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榮是局長,但更是女人。雪榮在爸媽和妹妹面前,甚至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強裝笑顏、強打精神的。別看雪榮出門風風火火、一哈百笑的,光鮮得很,家裡似乎也煙不出、火不冒的,是個幸福的女人,但其實,雪榮的婚姻雖沒亮起紅燈,卻一直在黃閃。終於,一條短信讓雪榮下定決心要跟陳利民離婚。
多少年來,婚姻就是雪榮內心的一個痛。她和陳利民總是貓一天狗一天的,雪榮打心底瞧不起陳利民。業務提不上把,副科的職位雷打不動,不像雪榮那樣有明確的目標定位和官階意識,不思進取,簡直讓雪榮顏面掃地。如果雪榮是一介平民,她早就跟陳利民離婚了。因為她不會有什麼顧忌。如果她是一個無職無權的公務員,她也早就跟陳利民離婚了。但她是一個環保局長,一個有職有權的處級幹部,離婚,對她的工作生活,尤其是政治前途影響可就太大了。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雪榮是不會走離婚這條路的。許多女人離婚是因為除了家庭婚姻生活就沒有別的生活了,而雪榮不。雪榮走出家庭婚姻,還有更加廣闊的空間。她用瘋狂地工作填補家庭和婚姻生活的空虛,贏得人們的尊重,換取內心的平衡,因此,離婚不離婚,只要還能糊弄得下去,只要陳利民不太過分,雪榮就不會主動提出離婚。
但是,陳利民越來越過分了,一年半載不沾雪榮的身,弄得雪榮偶爾有了生理需求,貓抓狗撓的,而且常常自責是不是沒盡到一個妻子的義務。雪榮的夢中情人要麼是影視明星,要麼是高官顯貴,就是沒有丈夫陳利民。偶爾有一次出現過劉萬里,雖然模模糊糊、似是而非的,但還是把雪榮嚇得不輕。反正,夢中醒來,雪榮就會自責。有時難得偷閒,雪榮也會著意打扮一下自己,增添一點女人味。平時雪榮不是不愛打扮,恰恰相反,她非常在意自己的著裝和形象,但是,她的那種打扮越來越職業化,越來越強人化,越來越沒女人味。女人的性別在雪榮身上彷彿成了扔進衣櫥裡的彩色文胸和迷你短裙,差點被遺忘了。難得偷閒打扮起來,雪榮原來也很性感,甚至千嬌百媚。找回做女人的感覺,真好。雪榮想跟陳利民做點小動作,但陳利民居然惡狠狠地說:"狐眉狸臉的,別碰我!"弄得雪榮氣急敗壞,彷彿自己變成一個風塵女一樣無地自容。
就在幾天前,雪榮發現丈夫陳利民吃屎狗離不開茅廁,又在外拖葷拉腥騙小女孩子了。但凡出軌的男人,再聰明也玩不出什麼新花樣,無非是鬼鬼祟祟偷情約會,無非是神出鬼沒背著家人,無非是花言巧語裝少扮嫩。陳利民聰明不到哪去,雪榮反覆教訓丈夫,陳利民屢教不改。這一次雪榮又覺察出來了,苗頭是半夜三更起來鬼鬼祟祟發短信,唧唧哇哇的,攪得雪榮心煩意亂。雪榮堅信,十有八九是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這個婚不離不行了,與其等到第三者找上門來逼她退位,不如早早了斷這樁已死的婚姻,各奔東西。平時,雪榮無心去刻意搜集與陳利民離婚的證據,因為即使陳利民壞得十惡不赦,他們的婚姻一旦解體,社會輿論的壓力可能都會一邊倒譴責雪榮。誰叫她職務高、權力大呢,誰叫她能力強、性格硬呢。因此,雪榮和陳利民幾乎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在哥哥雪清去世時,陳利民表現出了令她難忘之舉外,她對陳利民沒有一點兒好的印像。即使如此,她仍沒想離婚。
但雪榮那天看到了一條短信,她下定決心要跟陳利民離婚。
那天週末,陳利民上了一夜網睡到上午十一點才起床,鬼慌鬼忙跑進衛生間。就在這時,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一聲。正在抹地的雪榮瞥了一眼,是一條短信。顯示姓名:小妹。雪榮以為是陳利民妹妹發的短信,怕誤事,就打開看了那條短信。短信真短,但稱呼卻不一般。
老公:陪我去吃早飯吧!
