佩蘭還記得自己正在裝病,歪在椅子上虛弱地笑了笑,問道:「不知裴夫人來訪,所為何事?」

    裴夫人走上兩步,從袖子裡取出一個蠟丸,遞給木佩蘭,小心翼翼地低聲道:「這是堂妹馨馨托我帶給白夫人或者白小姐的,說你們看了就明白……」

    她也不知道蠟丸裡頭的是什麼東西,只是夏馨馨對她說,把這個蠟丸親手交給白家母女,對她大有好處,說不定就能保住她丈夫的官職。這個堂妹與她素來交好,人也聰明,也沒道理在這個時候害她,所以她就趁著今日皇后大喪把東西親自送來。

    夏馨馨與白茯苓的恩怨,木佩蘭知道得很清楚,心裡有些奇怪她有什麼東西要給白茯苓,於是謝過裴夫人便捏碎了蠟丸看其中藏了什麼。

    蠟丸裡只有一片薄薄的絹布,上面用鮮紅的絲線繡了四個字:小心十二。

    木佩蘭一看這四個字,頓時像被一盆冰水當頭淋下,再不顧上裝病,自椅子上一躍而起,幾步衝到門前,也不管附近宮女太監驚異的目光,一手捉住替她看門的小太監,疾聲問道:「剛才兩個太監是哪個宮裡的,帶了我女兒往何處去?」

    小太監嚇得只知搖頭。

    木佩蘭終於想明白崔珍怡的異樣,她分明是有心來拖住自己,好讓那兩個太監把白茯苓帶走

    她以為皇后與毛貴妃死了,宮中再沒有人會無端端算計她們母女,就算有,也沒那個膽子與勢力,但是她千算萬算算漏了一項——並不是每個人害人之前都會權衡考慮利害得失的,有些不理智的瘋子千方百計害人的原因很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妒忌又或是僅僅想找個出氣發洩的對象罷了。

    她一想到女兒也許已經在宮裡不知哪個角落裡遭遇了不測,擔心害怕得幾乎瘋掉,如果她的女兒有個萬一,她就算把十二公主千刀萬剮又有何用?

    她定了定神,宮裡房舍眾多,她也不知道十二公主在何處,最好的辦法是找安泰公主幫忙,發動人手徹底搜索,想到這裡,她再不猶豫,急急往怡斕宮而去。

    另一邊,白茯苓上了車轎,被兩名太監帶著走了好一陣,也察覺出不妥了。

    宮裡頭的路她雖然不熟,但怡斕宮與蕙蘭宮中間這段路還是有點印象的,現在走的這條路,與她記憶中怡斕宮的方向似乎有些不符。

    上次坐宮裡的車轎險些被皇后與二皇子算計,被劫到別處,不會這次又再出事吧?車轎這種東西怎麼這樣不安全啊……白茯苓心裡有些害怕,今日進宮是參加皇后的喪禮,小狸花沒帶在身邊,她現在正宗的弱女子一名,兩個正值壯年的太監足以把她殺害十次八次

    她雖然知道自己十八歲前是不會死的,但皇宮裡頭齷齪的事情多了,有些事可能令人覺得比死更噁心難受無數倍。

    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搏一搏現在就翻臉跳車逃跑的時候,車轎已經被拖入一座小小門內,兩個負責拉車轎的那兩個太監也不等白茯苓動手,扔下車轎轉身就往回跑,然後那座小門就被人從外閂了起來。

    白茯苓跳出車轎跑過去,發現小門已經被從外反鎖,而這麼一個小門,竟然是用鐵鑄成的。

    她用力推了幾下,知道憑自己的力量不可能破門而出,除非她有甘遂大魔頭的功力,於是也就不再做徒勞的事情,轉過身來看那兩個個太監究竟把她關到什麼地方。

    面前所見的情景令她吃了一驚,這個院子佔地頗大,一眼望不見邊際,四面高牆足有三丈,左右手兩個方向各有一座高台,離她所在的位置至少有近數十丈遠,除此之外附近再無其他樓台建築,院子裡密密麻麻種滿植物,腳下所站的是一片夾雜了積雪的泥土地,不是宮裡頭那種平整的石板路。寒冬剛過,院子裡植物的枝條還是光禿禿地,顯得十分荒涼。

    鼻子裡聞到一股熟悉的異味,類似她在百里山上野獸聚居的山野中會聞到的獸類身上散發的氣味,她正疑惑宮裡頭怎麼會有這麼荒涼的地方,右邊黃影一閃,然後就是一聲震天虎吼。

    一隻足有她兩三倍大的猛虎從一片假石山中竄了出來,向著她的方向撲來,濃濃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白茯苓急退幾步,閃到車轎後面,聽見前方傳來嘩啦啦一陣木料斷裂,絲綢撕扯的聲音,整輛車轎被猛虎利爪一揮,頓時毀了一半。

    與此同時,另一道黑影繞過車轎離她已經不足三尺——一隻跟她差不多高的大黑熊

    白茯苓終於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楊珩曾經跟她提過,宮裡有一座獸園,專門飼養地方及外邦送來的珍禽異獸……

    十二公主此時正坐在她的寢殿裡對著鏡子笑個不停,宮裡伺候她的宮女太監看著她那副不正常的樣子心裡發怵。

    也不知道這公主今日發的什麼神經,先是跑到蕙蘭宮皇后靈前大吵大鬧,被安泰公主派人押回來後不但不氣不惱,反而笑得一臉快意,不會是刺激過度瘋了吧……

    十二公主讓宮女替她洗淨面上的殘妝與淚痕,自己把玩著玉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披散的長髮,一邊以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低聲道:「那小*****現在應該已經被獸園裡的老虎黑熊咬得面目全非了吧,哥哥你別怪我狠心傷了你的心上人,那小*****長得一副狐媚模樣,到陰間去迷惑你可怎麼辦?」

