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人 正文 第156160章
    156章便宜佔盡

    沒遇上海浮石的話,也許要取得鬼面蠱會多些周折,但最糟糕的情況不過是多花錢又或是欠皇帝一份情罷了,總好過現在多了個陰魂不散的「未婚夫」。

    白茯苓每次一想到這個就鬱悶,她這輩子極少後悔,這件事算得上是她今生做得最錯的事了,沒有之一。

    劉伯倫聽了她的話,頓時放下心頭大石,他有些怕白茯苓為了避嫌當面否認倆人曾經見過,那不但很沒面子,回去跟族叔也無法交代。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輩應做之事,小姐無需客氣。多日不見,白小姐別來無恙?」劉伯倫壓住心裡的喜悅,力持鎮定,努力展現自己身為世家子弟的良好教養。

    「還好,劉公子可是與友人一道出門遊玩?」

    「是……」劉伯倫回頭看了他那幫狐朋*****一眼,頓時大感汗顏,一個個就如沒見過女人一般,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眼眶,難為白小姐在這群色狼的虎視眈眈之下還能這麼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

    「如此不打擾劉公子的雅興了,改日再派家人到府上致謝,小女子先告辭了。」白茯苓壓根不給劉伯倫糾纏的機會,嘩啦啦幾句說完,便告退離開。

    甘遂言談之中透露過要對付劉家的人,白茯苓更不想與他們扯上關係,甘遂的朋友也罷仇人也罷,她都不想沾惹。

    劉伯倫一肚子話被堵得死死,也知道白茯苓不欲與他多言。這也不奇怪,人家一個國公府千金,能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承認與他相識,又直言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已經十分難能可貴,總不能讓人家繼續拋頭露面與他相談甚歡吧。

    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大堆人一臉急色地盯著人家看,他也不好意思出言挽留,只能站在原地看著白家眾人上車離開,就在白家的馬車準備出發之際,前面一陣馬蹄聲響,幾匹快馬自京城方向往這邊狂奔而來,呼嘯著從白家的馬車旁掠過,馬上騎士向著劉伯倫大喝道:「伯倫,速速隨我回京去,出大事了」

    劉伯倫以及他身邊的一班少俠們聽了這一聲大喝,紛紛把目光自白家方向收回,來者是劉伯倫的一位師兄,名叫卞非,他不顧眾人眼光,不等馬匹停下便一躍跳到地上,將劉伯倫拖到一旁低聲對他說了幾句,劉伯倫臉色變得十分可怕,兩人相偕上馬,回頭對同來的其他人抱拳告罪道:「家中出了些急事,小弟要先行返京,抱歉抱歉,改日再約各位喝酒賠罪」說罷不等他們答應調轉馬頭就要跟著卞非師兄等人離開。

    白家眾人無意多管閒事,一直未有出發只是因為這裡離官道相對狹窄,想讓他們一行人先走了,再驅車上路,免得互相擁擠拖延。

    劉伯倫打馬經過馬車旁時特地回身向白氏夫婦所坐的馬車拱手致謝,白氏夫婦容貌已經恢復如初,不再是之前的醜陋怪異模樣,劉伯倫剛剛一見他們夫婦,馬上就猜到他們是白茯苓的父母,也只有這樣出色的父母才能生下這麼個美如天仙的女兒。

    雖然白茯苓由始至終沒有彼此介紹的意思,不過身為後輩的,對長輩恭敬些總是沒錯的。尤其白家正是他們劉家想巴結的。

    可惜他這純粹是拋媚眼給瞎子看,白氏夫婦正在車內商討回京後白丑與白常山父子相認的事情,全沒理會外邊的動靜。

    白茯苓坐沒坐相地癱在自己的烏木馬車裡,享受白芍的按摩服務,舒緩腿上的酸痛,一邊與白果談論該做點什麼應節的事情來歡度新年。

    因為除夕的一場叛亂加上皇后新喪,陸英與林平子忙於處理後續事宜,雖然還是吃了一頓遲來的團年飯,但其他過年該幹的事大都沒做成,京城裡的官員百姓也不敢大肆慶祝,好好一個新年冷冷清清不說,還是不是飄出些緊張氣息。

    眼看著元宵都要來了,就算不能鬧得太大,好歹也該讓白家上下這些辛苦了一年的人們好好開心一番,來年也好繼續鼓足勁頭替白家做牛做馬——最後這一句,毫無疑問是白茯苓提出的。

    說到玩鬧白果就興奮,嘰嘰喳喳轉眼提出了七八個點子,打算趁著過年大家都不用忙生意,把京城裡白家相關人等連家眷請到雲雀山別院去遊園聚會,又打算到白朮夫婦的村子裡去捉弄新人,最好從明天起一直玩到十五元宵去。

    正當白果說到得意處,馬車忽然突兀地停了下來,白果一時不察,一頭就往白茯苓的方向載,幸好反應迅速,半路穩住身形,不然白茯苓非被撞得哇哇大叫不可。

    白果虛驚一場,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伸指拉開車前的小窗對著臨時車伕白阿十就吼:「臭阿十,你會不會趕車啊,說停就停,嚇死人啊?」

    白阿十聽白果中氣十足地叫罵,知道車裡的小姐等一定沒事,於是很皮地回了句:「我嚇的是死人,你激動什麼?」

    白果氣絕,從小窗探出手去想打人,白阿十一邊閃躲一邊叫屈道:「不是我要停下,前面出事了,是阿五先停下的。」

    白芍一手把白果扯了回去,道:「別胡鬧阿十,前面出了什麼事?」她也聽到了前面吵鬧的聲音,而是人多嘴雜一時聽不出他們究竟爭執的核心是什麼。

    「那位劉公子的人和另外一夥人吵了起來,看樣子要動手了」白阿十探頭去看,過了一陣回頭道:「跟他們吵的那夥人裡有一個是之前見過的,就是什麼南宮世家的公子,好像叫南宮正,奇怪,他們不是一夥的嘛?」

    白茯苓聽了卻渾身一震,南宮世家的人跟劉氏的人吵起來?莫非甘遂弄死的那兩個人的屍首被發現了?

