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愛起來瘋瘋狂狂,不計一切。如果說這些年她始終都在壓抑著對鍾濤那份愛的話,現在她完全不管不顧了。因為她知道,鍾濤心中有她。這是多麼令人鼓舞的一件事啊,一想這個,陶陶就莫名地激動,熱血沸騰。
愛情,這就是愛情!32歲的陶陶自以為曾經抓住了愛情,結果才發現,她只是走進了婚姻,愛情離她很遠。陶陶從深圳回來的當天,就發現一個叫夏的女人赤身裸體躺在她的床上。夏霸佔了她的床,也篡奪了她的愛情,還恬不知恥地諷刺她、挖苦她,甚至用污辱的言語欺侮她。而那個揚言要愛她的男人呢,也是裸著一身肥肉,厚顏無恥地說,他離不開夏,也離不開陶陶,她們兩個讓他難取難捨,所以他很痛苦。
「鍾濤,吻我。」陶陶從水中掙扎上來,她真的像一個剛從水中上岸的女人,看到了岸邊的草地,牛羊,還有披在牛羊身上的陽光,艷麗而芬芳的陽光,多美啊,她猛吸了一口,想把陽光全吸進肚裡,把鍾濤也吸進肚裡。「鍾濤,吻我。」陶陶又呢喃了一聲,然後閉上眼睛,用心、用力狂吻起鍾濤來。
鍾濤一開始還有招架之力,慢慢,他的身體發生了變化,是的,變化先來自身體,而不是心靈,感覺潛藏在體內的某股火焰正被陶陶點燃,火苗忽兒忽兒的,要往外撲。他極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身體起火,更不讓陶陶身上那股野火傷及到他。但這哪是一個正常男人能做得到的啊,且不說鍾濤心裡一直藏著這個漂亮野蠻的小師妹,偶爾的,他也為此生錯過這個漂亮的野丫頭而另娶心生遺憾。更不說這些年的共事,不知覺中仍然在步步加深著他們彼此間的好感,單是現在懷中這把火,就讓他難以抵擋。
難以抵擋啊!
「鍾濤,吻我啊。」陶陶又叫了一聲,這一次是叫,很誇張很勾魂的那種,不自禁中,她的兩條腿已躍起,蛇一樣盤繞在鍾濤身上,整個身子像燃了火的海綿,不,像狂風席捲著的浪,朝鍾濤打來。鍾濤自控力再強,也無法擋住這攻勢,況且他的擋還有一種半推半就的成份。
鍾濤真正抱住陶陶的那一刻,就不只是受身體的驅使了,那份力量來自於心靈,後來鍾濤想,他的心靈其實也不純潔,純潔的男人是不會背著老婆跟別的女人偷情的,就算是陶陶也不行。
鍾濤想純潔,可鍾濤真的純潔不了。
鍾濤陷入了痛苦。比他痛苦的,是陶陶。
愛情這東西,帶給人的並不都是快樂,有時候,痛苦才是愛的本質。
不管是痛苦,還是歡樂,鍾濤和陶陶都不能陷進去,這點理智他們還是有。
連環殺人案再次陷入僵局,不是缺少線索,而是線索太多。比如抄手跟騰龍雲到底什麼關係,她是否參與了連環殺人案,動機是什麼?謝三到底是不是「光頭幫」老大,這個組織究竟由誰來操縱,他們是否參與了連環殺人案?姓鄧的為何要對光子殺人滅口,他後面的支使者又是誰?
兩天前陶陶找到尚大同,稱有事匯報。尚大同精神為之一振,自從連環殺人案發生後,陶陶的思想一直處在波動中,行動也是時而積極,時而頹廢,令人琢磨不定。
沒想到陶陶的話卻令他大吃一驚。首先是陶陶離婚了,接下來,尚大同就聽到一個更為驚駭的故事。
陶陶說,車庫查看現場那天,她看見譚偉從車裡拿走一樣東西,當時注意力在別處,沒看清譚偉拿的什麼,過後她把這事忘了。「那段時間心情糟透了,腦子裡常常一片空白,再者,譚偉是隊長,也用不著懷疑,沒想他會把關鍵物證藏起來。」
大約一月前,也就是去深圳外調的那段日子,她突然聽同事們議論這件事,同事們的神秘勁引起她警覺,她開始關注金鑰匙三個字。後來她通過房地產界一位朋友,瞭解到房地產業財務管理方面一些秘密,這才意識到,譚偉那天撿的,很有可能就是這把金鑰匙。深圳回來,陶陶找過譚偉,婉轉地問起這事,沒想譚偉失口否認,拒不承認在車裡撿過過物品。
第二天,陶陶忽然收到一樣禮物,一把車鑰匙,是通過鮮花店送花工送來的,鮮花裡面,還藏著一份信,信上只有短短幾行字:如果你真對鑰匙感興趣,就送你一把。車在萬通車行,你隨時可以去開。
陶陶頓感事情重大,這才找到尚大同,將情況一五一十匯報了。
抄手有了消息!