    「她爺爺、義兄、表兄不是都很厲害嗎?嘻嘻,真想看看他們見到那小*****屍首時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母后死了,你們一個個就敢欺到我頭上?我就讓你們嘗嘗至親慘死、屍骨無存的滋味。」

    「母后,害死你的毛貴妃很快也要下來陪你了,你高不高興?」

    「你不用擔心,我是要嫁到天同國去做皇后的,就算父皇知道是我整死那小*****的,也不敢拿我怎麼辦,不然,他拿誰去和親啊哈哈哈……」

    「憑什麼你們個個都嫌棄我,卻把那小*****當寶貝?憑什麼我要去蠻荒之地嫁個見鬼的蠻子,那小*****卻在京城裡風光得意?」

    「憑什麼他們白家一步登天,母后你的夏家卻要淪落至此?憑什麼白家老賊可以頂替外公的位置?」

    「過了今日,我看你們還得意,看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哈哈哈」

    這時,一個太監走進了寢殿,笑瞇瞇走到公主身邊跪下稟告道:「公主,事情小的已經辦成了。」

    十二公主笑得更是歡暢:「你親眼看見……她進去了?」

    「是啊小的在門外聽了一陣,裡面一聲虎吼,哎喲我的媽丫,差點嚇得小的尿了褲子。」太監做出一副驚恐萬狀的模樣。

    十二公主拿玉梳扔他,笑罵道:「看你這個沒用的德行,去領了賞錢就滾吧。」

    太監誠惶誠恐磕了兩個頭,起身退了出去。十二公主由始至終沒發現,太監眼底裡的不屑與陰沉。

    正文172還好……

    怡斕宮內,安泰公主正與進宮面聖後順道過來請安的楊珩說話,木佩蘭等不及通報直接從外邊闖了進來,一手拉住安泰公主把事情始末飛快交待了一遍。

    安泰公主固然色變,楊珩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既然多半是十二下的手,我們先去找她」安泰公主一手拉了木佩蘭就往十二公主所住的秀華宮而去,一邊交待怡斕宮的總管太監,要他馬上去求見曹妃、趙妃,將那兩個冒充怡斕宮人接走白茯苓的太監找出來,並把崔珍怡「請」到秀華宮。

    楊珩也要同去,安泰公主阻止道:「內宮之事,你一個成年皇子不好多管,你在我宮裡等消息。」

    楊珩搖搖頭:「一人計短二人計長,當務之急先把白小姐找出來,其他的事過後我向父皇請罪。」說罷也不等安泰公主答應或拒絕,就當起身往秀華宮而去,那架勢竟似比安泰公主都要著急。

    安泰公主隱約知道楊珩對白茯苓有意,見此情景心中一歎,攜了木佩蘭上了轎車,命太監急急趕往秀華宮。

    如果不是宮內禁衛森嚴,不得公然施展輕功四處亂闖,木佩蘭又不清楚秀華宮的位置,她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磨磨蹭蹭坐什麼轎車,她現在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她的女兒還平安無事。

    希望十二公主只是想弄些惡作劇嚇唬一下她的女兒……木佩蘭不斷安慰這自己。

    幸好秀華宮並不遠,拉轎車的太監全力急跑,不到一炷香時間就到了,安泰公主與木佩蘭下了車,只見宮門大開,楊珩踢翻了幾個前來阻撓的太監,已經當先走到殿內。

    她們趕緊跟著進去,內殿的十二公主也聞訊走了出來,正向著楊珩冷笑道:「六皇兄,好大的威風啊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當你真是太子了?我要向父皇告上一狀,看他怎麼說」

    楊珩不是來跟她吵架的,對她的挑釁質問不置一詞,沉聲道:「你的人將白家小姐帶到何處了?現在說出來,只要白小姐平安無事,這事我不再追究。」

    十二公主沒想到自己做的事竟然這麼快就被人發現,更沒想到最先跑來找她晦氣的會是這個風流成性,平常對誰都溫吞水一樣六皇兄。她想起之前太監所報,白茯苓此刻怕了早就命喪虎口了,心裡也有些發虛,嘴硬道:「什麼白家小姐、黑家小姐?我不知道六皇兄你*****人找到你妹妹的寢宮來,也不怕丟人真當我母后死了,就可以隨便欺負我這個沒了娘的妹妹?」

    安泰公主走上兩步道:「十二你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白小姐究竟被你弄到哪裡去了,快些說清楚,要是她出了什麼事,只怕你父皇也不會放過你」

    十二公主只當白茯苓已經死了,弄死幾個人對她來說從來不是什麼大事,但是眼見現在最得勢的六皇兄與連父皇都禮讓有加的安泰公主這麼快找上門來,也知道這事揭穿了她可能麻煩不小。

    她只是嘴巴上叫得凶,實際也知道父皇對自己從來就並不特別寵愛,如今母后死了,宮裡更不會有人替她說話,事已至此,她是一定不能承認這事跟自己有關的。

    她想起那個替她出主意的太監說過的話,眼珠一轉道:「姑姑,就算你是長輩,也不能這樣冤枉我的,我被你的人從蕙蘭宮押回這裡關著,現在你竟然來說我把什麼白小姐、黑小姐弄丟了?真是笑話誰看見了?你們有什麼證據把這種事賴到我頭上?母后屍骨未寒,你們就這樣聯手欺侮我的?」說著伸手掩面,嗚嗚假哭起來。

