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火的女孩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四月六日星期三

    快七點時,巡官包柏藍斯基在醫院外的停車場見到茉迪,心情十分郁悶。布隆維斯特打電話叫醒他,他隨即也打電話叫醒茉迪。他們在入口處遇見布隆維斯特,跟著他來到羅貝多的病房。所有令人迷惑的細節幾乎讓包柏藍斯基聽得摸不著頭緒,但畢竟有兩件事很清楚:一是米莉安遭人綁架;二是這位拳擊手毆打了綁架者。只不過從他的面容看來,實在難以判定是誰毆打了誰。對包柏藍斯基而言,前一夜的事件已經將莎蘭德的調查工作提升到一個全新而復雜的層面。這個夢魘般的案件的種種,似乎都很不尋常。保羅·羅貝多怎麼會牽扯進來?

    “我是莎蘭德的好友。”他告訴他們。

    包柏藍斯基和茉迪互看了一眼,既驚訝又狐疑。“她在健身中心和我做過對打練習。”

    包柏藍斯基連忙轉移目光,盯著羅貝多背後的牆,茉迪則忍不住笑出聲來。過了一會兒,他們已經寫下他所能提供的所有細節。“我想說幾句話。”布隆維斯特冷冷地說。

    他們倆一齊轉向他。

    “首先,從羅貝多的描述聽來,開著貨車離開倉庫的那人,正是我看到在倫達路同一地點攻擊莎蘭德的人。一個高大的男人,綁著淡褐色馬尾,還有個啤酒肚,對吧?”

    包柏藍斯基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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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綁架米莉安的用意是為了打聽莎蘭德的藏身處。所以說至少在命案發生前一個星期,這兩名惡棍就開始在找莎蘭德了。同意嗎?”

    茉迪喃喃地說了聲“同意”。

    “第三,現在看起來莎蘭德更不像是報上描述的那種單獨犯案的瘋子。而且從表面研判,這兩個瘋子都不像信奉撒旦教的女同志幫派分子。”

    包柏藍斯基和茉迪均未置一詞。

    “最後,第四點,我想這整件事可能和一個名叫札拉的人有關。達格在生前最後兩個星期,對他做了很多調查。一切相關資訊都在他的電腦裡面。達格認為此人和一位名叫伊莉娜·佩特洛瓦的妓女在南泰利耶遇害一事有關。驗屍報告說她受到嚴重毆打,嚴重到三處最重傷的任何一處都足以致命。她的傷勢聽起來和米莉安以及羅貝多遭遇的情形非常類似。在這兩起事件中,這驚人暴力的工具可能就是巨人惡霸的雙手。”

    “那畢爾曼呢?”包柏藍斯基說道:“假設有人為了某種原因要讓達格閉嘴,那麼誰有動機謀殺莎蘭德的監護人?”

    “這整幅拼圖還沒有全部到位,不過畢爾曼和札拉有關系,這是唯一可信的解答。你能同意開始思考新方向嗎?我覺得這些罪行和性交易有某種關聯,而莎蘭德是寧死也不會介入這種事的。我說過她非常有道德感。”

    ,-b陣麼她扮演什麼角色?她到達格和米亞的公寓做什麼?”“不知道。去作證?去反對?也或許是去警告達格和米亞,說他們將有生命危險。”

    包柏藍斯基將一切安排妥當。首先打電話給南泰利耶警局,請他們依照羅貝多的供述,前往英根湖西南方一間廢棄倉庫。接著又打給420玩火的女孩

    霍姆柏——他住在弗萊明斯堡,是離南泰利耶最近的組員——要他盡快與南泰利耶警方會合,以協助犯罪現場調查。霍姆柏於一小時後回電。他已到達現場。南泰利耶警方毫不費力便找到倉庫,但倉庫和另外兩處較小的儲藏庫都已付之一炬,消防隊現在也在那裡清理善後。院子裡有兩個被丟棄的汽油桶。包柏藍斯基頓時感到一股近乎憤怒的沮喪。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惡棍是什麼人?這個莎蘭德又到底是誰?為什麼就是找不到她?

    九點開會時,埃克斯壯加入混戰,情況完全沒有改善。包柏藍斯基向他報告早上的戲劇化發展,並建議根據已發生的神秘事件重新排定調查的優先順序,因為這些事件讓小組一直在調查的案情充滿疑點。羅貝多的遭遇使得布隆維斯特對於莎蘭德在倫達路遭受攻擊的說詞變得更重要。原先的假設是三起命案均由一名精神異常女子所犯下,如今似乎也不再成立。莎蘭德的嫌疑不能完全排除,她得解釋凶器上何以有她的指紋,但調查方向確實得轉向有不同凶手的可能性。目前只有一個看法:布隆維斯特相信命案與達格即將爆料的性交易丑聞有關。包柏藍斯基指出了三個重點。

    首要任務是找出綁架並傷害米莉安的那個異常魁梧的男人,與其綁馬尾的同伙,進而確認他們的身份。要找出那名巨人應該很容易。安德森卻提醒他們,莎蘭德的外表也很不尋常,但警方找了三星期還是沒有她的下落。