    她記得甘遂曾經說過,要讓那兩個「活人偶」互擊要害而死的……她當時沒有多想,現在見兩家人鬧起來,頓時悚然而驚,甘遂這麼干分明是要挑撥兩家互相廝殺爭鬥。

    但是她卻不可以對這兩家人說出其中的秘密,先不說他們信不信,光是她如何知道事實這一點她就無法解釋。

    莫非告訴他們,我親眼見過你們兩家的長輩,是魔教教主甘遂跟我說他要弄死他們兩個人的,甘遂想要娶我為妻,所以我才能平安回來。

    這話一說,她的麻煩會更多

    白茯苓對車外的白阿十道:「別理他們,去跟爹娘說,我們盡快繞過他們回京」

    可惜晚了前面兩伙人都是年少氣盛的,吵著吵著終於抄傢伙打起來,一時間刀光劍影殺得熱鬧非凡,整條官道都被他們攔住了,根本過不去。

    白氏夫婦聽過白茯苓述說與甘遂一起的經歷,剛才一見這兩家的少年郎劍拔弩張,就已經想到這上頭了,無奈他們情緒激動之下根本不待他們搞清狀況就先打了起來。兩夫婦無奈搖頭,只有等他們打出個結果來再說了。

    幸好很快來了勸架的人,這人正是濟困堂的四長老。岳老四還帶了兩家在京城的領頭人物前來,好說歹說才把兩邊勸開,待兩家各自帶人離去後,他笑嘻嘻走到白阿五面前問道:「車上的可是白先生伉儷與白小姐啊?」

    他第一次找上白家就與白阿五、白阿六等動過手,剛才就已經認出他了,處理完正事,便湊上來打招呼。

    「正是在下見過四長老。」白阿五坐在車伕的位置上略略躬身為禮,態度不卑不亢。

    白丑推開車門走下來抱拳見禮道:「四長老幸會幸會,今日在下一家到城外郊遊,豈料遇上這樁意外,幸好四長老及時趕來,否則還不知道要耽擱到何時。」

    岳老四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哈哈笑道:「客氣客氣,白先生想必是收到海盟主托人送來的鬼面蠱蠱母了,好好啊難怪白小姐千方百計要尋這蠱母,白先生先前那般模樣與現在實在是差太遠了,老乞……老夫完全認不出來」

    白茯苓心中冷笑,好你個甘遂,還真是一件功勞都不肯放過一個鬼面蠱的蠱母,不但騙了我家二萬兩銀子,騙了濟困堂岳老四的人情,還騙了我的婚事,簡直是便宜佔盡啊真把我當成可以隨便欺負的了。

    白丑也是十分不虞,不過他忍住了沒有表露什麼,只是淡淡一笑,並不搭話。

    岳老四卻是越說越得意:「盟主他福大命大,此次魔教之行雖然九死一生,幸得貴人相助,總算化險為夷,還順利得到了鬼面蠱蠱母,真是後生可畏啊可惜那魔教教主甘遂太過奸詐厲害,教中毒物太多,否則定能一舉除去這個武林禍害」

    白茯苓在車裡聽得直翻白眼,這岳老四也太過好騙了,要想除去這個武林禍害,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家海盟主一死以謝天下

    「哦差點忘了,老乞……老夫也正有一事想替海盟主轉告白小姐的。」岳老四忽然一拍腦袋道。

    白丑連同車上的木佩蘭、白茯苓都是一凜,白丑不動聲色道:「不知是何事?」

    正文157一份大禮

    岳老四哈哈笑道:「海盟主他感激你們一家出錢出力幫忙賑災,想親自上門致謝,不如就明天?」

    白丑皺皺眉頭道:「明日在下一家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恐怕不太方便接待。岳長老請轉告海盟主不必如此客氣,我們一家不過是普通百姓,當不起的。」

    岳老四就算神經比旗桿不粗也察覺到白醜的拒絕之意,他覺得很是困惑,這白家人也太眼高於頂了吧,換了其他人,聽說海盟主親自上門,還不受寵若驚,急急跑回家準備最高規格接待?而且鬼面蠱雖然是交換白家二萬兩賑災物資的條件,但好歹海浮石是拼了命才取回來的,白家這樣急於與他撇清的態度未免太過傷人。

    不過轉念一想,人家是國公府的人,乃是京城裡有數的勳貴豪門,不想與武林中人打交道也是有的。岳老四想到這個,臉色也難看起來,不過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海浮石對白家女兒有意,那是瞎子都能看出來的,他不願因為自己的一時之氣令白家人遷怒海浮石,所以仍是忍氣道:「如果白先生不便,那改為三日之後也是可以的。」

    白丑正待拒絕,卻見聽白茯苓自車中插言道:「爹爹,那就三日之後好了,到時也請四長老與紫草姑娘一起來我家玩兒。」

    「好好好!老夫到時一定來!」岳老四一聽這話心情頓時如雨過天晴,幸好這小丫頭不像她爹那麼「勢利眼」,不枉海盟主對她一片癡心,為她身入虎穴去取鬼面蠱蠱母。

    白丑卻知道女兒這麼干必有緣故,也不多說,當下與岳老四別過,吩咐白阿五、白阿十驅車返回京城。

    回到國公府,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家丁一見他們回來便上來稟報:「白閣老申時就到了國公府,由國公爺招待著一直在府裡等待老爺夫人回府。」

    白茯苓一聽,開心地搖了搖父親的胳膊,笑道:「爺爺看來性急得很啊……都說他沉穩自若,處變不驚,看來是騙人的。」

    白丑佯怒揉了揉她的發心,神色之間難掩忐忑激動,馬上就要見到親生父親,就算已經是見慣風浪的人,心中也不免百感交集。

    幼年時發生的事早就已經不復記憶,腦子裡剩下的就只有秋風閣那些嚴苛殘酷的訓練,一次次乾淨利落卻也凶險非常的刺殺,血腥而麻木,直到木佩蘭的出現,他的生命才漸漸有了其他色彩,變得鮮活起來。

    不是沒有揣測過自己的父母會是什麼樣的人,只是那些朦朧虛栩栩如生憧憬已經在令人不堪回首的記憶中被早早淹沒,他以為他已經過了需要父母之愛的年紀,直到今日方才發現,原來父子之情乃是天性。

    白丑一手挽著妻子,一手挽著女兒,慢慢步入大廳,心中暗歎自己竟然也會情怯。

    林平子聽聞他們回來,已經先一步搶到廳門前迎接,白醜的目光越過他,正好看見一個身穿石綠雲紋緞袍的白髮老者從座位上騰地站起身向著他這邊張望,眼中渴盼、思念、愧疚、憂傷、激動諸般複雜感情混在一起,化作兩行老淚未語先流。

    父子相認的場面還不算太過狗血激情,畢竟兩父子年紀都不小,又是經歷過風雨的人,矯情試探的話也不必多說,只是白常山拉住了白丑就不肯放手,唯恐好不容易重逢的兒子又會再次失蹤,教人看了不免有些替他心酸。

    白丑生澀僵硬的一句「阿爹」只把白常山高興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到介紹過木佩蘭與白茯苓,老人更是只知道看孫女兒傻笑,還是他身邊的老管家白側耳又是打眼色又是乾咳地提醒了一番,才想起來要送見面禮。

    東西是他早就準備好的,給白醜的乃是白家的家傳之寶,一枚小小的紫玉印,這枚紫玉印當年也被當了換錢治白常山的病,後來花了許多力氣才重新覓回。雖然說不上價值連城,卻是白家先祖留下的信物,意義非同一般。

    送給木佩蘭的禮物,則是白老夫人留下的一對白玉鐲,通體柔潤無暇,透出淡淡螢光,一看就是有錢都未必能賣到的極品,說是白老夫人臨死前交託給白常山,請他定要尋回親兒,這雙玉鐲是她留給長子媳婦的。