    楊珩知道這樣糾纏下去只是延誤救人時間,他定了定心神,把木佩蘭說過的話過了一遍,崔珍怡一家都是大皇子黨,不可能與十二公主有什麼交情,之前他聽安泰公主說十二公主跑到皇后靈前大哭大鬧,就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十二公主雖然沒什麼腦子,可要哭也該去皇帝面前哭,到一眾外命婦面前哭鬧,除了丟盡皇家臉面,對改變她的處境毫無用處。

    現在看來,極有可能她是故意去的,一來安插人手趁亂混在安泰公主的隨從當中,以便取信木佩蘭,二來也是派人接觸崔珍怡,讓她拖延住木佩蘭,好讓她的人從容把白茯苓接走。

    他在北關城親眼見過白茯苓與崔珍怡交鋒,回京後關於陸英對白家親厚無比卻徹底漠視崔氏及其娘家的事也知之甚詳,十二公主只要提出想害白茯苓,只怕崔珍怡不必細問來龍去脈都會主動積極配合。

    而十二公主這一鬧,也成功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就算東窗事發,她也可以像現在這樣,推個一乾二淨。

    安泰公主身邊一名近侍跑進來低聲稟報道:「鎮北大將軍夫人請來了,正在殿外候著。」

    木佩蘭看著面前假哭的十二公主,再想到殿外那個可惡的女人,將她們剝皮拆骨的心都有了,但是當務之急是要知道女兒的下落。

    她一轉頭就想去盤問崔珍怡,楊珩攔住她道:「這事佈置得甚是精密,不是十二想得出來的,崔氏與十二向無接觸,恐怕主意也不是她出的,問她也問不出什麼東西。我去外邊盤問這宮裡伺候的宮女太監,夫人與我姑姑在這裡問清楚十二,如何?」

    確實如此,木佩蘭握緊拳頭,她等不下去了,她的女兒現在不知在何處受苦,一切都是因為面前這個小小年紀卻生了一副黑心肝的十二公主如果女兒有什麼事,他們夫妻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想到這裡,木佩蘭向安泰公主打個眼色,神情寧靜道:「公主,事情都因臣婦的女兒而起,不如等臣婦私下裡勸勸十二公主,可好?」

    安泰公主是少數知道她底細的人之一,明白她是打算對十二公主動手逼供了,略一猶豫,咬牙點頭道:「好……」

    她一聲令下,隨她前來的一眾太監便不由分說將殿內秀華宮的太監宮女統統轟了出去。

    楊珩也跟著退了出去,只留三個女子在殿上,好方便她們逼問十二公主。

    十二公主大聲喝止,但是怡斕宮的太監從來只聽安泰公主一人的吩咐,根本不去理她,十二公主眼看著自己人單勢孤,當場便害怕起來,虛張聲勢道:「你們大膽我、我要告訴父皇你們聯合起來欺侮我」

    木佩蘭一聲不吭,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上前左右開弓就是兩記耳光,十二公主長這麼大,除了除夕落在毛貴妃手上那次之外,從未有人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沒想到木佩蘭這麼個看起來沉默溫婉的美婦人竟然敢毫不猶豫對她動手。

    她愣了一下就想放聲哭叫,木佩蘭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叫不出聲,然後運功截住了她幾處經脈,不過片刻,十二公主就覺得渾身上下像有千百隻小螞蟻在咬她,又痛又癢難受得她幾乎想把自己的皮肉一塊塊撕下來,偏偏動彈不得,一個字也叫不出來。

    安泰公主看到她那張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的小臉,心裡有些難過,畢竟是她的侄女,可以想到生死未卜的白茯苓,求情的話便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木佩蘭解開她的穴道,捏住她的脖子讓她叫不出聲,只能像瀕死的魚兒一樣喘氣,垂下頭冷冷對她說道:「我女兒在哪裡,你說是不說。」

    這種逼供的手段,等閒江湖硬漢都頂不住,何況十二公主這麼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千金貴女,她再提不起半點氣勢,只能驚恐地不住勉強點頭,希望木佩蘭能放過她。

    木佩蘭在她身上點了數下,十二公主癢痛稍減,喘息著低聲道:「她……她在獸園……」

    木佩蘭一怔,安泰公主卻已經驚得面無人色,獸園前院裡有放在籠子裡圈養的珍禽異獸,後院內放養著各種猛獸,天同國昨日剛剛送來了十數隻老虎、黑熊,如果白茯苓在那裡,此時還有命在嗎?

    安泰公主抓住木佩蘭,不知道該不該帶她去,她這個姐姐有多在意女兒,她心裡有數,如果讓她見到女兒被老虎黑熊撕扯噬咬得慘不忍睹的屍首,她會瘋掉的

    木佩蘭反而平靜了許多,繼續問道:「你的人除了將她送進獸園,還對她做了什麼?」

    十二公主用力搖頭,道:「沒……沒了……」

    木佩蘭長長舒了口氣,輕聲道:「還好……」

    安泰公主已經受不住了,幾乎要哭出聲,她想馬上轉身趕去獸園,卻也知道現在一切都遲了。

    從白茯苓失蹤到現在,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白茯苓根本不會武功,如何逃得過那些猛獸的襲擊?獸園後院裡沒有任何可以供人躲避抵禦猛獸的地方,活人進去,怕不到半炷香時間就會慘死在猛獸的凶牙利爪之下了。

    「我們去獸園。」木佩蘭站起身,拉著安泰公主往外走。

    正文173美女與野獸

    大殿外,楊珩已經指揮怡斕宮的太監把秀華宮的一眾人等全數看管起來。

    時間緊迫,他不認為能在這些太監宮女身上問到白茯苓的消息,他不過是想給木佩蘭機會對十二公主逼供罷了。

    崔珍怡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到了這個地步,她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知道十二公主把那小*****弄死了沒有呢?

