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書記 正文 第八章 大揭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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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達功跟李春江拍起了桌子。

    兩個小時前,吳達功接到下面電話,說有兩個身份不明的人在三河境內活動,暗中傳喚一些有特殊背景的人到旅館接受調查。打電話的是他的心腹,刑偵一隊隊長。吳達功暗自一驚,一聽傳喚對像多是南平那邊來的民工,馬上將這兩人跟馬其鳴聯繫起來,聯想到剛上任時接到的幾個電話,吳達功打了一個寒噤。

    莫非……

    「把人給我抓起來,動作要快!」吳達功厲聲命令。這些日子,已有不少人跟他提起南平民工的事,弄得他一提南平就發慌,悔不該上童百山的當,把這檔子事扯自個身上,真要讓馬其鳴翻騰出來,他這個局長就當到頭了。更要命的是——吳達功不敢想下去,帶上幾個心腹,匆匆就往說好的地兒趕。

    誰知當他趕到那兒,一隊隊長沮喪地說人讓李春江截走了。

    「李春江!」吳達功恨恨地吐出這三個字。

    「說,他們到底是誰?」吳達功氣急敗壞地視住李春江,他怎麼也想不到,李春江敢公開叫板到這程度。

    「對不起,涉及到案情機密,我不能說。」李春江也是驚了幾驚,如果晚來半步,就該輪到他被動了。

    「機密?不會又是你那樁販毒案吧?」吳達功的語氣裡充滿了譏屑。這些日子,只要一提工作,李春江總是拿毒品案搪塞他,弄得他輕也不是重也不是,這一次,他休想搪塞過去!

    李春江緘口不言。

    「李春江,你也太目中無人了吧,至少目前,我還是三河市公安局長。這事你要不說清,別怪我不客氣!」吳達功是豁出去了,李春江擺明了要跟他硬對到底,那麼他也只能來硬的,動用局長特權,強行停李春江的職。

    眼下也只有這法子才能鎮住李春江。

    屋子裡的空氣頓然變得緊張,很有點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味兒。尤其吳達功,已急紅了眼。如果真讓南平人摸到什麼,後果不堪設想。

    李春江迅速思忖著對策,這種時候,他必須冷靜。如果吳達功真要行使局長特權,停他的職,局面將會很不利。

    怎麼辦?

    就在雙方膠著的當兒,桌上的電話響了,話筒裡傳來秘書小田的聲音,請吳達功火速到市政法委,馬書記有急事找他。

    吳達功握著話筒的手抖了幾抖,看得出,他對這個電話窩了一肚子火。

    聽著吳達功不陰不陽地對著話筒嗯了幾聲,李春江緊著的心這才鬆下來。

    路上,吳達功已經想好,必要時候,完全可以跟馬其鳴翻臉。現在不是講客氣的時候,再客氣下去,三河就要讓他們掀翻了。

    進了辦公室,馬其鳴一臉和藹地說剛接到一個電話,省政法委有個急會,要吳達功跟他一道去,就坐他的車。見吳達功愣在那兒,馬其鳴又說:「這次去了,我們可以一道會會歐陽女士,我已經跟她約好了。」

    吳達功突然沒了感覺,思維一下讓馬其鳴給打亂了。秘書小田趁勢說:「車備好了,公安局那邊我剛打過電話,吳局長還有沒有要帶的東西?」

    吳達功木然地搖搖頭,就像被綁架一樣,機械地跟著馬其鳴,坐到了他的車上。車子發動的一瞬,他才想起應該跟孫吉海副書記說一聲,可這種時候,他還怎麼說?

    兩個小時後,車子駛進省城,出乎吳達功意料的是,省政法委根本就沒有會,車子徑直駛進歐陽子蘭辦公的地方,吳達功還在車上,就已看到笑吟吟下樓迎接的歐陽女士。

    那兩個身份不明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南平縣公安局刑警康隊和老張。這段時間,他們暗中走訪了三河幾家大的建築工地,將工地上的南平民工一一做了調查,終於摸清,三河確實存在著一個秘密團伙控制著不少南平民工的行動,那些失蹤的南平民工都跟這個團伙有關,至於是不是在給別人頂著坐牢,暫時還不能確定。不過已經查清,那個叫李三慢的,最初就在童百山的工地幹活,他媳婦周翠花眼下做了童百山三叔的姘頭。童百山這位三叔,很可能就是這個團伙的頭。