    這份心意令人動容,木佩蘭恭恭敬敬地跪下雙手接過。

    白常山面帶戚容對白丑道:「你娘至死都在惦記著要我找回你,從家裡有點餘錢起就想著要替你買些什麼做些什麼,萬一哪天把你找回來,就不必手忙腳亂去準備。這一準備就是三十年,從你幾歲時合用的衣衫鞋襪、玩具書本到你成親要用的聘禮田產房契等,可惜始終沒能等到你……那些東西我都替你存在庫房裡,回頭你隨我去看看,有合用的就取了用,算是了卻你娘的一番心事。」

    白丑眼圈發紅,彷彿可以見到那個自己已經記不清面目的婦人,靜靜坐在窗下替他縫製小衣裳,採購準備各種他生活所需的用品,幻想著自己的孩兒明天也許就會回到身邊,那些東西很快就能用上,結果等了一年又一年,等白髮齒稀、等到兩眼朦朧,最終抱憾而逝。

    第一次,他怨恨自己為何當年不動用手上的勢力去調查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何人,而偏偏要固執地認為自己是被父母拋棄的孤兒,相見不如不見。

    如果他當初願意出力探尋,未必不能找回白常山夫婦,與他們相認,也許母親就不必白受那麼多年愧疚、思念的煎熬。

    白茯苓見氣氛越來越沉重,故意打岔道:「爹爹娘親都有禮物,爺爺要送給我什麼好東西?」

    白常山連忙從懷裡取出一張紙契,有些歉然道:「爺爺想送你首飾,可挑來挑去也不知哪件更合你心意,這「玲瓏閣」彙集了京中最好的首飾工匠與寶石玉料,苓兒日後就是他們的老闆,喜歡什麼便讓他們做什麼,可好?」

    白茯苓目瞪口呆,連白氏夫婦也徹底無語了,這份禮說不得價值過上百萬兩銀子哪!

    白茯苓一直覺得自己作風非常暴發戶,今日發現自己實在是井底之蛙,什麼叫真正的暴發戶手筆,看眼前這位爺爺就知道了!

    這種豪闊手筆估計也是有遺傳的,不過跟爺爺一比,她顯然還處於資本主義萌芽階段,人家已經是壟斷資本主義的高級水平了。

    想不到送什麼首飾,就乾脆把京城裡最大最好的首飾坊買下來打包送人,這樣的事情,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出來的。

    白茯苓迅速將玲瓏閣的資產總估算一番,毫不猶豫更不臉紅地接過那張紙契,道:「謝謝爺爺!」

    白氏夫婦除了苦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白常山覺得百萬兩銀子買下玲瓏閣,換孫女兒這麼甜甜脆脆的一聲「爺爺」超值得很。他一個古稀老人,再多錢財留在身邊又有何用,次子與幼子未及留下子嗣就以身殉國,白茯苓是他目前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孫女,他一日之間重新有了兒子孫女,就算是讓他把全部身家送人他都願意。

    倒是旁邊的老管家白側耳對白茯苓重新估計了,這個小姑娘小小年紀,真夠狠夠直接啊!

    當晚,白常山就留在國公府裡用晚飯,白茯苓對於這個新認下的財神爺爺伺候得很是周到,又是布菜又是勸酒。

    白常山老懷大慰,顧不上閣老、大學士的斯文威儀,更徹底忘記了平日食不言寢不語的那一套規矩,與白茯苓談笑風生,整晚笑得露出八顆牙齒,白丑與木佩蘭看得心裡酸溜溜地——又多一個人來分享他們的寶貝女兒了,哎……

    飯後白常山喝得有些醉了,乾脆直接在國公府裡歇下,第二天一早起來便迫不及待要找白丑商量認祖歸宗之事。

    他是恨不得筵開百席,敲鑼打鼓告訴整個京城的人,他白常山尋回失蹤多年的長子,終於有後了!不過現在時機不對,剛剛經過一聲叛亂,皇后去世不久,白常山又是京裡第一重臣,正該努力低調做人的時候,實在不便大肆慶祝什麼。

    最後商量決定只請與白常山、白丑以及忠國公府私交不錯的極個別人,辦幾桌簡單宴席作罷,而白丑也答應會盡快搬到白常山的閣老府去。

    之前沒有正式相認還好說,白丑成了白閣老的長子,又怎好繼續帶著妻女住在「娘家」?

    送走了滿面笑容,走路有風,彷彿一夜之間年輕了十歲的白常山,白氏夫婦終於把心思轉回來,問起女兒為何答應讓海浮石上門一事。

    昨日因為與白常山相認,大家情緒都比較激動,根本沒機會細問白茯苓的打算,兩夫婦不認為女兒會輕易屈服於甘遂的「淫威」,就這樣答應這門親事。

    她會主動答應海浮石來訪,必然是轉著某些主意。

    白茯苓嘿嘿一笑,湊到爹娘中間,就在他們耳邊細聲道:「我請海盟主來,自然是要求他對付十惡不赦的魔教教主甘遂了……正氣凜然的海大盟主,想必不會拒絕我這個小小的要求吧。」

    正文158白茯苓的伏魔計

    事實證明,白常山是個典型的行動派,回府後當天下午就擬定了請客名單,派出家丁上門送帖。

    白家的宗祠不在這邊,白丑本來的名字叫白檀,早就在白氏族譜之上,所以這次相認儀式一切從簡,主要是公佈兩人的父子關係,準備起來十分迅速,宴席等相關事宜下午就已經預定完畢,只等次日賓客臨門了。

    得到帖子的人不多,不過這消息實在太過轟動,一傳十、十傳百,到了晚間京城裡大多數權貴之家都聽聞了。

    本來不少高官顯貴家的夫人小姐私下裡都拿白醜的出身恥笑木佩蘭母女,堂堂國公府小姐,御封的郡主竟然下嫁了個低賤商賈,白茯苓就算長得再美,有個鎮北大將軍的義兄,忠國公表兄又如何?一個低賤商賈之女,雖然皇上破格封了縣主,也還是難以掩蓋她的出身低微。

    沒想到一轉眼,那個她們口中的低賤商賈,竟然成了當朝第一權臣,內閣次輔白常山的嫡長子。夏閣老病重已經不能視事,白常山這個次輔眼看著元宵過後,就要正式接旨成為內閣首輔、文官第一人了。

    木佩蘭現在是白家的大*奶,而白茯苓則成了白常山唯一的嫡孫女,再沒有人敢說白醜的身份辱沒了木佩蘭母女了。

    次日,白家三口子未時就到了白府,先由二管家白側耳以及大管家之子白蘇葉帶了府中的大小奴婢家丁以及管事前來拜見。

    白府人口簡單,原先兩位守寡的少奶奶,多年前就被白老夫人安排返家居住,而且為她們置辦了田產宅邸,好讓她們再嫁。白老夫人去世後,整座白府就僅剩下白常山一個主人,一般家奴多被放了出去,倒是外院負責人情往來、產業經營等等的管事僕人佔了多數。

    白側耳年紀大了,早就不太管事,掛著管家的名頭,實際上多數時候只陪伴在白常山身邊,大管家也打算年後返鄉養老,事情全數交由他的兒子白蘇葉主理。

    白常山從在雲雀山別院見過白茯苓起,就吩咐白蘇葉準備他們一家三口居住的院落繡樓,待他們見過了家中管事僕人後,白常山親自引著他們過去看,一副恨不得他們今日起就留在這裡居住的渴切之態。