    第二項任務就是在調查小組中分出一組人,積極研究達格電腦中的買春名單。關於這點,會有後勤方面的問題。目前小組掌握有從《千禧年》取得的達格的電腦,以及他失蹤的筆記本電腦的備份壓縮光盤,但其中所包含的幾年來所搜集的資料共有數千頁,若想加以分類研究相當耗時。小組需要人力支援,包柏藍斯基則派茉迪負責指揮該分組。第三項任務是針對一個名叫札拉的人。小組會尋求國家刑事調查第二十六章421

    局協助,因為他們顯然見過這個名字。他將任務指派給法斯特。最後,安德森必須繼續協調搜尋莎蘭德。

    包柏藍斯基報告了六分鍾,卻引爆了一個小時的爭論。法斯特吼著反對包柏藍斯基的提議,絲毫無意隱藏自己的感覺。他提出自己的看法,認為不管有何新的——他稱為次要的——信息,小組都得繼續把焦點放在莎蘭德身上。一連串的證據如此明顯,若是將力量分散到其他方向未免太過輕率。

    “這些根本全都狗屁不通。現在明擺著有一個有暴力傾向,而且病情逐年加重的瘋子。你們難道真以為那些精神鑒定報告和刑事鑒定結果都在開玩笑嗎?有證據顯示她到過命案現場。我們知道她是妓女,她的戶頭裡面還有一大筆來源不明的錢。”

    “這些我都知道。”

    “另外她也是某女同性戀性愛教派的分子。我敢打賭那個女同志席拉·諾倫的供詞一定有所保留。”

    包柏藍斯基提高聲量喊道:“法斯特,夠了。你太執著於那個同性戀的角度了,完全不像個專業警察。”

    話一出口他立刻後悔在眾人面前直言。私下找他談,應該會更有效。最後埃克斯壯打斷大家紛擾的聲音,支持了包柏藍斯基的行動計劃。

    包柏藍斯基瞄了波曼和賀斯壯一眼。

    “據我了解,你們只會再待三天,那麼我們就好好利用吧。波曼,請你協助安德森追蹤莎蘭德,好嗎?賀斯壯,你繼續和茉迪同一組。”大伙正要散會,卻見埃克斯壯舉起手來。

    “最後一件事。關於羅貝多的部分要保守秘密。這次的調查要是再冒出一個名人,媒體肯定會萬箭齊發。所以出了這個房間,一個字也不能說。”

    422玩火的女孩

    會後,茉迪將包柏藍斯基拉到一旁。

    “我對法斯特發脾氣,實在很不專業。”包柏藍斯基說。“我了解那種感覺。”茉迪微笑著說:“我星期一已經開始查達格的電腦了。”

    “我知道。有多少進展了?”

    “他有十二份不同版本的稿子,和非常大量的調查資料,我還不知道哪些重要而哪些可以忽略。光是分類、瀏覽所有文件,就得花上好幾天。”

    “那賀斯壯呢?”

    茉迪遲疑了一下,然後轉身關上包柏藍斯基辦公室的門。“老實告訴你……不是我要貶低他,不過他沒幫上太多忙。”包柏藍斯基皺起眉頭。“說吧。”

    “不知道怎麼說,他顯然不像波曼是個正牌警員,常常說很多廢話。他對米莉安的態度和法斯特差不多,而且對於指派的任務完全沒興趣。還有,雖然我無法確實證明,但他和莎蘭德似乎有點過節。”“怎麼說?”

    “我覺得他對她有一種敵意。”

    包柏藍斯基緩緩點了點頭。“很遺憾。波曼沒問題,但我實在不喜歡有外人介入這次的調查。”

    “那我們該怎麼辦?”

    “你得再忍一忍直到這個星期結束。阿曼斯基說若是再沒有結果,就要終止任務。繼續挖,而且最好別寄希望於有人幫你。”才短短四十五分鍾後,茉迪的工作就被打斷。埃克斯壯要她到辦公室見他,包柏藍斯基也在,兩個男人都面紅耳赤。那個自由撰稿記者史卡拉剛剛又發表了獨家新聞,說羅貝多從不知名的綁匪手上救出施虐受虐狂女同志米莉安。報道中有一些細節只有調查小組的成員才知第二十六章423

    情,而記者的寫法好像在暗示警方考慮以傷害罪將羅貝多起訴。埃克斯壯已經接到幾通其他報社打來的電話,詢問有關拳擊手扮演的角色。他臉色鐵青,並指控茉迪洩漏消息。茉迪強烈否認卻沒有用。埃克斯壯要她退出調查小組。

    “茉迪說她沒有洩漏任何消息。”包柏藍斯基說道:“對我來說這就夠了。現在把一個經驗豐富又熟知案情細節的警員調走,太莫名其妙了。”

    埃克斯壯不肯改變主意。

    “茉迪,我無法證明你洩漏消息,但我對於你繼續調查此案已經沒有信心。你被調離調查小組了,命令立刻生效。這星期剩下的時間就休息吧。星期一會兒派給你新的任務。”