聽聽,那個嗲勁,哪像是陳利民的小妹。還早飯呢,午飯馬上都吃不上了。雪榮一下就氣昏了,拿著陳利民手機衝到衛生間裡:"陳利民,你有幾個老婆?"
陳利民也懵了:"就你一個,怎麼了?"
雪榮把手機扔給丈夫,轉臉到客廳裡跳腳:"還有別的女人叫你老公哩。陳利民,今天你不把這事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陳利民嬉皮笑臉出來,一會兒說小妹是網友,一會兒說小妹是黨校一個女同學,反正沒一句實話。
雪榮本來就火爆脾氣,加上陳利民陰屈賴勝的,更摟不住火了,手指著丈夫的鼻子罵:"你這個吃屎東西!一個堂堂大男人不走正道,不務正業,你還像個男人嗎?好漢做事好漢當,有本事做出來,沒膽量承認,哪個小女人瞎了九輩子眼了找你這樣的男人!"
陳利民還死乞白賴的:"你不看好,別人當寶。"
雪榮步步緊逼,非要找出短信背後的女孩子是誰。
逼急了,陳利民也毛了,眼一翻:"是我的小三,你能怎麼著我?"
雪榮說:"我不怎麼著你,但你也別耍我,別拿福氣當客氣。好,你不是在外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嗎,我也不拖你後腿,咱們離婚總可以了吧。"
"離婚?哼,我早看出來你想離婚了。別以為我眼瞎耳朵也聾,你整天在外面瘋,誰知道你都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陳利民反咬一口。
雪榮甩起一巴掌打向陳利民,陳利民一躲,雪榮失去重心,險些自己栽倒在地。她不想再罵陳利民了,什麼話也不想說,說什麼都沒有用。
可是,陳利民此時又硬了起來,搬出老話:"當官的女人哪個不是拿那個換的,你丁雪榮比人多根肋巴骨?你那個能耐我看除了拍桌打板子也沒什麼比人強的。"陳利民的話越說越難聽,越說越陰毒,不緊不慢,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勢。
雪榮看到窗外對面樓上有人站在陽台上看他們笑話,便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壓低聲音說:"好,好,我服你了,我就是你說的那種女人,開心了吧!你在外找不三不四的女人可以心安理得了吧!咱們現在就到法院去離婚去!"
這時,早就在自己房間裡聽著爸媽吵架的兒子陳列終於哭出聲來了。
陳利民聽到了,推開陳列的房門說:"陳列,你媽不要你了!"
雪榮趕緊跑過去,一把拉過陳利民,甩到一邊去,自己抱住兒子說:"你爸胡說,是他在外面找小女人不要你了。乖兒子,別哭,媽永遠愛你!"
陳列大概好久好久沒享受過媽媽的擁抱了,很不適應,掙脫出雪榮的懷抱,抹著眼淚請求:"媽,你們要離趕快離吧,別再這麼叮叮噹噹的了!"
雪榮一愣。哪有孩子盼望父母早點離婚的?雪榮真沒想到,陳列都受不了他們的冷戰了。但陳列說的是心裡話嗎?是不是陳利民挑唆的?是不是兒子缺失了母親的疼愛?雪榮突然感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快要成人的兒子那麼陌生。失去擁抱兒子權利的雪榮突然伸手去搶抓兒子,陳列一轉身躲開了她。
"你看看,你還有人味嗎,連兒子都不願睬你了!"陳利民在一旁火上澆油。
雪榮此時不再一心只想著與丈夫離婚,而是更加在意兒子的態度了:"滾!陳列是我的乖兒子,沒你什麼事!"
陳利民走開了。
陳列也要走開,雪榮一把抓住了他。陳列不再強勁了,但還在流淚。雪榮想,兒子盼望她和陳利民離婚,也許是尋找解脫,也許是一種無知。但是,有了兒子的支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該答應兒子,還是拒絕兒子?雪榮反而為難了。等兒子平靜下來不哭了,雪榮輕輕問:"陳列,媽要真跟你爸離婚,你願意跟哪個過?"