    白氏夫婦心中感動,但是想到明日約了海浮石以及岳老四等人相見,白府這裡終究是人多眼雜,多有不便,只得好說歹說,約定兩日後搬來。

    晚上白府燈火通明,分內院外院接待一眾到訪賓客及其家眷,木佩蘭出身國公府,這樣的交際應酬場應付起來輕鬆簡單,白茯苓反正是未嫁的女兒,挨在娘親身邊裝害羞就是了,這一套她在京城裡時常幹的,也是駕輕就熟。

    因為安泰公主與木佩蘭交好,她本人不便前來,也派了璁瓏、瓔珞兩位郡主來,兩女看著白茯苓那副假惺惺的「嬌弱內向」模樣掩嘴竊笑,白茯苓趁著眾人不注意就偷偷還兩個大白眼。

    這場小小的酒宴賓主盡歡,一直到戌時末,賓客才陸續散去。

    白常山再三叮囑他們一定要盡快從國公府搬來,派了白蘇葉親自將他們送回國公府。

    林平子知道他們很快要離開,十分地怨念,但也知道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白茯苓看不慣他要死不活的樣子,扯著他的臉皮道:「好端端地把自己搞得跟個怨婦似的,就算我是你親生妹妹,也陪不了你一輩子的。這麼怕孤單,馬上去娶個老婆回來,你只要放出點風聲,保證京城裡的大姑娘小姑娘蜂擁而至,把這國公府裡外三層圍個水洩不通」

    這話並不誇張,林平子現在絕對是京城裡身價最高的大金龜一隻,二十來歲的年紀已經是國公爺一名,又兼著戶部侍郎一職,與太子熱門人選六殿下交好,與鎮北大將軍陸英關係也頗為親厚,除了京城裡的幾位皇子殿下,身份最高的單身漢就數他了。長得雖然有些過於英俊風流,但神奇的是不曾聽聞他家中有姬妾或是通房丫鬟一類的角色存在,也不見他流連煙花之地,怎麼看都是個潔身自好,不好女色,無不良嗜好的優質女婿人選。

    如果不是安泰公主受木佩蘭所托暗中出力,恐怕他早就被皇帝招作女婿,也輪不到其他閨閣千金日日念想了。

    林平子好不容易在魔爪下搶救回自己那張寶貝臉皮,瞪了白茯苓一眼,悻悻然咕噥道:「你這個沒心沒肺的……」

    白茯苓沒聽清,側頭問道:「你說什麼哪?」

    林平子搖搖頭道:「沒什麼,你不是要與姑丈姑母商量明日見海浮石的事情?」

    白茯苓被他一提,也醒起這件重要的事情,一扭頭扔下林平子就跑了。

    第二日一早,海浮石、岳老四以及紫草如約到訪,白丑親自出迎,讓岳老四受寵若驚了一下,士別三日怎麼態度變化那麼大?

    白醜態度謙和地把他們請到一處花廳,分賓主落座。

    海浮石今日依然走的樸實路線,一身青布衣、鐵灰色頭巾、黑布靴,樸素得出奇,偏偏他人長得極是俊美,就算穿得再土再拙也難掩其英華出眾。

    林平子對海浮石是久聞大名,今日與他乃是初見,毫不客氣地就把他從頭到尾打量了好幾次,一雙眼像帶了x光一樣熱烈非常,不過卻是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海浮石一臉莫名其妙,最後終於忍不住問道:「不知林兄有何見教?」

    林平子哼哼兩聲,狀似隨意道:「沒什麼,海盟主與令侄長得真是像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兩個不同的人,面相竟然一模一樣的。」

    海浮石的身份秘密,只有白家三口子知道,連林平子也不曾聽聞,他是困惑又擔心——這傢伙怎麼也是煞氣充盈之相?小姐如果跟他一起,豈不是糟了個大糕?

    不行不行,說什麼也要跟小姐說清楚才行林平子告罪一聲,托辭臨時有事就溜去找白茯苓。

    才走到廳門前,就見白果與白茯苓正往這邊來,他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去攔住她道:「表妹,那個海浮石有問題,你千萬離他遠一點」

    白茯苓心裡翻了個白眼,暗道:好響的一記馬後炮你現在才告訴我已經晚了我想離他遠一點,但是他不肯滾得遠遠地啊。

    其實海浮石還是小禰的時候,林平子已經警告過她一次,只是那時候偏偏趕上她突發「聖母病」,硬是把小禰這個禍害留了下來。

    現在想來,如果上京的路上,林平子沒有先行到前面打點食宿問題,而是一直跟在她身邊,那麼她見到海浮石第一面時,他就可以提醒她遠離煞星以策安全,或許就沒有後面這許多麻煩了。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狗屁的天意?

    白茯苓自怨自艾沒有吭聲,白果卻不服氣了,插話道:「你不要看見人家長得比你帥就說人家有問題啦,妒忌是沒有意思的。」

    林平子瞪了她一眼,怒道:「他哪兒長得比我帥了,木頭一樣,穿衣服品味差勁得很,哪裡比得過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優雅氣質品味?呃,這個不是重點,表妹,你聽我說,這海浮石與他的侄兒小禰一樣,都是煞氣充盈之相,與他結交,就算不為他所害,也必被他所累」

    白果不屑道:「你越說越離譜了……」

    白茯苓不想這兩個天生不對盤的傢伙又鬧起來,做了個停止的手勢,道:「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我自有分寸。」

    林平子與白果互瞪一眼,不甘不願地暫且休戰。

    白茯苓與他們兩人一起走進花廳,正好聽到岳老四對白丑道:「聽聞白先生與白常山白大人父子相認,真是可喜可賀。」

    白丑抬眼見白茯苓進來,兩父女不著痕跡交換一個眼神,白丑長歎一聲,故作憂愁道:「此時與家父相認,在下也不知是該還是不該……」

    岳老四果然奇怪道:「失散多年,難得有緣父子重逢,自該相認好共聚天倫,有什麼不該的?」

    海浮石抬眼與白茯苓的眼光一觸,似是欣喜似是不好意思地調開目光,沒人發現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厲之意——白茯苓與林平子是一起進門的,兩人靠得極近,舉止甚是親密,就他所知,這一男一女壓根不是什麼表兄妹,就算是,身為他的妻子,也應該跟別的男人保持距離

    白茯苓一直在注意海浮石的反應,不得不讚一聲,果然是實力派、演技派啊看這表現,看這氣質扮相,她都要懷疑自己前幾天晚上看到的那個恐怖男人是不是只不過碰巧跟海浮石長得很像,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了。

    那邊白丑沒有回答岳老四的問題,只是一副滿腹心事不能提、強顏歡笑的憂心模樣,轉過話頭道:「苓兒快來見過四長老與海盟主,還有紫草姑娘。」

    白茯苓走上前去,淡淡給三人見了禮,然後站直身子,扭頭看了眼白果,白果連忙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紙契遞給她。