    茉迪點點頭,往門口走去,卻被包柏藍斯基攔下。“茉迪,我要正式聲明:這些話我一句也不信,我絕對信任你。但我做不了主。回家以前,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謝謝。”包柏藍斯基的臉上蒙上一抹危險的色彩。埃克斯壯則顯得氣憤不已。

    茉迪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她和賀斯壯一直都在這裡查看達格的電腦。她滿懷怒氣,淚水已在眼眶打轉。賀斯壯看出事情不對勁,但什麼也沒說。她也沒理他,只是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發呆。辦公室裡的沉默讓人有種壓迫感。

    不一會兒,賀斯壯起身說要去買杯咖啡,問茉迪要不要也來一杯。她搖搖頭。

    賀斯壯離開後,她站起來穿上夾克,拿起肩背包,到包柏藍斯基的辦公室去。他指著訪客椅示意她坐下。

    “茉迪,這件事我不打算妥協,除非埃克斯壯也解除我的調查任務。我不會接受,所以我想申訴。在我另外通知你以前,你還是繼續留在組424玩火的女孩

    上,聽我指揮。懂嗎?”

    她點點頭。

    “你不能像埃克斯壯說的,這星期的剩余時間都休息。我要你到《千禧年》辦公室,再和布隆維斯特談談,請他協助指引你瀏覽達格的硬盤內容。他們那邊有備份。如果有個已經熟知資料內容的人能替我們挑出可能重要的資訊,我們就能節省很多時間。”茉迪覺得呼吸順暢多了。

    “我什麼都沒有告訴賀斯壯。”

    “這我會處理。他可以幫安德森。你有沒有看到法斯特?”“沒有。他一開完會就走了。”

    包柏藍斯基不禁歎了口氣。

    布隆維斯特於上午八點從醫院回到家。昨晚睡得太少,下午又得以最佳狀態去斯莫達拉勒見畢約克,於是他換下衣服,把鬧鍾設在十點半,好好地睡了兩小時。起床後刮完胡子、沖過澡,換上干淨的襯衫。當他開車經過古爾瑪廣場時,茉迪打了他的手機。布隆維斯特解釋自己無法與她碰面。她說出需要的幫忙,他便請她去找愛莉卡。茉迪到達《千禧年》辦公室後,發現自己很喜歡這個自信滿滿、有點盛氣凌人、臉上帶著酒窩、剪了一頭蓬亂的金色短發的女總編。她隱約懷疑愛莉卡或許也是女同志,因為據法斯特的說法,和本案有關的所有女人似乎都有此傾向。但她隨即想起曾看過某篇報道,說愛莉卡嫁給了藝術家葛瑞格·貝克曼。

    “現在有個問題。”愛莉卡聽完她的要求後,說道。“什麼問題?,,

    “並不是我們不想破案或協助警方,何況,資料也全都在你們從這裡帶走的電腦裡面。難處在於職業倫理方面。媒體和警方一向合作得不太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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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我,今天早上我也發現了。”茉迪帶著淺笑說。“怎麼說?”

    “沒什麼,只是個人的想法。”

    “好吧。為了維持可信度,媒體必須與官方保持明確的距離。跑到警局去配合警方調查的記者,最後總會變成警方的跑腿小弟。”“這種人我見過幾個。”茉迪說:“但也可能有相反的例子。警察最後變成某些報社的跑腿小弟。”

    愛莉卡笑了起來。“沒錯。我恐怕得這麼說,萬一《千禧年》被聯想成某種圖利的媒體,這種後果我們實在承擔不起。我指的並不是你想訊問任何《千禧年》員工——這點我們會毫不猶豫地配合——而是你正式要求我們將新聞資訊交給警方,積極協助偵查工作。”茉迪理解地點了點頭。

    “這得從兩方面來看。”愛莉卡接著說:“首先,我們有一位記者同仁遇害,所以我們要盡力協助。但另一方面,有些東西我們不能也不會交給警方,也就是和消息來源有關的資料。”

    “這個我可以通融,我可以保證消息來源的安全。”“這無關乎你的意圖或我們對你的信任,而是無論遇到什麼情況,我們從未披露任何消息來源。”

    “了解。”

    “還有另一個事實,我們自己也在調查這些命案,這應該可以視為新聞報道任務。因此當我們得到某些結論准備要公布時,我也准備將資訊交給警方,但得等我們作好准備。”愛莉卡忽然打住,皺起眉頭思忖。“只不過我也得對得起自己。這麼辦吧·一你可以找瑪琳幫忙。她對資料都很熟悉,也有能力分辨輕重。就讓她協助你瀏覽達格的著作,以便整理出所有可能涉案者的名單。”