"我跟爸爸。"陳列不假思索地回答。
雪榮的心一下掉進冰窖裡去了。沒想到啊沒想到,雪榮想做一個賢妻良母,想做一個官場女強人,想做一個十全十美的女人的,現在居然丈夫罵自己不像個女人,兒子寧願離開自己跟著他那可惡的爸爸,簡直太失敗了!雪榮想知道,兒子為什麼做出這樣的選擇,一定是陳利民長期對他灌輸的。"陳列,你爸爸給你找個後媽,你也願意跟他?"
"願意。"
雪榮的心被剜了一刀:"你爸肯定會把你送到你爺爺奶奶那裡,你同意嗎?"
"同意。"
雪榮的心又被剜了一刀:"陳列,媽待你不好嗎?"
"好。"
雪榮心上的一個刀口合上了一點:"那你為什麼不願跟媽媽呢?媽媽這輩子都是為了你呀!"
"因為媽媽不像個女人!"
雪榮的心被戳得千瘡百孔,都是自找的。她從來沒有問過兒子這些問題。她再也不打算問這些問題了。她推開兒子:"做作業去吧。"傷心地走出兒子房間,眼前一派茫然,失敗!成功!失敗!成功!失敗!成功!成功和失敗這兩個詞組在她的腦海裡閃閃爍爍,跳來跳去。她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從來就堅信自己成功的雪榮第一次感覺自己非常失敗。她想好好靜一靜梳理一下,總結一下,但是,一個電話打進她的手機,雪榮來不及思考,來不及總結,提包就去參加市裡一個會議。
離婚的事情擱下來了。
一早醒來,雪榮聽到廚房叮叮噹噹的鍋碗瓢盆聲音,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職。
那是兒子陳列早早起床在做飯。自從上學,陳列每天天不亮就讓鬧鐘鬧醒,骨碌爬起來上學。陳列小時候,雪榮沒現在這麼忙,也沒現在這麼爭強好勝,心裡似乎只裝著兒子,幾乎每天都搶在陳列起床前就早早起來做飯給兒子吃。隨著陳列長大,雪榮的職務越來越高,時間越來越緊,雪榮的心像個大抽屜,名利地位、權力關係、會議文件,亂七八糟什麼都往抽屜裡塞,兒子在她心裡擠得越來越小,似有若無。但是,誰說她心裡沒有兒子,她還跟誰急。為兒子上學的事,雪榮沒少跟丈夫吵架。她想爬上更高的官階,她想成長為一棵根深葉茂的大樹罩在兒子頭上。於是,雪榮把起床燒飯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務事一包甩給了陳利民,陳利民一個大男人當然不願做那些破事。雪榮就威脅丈夫:"這家你能頂得去嗎?如果你能頂得去,我整天在家侍候你。"言外之意,在這個家裡你有我官大嗎?誰官大誰就為這個家貢獻大。事實也是如此,別說家裡吃穿用度,雪榮單位手指縫裡灑一點就夠家裡用不完的,就是家裡遇上天塌下來的大事,不是雪榮出面根本就擺不平。別說小家庭有雪榮頂著,像是泊在寧靜的港灣裡,就是陳家的大家庭一旦遇上外界風吹雨打,沒雪榮周旋,也別想安寧。陳利民七姑八姨的沒少給雪榮添亂,雪榮像賈府裡的王熙鳳,大包大攬給陳家擺平了許多事情。因此,儘管陳利民對雪榮七葷八素不滿意,但陳家還是感激雪榮的。因此,雪榮感覺沒有她,陳家沒今天這麼好的日子。陳利民還想在家裡爭奪領導權,白日做夢!不知從哪天起,雪榮就心安理得睡著懶覺,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聽著丈夫兒子說話,然後一聲門響,丈夫送兒子上學去了,屋裡便一派安靜。雪榮儘管經常跟陳利民叮叮噹噹的,但特別享受這樣的每一個早晨。
但是,自從雪榮公開要和陳利民離婚後,陳利民就不停給雪榮製造麻煩,不是使絆子別雪榮的馬腿,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出雪榮的洋相。更可惡的是,居然拿兒子做砝碼,共同對付雪榮。這不,最近三頭兩頭不沾家,弄得陳列像個沒爸沒媽的孩子,自己東抓一把,西抓一把,胡亂吃幾口就上學去了。陳列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讀書要緊的時候,哪能這麼大撒把呀!莊稼耽擱就是一季子,孩子耽擱就是一輩子呀!