    白茯苓抖開那張紙契,在岳老四等三人面前一一展示過去,道:「這是海盟主當日簽下的欠條,言明如果找不到鬼面蠱蠱母,就需要還我二萬兩銀子,多得海盟主出生入死把鬼面蠱蠱母如約送來,現在欠條奉還,你我之間再無拖欠,請岳長老、紫草姑娘作個見證。」

    言下之意是要跟海浮石撇清關係。海浮石一臉錯愕難過地沉默不語,岳老四已經看不過眼拍案而起道:「白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白茯苓冷聲道:「我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這張欠條你們拿回去,從此之後我們兩家各不相欠。」

    說著說著忽然望向海浮石眼圈發紅道:「就當我們沒緣分吧」

    「你你你……」岳老四氣得指著她就想開罵,卻被海浮石一手攔住,海浮石澀聲道:「白小姐所說並沒有錯,岳長老不必多言。」這小丫頭莫非以為把這張借據扔還他就能兩清?她不像這麼天真的女子啊,海浮石心裡升起幾分警惕。

    「可……可是……」岳老四實在想不通,那日還開開心心主動邀請他們上門的白茯苓怎麼轉眼變成這樣的態度?反而是她老爹白丑本來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今日卻忽然變得親切非常。這一家子在搞什麼?

    白茯苓把借據扔到海浮石面前,咬咬牙跺跺腳,扭頭就走了。

    岳老四盛興而來討了沒趣,訕訕然起身要告辭,白丑拉住他們再三致歉,連稱自己教女無方,木佩蘭見時機差不多了,拿了手帕抹抹眼角道:「女兒遇上那樣的事,生氣難過原也應該,你這當爹的怎好在人前這麼責怪她?如果不是為了我們兩夫妻,她……她又怎會惹上甘遂那樣的大魔頭?」

    這下子是個人都能聽出問題來了,尤其木佩蘭還提到甘遂這個如雷貫耳的魔教老大的名字,岳老四頓時兩眼一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白夫人你把話說清楚」

    「夫人休要多言」白丑作勢攔阻,他越是這樣,岳老四便越覺得有蹊蹺,更加追問不休。

    白丑兩夫婦你來我往,一個要說,一個不許說,加上岳老四與紫草在一旁頻頻勸說,很是拉扯了一陣,海浮石冷眼旁觀,心裡靈光一閃,隱約知道自己恐怕是入了那小丫頭的局了。

    原本他是吃準了白家這三人絕對不敢把他的秘密說出去(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想著多來幾趟混個熟臉,同時壓服白氏夫婦,逼他們答應親事,一邊放出些他與白茯苓私相授受由來已久還有他身入魔教尋回鬼面蠱對白家有恩的傳聞,到時他來提親也就水到渠成了。

    傳出去也是英雄救美,美人感激之下以身相許的美談一樁。

    岳老四三天前回來說白茯苓邀他們同去,海浮石只當是她怕他對她的家人強行脅迫,所以拉上岳老四作擋箭牌,他也沒什麼所謂,反正只要在岳老四面前造成他與白茯苓有私情的印象就好。沒想到白茯苓竟然另有打算,而且分明是想要擺他一道。

    海浮石心中冷笑,不但不覺得生氣,反而甚是興奮,這樣大膽狡猾的女子才是他想要的,他倒要看看她有什麼手段。

    既然她想跟他鬥,那就來吧他定要讓她心服口服地乖乖嫁給他。

    白丑在岳老四的堅持下,終於「勉為其難」說出實情:「前些時日我們收到了海盟主派人送來的鬼面蠱蠱母,將身上的蠱毒一舉除去,我們一家三口都十分感激海盟主的恩德,豈料前幾日半夜有人找上門來稱我們盜取了他教中所供養的鬼面蠱蠱母,要害我們夫婦,那人戴了面具,武功極高,看年紀身形與海盟主倒有幾分相仿,自稱是魔教教主甘遂。他見了苓兒便起了色心,改變主意逼我們夫婦將苓兒許配予他為妻,如若不從,就要再次在我夫婦身上下鬼面蠱毒,苓兒被迫無奈只得虛與委蛇暫且答應下來。」

    岳老四一聽頓時火冒三丈:「那甘遂真真色膽包天,無恥之尤發生這樣的事,你們為何不向我們說明?」

    白丑苦笑道:「那魔教教主來無影去無蹤,要對付他談何容易?說來說去也是我們夫婦連累了女兒,之前鬼面蠱之事,已經害得海盟主幾乎命喪魔教,我們又如何能再去牽累旁人?我原不想在這個時候與家父相認,免得禍及他老人家,可是他老人就只有苓兒一個孫女兒,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著……」說著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

    他這個態度,分明是暗示海浮石與岳老四也對付不了魔教教主甘遂,所以他們一家已經認命,等著甘遂什麼時候來把白茯苓帶走了。

    岳老四馬上「自以為」明白了白家父女態度古怪的原因,他們一邊是不想累及他人,一邊也是隱隱責怪海浮石「手腳不乾淨」,害得甘遂那惡魔順勢摸上門來,讓他們一家遭此劫難。

    他越想越覺得慚愧,越想越覺得氣憤,不等海浮石說什麼,便一手拉了他道:「豈有其理甘遂那大魔頭簡直欺人太甚海老弟,這事也是因我們而起,說什麼也不能讓惡賊甘遂得逞去去,我們回頭便重整旗鼓,帶人打上魔教總壇,把他的老巢端了,看他還如何逞兇哼哼連你的心上人都敢打主意,這口氣讓人如何吞下去?」

    白丑才開個頭,海浮石就已經明白他們想做什麼了,無非是逼他跟自個兒再幹一場,以此來消磨他的勢力,也令他無暇他顧。

    最重要的是,白丑公開了他另一個身份的所作所為,他要再對白茯苓做些什麼就多有不便了。例如他以甘遂的身份想把白茯苓強行擄走,那白氏夫婦必然找到海浮石這邊要求協助,如果不把白茯苓平安救回來,他就會淪為武林中的笑柄——自己的心上人被魔教教主擄走,平白被送一頂大綠帽竟然毫無辦法,那還當什麼武林盟主?連自己的心上人都保不住。

    又例如他要對白氏夫婦甚至是白常山、以及其他白家人下手,那事情轉個圈還是會落在他頭上,他們有什麼三長兩短都是他海浮石無能。

    海浮石自然不願意自己處處落於被動,他心念一動,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道:「魔教自然是要對付的,可魔教最多鬼蜮伎倆,萬一他們趁我們前去攻打之際,暗中派人來對付白家,亦是防不勝防……若是派高手保護,又怕、又怕男女有別,多有不便……讓魔教惡徒有可趁之機。」

    岳老四一拍大腿道:「看我糊塗的,你與白小姐既然彼此有意,正好成了好事,夫妻之間還有什麼不便的,有你在白小姐身邊,那甘遂就是再刁惡凶狠,也傷不到白小姐一根頭髮啊。」