    在梭德拉車站趕搭上前往南泰利耶的區間列車時,奈瑟並不知道426玩火的女孩

    前一晚發生的事故。她穿著黑皮中長夾克、暗色長褲和一件高級紅色針織衫,還戴了一副眼鏡,但架在額頭上。

    到了南泰利耶,她找到前往斯特蘭奈斯的公車,買了一張到史塔勒荷曼的票。上午十一點剛過,她在史塔勒荷曼南邊不遠處下車,視線所及有兩棟建築。她回想了一下腦中的地圖。梅拉倫湖在東北數公裡外,那是個避暑的鄉間地區,但也零星散布著幾間一年到頭皆有人居住的房捨。畢爾曼的屋子離巴士站大約三公裡。她拿出自己帶的水壺喝了一口水,便開始往前走。約莫在四十五分鍾後抵達。她先在附近繞了一圈,研究鄰近的住家。右手邊最近的小屋,距離約一百五十碼,無人在家。左手邊是一條山溝。經過兩間夏日房捨後,又有一群度假小屋。在這裡有人活動的跡象:窗戶開著,並傳出收音機的聲音。距離畢爾曼的小屋有三百碼,可以安心做事不會受打擾。

    小屋的鑰匙是從他的公寓裡取得的。一進入屋內,她先取下屋子後面一塊窗板,萬一前頭發生什麼掃興的事,可以從這裡逃走。她所預期的掃興的事,就是某位警員忽然決定前來搜查小屋。畢爾曼的小屋比較老舊,小小的建築裡面包括一個主廳、一個臥室和一間有自來水的小廚房。後院則有一個戶外千式廁所。她花了二十分鍾看過所有的櫥櫃、衣櫥和餐具櫃,卻連一小張可能與莎蘭德或札拉有關的紙片都沒發現。

    接著她去查看廁所和柴房,沒有什麼有趣的東西,也根本沒有紙張。這趟顯然是白跑了。

    她坐在門廊上喝水、吃蘋果。正當要去關上窗板時,在進門處瞥見一個一米高的鋁梯,頓時停下腳步。她又轉進客廳,檢視天花板的隔板。閣樓的人口剛好在兩根屋頂梁木中間,幾乎看不出來。她搬來梯子,打開活板門,馬上就發現兩個A4紙大小的資料盒,其中各有幾個檔案夾和其他各種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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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全都出了差錯,災難一樁接一樁,令金發巨人憂心。先前桑斯壯曾聯絡上朗塔兄弟,恐慌地向他們報告說記者達格打算揭發他燎妓的事和他們兄弟倆。到那時為止,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媒體揭發桑斯壯,跟他毫無關系,而朗塔兄弟大可以暫時避避風頭,多久都無所謂。他們已經搭上“波羅的海之星”號前往愛沙尼亞度假。這整件事應該不會鬧上法院,萬一發生最糟的情況,他們反正也不是沒坐過牢。這本來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更麻煩的是莎蘭德竟然成功地從藍汀手中逃脫。真是不可思議,因為和藍汀相比,莎蘭德就像個布娃娃。他只需把她塞進車裡,帶到尼克瓦恩南邊的倉庫。

    接下來桑斯壯又有一次來訪,這回是來追查札拉的。這使得一切有了全新的發展。夾在畢爾曼的驚慌與達格的不斷糾纏之間,一個潛在的危險形勢出現了。

    若沒有准備好承擔後果,就不是專業的幫派分子。畢爾曼就是個菜鳥。他勸過札拉不要和畢爾曼有任何牽扯,但對札拉而言,“莉絲·莎蘭德”這個名字就如同斗牛眼前的紅絨布。他厭惡莎蘭德。老實說,很不理智。好像某個開關被啟動了似的。

    達格——也就是已經給桑斯壯和朗塔兄弟惹了不少麻煩的那個該死的記者——來電那一晚,他就在畢爾曼家,這純粹是巧合。在試圖綁架莎蘭德不成之後,他去找畢爾曼,想要視情況安撫他或威脅他。不料達格的電話讓畢爾曼驚慌失措——一種不理性而愚蠢的反應。然後忽然說他要退出。

    不僅如此,畢爾曼還取出他的牛仔手槍恫嚇他。他只是詫異地看著畢爾曼,然後取過他手中的槍。他已經戴上手套,所以指紋不是問題。他別無選擇。畢爾曼顯然已經發瘋。

    畢爾曼當然知道札拉的事,因此也是個不利因素。他其實也說不428玩火的女孩

    明白,當時為何叫畢爾曼脫掉衣服,應該是因為他討厭這個律師,而且也想讓他知道吧。當他看到畢爾曼腹部的刺青——我是一只有性虐待狂的豬,我是變態,我是強暴犯——時,差點忍俊不禁。有一度他幾乎同情起這個男人。真是個大白癡。不過干他這一行,該做的事還是得做,不能感情用事。於是他帶他進入臥室,逼他跪下,並拿枕頭當消音器。

    他花了五分鍾搜查畢爾曼的公寓,看看有無關於札拉的任何蛛絲馬跡。唯一找到的是他自己的手機號碼。為了安全起見,他拿走了畢爾曼的手機。

    接下來的問題是達格。畢爾曼的屍體被發現的話,達格一定會報警,說出他曾打電話給這個律師詢問札拉的事。那麼札拉便會成為警方注意的目標。

    他自認還算聰明,但對於札拉那種近乎神奇的謀略天分,他懷著無上的敬意。他們合作了將近十二年,那是很成功的一段歲月,他非常敬重札拉。每當札拉解釋人性與其弱點,以及該如何從中獲利時,他都可以靜靜地聽上幾個小時。