    對於修復陸英與她的關係,她已經絕望,所以今天十二公主在蕙蘭宮大鬧,一個宮女偷偷在她耳邊說,要她等會兒想辦法拖住木佩蘭,有人會替她殺了白茯苓的話時,她動心了。

    就算木佩蘭懷疑她有份參與,也沒有證據,大不了派人私下裡殺了她洩憤,她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就算死,她也要白茯苓墊底

    木佩蘭與安泰公主從殿裡走出來,安泰公主眼圈發紅,但木佩蘭反而相對鎮靜,楊珩不知道她們問到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他與十二公主並不親近,可也知道這個皇妹仗著是皇后所出,素來驕縱慣了,從來就是不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既然特意佈局,絕不可能只是把白茯苓作弄一下就滿足。

    安泰公主見到楊珩定定看著她們,雖然力持鎮定,但是僵硬的姿態足以洩露他心裡的恐慌不安,這樣的表情她很多年前見過一次——就在他的母妃悅妃去世的那一夜。

    「白小姐……在、在獸園……」安泰公主覺得自己喉嚨發澀。

    木佩蘭深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道:「沒事的,苓兒她從小就不怕那些東西。」

    安泰公主很奇怪她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楊珩卻馬上想到了在百里山上所見的幾幕令他印象深刻的畫面:一隻野生白虎在白茯苓面前好不防備地任她擺佈,還有冷泉別院那一大群凶狠程度不遜於豺狼虎豹的惡犬巨雕……林平子曾經偶然提過,稍有靈性的動物都很喜歡親近白茯苓。

    那就是說,白茯苓不會有事?楊珩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不過此時此刻他無比希望這是真的。

    知道白茯苓就在獸園,可真要進去還是費了一番周折。

    掌管獸園鑰匙的太監被十二公主派人灌得爛醉如泥,園門鑰匙全數被盜不知所蹤。獸園後院裡關了太多猛獸,強行破門而入,萬一跑出來一兩隻獅子老虎什麼的,責任太大,附近看守的御林軍做了充足的準備,連天同國隨同前來的獵手勇士都找來了,方才砸了門鎖進去。

    安泰公主不懂武功,被留在園外安全之處,楊珩堅持要同行,御林軍派出四十個武功高強的負責保護他與木佩蘭二人,天同國的四名勇士手持弓箭獵刀在前面負責開路。

    天同國的這四名勇士聽說有人誤入獸園,要他們前去營救,本來都不太願意。

    獸園裡那些老虎黑熊都是他們親自從天同國送來作為禮物的,有多兇猛殘暴他們心裡有數,就算他們這些武藝高強、慣於與猛獸搏鬥的勇士進了獸園這麼久也早就力竭倒地被撕成幾塊了,何況進去的據說是個大官家的千金小姐,細皮嫩肉的,恐怕現在連骨頭都不剩了。

    讓他們去救人是開玩笑的,收屍還差不多,為了這個要他們拿命去拼,真是不值可是誰讓他們主上有求於祁國呢?還不知道祁國會不會為了這個事情遷怒他們呢,再多不願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正月裡天氣甚是寒冷,走在寂靜得有些異常的獸園裡不過一陣,這四個勇士就緊張得全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其中一個勇士耐不住這種詭異的氣氛,呸了一聲道:「見鬼的怎麼走了這一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那些大傢伙都睡死了?」這季節狗熊確實會冬眠,可是因為他們這一路折騰,那些狗熊有吃有喝的,應該不至於才進院子裡就睡死了才對?而且就算狗熊睡死了,那老虎呢?

    這院子也不算非常大,沒道理到現在還不見蹤影吧。

    反而被御林軍圍在中間的木佩蘭與楊珩雖然也緊張,但卻沒有太多害怕之意,聽了這個勇士的抱怨,只是對望一眼,沒有吭聲。

    前面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老虎的低吼,吼聲不大,一行人心中一凜,握緊了武器就往那邊去。

    繞過一個土坡,面前的奇特情景把這四十多個人全數鎮住。

    十幾隻個頭比人大的老虎黑熊橫七豎八或蹲或趴圍在一處,中間一名美得離奇的白衣少女安然坐在一隻俯臥在地的大老虎身上,斜斜靠著後面的一塊大石,正懶洋洋對著一隻老虎道:「不要吵啦,等有人來找我了你再叫喚不遲」口氣綿軟溫柔中帶著嬌嗔,像是在對自己的閨中好友說話一般親暱。

    十幾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猛獸聚合在一起,鮮美柔弱的「獵物」就在前面,它們竟然不進攻撲擊,反而像馴服的牛羊一樣半點殺氣都沒有,甚至瀰漫著一種寧靜祥和的氣氛。

    打頭陣的四名天同國勇士也不由自主垂下了手中的獵刀,鬆開了緊繃的弓弦放下弓箭,一時忘記了面前這些隨便一隻都是輕易可以把他們撕成兩半的狠角色。

    那個坐在獸群中的少女正是白茯苓,她聽見腳步聲,一抬頭看見忽然出現的一大群人,自己的娘親正在其中,一臉如釋重負的欣喜表情看著她,頓時開心地按住身邊一隻大黑熊借力站起身,快步跑過去撲進她懷裡叫道:「娘親」

    木佩蘭雖然知道女兒對動物很有辦法,但也是直到此刻,親眼看見女兒平安無事了,才真正放下心頭大石。

    她輕輕推開女兒,仔細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一遍,道:「娘親真快急死了,幸好、幸好你沒事」

    忽然一低頭,見女兒腰側好幾點血跡,她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驚道:「你受傷了?」

    白茯苓要搖頭:「沒有,有只大黑熊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想咬我,幸好它們幫忙把它打走了,這些血是那只倒霉的黑熊的。」一邊說一邊指指身後那一大群禽獸。