    海浮石臉色漲得通紅,吶吶道:「四長老……你……」他正是要引岳老四往這個方向想。

    白家三口子布下這個局,早就把海浮石各種可能的反應都計算過一遍,白丑當即欣然道:「能夠有海盟主這樣的佳婿,我們夫婦是十分願意的,不過……」

    岳老四瞪眼道:「不過什麼?莫非海盟主還配不上你家女兒?」

    木佩蘭歎氣著接道:「苓兒她說,她要嫁人,求的是彼此你情我願,水到渠成,不想有一絲一毫的勉強委屈,這時候急急嫁予海盟主,就是侮辱了海盟主對她的一番真情心意,把海盟主當成了救命的工具。日後傳出去,知道說海盟主情深義重,不知道的可要說他趁人之危了,她如何願意海盟主為了她擔此惡名?她已經對我們夫婦放了狠話……」

    「要嫁就等解決了甘遂這個大魔頭再開開心心地出嫁,否則,就當是她沒有福分,甘遂來逼大不了一死,來生與海盟主再續今世緣就是了」白丑接話道,兩夫妻一唱一搭,說得大義凜然、斬釘截鐵,當即堵住海浮石趁機提婚事的意圖。

    而且這麼一來,除非海浮石放棄甘遂的身份,讓甘遂「死掉」,否則他是別想娶白茯苓了。而如果他不再是甘遂,那就必須當個君子,事事受制,到時再想娶白茯苓,白氏夫婦只要隨便掰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可以把他遠遠打發了。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放棄海浮石這個身份,但代價未免太大,要成為正道盟主,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實力,還有諸多人脈等因素,他為武林盟主這個身份所付出的代價遠比當魔教教主大得多。

    這一番宣言聽得岳老四熱血上湧,用力一擊掌,大聲讚道:「好好一個剛烈女子」扭頭用力拍拍海浮石的肩膀道:「海盟主,還是你好眼光啊」

    好你個頭

    海浮石心中惱恨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愣老頭,偏偏發作不得,他面上露出真誠的感動之意,誠懇地一字一字道:「我海浮石定不敢有負白小姐的一片深、情、厚、意。」

    正文159以牙還牙

    海浮石一番「深情表白」聽在白氏夫婦耳中,充滿了威脅恐嚇的意味,不過今日他們可謂大獲全勝,自然更不會被他輕易嚇倒。兩夫婦盤算著回頭讓人在江湖中大肆散播今日他們的這一番對話,到時不管海浮石還是甘遂,都不便公開對他們的女兒做什麼,他們也能情景一段日子了。

    白茯苓這個局設下來困住了海浮石也困住了她自己,因為在逼著海浮石不能動她以及她身邊人的同時,也讓她的婚事成了泡影。

    不久的將來,武林中人都會知道她與武林盟主海浮石這一段感天動地的「生死戀」,她要想再跟別人在一起,估計大家的唾沫就能把她淹了。

    對與別的女子而言代價不可謂不大,不過對於

    白茯苓這種只有三年好活的,就沒什麼所謂了。

    她知道過後海浮石必然會反擊,他又不能真的把她如何,忍忍就過了,總比接下來三年都被迫跟他綁在一起強。

    送走了海浮石等三人,白氏夫婦到讀雲軒去,正好看到眉開眼笑的白茯苓從地道裡出來。他們近日待客的花廳,是國公府裡有限的五個有竊聽設計的地方之一,白茯苓從花廳裡離開後馬上跑到密道裡偷聽下半場直播,聽到海浮石無奈離開,只把她開心的幾乎要大笑出聲。

    讓你這個大魔頭對我威逼恐嚇,真以為我光挨打不會還手的不成?

    白氏夫婦卻並不完全樂觀,白丑皺眉道:「這海浮石定不會就此罷休,這方法也只能阻他一時,他耗得起,苓兒你莫非要跟他一起耗?還是要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才好。」

    「我們小心行事,最多再過一兩年就能搬到海島上去,到時他要找到我們都不容易,武林中事情那麼多,他還能一直纏著我們不成?過幾年他找不到我,自然就不會再糾纏了。」白茯苓笑道,一邊抱著父親的手臂撒嬌道,「只是連累爹娘要跟我一道當縮頭烏龜了。」

    木佩蘭伸指戳了她額頭一下,笑罵道:「什麼縮頭烏龜,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

    白丑不在意地笑笑道:「烏龜也不錯,長壽的很。」

    木佩蘭心中一動,也開心起來:「好,烏龜就烏龜,只要我的好苓兒平安無事就好。」

    一家三口當下也不多話,各自收拾東西準備明日搬到白府去。

    一天在忙碌之中很快過去,夜幕降臨,國公府裡的人陸續睡去,白茯苓抱著小狸花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數它的小爪子。她不是失眠,她只是有預感海浮石,又或者說甘遂,今夜就會上門找她的晦氣,所以乾脆醒著等他。

    這一等就等到三更,外邊遠遠傳來第二遍更鼓聲音的時候,房門被無聲無息地推開,懷裡的小狸花咕嚕一聲渾身發軟再不動彈,彷彿忽然睡了過去。

    白茯苓知道,甘遂果然來了。

    月光下,甘遂身穿一身雪白的公子衫,領口、袖口以及衣袂似銀白絲線繡了繁複精緻的紋樣,腰繫繡金絲嵌藍色寶石的錦帶,大步走到白茯苓床邊坐下,熟悉自在得彷彿是在自己家中,低頭看著她微笑道:「你很得意?」

    他現下一身衣衫華美耀目,比起林平子那個騷包也毫不遜色,與白天那副簡樸到乏善可陳的扮相判若兩人。

    白茯苓嫣然一笑,像只成功吃到了香甜葡萄的小狐狸:「是挺得意的,不知道甘大教主收拾了海大盟主,還是海大盟主收拾了甘大教主?我可只能嫁一個哦!」

    「你真的以為,這點小把戲就能攔住我?」甘遂有趣地伸手摸摸她露在被窩外的小臉。

    「哼!你如果只會用強的,不過就是個野蠻人罷了。就算你真的比我嫁你,我也不會服氣的,我只會討厭你,看不起你,永遠不會把你當我的丈夫!因為你不配!」

    白茯苓也知道自己的招數只能阻止甘遂對他們一家不利的大動作,至於他私底下使什麼陰招,她根本無力阻止,而且只有在甘遂還在意她感受、不願真傷到她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湊效。

    一旦他撕破臉不管不顧,直接拿她爹娘的性命要挾她,她還是只有屈服一途。

    又或者,如果他對她只是純粹的見色起意,他現在強要了她,她又能如何?難道還真的對岳老四哭訴,說自己被魔教教主侮辱了?只怕她根本沒機會對別人說什麼了。

    她沒忘記甘遂是怎麼對付夏閣老的,據說夏閣老現在躺在床上,不能說話更沒有活動能力,完全一個活死人模樣。

    不得不沮喪地承認,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的陰謀詭異都是蒼白無力的。畢竟她沒打算真的跟甘遂來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就跟現代社會許多國家擁有核彈一樣,只是告訴其他國家,沒事別來惹我。沒有被逼到絕境,誰也不會輕易使用,那後果實在太過嚴重,超出敵我雙方所能承受的範圍。