    但他們的事業竟意外地出了問題。

    他直接從畢爾曼住處開車到安斯基德,將白色沃爾沃停在兩條街外。幸運的是,大樓正門沒有上鎖,於是他上樓按了掛著“達格一米亞”門牌的那戶住家的門鈴。

    他開了兩槍——公寓裡還有一個女人。他沒有搜索公寓或帶走任何紙張文件,倒是隨手拿起放在客廳桌上的一台電腦,轉身下樓准備回到車上。他急於離開那裡,唯一犯的錯就是一面想把筆記本電腦抱穩,一面掏車鑰匙時,把手槍掉落在樓梯上。他停了一下,但槍已經一路順著樓梯跳到地下室,再跑下去撿太浪費時間。他知道自己是那種讓人看過一眼便很難忘記的人,因此當下最重要的是趁著被任何人發現以前離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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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札拉也因為掉落手槍一事責備他,但後來聽說警方開始搜捕莎蘭德,他們不禁驚訝萬分。他的失誤竟轉變成令人難以置信的意外好運。

    可惜這也產生了一個新問題:莎蘭德變成僅剩的薄弱關聯。她之前認識畢爾曼,又知道札拉,有可能會推斷出來。他和札拉商量時,兩人對此達成協議:必須找到莎蘭德,並找個地方把她埋了。讓她永遠不再現身,這是最理想的,那麼命案的調查終究會被擱置。他們想碰碰運氣,希望通過米莉安找到莎蘭德。結果事情又再度出錯。保羅·羅貝多。偏偏是他。無端冒出來,而且根據報載,他也是莎蘭德的朋友。

    巨人驚呆了。

    經過尼克瓦恩後,他去了藍汀在硫磺湖的家,離硫磺湖摩托車俱樂部僅百來碼。不是理想的藏身處,但也別無選擇,他得找個地方讓自己可以避避風頭,讓自己可以消失一陣子,直到臉上的癖青開始消退。他捏捏斷了的鼻子,摸摸脖子上的腫塊,已經開始消腫了。回去把那個鬼地方給燒了,做得很好。

    正想到這裡,他忽然全身冰冷。

    畢爾曼。他曾經去畢爾曼的避暑小屋和他見過一次面。二月初,當札拉答應處置莎蘭德的時候。畢爾曼有一份關於莎蘭德的資料,他大略翻過。怎麼竟把這個忘了?這可能會扯上札拉。他走到廚房,叫藍汀盡快親自趕到史塔勒荷曼去,再放一把火。包柏藍斯基知道偵查工作即將瓦解,便利用午餐時間試圖重新整合案情。他先找安德森和波曼談,以了解追捕莎蘭德的最新狀況。哥德堡和北雪平都有人提供消息,他們立刻排除哥德堡的可能性,但北雪平的目擊線索卻不無可能。他們通知當地同事,前往某處地址小心埋伏監視,據說有個看似莎蘭德的女孩曾在那裡現身。430玩火的女孩

    他想找法斯特,但他人不在局裡也沒接電話。在會議上激烈爭辯過後,法斯特就消失了。

    包柏藍斯基隨後去見埃克斯壯,試圖緩和茉迪的問題。他有條不紊地陳述自己的想法,說明為什麼解除她的職務是魯莽之舉。埃克斯壯卻聽不進去,包柏藍斯基決定撐到周末結束,到時再提請申訴。真是愚蠢!

    三點剛過,他踏出走廊,恰巧看見賀斯壯走出茉迪的辦公室,他應該還在那裡仔細搜尋達格的硬盤。包柏藍斯基心想,如今既然沒有正職警員把關,為防止有所遺漏,繼續做這個也沒有意義了。剩下這幾天,只好讓賀斯壯跟著安德森。

    他還沒想好該怎麼說,賀斯壯已經走進走廊另一頭的洗手間。於是包柏藍斯基便到茉迪的辦公室去等他回來。從門口可以看到茉迪的位子是空的。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賀斯壯的手機上,他放在辦公桌後面的架子上忘了拿走。

    包柏藍斯基往洗手間瞄了一眼,門還關著。純粹出於一股沖動,他走進辦公室,拿起賀斯壯的手機塞進口袋,迅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將門關上。他按下已撥電話,往前查看。

    九點五十七分,早會完畢後,賀斯壯打了一個區號O七O的電話。包柏藍斯基拿起桌上電話,撥了那個號碼。接電話的是史卡拉。他立刻掛上,直盯著賀斯壯的手機,然後臉上罩著一層寒霜。他站起身來,剛往門口走了兩步,他的電話響了。他又走回來接起電話,對著話筒吼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霍姆柏。我又回到尼克瓦恩郊外的倉庫。”“找到什麼T嗎?,,

    “火已經滅了,忙了兩個小時。南泰利耶警局帶來一只尋屍警犬搜索這一帶,說不定火場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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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嗎?”

