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班子 正文 第十二章
    十二

    端木鐸是那種特別容易滿足的人,律師工作給他帶來較為豐厚的收入,一旦沒了生活壓力,他的生活又變得懶散起來,近來他一連推掉了好幾個有利可圖的案子。這些日子端木鐸突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他想寫一部反映現實生活的長篇小說。儘管小說已失去了往日的轟動效應,幾年的律師生活,他接觸社會方方面面的人,眾多的案情提供了許多迴腸九轉的故事,生活坎坷給了他更多的生活體驗。他還想寫一寫女人,三次婚姻,別人介紹過幾十個對象,以及十多位女友。積累了太多的生活素材。他構思已久,他感到在一大堆灰色雜亂的生活中還缺少一個理想人物,做為小說的中軸。端木鐸是個理想主義者,無論如何他需要一個理想人物,在灰暗中悲壯前行。現在他終於找到了這一人物的原型,陸國傑的到來,以及他給清河帶來的變化,他在老同學身上看到了奮鬥和理想。促使端木鐸動手寫這篇小說。他希望更多地瞭解陸國傑,瞭解他的工作和生活。

    電話響了,端木拿起電話,是柳琳打來的,柳琳說:「端木,我想請你幫我打一個官司。」

    柳琳所托的事端木鐸不能不答應,嘴上卻說:「你也來煩我,我剛想歇兩天。你惹上什麼官司了?」

    「電話裡說不情楚,在家等著,我找你。」柳琳掛了電話。

    端木鐸放下電話,心想柳琳從來就是風風火火。端木鐸打開電視,等著柳琳的到來,這時電視裡傳出他熟悉的《今日說法》節目開始曲,這個節目為律師們所喜愛。端木鐸正在全神貫注地看電視,門鈴響了,他知道是柳琳來了,打開門,只見柳琳和一個柱著枴杖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端木鐸讓他們進屋。

    柳琳對端木鐸說:「這是馬強的表弟李寶成,開出租車的。一個月前的晚上,他拉著一個客人走到天山大街,迎面被一輛逆向行駛的警車撞上,兩輛車都撞壞了,開警車的是公安局治安大隊副大隊長高天,他的車有氣囊保護,人沒事。李寶成腿斷了,客人腦震盪。兩車相撞後都改變了方向。事故鑒定結果是李寶成酒後駕車,逆向超速行駛,負完全責任。現在是交通警察幫治安警察,你說這世上還有沒有講理的地方?」

    端木鐸問:「你這樣說有什麼根據?」

    李寶成說:「車上的客人老黃可以證明,我拉著他從北面黃河路上車,到南面菜市口。我怎麼會逆向行駛?和老黃在一起喝酒的幾個朋友都能證明他是從黃河路北方大酒店上的車。撞車時,我後面的那輛出租車和車上的客人也能證明,是後面的車把我和老黃送到醫院的。」

    端木鐸問:「後面出租車司機你們以前就認識?」

    李寶成說:「以前不認識,把我送到醫院以後認識的,他叫張慶。」

    端木鐸進一步問:「他是警察為什麼要逆向行駛?」

    李寶成說:「我估計他是從渤海大酒店開車出來,向北逆行一小段,向西面泰山路去,他開車轉過來剛上路,我們正對著,剎車站不住就撞上了,你說怎麼這麼巧,兩車相撞以後,兩輛車的位置正好調了個。張慶把我和老黃從車裡拖出來送到醫院。一個星期以後我才知道是這個結果。我和老黃在醫院花了好幾千。我的車是上了保險的,保險公司說,因為是我的過錯,拒絕全額賠償。」李寶成哭著說:「我腿斷了,車也撞報廢了,你叫我今後怎麼活,我買車借的錢還沒還上……」

    端木鐸問:「你找沒找公安局?」

    李寶成一邊哭一邊說:「我找了好幾次了,前兩次他們還聽我說,問問情況,說要調查。後來我再去找,他們說我是無理取鬧。還說我願意到哪告就到哪告,告到哪也告不贏。」

    聽了李寶成的訴說,端木鐸十分氣憤。端木鐸是那種十分情感化的律師,他不像有的律師那樣身居事外,全憑理性辦案。每次打官司他如同身受,全身心投入,維護當事人的利益,每打完一場官司他都身心疲備,累得七死八活。