    白茯苓覺得,甘遂對她還是有幾分喜愛之意的,而這人又十分高傲自大,只要不太刺激他,想必他也不會冒險對她下狠手。能夠穩住他拖住他,平安度過這三年而不必跟他成婚,她就心滿意足了。

    反正甘遂身兼數職,不可能太清閒的成日來纏她。

    「我要用強的,早就用了,我的苓兒,既然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只要你別後悔……你輸了會不會哭?」

    甘遂不知道她的打算,只當她是不甘心被他維繫呃,想起木佩蘭白天說的「她要嫁人,求的是彼此你情我願,水到渠成,不想有一絲一毫的勉強委」,也許就是這小丫頭心裡真正的想法吧,反正他男的對一個女子產生興趣,那就花點時間讓她心服口服好了。

    馴服這個凶蠻大膽又刁鑽狡猾的小美人,想來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甘遂正著迷於指腹傳來的細膩觸感,他的心彷彿跟著變得柔軟非常,他愛不釋手反覆撫摸著白茯苓的小臉,專注地看著玉色的肌膚在自己觸摸下逐漸泛起淡淡的緋紅色,他的呼吸也慢慢急促起來。

    想像著這個小丫頭溫順乖巧地伏在他懷裡,任他撫摸把玩的客人姿態,他心中一熱,也好!就陪她玩玩。

    而且這小丫頭除了讓他心動,也是很有用的一枚棋子……甘遂眼神微閃,止不住地輕笑起來。

    白茯苓扭頭想閃開他的手,不過很快知道只是徒勞,既然躲不過,乾脆就不躲了,改為用惱怒的眼神瞪他道:「我跟你還沒成婚,你不可以隨便對我動手動腳!」她的床鋪離門窗比較遠,甘遂正巧坐在窗邊光線照不到的地方,以至於她錯過了甘遂面上與她一致的紅暈。

    「那也不過是早晚的事。」甘遂理所當然。

    俯身把她整個連人帶被圈在懷裡,甘遂以唇代替自己的手輕吻著白茯苓的臉蛋,一遍喃喃道:「你說過你也喜歡我,現在對我有推三阻四的……」那抱怨的預期與小禰的口氣十分相似。

    白茯苓被人猛吃豆腐不說,還被人踩住痛腳,頓時惱羞成怒,忽然伸出雙手抱住甘遂的頭頸,一側頭對著他的下巴就是啊嗚一口,那一口出了大力,當即要的甘遂皮破血流。

    甘遂吃痛,伸指在她頰側一點,白茯苓牙關酸軟,不得不鬆口。

    白茯苓一擊成功,得意笑道:「我喜歡的是海浮石,又不是你,哼!再敢輕薄我,我就咬花你這張臉,讓你沒臉見人!」她打不過這個混蛋,狠狠咬他一口出氣也是好的,尤其這一口的位置就在下巴上,夠顯眼,更好!

    甘遂伸手抹去傷口上的血絲,傷口不算深,不過要全好也得過幾天,這幾天他如果要見什麼人,不想蒙面就要用易容的假皮去掩飾傷痕。他面上怒火一閃,伸手捏住白茯苓的下巴,冷笑道:「你敢咬我?!」

    「咬都咬了,你說敢不敢?」白茯苓反駁道。

    「好、很好!」甘遂笑起來,笑得不懷好意,一低頭就在白茯苓臉上咬了一口,當場把她嚇得哇哇低叫。

    唇齒間的肌膚香滑細嫩,甘遂終是不忍出力,連咬了幾口留下幾個牙印嚇唬嚇唬懷裡小美人兒就算了。

    「你就喜歡海浮石那樣的呆子?」他湊到她耳邊輕聲問道,一邊意猶未盡地咬住她嬌嫩的耳貝。

    白茯苓沒想到他堂堂一個魔教教主兼武林盟主,會睚眥必報到這種程度,她不過咬了他一口,他就回咬她四五口,他一個臭男人的臉能夠跟她這種天仙美女的臉比嗎?

    她膽子都快被這尾毫無紳士風度的大流氓嚇破了,又是生氣又是委屈,硬撐著道:「我就喜歡聽話老實的男人,我討厭你這種狡猾殘忍有愛欺負我的壞蛋!」

    「那不過是我裝出來的罷了,你要喜歡,我就用海浮石的身份娶你,不是正好?」朦朧光線下,甘遂笑容中摻雜了魅惑與誘哄,下巴帶了牙印的臉依然俊美的天怒人怨。

    白茯苓的心臟不由自主跳快了幾拍,吃吃道:「你要能一直裝,裝一輩子,那我考慮考慮……」

    正文160要不到糖吃的大小孩

    這小丫頭還真會得寸進尺!

    甘遂一言不發,直接又在她耳朵脖子上恨恨啃了好幾口。

    白茯苓從小就特別怕疼,當下就疼得眼淚汪汪。甘遂低頭親親她的眼睛,吻去她睫毛上的淚珠,笑道:「你最好盡快習慣我,不然有得苦頭讓你吃。」

    白茯苓閉緊眼睛不理他,心裡組織各種惡毒罵辭把他從頭到腳詛咒了一遍又一遍。

    甘遂有些後悔,他還是比較喜歡看她生氣勃勃地跟他鬥嘴甚至是算計他的可愛模樣,而不是眼前這副要死不活、消極對抗的樣子。從小到大除了他的娘親之外,他極少理會別的女子,更別說哄她們高興了。他想了想試著扯開話題道:「明天你就要搬到白閣老府上?」

    白茯苓不理他,這並不是什麼秘密,他知道也不奇怪。

    「真沒想到你會是白閣老的孫女兒。」

    「你到那邊去我去看你就沒那麼方便了,閣老府裡頭不少老頭子派去的暗樁。」

    真是個好消息啊!白茯苓心中暗喜,面上依然裝死不理。

    甘遂自說自話了一陣,見白茯苓毫無反應,耐心耗盡,歪心又起,低頭就去親她的唇,淡粉色的細嫩唇瓣,他動心很久了,不過鑒於上次的「失敗經驗」,所以他才沒有馬上「下嘴」,現在既然白茯苓一動不動,那正好讓他好好品嚐一番。

    白茯苓本來有些奇怪怎麼甘遂忽然不吭聲了,她又不想睜眼去看,她心裡有個幼稚的想法——好像現在一睜眼就要在兩人的對峙中輸了一樣。

    等到兩唇相觸,甘遂灼熱的鼻息噴到她臉上,她才知道原來這混蛋竟然又想吃她的豆腐!