    “沒有,不過我們暫停了一下,讓狗的鼻子稍作休息。訓犬警員說火場的氣味太強烈,有此必要。”

    “說重點,霍姆柏。我現在有點急事。”

    “是這樣的,他牽著狗隨便走走,讓狗遠離火場。在倉庫後面的樹林裡約七十五碼處,狗卻有了反應,於是我們開始挖掘。十分鍾前我們找到一條穿鞋的人腿,好像是男鞋。埋得很淺。”“要命。霍姆柏,你得·一”

    “我已經掌控現場,下令停止挖掘。我想先讓鑒定人員來進行妥善處理以後再繼續。”

    “做得非常好。”

    “但還不止如此。五分鍾前,警犬又發現另一處,離前一個地點約八十碼。”

    莎蘭德用畢爾曼的爐子煮了咖啡,還吃了第二個蘋果。她一頁頁翻閱著畢爾曼所寫的關於她的筆記,確實相當詫異。看得出他花費了許多功夫整理這些資訊,甚至還找到一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文件資料。

    她閱讀潘格蘭的日志時,內心五味雜陳。共有兩本黑色筆記本,而且是從她十五歲開始記錄的。當時她剛剛逃離第二對寄養父母——住在西格吐納的一對老夫婦,男的是社會學家,女的是童書作家。莎蘭德與他們同住十二天,發現他們對於收容她而對社會有所貢獻感到極度自豪,而且洲門也期望她能常常表達感激。有一天聽到養母向鄰人吹噓並解釋,社會上一定要有人來照顧那些明顯有問題的年輕人,莎蘭德終於受不了了。我又不是他媽的社服計劃!她真想大吼。到了第十二天,她從他們家的零錢罐裡偷了一百克朗,搭上巴士到烏普蘭瓦斯比,再轉搭區間列車到斯德哥爾摩中央車站。六星期後,警方在哈寧格一432玩火的女孩

    個六十七歲的男人家中找到了她。

    這個人一直都還不錯,供她吃住,她卻無須回報太多。他只想看她裸體,從來沒碰過她。她知道他會被視為戀童癖,卻從未從他身上感受到絲毫威脅。她把他看成一個封閉、有社交障礙的人,最後甚至一想起他,還會覺得同病相憐。他們兩人都不屬於這個社會。終於有人看見她,報了警。一位社工費盡唇舌勸她控告那個人性侵害。她堅決不肯說他們之間發生過任何不當行為,何況她已經十五歲,又不違法。去你媽的。潘格蘭就在此時介入替她擔保,並開始寫下關於她的日志,用意似乎是想減輕進而解除他自己的疑慮,但效果不彰。第一篇寫於一九九三年十二月:

    我愈來愈覺得莎蘭德是我處理過的年輕人當中最無法駕馭的一個。問題是,我反對她回聖史蒂芬的決定是對是錯呢?三個月內,她已經逃離兩個寄養家庭,而且在逃離過程中,顯然有可能造成某種傷害。很快我就得決定是否應該放棄監護職務,請真正的專家來照顧她。我不知道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今天我認真地與她長談了一番。

    那回長談的一字一句,莎蘭德都記得很清楚。就在聖誕節前兩天,潘格蘭帶她回自己家,讓她睡客房。他煮了肉醬意大利面當晚餐,飯後叫她坐在客廳沙發上,自己則坐到對面的扶手椅上。她記得當時還懷疑潘格蘭是否也想看她裸體,不料他卻把她當成大人一樣交談。其實那是一場兩小時的獨白,她幾乎悶不吭聲。他仔細地分析現實狀況,也就是說她現在得作出決定,看是要回聖史蒂芬或是和寄養家庭同住。他會盡力找一個她能接受的家庭,也堅持要她認同他的選擇。他決定留她一起過聖誕節,好讓她有時間想想自己的未來。她可以自己考慮,但聖誕節翌日,他就要一個明確的回答,還要她答應以後若有第二十六章433

    問題會來找他,不會再逃跑。說完便讓她上床睡覺,自己則坐下來寫了日志裡的第一段。

    潘格蘭根本無法想象她有多害怕被送回聖史蒂芬。她過了一個很不愉快的聖誕節,整天疑神疑鬼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第二天,他仍未企圖對她毛手毛腳,也沒有任何想偷看她洗澡的跡象。相反地,當她光著身子從客房走到浴室企圖挑逗他時,他還大發雷霆,砰的一聲摔浴室的門。稍後,她便答應了他的要求,也一直遵守承諾。呢,或多或少吧。潘格蘭在日志裡井然有序地評論他們每次的會談,有時候三行,有時候則抒發了滿滿幾頁的感想。有些地方令她頗感詫異,因為潘格蘭的洞察力出乎她的想象。有幾次是她有意欺騙,他卻看穿了還作了評論。

