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立勇終於落了網!
上次那輛三菱接走羅素素跟她母親,使抓捕錢立勇的計劃落空,鄭春雷雖然沒批評鍾濤,鍾濤卻不能原諒自己。他發誓,一定要親手抓回錢立勇,將周曉芸之死查個水落石出。
之前,連環案在省廳是掛了號的,省廳也派了專案組協助偵破,至於中間省廳專案組為什麼撤走,鍾濤不得而知。鍾濤打電話給省廳專案組的羅處長,將三菱車接走羅素素母女的情況做了匯報,並請求羅處長予以協助,將錢立勇緝拿歸案。羅處長聽完,在電話裡笑了笑:「放心,如果真是他幹的,跑不了。」
羅處長是鍾濤大學時的校友,比鍾濤高兩級,對這位師兄,鍾濤只有佩服的份。
范宏大跟騰龍雲對話的那個下午,羅處長突然打來電話,說錢立勇一家在省城出現。鍾濤帶著陶陶跟李警,火速趕往省城。羅處長他們已包圍了錢立勇入住的金江飯店,幾十名幹警分佈在飯店四周,三名防暴隊員按羅處長的指示,已經潛入金江飯店。原來還想,錢立勇會負隅頑抗,誰知防暴警察突然出現在房間時,錢立勇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們,放過我妻子吧,她是無辜的。」
錢立勇此舉弄怔了隨後衝進來的羅處和鍾濤他們。鍾濤不敢掉以輕心,「站起來!」他沖錢立勇斷喝一聲。
錢立勇乖乖站了起來。
「銬上他!」鍾濤命令道。
陶陶動作迅速地給錢立勇銬上銬子。
羅素素面如紙灰,在床上抖作一團,長這麼大,她哪見過警察真刀實槍抓人啊,眼見著自己的丈夫被一個女警提小雞一樣提在手裡,羅素素撲通一聲跳下床,跪在了陶陶面前。
「饒了他吧,他再也不敢了,那些錢,我們一定會還的,就是賣房子賣血,我們也保證把它還清。」
「錢?」鍾濤跟羅處同時一楞。
「放他一條生路吧,警察同志,求求你了,他拿來的錢,我存在銀行裡,回到彬江,我馬上就還,馬上就還。」羅素素渾身篩糠似的,說話語無倫次。
鍾濤感覺有些離奇,剛要問她什麼錢,羅處長在一旁給他使個眼色。
「把她帶走!」鍾濤沖李警道。
房間局勢得到控制後,鍾濤跟羅處簡單碰了碰意見。羅處長這才告訴鍾濤,據省廳掌握,那輛三菱接走羅素素跟她母親,並不是艾美格爾公司有意幫錢立勇逃逸。錢立勇在深圳打工時,非法截留和貪污了艾美格爾不少銷售款,他還跟不法廠商串通一氣,制假售假,從中牟取暴利。發現犯罪事實後,艾美格爾並沒報案,而是採取比較人性化的方式,將羅素素母女接到深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她們幫助公司挽回損失。羅素素原以為丈夫真就在深圳發大財,哪知他是用這種方式,當下就哭成了淚人兒。錢立勇老老實實承認了錯誤,答應回彬江想辦法籌錢。這次回彬江,艾美格爾還專門派了兩名保衛人員,抓捕錢立勇的時候,兩名保衛人員還有羅素素的母親也被警方控制。
「你相信這些?」鍾濤感覺有點像天方夜譚。
「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羅處道。
「我聽著像神話。」鍾濤帶著嘲諷的口氣道。
羅處坦然一笑:「這樣吧,人你先帶回去,一審不就啥也知道了?」
羅處是省廳有名的笑面虎,那張臉總也掛著笑,再大的案子,他臉上也看不出急。
當天晚上,鍾濤他們就往回趕。審訊在車裡就已開始,羅素素和錢立勇還是那種說法,反覆強調錢他們並沒花多少,一部分存在銀行,一部分羅素素拿來炒股。
一個疑問始終在鍾濤腦子裡盤桓,一名普通的打工仔,有何能耐截留和貪污數十萬元的銷售款,何況是以管理著稱的艾美格爾公司?就算錢立勇說了實話,他以銷售業績贏得了艾美格爾公司的信任,繼而在市場營銷部取得了相對不錯的職位,事發後,艾美格爾也不可能不報案。如此仁厚地將一個侵吞公款的犯罪人員迎來送去,難道艾美格爾真就人性到了這程度?