    白茯苓氣極了用力掙扎,一邊扭頭一邊伸手去推甘遂的臉。甘遂原本就不太熟練,她這麼不合作,就更進行不下去了,慾求不滿的結果就是,他一

    怒之下按住白茯苓的手又在她脖子上、耳朵上狠狠啃了幾口。

    白茯苓再凶蠻驕橫也始終是個女孩子,而且這十多年來過的都是備受寵愛、人人對她俯首帖耳的順遂日子,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欺侮,情急之下,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不想在甘遂面前丟臉,咬牙沒有哭出聲,只是護身發抖,眼淚珠子一串一串落下來。

    從沒有女子在甘遂面前這麼哭的。其他人就罷了,在他面前哭天搶地他也不會理會,但白茯苓不一樣,他看見她哭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心裡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撓了一下又一下,火辣辣地痛。

    他鬆開按住白茯苓的手,白茯苓二話不說馬上拉起杯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蓋住了不肯再冒頭。

    甘遂連人帶被子把她抱起來,輕輕搖晃兩下道:「好了好了,不過咬你兩口,你哭什麼呢,你咬我咬得這麼重我都沒哭。」

    這是什麼鬼話?!白茯苓心裡悲憤稍稍宣洩,繼而升起一股荒謬的感覺。

    這甘遂,該怎麼說他呢?有時陰險狠辣,城府極深的一副梟雄模樣,有時又會露出一些天真笨拙的孩子氣,裝成海浮石那樣的木訥靦腆德行也是惟妙惟肖,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又得他親口承認,她真不敢相信這三個截然不同的人都是他。

    她自問看人很有一套,但是開始時都被海浮石騙過了,一個人再厲害,扮演起與自己本性不同的角色,也總會露出些破綻,可是甘遂沒有,他還是小禰的時候,如果不是故意表露本性,她根本不會看出這麼個小孩子竟會是個大魔頭。

    也不知道甘遂是怎麼辦到的,也許海浮石與小禰身上的特質都是他性格中的某一面?

    不管如何,她與甘遂相處下來,是越來越覺得迷惑了。

    白茯苓裹在被子裡很快就開始覺得氣悶,甘遂卻全然不覺只知抱著她當小娃娃一般搖晃擺弄。白茯苓忍無可忍,終於自己掰開被子想從他懷裡掙扎出去。

    甘遂不肯放人,硬是把她圈在懷裡,見她掙扎得利害,甘遂連她一雙手臂也抓住了圈起來。兩人身體之間隔著厚厚的被子,不過扔阻止不了彼此越發靠近的心跳和呼吸,甘遂笑著用鼻子頂了頂白茯苓的,調侃道:「你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動不動就哭。」

    白茯苓咬牙切齒,一低頭用前額去撞他的鼻子,甘遂沒想到她竟然蠻悍至此,差點被她裝了個正著,才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噌噌往上冒。

    他騰出一隻手捏住白茯苓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語氣不善道:「別鬧了!我對你還不夠好?你老是跟我鬧脾氣,三番四次拒絕我,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你對我那裡好了?!時時強迫我、欺負我,還不許我不高興,不許我反抗?」

    「是你先招惹我的,待我喜歡上你了,你卻不把我當回事,你以為我是陸英、林平子、楊珩那些傻子?任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大哥、平子是我的親人,楊珩是我的朋友,我什麼時候對他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了?!我招惹你?!我不過咬了你一口罷了,你今晚早就什麼仇都報了。天涯何處無芳草,甘大教主、海大盟主,你條件這麼好,一定能找無數個你喜歡又心甘情願的女子嫁給你的,何苦來強求我呢?」這話白茯苓早就想說了,她是真的不明白甘遂對她這麼執著是為哪般。

    甘遂一臉陰森地盯著她看,眼神之恐怖讓人止不住渾身發冷,看得白茯苓心虛氣弱幾乎要棄械投降。

    「來不及了……我就喜歡你,你最好也盡快學會喜歡我。」甘遂說完了,終於鬆開白茯苓,起身拂拂衣衫,繃著臉推門大步離去。

    白茯苓無力地倒在床上,恨得牙癢癢地再咬甘遂幾口,這人怎麼就這麼彆扭難纏呢?轉念一想,甘遂的所作所為,完全跟個要不到糖吃就耍賴撒野的小孩子一般,只是普通小孩子破壞力有限,頂多大哭大叫施展魔音穿腦折磨一下不讓他如願的大人,但是甘遂他本領太過厲害,絕對有本事硬把糖搶過來吃,把意圖阻攔他的大人統統幹掉。

    你告訴他強扭的瓜不甜,他會先把瓜強扭下來,試過了再說。

    怎麼辦?怎麼辦?白茯苓欲哭無淚,扯過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滿腦子煩惱問號,一直糾結天快亮了才倦極了迷迷糊糊睡過去。

    甘遂如夜梟一般掠過牆頭離開忠國公府,無聲無息落入旁邊的前靖國公內,這座府邸自從被皇帝收回後暫時還沒有轉賜給那個大臣親貴,已經控制了半個月有餘。甘遂魔功大成後當即召集部屬,把這裡作為一個臨時據點。

    幾個魔教親信屬下已經在這等候多時,見到甘遂出現,下巴上還多了詭異的傷口,全部識相地閉口不言,眼觀鼻鼻觀心只作不見。

    甘遂對他們的表現尚算滿意,交代了接下來急需要辦的幾件事,就揮手讓他們各自離開,只留其中一個身形瘦小的蒙面黑衣人留在原地。

    那黑衣人見其他人都走光了,忽然撲哧一聲笑起來,從袖中取出一塊潔白的絲帕雙手送到甘遂面前道:「世兄,這個你看合用否?」

    一邊說一邊眼睛直往他下巴的傷口上轉,言下之意明顯就是……你大概也需要蒙面見人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也聽不出是男是女。

    甘遂不接,冷冷瞪了他一眼道:「我給你半個月時間,想辦法把毛家那些喪家之犬挖出來處理乾淨。」

    黑衣人有些意外道:「毛家那一干子弟兵雖然厲害,不過主腦都已經全數被抓,諒他們也翻不出什麼大浪,只等毛家上下處刑之後,他們沒了希望,用不了多久就會風流雲散,何必浪費精力去對付他們?」

    「讓你去你就去,你的廢話未免太多了。」甘遂不屑解釋。

    黑衣人沉吟一陣道:「我以為,你現在最該小心的是宮裡那位……」

    甘遂冷哼一聲道:「老頭子的主意我心裡有數,不過就是想穩住我繼續把我當槍使嗎?不管是武林盟還是聖教裡,這麼多年他早就埋下了無數釘子,我懶得理會他還真以為我要受制於他了。這老頭子不信任何人,只信他自己,但願楊珩足夠聰明,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會跟黑衣人說這麼多話,顯然是對這個稱他為師兄的黑衣人十分信賴。

    黑衣人道:「既然你已有打算,那我也不必多言。」說著抱抱拳也打算離開。

    甘遂忽然想起了什麼,叫住他道:「毛家那些餘孽你探查清楚,把消息露給陸英他們,最好由他親自下手。」

    黑人一嘖嘖有聲道:「嬌妻還未進門,師兄就知道替大舅子打算,給他送功勞了?」

    「滾!」甘遂懶得多言,粗暴地出演驅逐。

    「師兄要不要到醉紅樓去見識見識?學點風流手段對付你哪位刁蠻小嬌妻?」黑衣人十分八卦地湊上來建議道。

    這次甘遂連話都懶得說了,直接揮出一掌向黑衣人打去,黑衣人早就防備著了,當即順著掌風往後急縱,轉眼就去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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