    接下來她打開一九九一年的警察報告。

    拼圖全部到位,剎那間仿佛天旋地轉。

    她讀著由一位名叫羅德曼的醫師寫的醫療報告,當中泰勒波利安醫師扮演著顯著的角色。她十八歲那年,檢察官在聽證會上設法要讓她人院,手中握的王牌便是羅德曼。

    接著她在一個信封內發現泰勒波利安與一名叫畢約克的警員來往的書信。寫信日期都在一九九一年,“天大惡行”剛發生不久。信中沒有明白說出什麼,但莎蘭德名字下方仿佛倏地開啟了一道活板門。她愣了幾分鍾才想通其中的關聯。畢約克提到某次談話內容,想必是他們之前談過的事。他的遣詞用字無懈可擊,但字裡行間透露出:如果莎蘭德下半輩子都被關在精神病院,對大家都好。重要的是要讓孩子遠離那個環境。我無法評估她精神狀況如何,或是需要何種照護,但就目前的事件而言,她住院的時間愈久,愈不可能在無意中制造麻煩。

    434玩火的女孩

    就目前的事件而言。莎蘭德暗暗咀嚼了好一會兒這句話。泰勒波利安在聖史蒂芬醫院負責照顧她,這並非巧合。書信中的語氣讓她了解到,這些信理應永遠見不到天日。泰勒波利安早就認識畢約克。

    莎蘭德咬著下唇沉思。她從未調查過泰勒波利安,不過他最初擔任過法醫,即便是國安局的調查工作,偶爾也需要咨詢法醫或精神病學家。如果現在開始挖掘,一定能找到關聯。泰勒波利安的職業生涯當中,曾和畢約克有過交集。畢約克需要一個能埋葬莎蘭德的人,他找上了泰勒波利安。

    事情就是這樣。原本看似巧合的事,如今呈現出全新的視角。她兩眼空空呆坐良久。沒有人是清白的,只不過有不同程度的責任罷了。而有人得為莎蘭德負責。她非得跑一趟斯莫達拉勒不可。她心想,在國家司法體系這艘破船裡,應該沒有人想和她討論這個議題,所以一定要在沒有第三者在場的情況下和畢約克談談。她很期待這次談話。

    這些檔案夾不必全部帶走。她看過的部分已經像被錄影一樣烙印在她腦海裡,因此她只帶了潘格蘭的筆記本、畢約克在一九九一年寫的報告、一九九六年她被宣告失能的醫療報告,以及泰勒波利安與畢約克之間的書信。這些已足以塞滿背包。

    她剛關上門,還來不及上鎖就聽到身後的摩托車聲。轉身一看,要躲已經太遲,根本不可能跑得比那兩個哈雷騎士更快。於是她戒慎地走下門廊,在車道上與他們相會。

    包柏藍斯基憤怒地走過走廊,發現賀斯壯還沒回茉迪的辦公室,但洗手間已經沒人了。他又繼續往前走,看見他正端著咖啡販賣機的塑膠杯在和安德森與波曼說話。

    第二十六章435

    包柏藍斯基沒有現身,而是掉頭上樓到埃克斯壯的辦公室,也沒敲門便猛然將門推開,打斷了正在通電話的埃克斯壯。“你跟我來。”他說。

    “你說什麼?”埃克斯壯反問。

    “電話放下跟我來。”

    包柏藍斯基的表情讓埃克斯壯不再多問而照著做。在這種情況下,很輕易便能了解為什麼包柏藍斯基的綽號叫泡泡警官,那張臉不正像極了鮮紅色的防空氣球?他們一塊下樓到安德森的辦公室,包柏藍斯基馬上大步向前,狠狠扯住賀斯壯的頭發,拉到埃克斯壯面前。“喂,你搞什麼?你瘋了嗎?”

    “包柏藍斯基!”埃克斯壯大吃一驚,喊道。

    埃克斯壯顯得很緊張,波曼也張大了嘴。

    “這是你的嗎?”包柏藍斯基拿出一支索尼愛立信手機問道。“放手!”

    “這是你的手機嗎?”

    “是啦,搞什麼東西!放開我。”

    “還不行,你被捕了。”

    “我什麼?”

    “我要以洩密且妨礙警方辦案的罪名逮捕你,否則你就得提出合理的解釋,為什麼你的已撥電話顯示,你在今天上午九點五十七分,我們剛開完會,就打電話給一個自稱名叫史卡拉的記者,而史卡拉也馬上就公布了我們決定要保密的一切信息?”

    奉命到史塔勒荷曼縱火的藍汀,先繞到硫磺湖外圍那個廢棄印刷廠改裝的俱樂部,找尼米南和他一同前去。冬天過後這是第一次出去飄車,天氣好極了。雖然已經得到詳細的路線說明,他還是又攤開地圖研究。兩人穿上皮衣後,立刻上路從硫磺湖前往史塔勒荷曼。436玩火的女孩

    藍汀看見莎蘭德站在畢爾曼夏日小屋的車道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敢肯定是她沒錯,雖然模樣不太一樣。是假發嗎?她就定定地站在原地,等著他們。這個意外收獲保證會讓巨人樂昏頭。他們騎上前去,分別停在她的兩側,相距兩米遠。熄掉引擎後,樹林裡一片死寂。藍汀不太知道該說什麼,好不容易才進出:“哇,這是誰呀?我們找你找得好辛苦,莎蘭德。尼米南,這位就是莎蘭德小姐。”