這天下班後,鍾濤正打算請陶陶一起吃晚飯,電話響了,一看是省廳羅處長打來的,鍾濤趕忙接起。「有緊急情況,你馬上趕到省城來!」羅處長的聲音很急。鍾濤聽見,羅處長那邊好像發生了什麼事,人聲噪雜,間或還能聽到警笛聲。他正要問什麼情況,羅處長已掛了電話。
趕到省城後,羅處興奮地說:「有好消息,抄手明天上午十點會在金江機場出現。」
「真的?!」鍾濤一陣興奮。
「我剛跟航空公司核實過,不會有錯,明天她乘坐南航的飛機,從香港轉道北京,然後去上海。」
「不是說金江機場麼,怎麼又要去上海?」
「趕巧了,這趟航班要在金江機場停一小時,抄手在機場要見一位客人。」
「誰?」
「暫時還不清楚,消息是從別的渠道來的。」
鍾濤一怔,原以為,羅處叫他來,一定是大動作,沒想,情況會是這樣。
「你打算怎麼辦,當場帶人還是?」鍾濤吃不準地問。
「還沒決定,叫你來就是商量這事。」羅處卻是不慌不忙,一邊幫鍾濤倒水,一邊操著他的夾生普通話說。
不大功夫,省廳專案組幾位同志都到了,彼此打過招呼,羅處說:「我們商量一下吧,盡快拿出一個方案來,以便分頭準備。」
負責外圍調查的黃隊說:「抄手近來行蹤詭秘,她在香港幾乎閉門不出,這次去上海,據說是她在上海的生意出了問題。」
「她在上海做什麼生意?」鍾濤插話問。
「老本行,文物走私。」黃隊說,「她在北京、上海、深圳等地都有自己的組織,文物經這些地方流入香港,然後倒賣到西歐各國。據我們調查,金江有一個古寶堂的組織,頭目叫龍七,跟抄手來往密切。明天在機場,龍七很可能會出現。」
「龍七?」鍾濤驚訝地說了一聲,這個名字他好像聽菲可提起過,菲可最初在清江大街混的時候,被一個叫龍大的黑社會頭目罩著,後來龍大跟另一股黑勢力爭地盤,讓對方砍死在清江碼頭。這個龍七,好像是龍大的親兄弟。
「龍七叫龍清源,最早給彬江地產商王洪山做保鏢,後來王洪山出事,逃往國外,龍七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才又開始混跡於生意場上,五年前,龍七涉足文物市場,目前他的勢力已很大。」
鍾濤長長地哦了一聲,意外的事真是太多了,龍七做文物販子,這事他還聞所未聞!