    然後委屈道:「可是它們拚命往我身上蹭,蹭了好多口水……黏黏的好髒……」

    木佩蘭摸摸她的腦袋道:「它們救了你的命,讓它們蹭兩下有什麼關係,回去洗洗就乾淨了。」

    楊珩見白茯苓平安無事,繃緊的心弦一下子鬆開幾乎當場失態,不過他畢竟比較冷靜,看了眼那一大群神色不太友善,慢慢向他們圍過來的巨獸,苦笑插言道:「有什麼都待我們平安出去了再說,可好?」

    白茯苓一扭頭看見他,知道他是來救她的,難得地對他嫣然一笑,然後扭頭向那十多隻老虎黑熊揮揮手道:「你們不要過來了,我有空再來看你們。」

    那些巨獸似乎是明白她的意思一般,不情不願地低吼數聲,果然停在了原地不再上前。同來的四十個御林軍固然驚奇,那四個天同國勇士更是滿臉的詫異茫然。

    直到一群人全須全尾地安全撤出獸園之外,都還有些不敢相信,那十多隻從不曾馴化過的老虎黑熊,竟然會對一個看起來風吹就倒的美麗少女俯首聽命,簡直比家養的貓狗還要老實聽話。

    園外嚴陣以待的安泰公主以及一眾御林軍見他們平安出來,白茯苓更是什麼事情都沒有,人人都鬆了一大口氣,安泰公主拉住白茯苓只知一疊聲道「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四個天同國勇士走到白茯苓面前,忽然撲通撲通跪倒在地,砰砰砰連磕好幾個響頭,大呼「仙人」,把祁國一眾人等搞得哭笑不得,幾個御林軍上來又拉又勸才將他們弄走。

    楊珩在安泰公主耳邊低語幾句,向木佩蘭母女點頭示意,就帶了人離開。

    蕙蘭宮那邊尚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這些天事情已經夠多了,安泰公主不想鬧出什麼大風波,所以問過木佩蘭的意思,就先把她們母女帶回怡斕宮,打算梳洗過後,待皇后喪禮結束再送她們離開,盡量不去驚動那些入宮祭拜的命婦們。

    璁瓏郡主與瓔珞郡主偶然會隨同母親進宮小住,怡斕宮裡留了她們的衣飾,白茯苓的身材與瓔珞郡主差不多,沐浴過後,宮女送來一身瓔珞郡主不曾穿過的素白衣裙伺候她換上,然後木佩蘭帶她到安泰公主處。

    今日鬧了這一出,不可能不驚動皇帝,宮裡兩位暫時負責主理後宮事宜的妃子也趕來怡斕宮與安泰公主商量善後,事情牽扯到十二公主、白閣老的孫女還有鎮北大將軍夫人,隨便一方曹妃與趙妃都不願招惹,自然要找個安泰公主「討個說法」。

    木佩蘭與白茯苓到時,曹妃與趙妃剛剛被安泰公主打發走。

    從心裡說,安泰公主現在最覺得頭疼的不是如何把這事抹平,封鎖消息避免惹出更大的事端,而是如何安撫住木佩蘭。

    她這位閨中密友素來是有仇必報的性子,十二公主與崔珍怡這次竟然想害死她的女兒,她不狠狠報復才怪

    正文174她們都會很「幸福」

    崔珍怡就罷了,反正是陸英的妻子,要怎麼處置,陸英不吭氣想來皇帝也不會有太大意見,為難的是十二公主。

    她是要嫁到天同國去的,無論如何,這個時候動不得。但是要在她做下了這種惡事後要求木佩蘭不要追究,安泰公主都覺得沒臉開口。

    木佩蘭明白她的為難,也不想把自己的打算對她說,讓她有替十二公主求情的機會,所以乾脆提也不提,只道:「宮裡鬧出這樣的動靜,要麻煩你替我們母女收拾手尾了。」

    安泰公主歎口氣道:「不麻煩,所有事情小六都攬過去辦了,我不過安撫一下曹妃、趙妃兩位,舉手之勞罷了。」

    她看了眼依在木佩蘭身邊,神情平靜的白茯苓,歉然道:「剛才曹妃她們過來說,劫走苓兒的兩個太監找著了,都已經自盡身亡,小六派人查了他們的底細,似乎都是毛貴妃安插的釘子,累苓兒受驚了。」

    白茯苓笑了笑道:「很多禽獸比人可親可愛得多,我沒什麼的,只是害娘親和阿姨擔心。」

    安泰公主自然聽得出她話裡有罵十二公主與崔珍怡等人的意思,不過說這兩人禽獸不如也確實不冤。

    「苓兒怎樣令那些老虎黑熊這麼聽話?」安泰公主聽了御林軍說進獸園救人的經過,心裡真的很好奇白茯苓是怎麼辦到的。

    「因為地藏王菩薩保佑我。」白茯苓態度很認真,安泰公主卻覺得她是有心隱瞞,可是木佩蘭的神情也異常虔誠,這就教她有些糊塗了。這種事人家不願意細說,她也不好多問。

    她聽說過白茯苓三歲時因為地藏王菩薩的神恩而奇跡康復的往事,不過作為一個沒有親眼見過神跡的人,很難完全去相信這種事情。

    其實白茯苓自己也不能完全明白原因,只是從小到大的經驗告訴她,只要稍具靈性的動物都會特別喜歡親近她,對於這種特異功能,只能解釋為地藏王菩薩給予的福利了。

    安泰公主搖搖頭放過這個話題,組織一下語言,吞吞吐吐道:「今日的事,確實是十二公主她的不對,但天同國眼看著就要與祁國聯姻,事關重大,這個時候實在不便嚴厲處罰她……佩蘭姐姐你可否、可否……」