    他面露微笑。莎蘭德則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藍汀,並注意到自己用鑰匙刮過他臉頰與下巴的地方,仍有一條剛愈合的鮮紅疤痕。她抬起雙眼,望向他身後的樹梢,隨後又放低視線。那雙眼睛烏黑得令人心慌。

    “我這個星期過得很不順,所以心情很差。”她說:“你知道最慘的是什麼嗎?就是每次一轉身,總有個裝著一堆大便的啤酒肚擋在前面耍威風。現在我想走了,讓開吧。”

    藍汀張大了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然後不知不覺笑了起來。這情形太荒謬了。一個瘦到可以放進他胸前口袋的小女生,竟然敢對兩個彪形大漢口出狂言,何況從皮背心就可以知道他們屬於硫磺湖摩托車俱樂部,也就是最危險的飛車黨,而且很快就會成為地獄天使的正式成員,他們輕易就能把她撕成兩半,塞進馬鞍袋中。就算這個女孩果真瘋瘋癲癲——根據報紙報道,以及她在小屋前表現的樣子,顯然是真的沒錯——也應該對他們的標志表示一點敬意,她卻絲毫不放在眼裡。不管情況多麼荒謬,都不能容忍這樣的行為。他朝尼米南瞥了一眼。

    “尼米南,我看得讓這個女同志嘗嘗老二的滋味。”他說著從哈雷摩托車上翻身下來,將車架立好之後,緩緩地朝莎蘭德靠近兩步,俯看著她。她紋風不動。藍汀搖搖頭,歎了口氣,隨即反手一抽,就和他在倫達路上攻擊布隆維斯特的力道一樣。

    第二十六章437

    但他只煽到空氣。就在他的手應該打中她的臉的那一刻,她往後退了一步站定,正好避開了。

    尼米南靠在摩托車把手上,頗有興味地看著俱樂部的伙伴。藍汀漲紅了臉,又朝她揮了幾拳。她再度後退。藍汀愈揮愈快。莎蘭德猛然定住,拿出半罐梅西噴霧器往他臉上噴,他立刻覺得雙眼灼熱刺痛。接著她的腳尖全力往上飛踢,轉化為一股動能,在他胯下產生每平方厘米約一百二十公斤的壓力。藍汀一時喘不過氣來跪倒在地,剛好提供給莎蘭德更便利的高度。她瞄准他的臉一腳踢過去,就像足球比賽時罰球一樣。只聽見可怕的喀喇一聲,藍汀有如一袋馬鈴薯應聲倒下。

    尼米南呆了幾秒才了解到眼前上演了不可思議的事。他想要立起摩托車支架,沒挨到,只得低頭去看。接著為了保險起見,便准備往背心內袋裡掏手槍,正拉下拉鏈時,眼角余光瞄到影子晃動。當他抬起頭,便看見莎蘭德像顆炮彈朝他射來。她雙腳一蹬,使出渾身力氣踢中他的臀部,雖然傷不了他,卻足以將他和摩托車一並踢翻。他的腳差點就被摩托車壓住,幸虧及時倒退了幾步,一陣踉蹌後才恢復平衡。

    當她再次進入他的視線時,只見她晃動手臂,緊接著一顆大如拳頭的石頭凌空飛來。他頭一低,只差幾厘米就被擊中。他終於拿出手槍,想要彈開保險,但再次抬頭時,莎蘭德已經近在眼前。他在她眼裡看見惡魔,並頭一次感受到驚恐。“晚安。”莎蘭德說。

    她將電擊棒往他胯下一插,送出五萬伏特的電,還讓電極在他身上緊貼了至少二十秒。尼米南立刻失去意識。

    莎蘭德聽見身後有聲響,立刻旋過身去,發現藍汀正費力地跪起來。她豎起眉毛瞪著他。他盲目摸索著,想要揮去梅西的灼熱霧氣。“我要殺了你!”他低聲說。

    438玩火的女孩

    他四下探摸,想抓到莎蘭德,而莎蘭德則慎重地看著他。這時候他又開口了:

    “臭婕子!”

    莎蘭德聽了俯身拾起尼米南的手槍,發現是一把波蘭制八三式瓦納德。

    她打開彈匣,確認裡面裝的是馬卡洛夫九毫米子彈沒錯,便扳上扳機,跨過尼米南走向藍汀,然後雙手握槍瞄准,射他的腳。他嚇得放聲尖叫,又倒了下去。

    她在考慮是否應該問問,上次她在布隆柏咖啡館看見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大塊頭是誰。據桑斯壯說,那個人曾在藍汀協助下,在某間倉庫殺過人。唉,剛才應該先問完問題再開槍的。

    藍汀現在的狀況似乎無法與人清醒地對話,而且可能有人聽到槍聲,因此她應該馬上離開。反正要找藍汀,以後有的是時間,到時再在壓力較小的情況下問他話。她把槍扣上保險,塞進夾克口袋後,拾起軟背包。

    走了十碼後,她忽然停住轉過身來,又慢慢地往回走,打量起藍汀的摩托車來。

    “哈雷一戴維森。”她說:“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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