雪榮聽著兒子輕手輕腳做飯的聲音,撩開被子爬起來,鼓了一肚子氣躥到陳利民睡的書房,但陳利民不在。雪榮想破口大罵丈夫不是東西,連兒子都不聞不問了。找不到陳利民,雪榮更氣,不知陳利民又跑哪打野去了。雪榮又惱又氣蹦進廚房裡:"去,趕快背書去。"奪過兒子手裡的鍋鏟勺子,摔摔摜摜幫著陳列做飯。
陳列當然知道媽媽不是氣他,但是,媽媽摔摔摜摜把陳列的食慾全趕走了。沒媽媽插手還好,陳列自理得很好,下一把麵條,打兩個雞蛋,或者做一碗蛋炒飯,吃得滋滋潤潤,沒感覺苦累。媽媽一插手,陳列的心全亂了,哪還有心思背書,看看表,時間不早了,背起書包,悄悄走出了家門,輕輕反鎖上防盜門。
雪榮還在廚房裡一邊大罵陳利民不是東西,一邊要給兒子做點可口的飯菜。不多會兒就沉浸在溫馨的氛圍裡,專心致志做飯燒菜了。她要彌補對兒子的虧欠,她不僅要為兒子做一頓可口的飯菜,而且要親自送兒子上學。儘管陳列天天都是騎著電動自行車上學,但雪榮感覺還是把司機調來送送兒子。否則母子連心的親情就會越來越淡,再也不能讓兒子傷心到不願跟自己的地步了。很快,雪榮乾淨麻利地為兒子做好了早餐,去喊兒子吃飯,順便給司機打電話過來。但當她推開陳列的房門時,發現兒子不在房間裡。雪榮奇怪,剛才還在的,怎麼轉眼沒人影了?早飯還沒吃一口哩,難道就上學去了?雪榮大聲喊:"陳列!吃飯!"
屋裡連回聲都沒有。
每個房間裡都找遍了,雪榮也沒發現兒子的影子。雪榮沒慌,但著急了。她撥打兒子的手機:"兒子,你在哪兒?"
"我在上學的路上。"
雪榮問:"早餐媽給你做好了,你不吃怎麼也不說一聲就走呀?"
陳列回答:"哪讓你做那麼多菜的,早過了上學時間了,再吃你做的那口飯,我怕要遲到一堂課。下次別給我添亂,媽!"
雪榮怔在那裡,好心當做驢肝肺,自己一片疼心卻給兒子添了亂。雪榮一陣失落。難道自己真不算是個稱職的媽媽?那麼,還是不是一個稱職的女人呢?兒子說她不像個女人的話一直迴響在雪榮耳邊。
雪榮決定了的事情就一不做二不休。凡事追求完美,凡事都要做到極致、做到最好。她一直認為,婚姻如果不幸福就應當放棄,如果不完美就應當徹底解體,像衣服那樣扔到一邊,像陶器那樣打碎了再買一件。當她發現她自己並不幸福也不完美的婚姻是因為丈夫而不是因為自己亮起紅燈時,她毅然決然地選擇離婚,而且義無反顧,非離不可。
不過,離婚,沒那麼容易。大吵大鬧,鬧到法庭上去離,陳利民不怕,雪榮卻受不了。好聚好散,心平氣和地到民政上去簽個離婚協議,才是雪榮的最佳選擇。雪榮抽空起草了一份協議,簽好自己的名字,回家放在床頭櫃上,等著陳利民簽字。
離婚協議
因男方感情出軌,女方提出離婚。經雙方同意,達成如下協議:
1、兒子歸於女方撫養,男方每月支付撫養費一千元,可以每月探視兒子兩次。
2、按照過錯賠償的原則,男方自離婚之日起搬離雙方婚後合買的住房,住房歸女方和兒子所有。
3、雙方組建新的家庭後,任何一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騷擾破壞對方新的家庭。
未盡事宜,由雙方協商解決。
男方簽字:女方簽字:
年月日