    端木鐸憤憤不平地說:「這個案子我接了,只要你說的是事實,就是贏不了這場官司,我也要讓他名聲掃地。」

    李寶成感激涕零,從身上掏出一疊錢,放在茶几上,「只要能打贏官司,就是賣房子……」

    端木鐸鐵著臉說:「李寶成你把錢收起來,你拿錢我就不接這個案子,有錢找別人去!」

    端木鐸用了一個星期時間對李寶成撞車案進行了調查取證,不但李寶成所說證據確鑿,而且找到了那天晚上高天在渤海大酒店喝酒後打折賬單上的簽字,證明當天高天是酒後駕車回家,而且逆向行駛。端木鐸還進一步瞭解到,高天是市長鄭衛東愛人高雪的親弟弟。

    端木鐸拿著當事人李寶成的委託書和有關證據複印件來到公安局,找到公安局局長鍾偉。鍾偉在辦公室接待端木鐸,他和端木鐸打過交道,對端木鐸十分客氣,又拿煙又是沏茶。端木鐸開門見山說:「鍾局長,我是夜貓子進宅沒好事,你看看這個吧。」

    鍾偉看完端木鐸遞來的材料說:「這件事我不瞭解情況。這樣,我調查一下,如果真的像你材料上所說,我們一定嚴肅查處。」

    端木鐸說:「鍾局長,我們打過交道,相互都瞭解,我暫且相信你說的話,我等著你們的調查結果。我今天來找你,是希望公安局自身能夠解決這件事,如果公安局自己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那就只能再次對簿公堂了。」

    上次端木鐸和公安局打官司,是因為公安局超期羈押嫌疑人的事,結果是端木鐸的當事人勝訴。鍾偉心裡想狠狠地揣端木鐸幾腳,臉上卻要陪著笑容,說了一堆歡迎監督,感謝批評的套話,一直把端木鐸送上電梯。

    端木鐸找過公安局長鍾偉後,本以為很快就會得到答覆,過了一個星期卻毫無音訊。他給鍾偉打電話沒人接,打電話到辦公室詢問,得到的答覆是鍾局長到省裡開會沒回來。端木鐸說:「昨天我還在電視裡看到他,你讓他接電話。」電話卻掛斷了。端木鐸非常氣憤,起初端木鐸希望通過公安局對這件事的處理,盡快解決撞車案。因為訴訟過程十分漫長艱難,要經過法庭受理、法庭調查、判決、執行等一系列程序,最少也要三個月,慢些要拖上一年。打官司對公安局有百害而無一利,端木鐸想不通,為什麼公安局知錯不改?非逼著他打官司不可。

    那天端木鐸走後,鍾偉仔細研究了端木鐸提交材料的複印件,打電話找交警大隊,對這起撞車事件進行瞭解,基本上可以認定端木鐸所說的事實。這件事對鍾偉來說是道難題,高天是市長鄭衛東妻弟,秉公處理必然要得罪於鄭衛東,放著不處理顯然說不過去。不如讓端木鐸告上法院,讓法院去處理這事。鍾偉把高天和處理這起事故的交警大隊副大隊長金大強叫到辦公室,狠狠臭罵了他們一頓,說:「你們已經被告上法院,你們必須對給公安局造成的惡劣影響負責!局裡將根據法院的判決結果,對你們進行處分。」

    交警大隊副大隊長金大強被嚇壞了,事後找到鍾局長,把處理這起撞車的過程如實作了匯報,主動提出立即改正事故處理中的錯誤,請求組織處分。看著金大強緊張的樣子鍾偉笑了,「你著什麼急?那些話我是說給高天聽的,讓他去想辦法。現在你想把高天扔出去,你自己逃能行嗎?」

    金大強著急地說:「這件事要是追查起來,我怎麼辦?」

    鍾偉說:「你沉住氣,不是還有高天嗎?他會想辦法的。」鍾偉知道高天肯定會找鄭衛東,他想知道鄭衛東態度,然後再決定怎麼辦。

    高天從局長辦公室出來,感到事情鬧大了,他打手機找姐夫鄭衛東,鄭衛東沒開機。高天很快打通鄭衛東司機老胡的手機,得知鄭衛東在大興鎮,送葉秀山上任,正在開會。高天駕著警車直奔大興鎮而去。大興鎮離市區30公里,高天拉響警笛,半個小時就趕到了大興鎮。到了鎮政府找到鄭衛東的司機老胡,才知道大興鎮正在召開全體幹部會議,鄭衛東正在講話。高天在大會議室外面急得亂轉。