「這次行動,我們的目標就是龍七跟抄手,既要打掉龍七的文物走私團伙,更要將抄手緝拿歸案,從她身上打開缺口,挖出彬江連環殺人案幕後真兇。」羅處說。
鍾濤興奮起來,不過他很快又問:「以什麼理由緝拿抄手?」
鍾濤擔心,如果理由不充足,上次太平洋飯店那一幕又會重演。
「還能是什麼理由,當然是文物走私了。」羅處詭秘地說。說完,跟黃隊交換了下眼神,黃隊臉上也浮出一層神秘的笑。鍾濤這才明白,羅處他們是想借龍七,給抄手來個突然襲擊。這主意不錯,但必須做到萬無一失。畢竟,抄手不是一般的女人。
陶陶也想到了這層,凝起眉頭問:「如果龍七不出現呢?」
「這點請兩位放心,我們的內線很可靠,明天上午十點,龍七一定會出現在機場。」黃隊說。
「如果同時有別人出現呢?」鍾濤記起剛才羅處說過的話,抄手在機場還要會見什麼人,這人要是一般人倒也罷了,如果再遇上省領導,怕是又要逼迫收宮。這種可能絕不是沒有。
「這點我們也考慮到了。」羅處接話道,「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抄手在機場會見的客人,很可能是政府要員,具體是誰,我們不便猜,但我們必須做好應對複雜局面的準備。如果抄手跟龍七會面在前,我們可以搶先下手,趕在另一個人物出現之前結束戰鬥。怕的就是……」羅處說到這兒,頓住了,看來,他對明天這場抓捕戰,心裡也沒十足的把握。
這次機會絕不能放過,據內線講,抄手現在分外謹慎,這次若不是上海那邊出問題,她絕不會在國內露面。」黃隊強調道。
羅處望了黃隊一眼,道:「我沒說要放棄,抄手不跟龍七,她跟省上領導的關係很複雜,我們必須考慮政治影響。」
「考慮什麼,如果這樣考慮,我們就啥也甭干了。」另一名幹警插話道。
羅處沖發牢騷的幹警笑笑:「我提醒大家,這次行動,我們沒向省廳匯報,目前為止,廳領導還不知道我們要做什麼,所以我們必須把每一個細節都設計好,免得節外生枝,對上對下都交不了差。」
羅處一番話,說得大家心情沉重,是啊,為了幫彬江方面協破連環殺人案,羅處他們承受了很多壓力,前些日子,省廳專案組差點被解散,如果此行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夜已經很深了,大家臉上卻無絲毫倦意,圍繞如何抓捕抄手和龍七,專案組跟鍾濤他們提出不下十個方案,後來又一一推翻,直到凌晨五點,一套成熟的方案才算形成。時間緊迫,誰也顧不得休息,就又分頭做準備去了。
這個夜晚,省城某賓館,省政府秘書長唐天明也是一夜未眠。
唐天明近來矛盾得很,有些事明知不能為,卻又不得不為。有些事明知後果嚴重,還得硬著頭皮去做,做了還不能露破綻,難啊。
上次送走騰龍去,唐天明並沒急著向省長賈成傑匯報。按道理,騰龍雲的一舉一動,只要他掌握到的,就該及時匯報到賈成傑那裡。
騰龍雲走後,唐天明想了兩個晚上,綜合來綜合去,還是覺得這事消化在他手裡好,一旦匯報到賈成傑那裡,依現在賈成傑的謹慎和多疑,指不定就會一腳把騰龍雲踹開。踹開一兩個騰龍雲原本也不是啥事,江東這麼大,地產商多如牛毛,隨便扶持起一個,也會把騰龍雲的空缺頂了。問題是騰龍雲能踢得開麼,能踢得乾淨麼?這麼想時,一團黑雲驀就罩住了唐天明的心。
黑雲不是別的,正是發生在彬江的連環殺人案。依唐天明的判斷,賈成傑目前對連環殺人案還不大知情,這情當然是指隱情。雖在幾次會上賈成傑都強調有關方面要積極破案,早日緝拿兇手,還對公安廳發過不止一次的火。但對血案的製造者,幕後真兇,賈成傑顯然少了一層聯想。
這層聯想是他替賈成傑完成的,儘管現在還不能充分肯定,連環殺人案就是騰龍雲所為,但,有太多的理由讓他相信,騰龍雲已經滑到了萬惡不復的深淵。
一個人滑進去不要緊,怕的是,他會拉一大批墊背的,這批墊背者當中,弄不好就有他唐天明,當然,如果他出事,賈成傑也難求自保。這是條鐵律,誰也更改不了,甭管你是省長還是部長,只要你被某根繩子拴住,不想做螞蚱你也是螞蚱!
要不然,騰龍雲會這麼放肆,這麼有恃無恐?!他就是那個精心編織繩套的人啊!
唐天明腦子裡再次浮出被他藏起來的那份禮物,騰龍雲讓他轉交給賈成傑的那份厚禮。
他替賈成傑接過了一招,也替騰龍雲多爭取了一個機會,可惜,這個機會騰龍雲未必能把握。
到底採取什麼策略,唐天明心裡還沒底,他必需求助一個人。
唐天明偷偷去了趟湯溝灣,在將軍樓那間寬暢而又神秘的會客廳裡,唐天明跟范正義談了三個小時。聽完唐天明的話,范正義擺出一副智者的姿態說:「天明啊,要說這種事,我不該管,我范正義是一鄉野草民,管不了你們高層這些雲裡霧裡的事。不過念在你我多年的交情,還有你這份誠懇,我就班門弄斧一次,說錯了你別見笑。」
唐天明忙虔誠地道:「范伯,您是老江湖中人,過的橋比我走的路還多,您老的話,是金玉良言,天明哪敢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