婚姻就是一紙契約,既然雙方不再履行義務,那麼契約就應當做廢。當時間漸漸消磨了火氣,雪榮更不想撕破臉皮,只想跟陳利民好聚好散。
但接下來就更有戲劇性了。雪榮和陳利民捉迷藏似的,你要出門,我就回家。你要在家,我就出門。對面不啃西瓜皮,只打個照面,沒話,連對看一眼都很奢侈。他們彼此折磨著對方,不停地給對方製造麻煩。陳利民把雪榮的化妝品丟進垃圾桶裡,你不是臭美嗎?剝了你的臉皮,叫你天天素面朝天,讓人們看看你的黃臉枯眼。雪榮則以牙還牙,把陳利民的剃鬚刀敲碎,你不是也愛臭美嗎?讓你鬍子拉茬變成一隻刺蝟,看哪個小女人喜歡你。雪榮把陳利民愛穿的西服剪了一個洞,陳利民準備穿出去約會時才發現,居然一聲沒吭,悄悄把別人送雪榮的LV包戳了幾個洞。以洞還洞,心裡特別暢快。雪榮出差時想拎上那個LV包,結果發現成了麻包。但是,有一樣東西卻始終沒動,那就是雪榮起草好的離婚協議。
雪榮每天回家都要看看離婚協議上有沒有陳利民的名字。
沒有。
十天過去了,離婚協議還紋絲未動地放在那裡。
那張離婚協議像一個聖物,雪榮每天回家都要朝拜朝拜,拿起來看看,看看陳利民簽字了沒有,改動了沒有。但是,陳利民既沒簽名,也沒改動。那個聖物只有一相情願的雪榮簽名,因此就沒有法力,更沒有魔力,只是一張廢紙。想想雪榮有點聰明過頭了,那張協議就是一張老鼠夾子,陳利民即使是一隻笨鼠,也不會踩上沒有任何誘餌的捕鼠器的。因為雪榮的離婚協議上,要把陳利趕出家門,淨身出戶,怎麼可能?
其實,陳利民早就看到了雪榮的離婚協議,就是視而不見,就是不著一字,就是拖著雪榮。
陳利民一天不簽字,雪榮的婚就離不成。陳利民有小三陪,無所謂。雪榮乾耗著,既不想找個面首滿足生理需求,又不想找個真正愛自己的人另外組織家庭。她對婚姻徹底失去信心了。
這天,雪榮開門進屋,陳利民聞聲奪門而出。雪榮一把把丈夫拉了回來,反鎖上門。話一出口,就像吃了槍藥:"陳利民,你是孬種,有種就在協議上簽字呀,為什麼不簽?"
陳利民甩掉雪榮拉扯:"離婚,可以。責任在你,不在我。因此,我不同意你的霸王條款。噢,我淨身出戶,房子歸你,兒子歸你,我滑把了。沒門!"
"你在外養小三破壞了這個家庭,按照過錯賠償原則,我沒要你賠償就算不錯了,你還有什麼不服的?"雪榮扔下包,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決心要跟陳利民舌戰到底。她非常清楚,陳利民在外七花八花的,除了單純幼稚的小女孩喜歡他那一套,他肚子裡沒什麼正經貨,一說正題就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而為了離婚,雪榮認真學習了新的婚姻法。
陳利民說:"兒子房子都歸我,你滾蛋!這就是我的離婚條件,願離不離!"
"豈有此理!"雪榮氣急敗壞,渾身發抖。她拿起床頭櫃上的協議撕得粉碎。
雪榮和陳利民久拖不決。陳利民不怕拖,不怕耗,雪榮可怕聲張,耗不起。工作上拿得起,放得下,婚姻卻怎麼都像個爛泥潭,拔不出腿,甩不乾泥。
如果婚姻成為一場戰爭,世界上任何戰爭都沒有男女兩個人的戰爭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