    她不會天真地認為木佩蘭不提十二公主就是不打算報復,木佩蘭越是這樣,越表示她不會放過仇人,絕口不提不過是不想雙方為難。

    如果是往日,安泰公主也不會替十二公主求情,但今日這事卻不得不提。

    木佩蘭眉毛一挑,話裡就帶了幾分怒氣:「蘊眉,若今日被推進獸園的是璁瓏或是瓔珞,你會如何?」

    安泰公主咬牙道:「我會親手殺了十二公主報仇,可是如果她們能像苓兒這般平安歸來,就算是天大的委屈,我也忍了。」

    木佩蘭沒好氣道:「我不是你,我沒有這麼大的氣量。」

    「娘親,那個……算了吧你不要讓蘊眉阿姨為難了,你要真對十二公主做什麼,爺爺他也會很麻煩的。」白茯苓忽然扯扯母親的衣袖勸道。

    安泰公主沒想到她這個受害人竟然會替十二公主求情,頓時大喜過望。

    木佩蘭卻十分詫異,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性子她心裡有數,她絕對不具備以大局為重不計個人私怨的偉大情操,更沒有以德報怨的寬廣胸懷。

    不過看見女兒偷偷向她眨眼睛,她便明白女兒另有打算了,所以也不出聲反對。

    安泰公主開心地拉著白茯苓的手道:「苓兒真是個好姑娘。」

    「我們不追究十二公主了,可是崔氏這樣一個女人在我義兄身邊,我們一家寢食難安,她還是皇上賜婚的,大哥都動不得她,日後再來害我們怎麼辦?」白茯苓趁機提條件。

    安泰公主沉吟一陣道:「此女確非良配,陸英是我祁國的棟樑,不能讓這樣一個失德婦人壞了家聲,這次的事……也罷,我與皇兄商量,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白茯苓心滿意足,真心替陸英道謝,安泰公主留她們在宮裡用過午飯,那邊皇后的喪禮也告一段落,上午進宮的命婦安排出宮返家,下午換第二批命婦進宮。

    木佩蘭與白茯苓順利出宮上了自家的馬車,確定馬車附近沒有外人,木佩蘭才問道:「你想怎麼對付那個惡女人?」

    白茯苓嘻嘻一笑道:「她馬上就要嫁到天同國去過『幸福生活』,這時候出點什麼事,婚事告吹了豈不是大大便宜了她,娘親啊,她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木佩蘭一聽就聽出了她的打算:「你想在她出嫁後再下手對付她?」

    白茯苓「嗯」了一聲,道:「我們要殺了她太簡單,而且我們答應過地藏王菩薩,不再沾惹血腥的,不值得為她破戒還弄髒自己的手。」

    「娘親你想,經過這件事,我吃了這樣大的虧,皇帝總得補償我們家一下吧,如果能夠趁機解決大哥的婚事,那不是很好嘛?」

    陸英與崔珍怡的婚事是皇帝所賜,她又替陸英之母守過孝,就算她再如何討人厭,甚至犯下七出之條,只要皇帝不點頭,陸英就休不得她。白家即使狠下心暗地裡派人把她做掉了,她仍是陸英的原配夫人,陸英成了鰥夫不說,日後娶的妻子都是續絃,要對崔珍怡的牌位行禮,地位也只比妾好些。

    白茯苓當然不願意大哥日後的生活因為這個女人蒙上陰影,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由皇帝去解決這樁婚事,解鈴還須繫鈴人,想必皇帝也不至於留這麼個女人在自己的重臣身邊噁心他,萬一因此惹得陸英對他生怨,那是十分不值得的事情。

    「等崔珍怡跟大哥再沒有關係了,我一定會讓她活得『充實又有意義』,再也沒辦法出來害人。」

    白茯苓笑得狡黠,木佩蘭摸摸她的臉蛋,道:「好吧你既然有主意,娘親也隨你了。以後不管再有什麼事,娘親都絕對不會讓你進宮去了。」

    「嗯嗯,那個地方最討厭了,每次進去都沒好事」白茯苓深有同感。

    「這次回去,也得好好謝謝夏家那位馨馨小姐才是,如果沒有她托人傳信,娘親說不定現在還在宮裡亂轉,到處找你呢。」木佩蘭原本對夏馨馨沒什麼好感,不過今日的事,全多得她傳信提醒,這份情足以抵消她心裡頭的成見。

    白茯苓點點頭道:「嗯,明天大哥要帶人去誘捕毛家的殘部,我不好出門,而且夏家不見得贊同她的做法,我離京前偷偷去見她一面,親口謝謝她好了。」

    十二公主是皇后所出,與夏馨馨是表姐妹,真正的一家人,她向木佩蘭通風報信的行為,很可能在夏家人眼中就是一種背叛。十二公主的事,夏家早晚會收到消息,如果白茯苓高調與她接觸,很可能會連累她受族人責難。到時候就不是多謝人,而是害人了。

    兩母女回到閣老府,白常山已經聽到消息趕了回來。宮裡努力想把今日的事壓下,但白常山在京城經營數十年,發生這樣的事,驚動了不少人,他又怎麼可能毫不知情?