    老胡看著高天焦躁不安的樣子問:「什麼事把你急成這樣?」

    高天只能如實相告。老胡搖著頭說:「這事壞了!你知道端木律師後台是誰?端木鐸和陸書記是大學時的同班同學,要不然端木鐸憑什麼這麼橫。」

    「老胡你給我出個主意,我知道你有辦法。」

    「我不過一個開車的粗人,能有什麼辦法?」

    高天說:「誰不知道你是胡市長,求求你啦。」

    老胡最喜歡知近的人開這個玩笑。老胡叫胡得民,今年五十歲,是兩任清河市長的司機,給鄭衛東開了五年車。也是市政府資歷最老的司機,老胡是文革前老三屆的高中生,除了開車以外,喜歡讀書看報,關心國事,對清河的黨政機關更是瞭如指掌,是民間研究權力和關係的專家,而且略通些相學。多年來對清河黨政機關幹部的陞遷瞭然於胸,對一些幹部的陞遷預測屢屢應驗。不少幹部經他指點迷津而受益不淺。鄭衛東曾為此告誡過老胡,此後老胡才有所收斂。老胡和鄭衛東是同齡人,他們之間關係介於朋友和主僕之間。老胡非常善於把握這雙重關係,有時和鄭衛東橫說天地,縱論人事,如朋友;有時小心待候,聽其驅使,似老僕。老胡社會交往十分廣泛,消息十分靈通,是鄭衛東最重要的耳目,是鄭衛東瞭解清河市黨政機關和民間各種消息的主要渠道之一。鄭衛東樂於身邊有一知已,對老胡也是百般照顧。老胡求他辦事幾乎是有求必應,老胡兒子沒考上大學,鄭衛東幫他把兒子安排在公安局當警察,女兒中專畢業安排在稅務局工作。正因為和鄭衛東之間的特殊關係,老胡雖是司機,卻得到清河幹部們的普遍尊重。知情的朋友和他開玩笑戲稱他為胡市長。老胡也是不久前才聽說端木鐸和陸國傑是同學,他把這個消息告訴鄭衛東,鄭衛東開始還不信。老胡告訴鄭衛東,陸國傑和端木鐸兩人在韓國狗肉館喝酒,一直喝到半夜。信訪辦老張說端木鐸找過陸國傑,說他們是大學時的同學,鄭衛東這才相信。

    高天急得心火直竄,「這件事要是捅出去,還不得扒了我的警服,老胡一定幫幫我。」

    老胡想了想說:「端木鐸那種一條道走到黑的人,想壓是壓不住的,最好的辦法是讓鄭市長和陸書記說說,私了這件事。」

    一直到中午,會議才結束,看到鄭衛東出來,高天急不可待迎上去。鄭衛東看到高天有些意外,問:「你怎麼在這?」

    高天小聲說:「姐夫,我出事了。」

    鄭衛東沒理采,對葉秀山說:「走,到你辦公室看看。」鄭衛東和葉秀山走在前面,高天跟在後面。鄭衛東對葉秀山說:「大興鎮政府打報告要在這院裡新蓋辦公樓,我沒批。這個古色古香的財主大院千萬不能拆,也不能再在這個大院裡蓋樓,這都是文物。」

    大興鎮政府早先是財主大院,後院是著名的遼東糧行,大院裡幾棵古槐蒼然挺立,講述著大院的歷史。大院中間原先是曬糧的場院,曬場四周立著幾排青磚瓦房,房子很高,門很大,窗房卻很小,一看便知是糧倉。如今在這個院子裡建起了一座三層小樓,顯得不倫不類,這不倫不類的三層樓就是大興鎮政府的辦公室。