不可能,絕不可能!
第二天,陶陶帶著羅素素去了銀行,羅素素真就從銀行取出二十萬元。艾美格爾的保衛人員想拿走這筆款,陶陶笑說:「對不起,這筆錢暫時我們得扣留。」
「為什麼?」對方對陶陶的態度極為不滿。
「我們得查實這筆錢的來歷。」
「這筆錢千真萬確是我們的銷售款。」對方再次強調。
「那也不能給你們!」
接著再審,羅素素交待出一些細節。據羅素素說,錢立勇下崗後,是經親戚介紹到深圳那邊去的,一開始也掙不到錢,後來他提出干銷售,沒想就幹出了名堂。羅素素回憶,剛開始,錢立勇拿來的錢並不多,只夠她跟母親生活,大約兩年後,錢立勇突然拿來了十萬塊錢,說是獎金,羅素素很興奮,丈夫終於能掙到錢了。此後,錢立勇交到家裡的錢便越來越多,有時幾萬,有時幾千,最多一次,錢立勇給了他二十萬。存在銀行的這二十萬元,就是錢立勇那次給的。
「他是哪個親戚介紹到深圳去的?」鍾濤突然問。
羅素素結巴著,不肯說。
「羅素素,你要認清形勢,你丈夫涉嫌好幾起大案,你如果不把事實情況說出來,就是包庇罪犯,同樣有罪。」鍾濤正色道。
羅素素垂下頭,顯得很痛苦,然而,無論鍾濤怎麼做工作,羅素素就是不肯交待出那個親戚是誰。沒辦法,鍾濤只好單刀直入。
「你跟江武什麼關係,錢立勇是不是江武介紹去深圳的?」
「江武?」羅素素吃了一大驚,「警官,你可別亂說,這話說不得的。」羅素素極為慌張,臉色瘆白成一片。
「我亂說?那好,你告訴我,這些年你們跟江武到底有沒聯繫?」
「我發誓,真的沒有,江武不是早就……」
「早就怎麼了?!」
「不是早就犯法,讓你們抓了嗎?」羅素素看上去比鍾濤還吃驚,她的樣子不像是說謊,好像她真不知道江武早就逃了。
鍾濤越發疑惑,羅素素不像一個編謊的女人,難道是錢立勇蒙騙了她?
錢立勇暫時由陶陶負責審訊,鍾濤這邊結束不久,陶陶也氣呼呼地走了出來。
「怎麼樣,交待沒?」鍾濤情急地問。
「交待了。」陶陶臉色很難看,口氣像是在跟誰賭氣。
「交待了什麼?」鍾濤半信半疑地問。
「他叫錢立勇,錢是他貪污的,他想辦法還。」
「就這些?」
「這還不夠?這狗娘養的!」
「別開玩笑,到底怎麼回事?」鍾濤嚴肅起來。
「還能怎麼回事,狗娘養的拿我們當傻子。再敢跟姑奶奶裝,看姑奶奶怎麼收拾他?!」說著,陶陶又往審訊室去。
「陶陶,別亂來!」鍾濤警告。陶陶沒理會,復又走進審訊室。不大工夫,負責陪審的李警跑出來:「鍾隊,你快去,陶警官她……」
「陶警官怎麼了?」鍾濤邊問邊往審訊室跑,心裡連連叫悔,剛才應該阻止住陶陶,這姑奶奶要是惹下禍,他可吃不了兜著走。
鍾濤跑進第二審訊室,擔心的一幕並沒看到,他還怕陶陶對錢立勇刑訊逼供,誰知——
她讓錢立勇做數學題!