    自家寶貝孫女兒無端被害,差點小命都沒了,只把白常山氣得渾身發抖,如果不是白茯苓與父母一起勸說,恐怕他已經忍不住衝進宮裡去找皇帝討個說法了。

    晚飯時分,閣老府收到消息,鎮北大將軍夫人崔氏失德無禮、言語無狀,衝撞宮中貴人,被太監押解回崔府,皇帝大怒之下命總管大太監到崔家重重訓斥了一番。

    按說崔氏嫁給了陸英就是陸家的人,她要在宮裡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應該是押回鎮北大將軍府,皇帝要訓斥的對象也應該是陸英,現在卻把矛頭直指崔家,明眼人都知道,皇帝是要把陸英與崔家劃分開了。

    事已至此,崔家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第二天就由崔珍怡的兄長上了一道請罪的折子,連稱自己在陸英鎮守邊關為國盡忠期間,沒有好好管教約束妹妹,辜負了皇帝的厚愛,更辜負了陸英的托付,導致崔珍怡恃寵生嬌、變得悖狂無禮,崔氏女實在無顏再為陸家婦,自請下堂,求皇帝替陸英另選賢妻。

    這道折子一上,不少家有適齡女兒的都動起了腦筋。

    而京城的茶樓酒館,也開始四處流傳關於崔家當年如何嫌貧愛富,拒絕承認陸家的婚事,待陸英嶄露頭角,又是如何出盡手段將女兒塞給陸英的故事。一些本來對陸英的「冷血無情」心有疑慮的人家,頓時明白過來,難怪陸英不待見崔家,原來還有這麼段往事。

    至於皇帝為什麼會給陸英賜下這樣一樁婚事呢?傳說那是陸英為了完成父母心願,主動請旨的,現在皇帝發現真相,自然不忍委屈祁國的棟樑忠臣了。

    皇帝面子裡子都賺到了,成了民眾口中體恤忠良,主持公道的一代明君。

    這些流言,是白茯苓找人炮製散播的,白家別的不多就人多,這麼一來,也算是平息了皇帝被迫收回成命怨氣了。

    發生這些事的時候,陸英正帶兵前往毛氏殘兵聚合之地的路上,待他凱旋而歸,崔珍怡已經被家人送到京城外的一座庵堂裡出家了。

    正文175我替你出氣

    沒太多人關心崔珍怡究竟犯了什麼錯,導致皇帝大發雷霆連帶拖累家裡上折請罪,也沒有太多人深究崔家上這道折子的種種不合理處,大家只關心,皇帝接下來會替陸英選哪家的女兒為妻。

    陸英回京後得知崔珍怡的消息,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既有放下心頭塊壘的輕鬆,也有揮不去的疲倦與無奈——就算現在他與白茯苓之間再沒有任何障礙了,難道他們兩人還能回到最初那種關係嗎?

    他永遠記得在他淪落街頭,受盡饑寒折磨與其他人的冷眼欺侮,以為自己就要卑微地死於幾個乞丐的拳腳之下時,有個漂亮的娃娃嬌聲嬌氣宣佈:「我要帶他回家,我喜歡他,我就要他」

    然後,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每日陪在那個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女娃娃身邊,聽她用嬌嫩的童音指使他做這個做那個,要他背著她到處走,還擅自決定,他要變得很強很好,只喜歡她一個,只聽她的話,以後做她的備選丈夫。

    三歲小娃娃哪裡懂得什麼是丈夫?說的話怎麼可以當真?

    十三歲的男孩子卻已經懂得何謂夫妻,他被小女孩的直接搞得尷尬非常,滿面通紅,最後在女娃娃的「威逼利誘」下僵硬地點了點頭。他心裡其實一千個一萬個願意的,就算只是備選……

    這個承諾他很認真地放在心裡,從那以後義父義母所給予的所有嚴格鍛煉都變得不那麼辛苦了,甚至從軍的那幾年,當別人被殘酷的訓練、血腥的廝殺折磨得哭爹喊娘的時候,他依然甘之如飴,因為他越強越出色,離女娃娃的要求也將越近了。

    當他意外得到貴人相助,加上自身的不懈努力,終於算是功成名就的時候,上天給他的好運氣到了盡頭。

    因為亡父的承諾、因為纏綿病床的母親的期盼與求懇,他不得不與一個他萬分厭惡的女人成婚。

    女娃娃因為這個大發雷霆,她最生氣的不是他「不聽話」不守承諾,而是他竟然這樣草率地就把自己的終生幸福毀了。

    再然後他發現女娃娃雖然待他仍如從前親近,但是態度不再那麼肆無忌憚地親暱,那一點點曖昧的情愫慢慢從她眼中消失,他知道自己這一生連備選丈夫的資格都沒了,只能是兄長。

    少了一個名義上的妻子又如何?他真心想娶的妻子,已經成了他的妹妹,只是妹妹了。

    皇帝隱晦地試探著他的心意,表面上笑得如同一個和藹的長者,問他喜歡哪一家的千金,但是皇帝眼底裡閃爍的幽光,分明是極不願意他提起白茯苓的。

    皇帝早看出他對白茯苓有情,一開始甚至暗示會為他重新指婚,撮合他與白茯苓的好事,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白茯苓是內閣首輔白常山唯一的孫女兒,如果他成了白常山的孫女婿,以皇帝的多疑,將不得不評估他日後可能對祁國皇位繼承人造成的壓力,在白常山的影響力沒有真正徹底淡出朝堂之前,皇帝絕對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陸英想起這個就想冷笑,皇帝對他有知遇之恩沒錯,但是卻從來不明白,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熱衷權勢,喜歡把一切作為換取鞏固權勢的籌碼。

    所以他婉言謝絕了皇帝做媒的「一片好心」,他不想白茯苓再次為他草率決定而生氣。所以就這樣吧,他依照白茯苓的心意,等待命定之人的出現,雖然他根本不覺得期待,也不認為自己還會為誰心動。