    這一切,跟王雪調查到的情況完全相符。

    「好,馬上控制這位三叔,查明失蹤民工的下落。」李春江說。

    李舂江也是剛剛知道康隊他們的身份,那天,馬其鳴在電話裡並沒明說他們的身份,只說有兩個客人,務必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和自由。李春江當時還納悶,到底是什麼重要客人?這陣聽康隊介紹完,他感激地握住康隊的手:「謝謝你們,你們辛苦了。」康隊笑著說:「我還得謝你哩,沒你,我這陣說不定還蹲號子呢。」一席話說得大家不約而同地笑起來。康隊接著告訴李春江,潘才章在他們手裡,這傢伙本來就要開口了,突然間得知吳達功當了局長,又做起了美夢。李春江驚訝地盯住康隊,想不到他們正是帶走潘才章的人。馬其鳴這一招,把誰都給懵了。

    「不急,有他說的時候。」馬其鳴笑著說。

    接下來,兩家人坐在一起,開始研究下一步的行動。

    農曆九月十五這天,王雪早早賣完豆芽,周翠花答應她,晚上帶她去見三叔。周翠花說,三叔已答應幫忙,只是眼下風聲緊,得過一陣子,不過三叔想讓她去一次,這事兒不同小事,最好能當面跟三叔談。王雪心裡想,一定是這個老色鬼想打她的主意了,那天有個老男人鬼鬼祟祟跟著她,王雪猛一回頭,老男人慌慌張張鑽進了一條巷子,但那一瘸一拐的樣告訴王雪他就是三叔。吃過晚飯,王雪催周翠花快點,說看完三叔,她還要去一趟老鄉那兒,說好了讓他聯繫豆芽的,問問到底有沒信兒。周翠花邊打扮邊說:「催啥,又不是會相好的,看把你猴急的。」

    三叔住在城郊三環路料場,這料場是童百山所有工地的總料場,大得很。路上周翠花給王雪安頓:「見了三叔,你可得主動先說話兒,甭讓人家覺得你沒見過世面,怯生。」王雪笑著說:「我又不像你,見了誰都熟。」周翠花打了她一把,這女人,越來越妖了。

    到了料場,三叔已候在大門口,看見她和周翠花,瘸著腿迎過來,掏出一百元錢,跟周翠花說:「等一會要來人,你去大一點的飯館切點豬頭肉,再打兩瓶酒。」周翠花推辭著不去,三叔又掏出一張,捏了下她的手,就像哄老婆一樣:「去,順便也給你買瓶化妝品。」

    王雪知道,三叔是想打發開周翠花,她露出怯生的樣子,拉著周翠花的手說:「要不,我陪你一道去?」周翠花說不用,你還是跟三叔進去吧,我一會兒就來。

    三叔的屋子很大,兩間套一起,外面看跟料場的工棚沒啥兩樣,裡面卻讓人大開眼間,佈置得就跟新房一樣。屋頂掛著拉花,牆上貼著喜慶的張貼畫,有張外國明星,近乎全裸地掛在他的床頭。當然,讓王雪吃驚的,還是屋子裡的擺設和豪華程度,尤其那張床,王雪粗看一眼,心想這床至少也過萬了吧。

    三叔指著沙發說:「坐吧。」見王雪站著不動,又問,「你跟翠花認識多久了?」

    「半年。」王雪怯怯地答。

    三叔哦了一聲,又說了聲坐,王雪才將屁股跨在沙發邊上。三叔端出一盤蘋果和半盒糖,要王雪吃。王雪推辭著,目光怯怯地望在三叔臉上,叫了一聲三叔。三叔遞給王雪一個蘋果,問:「你男人,犯的啥事兒?」

    王雪歎了一聲,眼裡的淚就下來了。三叔像是很同情她,湊到她跟前,聲音黏黏地說:「甭哭,有我哩,我……我會幫你想辦法。」

    「真的?」

    「你還信不過我?」三叔說著,屁股挪到王雪身邊,目光黏兒黏兒地往她臉上貼。王雪往邊上挪了挪,就聽三叔說:「不過這種事兒,也不是說說就成,你知道的……」三叔不往下說了。

    王雪趕忙說:「三叔,我城裡沒熟人,男人的事就全靠你了,你可要幫我。」

    「那……你咋個謝我?」三叔說完這句,目光就不是目光了,像一把刀。要把王雪剝開。

    「我……」王雪顯得很難為情,臉紅了幾下,羞澀地垂下頭。

    三叔一看,知道有戲,大著膽將王雪的手從沙發上拉起,捏在了自己的大手裡。

    王雪想掙開,三叔說:「這料場沒外人,你……你陪三叔……」說著,嘴出一股粗氣,就要往王雪身上壓。王雪猛地躲開,三叔壓空了,險些一頭裁沙發底下。

    就在三叔想起身再抱住王雪的一刻,門呼地被撞開,李鈺帶著三個警察,舉槍撲進來,三叔剛想喊,脖子已被李鈺牢牢卡住。

    「銬住他!」

    王雪噌地從懷裡掏出手銬,將這個老色鬼雙手反銬起來。三叔驚愕地張大嘴巴:「你……你到底是啥人?」

    王雪厲聲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搜!」

    幾個人立刻在屋子裡搜起來,這時,埋伏在外面的警察已將匆匆趕來的周翠花制服,戴上了手銬。周翠花心裡大約是怕王雪搶了她這個窩子,所以去得快,來得也快,但她做夢也沒想到,等待她的會是一副冰涼的手銬。