她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大堆卷子,她讓錢立勇一道一道往下做,做不出來,就回答她一個問題,問題回答不好,繼續做。
錢立勇只上了初二,數學成績幾乎為零,這輩子,只要一提數學兩個字,他就頭痛。陶陶這樣做,用不了多久,錢立勇就會崩潰。
兩天後,陶陶和鍾濤各有收穫。鍾濤終於從羅素素嘴裡問出那個親戚的名字,出乎他們的判斷,錢立勇到深圳打工,根本與江武沒關,他們跟江武多年沒聯繫了,也不敢有聯繫。是一個叫謝三的男人介紹去的,謝三是錢立勇的遠方親戚,以前在彬江,後來犯了事,跑了深圳,剛開始偷偷摸摸干個體,後來跟人合夥開了一家公司,聽說掙了大錢。那個矮個子光頭就是謝三的業務員,外號叫光子。
羅素素說,光子這人不地道,甭看他年齡小,心眼兒多著呢。一開始錢立勇跟光子接觸的時候,羅素素就提醒自己的丈夫,少跟不三不四的人來往,錢立勇不聽,說光子是三哥的朋友,怎麼能算不三不四的人?後來羅素素發現丈夫跟光子他們賭牌,氣得掀翻了牌桌,還賭氣不讓錢立勇上床。錢立勇涎著臉,給她做檢討,保證以後不再賭錢。羅素素哭哭啼啼跟丈夫講道理,說現在這個家境,過日子都捉襟見肘,哪還有拿錢不當錢的?錢立勇笑嘻嘻說:「跟光子兄弟在一起,就是為了掙大錢,甭看他歲數小,社會經歷複雜著呢,他掙錢的門道,我們聽都沒聽過。」
「他掙他的錢,我們不眼熱,我只要你本本分分過日子。」羅素素對丈夫充滿期待。
後來錢立勇安心在深圳那邊上班,掙的錢越來越多,跟光子的來往,也慢慢少了。羅素素的心,這才安下來。誰知……
羅素素交待,錢立勇跟光子的接觸,是去年開始又密起來的。羅素素他們搬了新家,光子一開始並不知道,後來有一天,光子突然找了來,當時錢立勇不在彬江,羅素素害怕這個光子,不敢留他太久。沒想光子賴皮著不走,非要她給錢立勇打電話。後來光子隔三間五就來,來了還喝酒,酒喝大後對她動手動腳。直到年底,錢立勇從深圳回來,光子才又對她尊重。
「賊眉鼠眼的東西,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羅素素說。
鍾濤問:「5月21號晚,錢立勇是不是跟光子在一起?」
羅素素這次沒撒謊,她坦白交待,那些日子,錢立勇幾乎天天跟光子在一起,為此她還跟錢立勇吵過架,吵得很凶。
再問錢立勇跟光子做了什麼,羅素素就不得而知。看來,對錢立勇的真實行蹤,羅素素並不掌握。
陶陶這邊也有了重大突破,儘管錢立勇拒不交待5月21號晚他在做什麼,是否去過兒童公園,但對錢立勇腳印還有身體特徵的分析,留在兒童公園殺人現場的腳印跟他的很吻合,還有他的左撇子特徵,也讓專案組進一步將他鎖定為殺害周曉芸的兇手之一。陶陶拿著照片,找到當初反映情況的那位老人,老人看過照片後十分肯定地說,那天他在公園見到的高個子,就是錢立勇。
至此可以基本斷定,錢立勇跟光子,就是公園謀殺案的主凶,至於有沒有其他人參加,還有待進一步調查。鍾濤同時做出判斷,羅素素提供的這個謝三,很可能就是光頭幫的老大「黑三」。
案情分析會很快召開,根據羅素素跟錢立勇的供述,鍾濤做出一個大膽的分析,錢立勇在深圳艾美格爾貪污挪用銷售款是真,這筆錢一半讓錢立勇賭了,另一半,花在了家裡。事情敗露後,錢立勇害怕坐牢,急著想辦法掙錢還帳,這個時候光子找到了他,在這起謀殺案中,光子是主角,錢立勇只是光子花錢雇來的幫兇。
「光子為什麼要殺害周曉芸?」陶陶問。
「這個還不能做出定論,得等光子緝拿歸案後。」鍾濤說。
「我懷疑,光子並不是主謀,他背後還有更大的力量。」陶陶不服氣地說。
「這個可能不排除,但一切只有抓到光子後才能水落石出。」
「那,楚廣良他們跟光子又是什麼關係?」陶陶談論案情的興致很高,這些天,她像是一架上足了發條的機器,夜以繼日地工作,從沒聽她喊過一個累字。
「也許有關係,也許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鍾濤詭異地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陶陶眨巴著眼睛,感覺鍾濤的話聽起來有點費勁。
「我請大家注意,連環殺人案受害者一共有三位,這三位有可能是同一夥兇手殺害的,也有可能是三支力量干的。」
「你是說……」陶陶若有所悟。
「好了,當務之急是緝拿兇手,我們分一下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