    陸英用誘敵之計成功地把毛氏流落在外的餘孽一次清剿乾淨,毛氏與夏氏的中堅人物不是倒下了,就是被控制住,再翻不出什麼大浪,但是皇帝卻並不覺得開心。

    尤其是秘密接見過某個神秘人物之後,皇帝的脾氣越發暴躁。

    皇帝寢殿後的一座小樓乃是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均不可內進的禁地,皇帝每次心事重重,就會獨自進入樓內,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

    裡面沒有什麼重大機密,只是一面牆上掛了兩幅仕女畫像,畫上兩個女子容貌有五六分相似,一個溫柔婉約,一個冶艷嬌媚,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皇帝正坐在畫像前出神,口中似是與人商量又似是喃喃自語:「青蘭、碧麝你們說,那兩個小子怎麼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偏偏都喜歡上佩蘭家那個小丫頭?」

    「先是珩兒拒絕我給他指的婚事,非要把正妃之位留給那丫頭,然後是小禰那混賬竟然說要殺了十二為那小丫頭出氣……夏氏雖然死不足惜,可十二怎麼說也算是他妹妹……這個六親不認的混賬聽說我想替那丫頭賜婚,竟然敢要挾我,說除了他之外,要娶那丫頭的人都要死。」皇帝越說越氣憤。

    「十二果然是夏氏的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由著她鬧她竟然也沒能傷到那小丫頭一根寒毛。那小丫頭是個禍胎,說不得,我也只能對不起佩蘭了。不然,我擔心總有一日他們會為了那小丫頭自相殘殺,他們是你們替我留下的骨肉,如果可以,我實在不願傷了他們。」

    皇帝陰沉著臉歎了口氣,神情複雜地坐了好一陣才起身推門離開。

    白茯苓不知道皇帝已經對她起了殺心,正指揮著丫鬟們收拾行李準備返回北關城去。

    白常山本來捨不得孫女兒這麼早離開,不過自從皇帝流露出很關心白茯苓婚事的態度之後,他也開始感到不安,尤其是白茯苓正月十七進宮所遭受的無妄之災,更讓他覺得,孫女兒留在京城,早晚會出什麼禍事。

    他雖然已經將請求辭官返鄉的折子遞了上去,但皇帝並不真正放心,明裡暗裡必然還會繼續各種削權的舉動,他不擔心自己,就怕萬一發生什麼事牽連到兒孫。在他看來,最好是兒子一家都離開京城,可是木佩蘭現在的情況是絕對不願意離開的,兒子口上不說,心裡也放不下讓父親一個人留在京城裡。那就只有讓孫女兒先行一步了。

    白茯苓忙著把這些天來京城各大管事替她搜羅的有趣玩意裝箱打包,白果笑瞇瞇拿了一封信進來遞給她道:「小姐,海大盟主派人送信來了。」一邊說一邊還曖昧地眨了眨眼睛。

    白茯苓一聽臉色就變了,臉上沒有半絲白果期待見到的嬌羞,反而是更接近於心驚膽戰、僵硬、不情願一類負面情緒。

    白果心裡很是奇怪,不過不敢多問。白茯苓拿了信進內間拆開一看,上面只寫幾個字:午時之前到十步巷,我要見你連抬頭落款都沒有。

    我頂你個肺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要見就見啊還限時出現?去你的白茯苓的火爆脾氣頓時被這封充滿了命令口氣的信給刺激起來,一手把信揉成一團就扔到旁邊的炭盆中燒成了灰。

    但是轉念一想,卻又不能真的置之不理,甘遂那個大魔頭發起火來可不是好玩的,自己既然已經決定要對他採取懷柔政策,少不得要忍氣吞聲虛與委蛇應付他一番。

    算了算了,反正今日下午也約了要與夏馨馨在玲瓏閣見面的,就早點出門去見見那大魔頭,看他究竟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非要現在見她不可。

    白茯苓滿心鬱悶地換過外出的衣裙,叫白果去吩咐準備馬車,只帶了白果、白芍與楊梅三個人就往十步巷而去。

    白芍本來話少,白果、楊梅見白茯苓繃著一張小臉,噤口不言,白果只能在心裡嘀咕,怎地不像是去會情人,倒像是要去見殺父仇人似的?

    主僕一行四人抵達十步巷老宅,才進門海浮石就來了,白茯苓在車上已經做過一番心理建設,當下主動把白果等三女遣退,只留海浮石一個在廳上跟她說話。

    海浮石對她的識趣舉動十分滿意,等人全部走了,便將白茯苓一把拉入懷中,笑問道:「幾天不見,想不想我?」

    白茯苓努力不作無謂掙扎,扁嘴嗔道:「你做了什麼好事值得我想你?」

    「說說看,你想那兩個害你的*****怎麼死?你家不便出面對付她們,我替你出口氣。」海浮石聞著白茯苓身上熟悉的甜暖體香,心情好了不少,一番狠話說得十分溫柔。

    「別別別我沒想要她們死的,你千萬不要動手」白茯苓嚇了一跳,連忙制止道。他大爺要殺誰可別扯上她,萬一連累她功德被扣分,她不冤死了

    再說,那十二公主再怎麼齷齪可惡也是皇帝的親生女兒,就算是被面前這隻大魔頭殺的,皇帝一樣會把賬算到她頭上,她可不想連皇帝都得罪了。

    海浮石不久前才為這事與皇帝頂撞了一番,沒想到白茯苓竟然毫不領情,臉色當場就沉了下去。

    白茯苓察言觀色,知道他又要發火了,連忙主動伸手環著他的脖子,放軟聲音道:「我知道你是想替我出氣,不過我覺得,有時候讓仇人痛苦地活著,比讓她們痛快地死掉要更解氣得多啊。」

    海浮石哼一聲,火氣降溫了一些。

    白茯苓湊到他耳邊,柔聲道:「我想了個好主意出氣,你幫幫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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