    三叔被抓的消息很快飛到童百山耳朵裡,童百山立刻像一頭憤怒的獅子,在屋子裡大吼大叫。

    看來,馬其鳴和李春江真的要跟他動手了,好啊,想動我童百山,你們也不掂量掂量!

    他一把提起電話,就要給孫吉海打,號撥了一半,突然停下來,最近孫吉海老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這時候要他出面,他肯嗎?算了,不找他也罷,我就不信,擺不平個馬其鳴。這麼想著,他喚來副總老黑,要他帶上禮物,連夜去省城。他特意叮嚀,一定要找到他本人,把這兒的事情說得大一點。老黑連連點頭,可臉上卻是壓不住的慌。童百山怒道:「慌什麼慌,就你這樣兒,有一天他們找來,還不把老子全賣了。」老黑這才強做鎮靜,硬擠出一絲笑,說:「我哪個慌了,我沒慌,沒慌。」

    老黑是童百山的妻弟,童百山辛辛苦苦培養他多年,就是沒長進,有時候童百山真想把他—腳踢開。

    老黑一走,童百山馬上叫來幾個心腹,如此這般做了一番安頓,要他們連夜行動,必須趕天亮前把事兒做好。

    那幾個人分頭走後,童百山才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開始認認真真思考對策。

    憑直覺,童百山感到這次風暴要比上次猛烈,而且是未雨綢繆了的。從馬其鳴來到三河的第一天,他就一直努力著跟他接觸,可是這人死活不給他面子,到現在還沒跟他單獨坐過一次。可見,馬其鳴來之前定是對他有過瞭解的,說不定他是跟姓佟的謀略好了才到三河來。一想姓佟的,童百山就有點喘不過氣,種種跡象表明,這是姓佟的精心謀劃好的一步棋。老大跟姓佟的明爭暗鬥多少年,一直分不出勝負。或許這一次該分出來了。都怪老大,不把姓佟的放眼裡,說姓佟的資格沒他老,人氣沒他旺,實力更沒法比。這話童百山一開始信,後來便懷疑,到現在,就有點恨老大。人能旺一時,不能旺一世,風水輪著轉,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老大也不懂?是的,你是位子比他高,權力也比他大,但是姓佟的是省府裡成長起來的幹部啊,比你下面摸打滾爬上去的有根,也更有觀察風向的水平。況且他還有車光遠馬其鳴這種死心塌地為他賣命的親信。你老大有啥?這些年你除了不惜一切地斂財,就是守著你的根基不放,以為只要守住三河,就能守住你的天下。而姓佟的到處安插人,到處有他的眼線,他培養起來的人,遠遠勝過你啊……

    童百山發出一聲歎。他後悔沒早點脫開老大這根線,攀上新的高枝。對他來說,有奶便是娘,他童百山不是玩政治的,用不著把一生壓在某一個人身上,誰能替他謀來利益,他童百山就認誰。

    想想這些年,他從三河花出去的錢,流水一樣啊,要是聚起來,怕能將三河城淹掉。儘管他也得到了回報,得到了比想像中更多的東西,但是心裡,他還是不安寧,畢竟那些錢是胡椒面一樣撒出去的,沒能形成合力,要不然,他會受制於一個小四兒?會受制於二公子派來的那個女人?

    這麼想著,他把希望寄托到了老黑身上,但願老黑能把事兒辦成,但願這個關係能替他抵擋住風暴,如果真是這樣,他會義無反顧地拋開老大。「去他媽的!」童百山心裡恨恨罵了一聲,一想最近受的氣,他對這個所謂的老大真是恨死了。沒有我童百山,有你的今天?可你位高權重了,居然過河拆橋,居然忘恩負義,居然想……

    算了,不想了,眼下要緊的是把自己擦乾淨,不就一個三叔嘛,讓他們抓,抓進去又如何?南平那幾個人,大不了都推到吳達功身上,反正事情都是他辦的,愛咋收拾咋收拾。

    這麼想著,他猛地想起李三慢,想起那個風騷的鄉下女人,可不能讓他們壞事啊。

    他抓起電話,撥了一個號,將事情安頓下去,直聽到對方信誓旦旦的保證,他的心才穩當下來。

    李春江,我讓你們好抓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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