    高天跟著鄭衛東和葉秀山走進鎮黨委書記辦公室,關上門。鄭衛東回過頭問高天:「你出什麼事了?」高天看了看葉秀山。鄭衛東說:「秀山是自己人,有事你就說。」

    高天把撞車的事一五一十地向鄭衛東說了。鄭衛東聽了十分生氣,怒斥道:「你高天是無法無天!你當警察怎麼能這樣?你公然欺負老百姓到這種程度!我幫不了你,你回去找鍾偉認真檢查,等待處理。」

    高天哭喪著臉說:「姐夫求你了,處理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再說,處理我,你的面子也不好看。」

    鄭衛東說:「處理你,我大義滅親,我才更有面子!」

    高天說:「我知道你說的是氣話,我以後保證不給你丟臉。」

    葉秀山說:「要不和法院說說,叫他們先不受理。」

    鄭衛東說:「你知道端木鐸是誰?他是陸國傑的大學同學,法院敢不受理嗎?」

    葉秀山想了想說:「會不會是衝著你……」

    鄭衛東恕斥:「你少胡說八道!」

    葉秀山知道說錯了,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

    高興問:「姐夫你看這事怎麼辦?」

    鄭衛東不耐煩地說:「你說怎麼辦?聽候處理!」其實鄭衛東已經想好了應對這件事的辦法。鄭衛東心裡十分清楚,只要自已不表態,公安局是不會處分高天的。他想等一等,看看事情的發展再決定這件事怎麼辦。

    鄭衛東從大興鎮回來,剛剛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電話響了,他拿起電話,是愛人高雪打來的。

    高雪說:「衛東,高天的事你想想辦法,總不能就這樣眼看著他完了吧?他在這又哭又鬧的……」

    鄭衛東十分煩躁地說:「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不是正在想辦法嘛!」放下電話,鄭衛東一時想不出怎麼辦好。電話又響,鄭衛東接電話不耐煩地說:「我是鄭衛東,什麼事?」他聽出是陸國傑的聲音,馬上用和緩的語氣說,「國傑是你啊,有什麼事?」

    陸國傑說:「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到我辦公室來吧。」

    鄭衛東不知道陸國傑要談什麼事,心想不會是高天的事吧?鄭衛東上樓,來到陸國傑的辦公室。

    陸國傑說:「明天省人大來清河檢查依法治市情況,政法委準備了一份材料,我看還行。這事還得你匯報,你是市長。」

    鄭衛東說:「我知道這事,打電話問了,是省人大副主任錢正理帶隊。」

    陸國傑說:「我們分開,他們來了以後你先匯報情況,聽聽他們的意見。要是他們問我,你就說我下鄉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我趕回來陪他們,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再補充。」

    鄭衛東說:「國傑啊,誰也沒你鬼,一個匯報,一個補充,我今天又跟你學了一招。」

    陸國傑說:「人大領導的檢查也就是走馬觀花,瞭解情況主要靠聽匯報。一個地方的工作幹得再好,匯報不上去也是白搭。這招也是讓他們逼出來的。你告訴辦公室,人大老同志多,晚上宴席要清談些,但檔次不能低。」

    鄭衛東心裡想著高天的事,心想不如這時候說出來聽聽陸國傑的反應。鄭衛東說:「省人大來人,千萬別讓上訪的人纏上。我讓鍾偉安排一下,他告訴我,端木鐸又把公安局告上了。」

    陸國傑不知道端木鐸告公安局的事,問是怎麼回事。

    鄭衛東見陸國傑真的不知道,於是把高天撞車和事故處理的事原原本本說了。鄭衛東說:「這個高天是我孩子的親舅舅,今天來求我,讓我罵了一頓。」

    陸國傑馬上就明白了鄭衛東的意思,和緩地說:「這事你不好處理,交給我吧。」

    鄭衛東走了以後,陸國傑打電話找到端木鐸,讓他到辦公室來一下。

    端木鐸在電話裡說:「我不愛到你那去,門口的狗老是咬我。」

    陸國傑說:「一看你就不像是好人,上次門衛讓你登記,你轉身就走了,我還不知道你的毛病。」

    端木鐸說:「什麼時候門衛讓我登記我走了?從來沒這事!」

    「你過來,我找你有事。」陸國傑放下電話笑了,畢業快二十年了,端木鐸還保持著學生時代的稚氣和執著,與之相比自己越來越像個機謀算盡的官痞。陸國傑又看見自己前天記在日曆上的一句話:「心機深,而心胸窄,陰險小人也;機謀深,而氣度寬,君子大器也。」這是前幾天從一本名叫《清代官儒雜記》書上讀到的,隨手記在日曆上以做警示。陸國傑感歎,君子小人只在一念之間。

    端木鐸敲了敲門進來問:「你找我什麼事?」端木鐸一邊看一邊說:「我沒想到縣太爺辦公室如此奢華。這麼大的寫字檯價值上萬吧?這套高檔真皮沙發,沒三萬元買不下來,這把轉椅少說也值五千……哇!松樹盆景少說兩萬,這盆竹子太漂亮了,不過這盆竹子活不長,君子之物怎麼能和貪官污吏在一起呢?」

    「你看你這臭樣,好像是來查抄貪官的。國家實現小康正走向富強,我經常在辦公室接待外賓,一進屋一副寒酸相能行嗎?你們這幫文人怎麼老是把寒酸當做一種理想來讚頌,好像寒酸是什麼優秀傳統似的,我告訴你,我就是要背叛這寒酸的傳統。」

    端木鐸說:「問題是有許多老百姓還很窮,當官的就先富了。」

    陸國傑說:「你不能否定,老百姓整體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不能因為一部分老百姓還沒脫貧,就讓幹部一起跟著受窮吧?能這麼治理國家嗎?」

    端木鐸玩世不恭地說:「我懂,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我是不懂治國,你們吃飽喝足之後,總得關注一下社會公平吧?」

    陸國傑說:「中國的知識分子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你好意思說你不懂治國?你必須徹底拋棄腐儒們的生活態度,現代知識分子光有樸素的感情不行,還必須有高度的理性。政府是要關注公平,但更要注重效率,讓人民和國家盡快富強……」

    端木鐸打斷陸國傑的話:「你少用這些大道理來教訓我,我討厭你的這番說教。你找我什麼事?說吧。」

    陸國傑和端木鐸對面坐在沙發上,相視而笑。陸國傑問:「你又把公安局告了?」

    端木鐸笑了,「你怎麼知道?你找我來就為這事?」

    「你和政府打官司是不是有癮?幹嘛老和政府過不去?告訴我,我來處理不行嗎?」

    「不是我和公安局過不去,是他們和老百姓過不去,太欺負人了。李寶成讓他們逼得幾乎是傾家蕩產……」端木鐸義憤填膺地把高天和李寶成撞車,以及事故處理的經過說了。「如果公安局把這件事處理好了,我打官司幹什麼?我找過公安局長鍾偉,我把材料全都交給他了,十天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再找鍾偉,他躲著我,我這才告他。」

    陸國傑說:「你必須承認,我們國家這些年在民主和法制方面有了很大的進步,公安局長怕你,你能告官,而且能告贏,這就是最好的說明。法院不是還沒正式受理嗎?你撤回來,我來處理,保證讓你的當事人滿意。」

    端木鐸說:「好吧。現在有些官太不像話,得好好收拾他們。說實話,你來了這幾個月,清河有點變化,你貪不貪我不知道,但你是個能臣幹吏,工作還算勤勉。」

    陸國傑笑了,「對我評價很高嘛。」

    「你少得意忘形!」端木鐸仔細欣賞著沙發邊上的那盆竹子。

    陸國傑說:「你要是喜歡,這盆竹子你可以拿走。」

    端木說:「你還是自已留著吧,多看看竹子,多想想君子,遠著點小人。我知道你忙,我走了。」

    陸國傑把端木鐸送到門外回來,心情怡然,想起一句老話「快人之事莫過友,快友之事莫過談」。

    端木鐸走後,陸國傑打電話把鍾偉叫到辦公室,批評了鍾偉對這件事處置不當。陸國傑說:「你怕得罪人,就不怕得罪老百姓?你從一己私心出發,對這件事推諉扯皮,嚴重的不負責,嚴重損害了公安局的形象。不敢負責要你當局長幹什麼……」陸國傑作出三點指示:第一、立即改正錯誤的交通事故處理決定,做出公正的處理,和保險公司聯繫,依照保險條款進行賠付。第二,公安局、高天、金大強當面向李寶成賠禮道歉,醫療費由公安局承擔,並賠償經濟和精神損失。第三、高天和金大強停職反省,聽候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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