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鳳宮。
我被祈佑再次帶回了昭鳳宮,這一次引起了宮中奴才們的竊竊私語,還有後宮嬪妃的紛紛不滿,尤其是蘇思雲為最。當我還沒與祈佑進入昭鳳宮之時,蘇思雲便怒氣沖沖的領著自己的奴才朝我們疾步而來。她一身素衣薄衫襯的她清麗脫俗,沒有過多繁複的首飾,唯有那一張未多加傅朱施粉的玉頰,顯得她單純脫俗,這也是祈佑對她格外特殊的原因之一吧。
「皇上,昭鳳宮可是雪姐姐曾經居住的,您怎可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住進這?這對雪姐姐不公平。」她還沒站穩腳步便朝我們揚聲而來,甚至沒給祈佑行禮,可見她在後宮中的地位。
我看著蘇思雲一直望著祈佑的美眸感覺有些好笑,她此次前來真的是為了所謂的『雪姐姐』還是為了自己的地位,而她自始自終都沒有正眼看我一下,似乎很不屑看我呢。
祈佑對她的放肆沒有發怒,只是淡淡睇了她一眼,「不要鬧了。」
「皇上你說我鬧?這昭鳳宮可是皇上你一直封閉不准任何人住入,可見您對雪姐姐的情深。而如今您卻為了這個女人將昭鳳宮賜給她,我為雪姐姐抱不平。」蘇思雲的聲音越扯越高,與鳥的啼鳴之聲合奏著。
聽她那為『雪姐姐』虛偽抱不平的聲音,我竟沒有產生厭惡,因為她的聲音很甜膩,如百靈的空谷見鳴唱。如果我現在告訴眼前的她,她所謂的『雪姐姐』就站在她面前,她會有何反映呢?一想到這我便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我的笑聲終於引得蘇思雲的正眼,她瞥著柳眉上下打量我一番,帶了幾分警告之色,「很好笑嗎?」
我的笑容並為因她的冷凜而停止,只是收起了笑聲,「蘇貴人與那位雪姐姐可謂是姐妹情深。」
「當然啊,我一直將她當作親姐姐般看待。」蘇思雲說罷,又將目光放回在祈佑身上,「皇上,這女子來歷不明,又沒身份,住入昭鳳宮不合適。」
祈佑卻在此時握住了我的手,溫熱的感覺傳入手心,他說,「她是所有奴才的主子。」
「主子?皇上您封了她?」她有些錯愕,帶了一絲不信任。
我鬆下一口氣,截下了祈佑欲往下說得話,「皇上說,以後我就是昭鳳宮的辰主子。」
祈佑握著我的手突然鬆開了,手心的溫度在那一刻如曇花般消逝,我有一些黯然,但笑依舊未撿。
蘇思雲疑惑的望向我,有些好笑的重複了一遍,「辰主子?」
祈佑上前一步,轉而握起蘇思雲的手,「是的,今後她就是昭鳳宮的辰主子。」他的聲音突然轉柔,是的,初在長生殿時祈佑對她的目光就是這樣,柔情似水,讓我無法辨認真假。
蘇思雲一接受到祈佑的目光,臉色也漸漸浮現出了屬於女子的嬌羞之態,聲音低了許多,「主子是幾品妃位?」
祈佑笑了笑,輕彈一下她的額頭,「昭鳳宮最大的主子。」
她一聲呼疼,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只是昭鳳宮嗎?」
「嗯。」
我看著蘇思雲的怒火被祈佑的柔情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滿足與甜蜜,這就是祈佑的手段嗎?或許,曾經的那段時間,蘇思雲與祈佑就是這樣過來的。
「好了,現在朕陪你去長生殿看看咱們的兒。」他將蘇思雲揉入懷中,隨後朝莫蘭和心宛道,「送辰主子去昭鳳宮,好生伺候。」
「是,皇上。」二人齊聲道。
看著蘇思雲與祈佑遠去的背影,我的笑容終於是緩了下來,站在驕陽似火的明日之下,強烈的陽光讓我覺得有些刺眼。我看到的,一直都是蘇思雲與祈佑那甜蜜的背影,真是……讓人妒忌。
自嘲的笑了笑,轉身朝昭鳳宮走去。
這個昭鳳宮原本是我與祈佑共同擁有的地方,而現在,長生殿才是他與蘇思雲共有的吧。
諾大的殿宇依舊如當年那樣金壁輝煌,只是常年未有人在此居住,疏於打掃,色澤有些黯淡無光。我踏進了宮門檻,宮門兩側依舊是那香氣宜人的花圃,可是生了些許雜草無人整理,有些淒涼的味道。奴才還是以往伺候過我的奴才,那滿亭的花草依舊栩栩生長,如此繁密茂盛。我走至花圃後的小院站著,屏退了左右,置身於茫茫柳絮間,暖風揉青萼,淋漓盡日。回首笑春風,暗自思量。
我不敢踏入寢宮一步,或許是擔心吧,如今的我還有資格住這昭鳳宮?裡面有太多太多與祈佑的回憶。可為了這個孩子,我必須住進來,我必須保護我的孩子,不能讓任何人危害到我的孩子。
「辰主子,您不進去?」不知何時,菀薇恭敬的出現在我身後問起。聲音中有份疏離冷漠,很硬板。
「菀薇,一別兩年,又見面了。」沒有回頭,伸出雙手接住飄落的柳絮。
只聽得見身後一聲冷冷的抽氣聲,她朝我走進了幾步,「你……」
我用目光掃視了四週一圈,見四下無人,我便轉身帶著薄笑凝著菀薇,「才兩年而已,就不記得本宮了?」
她雙唇微微的顫抖著,眼角有些濕潤,拜倒在地,帶著一聲哭腔,「蔕皇妃。」
我立刻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警告她,「如今的我不再是蔕皇妃了。」
她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激動之色,紅著眼眶,強忍著淚,「您……您怎麼回來了?」
扶起她,輕握著她微涼的雙手,「菀薇,曾經你的相助我一刻不曾忘記,如今我再次歸來,能相信的只有你一人。只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幫助我,不是奪權,不是真寵,只是保護我的孩子。」
「孩子?和皇上的?」菀薇將目光投放在我的小腹上,閃閃的水汽有著異樣的光彩。
我沒有正面回她的問題,只是淡淡的笑,「這個孩子我把他看的比命還重要,我不能沒有他。如果要保護這個孩子必須犧牲我的良心,我想,我會選擇犧牲我的良心的。」
菀薇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我,隨後點頭,很堅定的說道,「兩年前我都選擇犧牲自己的一切幫您逃跑,現在當然會不顧一切的幫助您保護這個孩子……而且在這個後宮,主子要是抱著良心,抱著善良,您的孩子一定不能安全出生,我希望看到一個與以往不一樣的主子。」
「太后娘娘來了……」莫蘭信步朝我們這兒走來,口裡還正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在離我們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她停住了步伐,怪異的看著我和菀薇之間的神色,「辰主子,菀薇做錯了什麼?」
菀薇忙將自己眼角的淚擦了擦,「沒事,只是辰主子太像……奴才的姐姐,所以有些失態罷了。」莫蘭不疑有他,掠過菀薇朝我說道,「辰主子,太后娘娘朝昭鳳宮來了,您要不要準備一下去迎接?」
太后娘娘?
我上前一步,腳踏過滿地紛鋪的柳絮,發出細微的聲音,「不用了,直接去正殿晉見太后娘娘。」
「可是……」莫蘭上下打量了我的衣著一番,神色有些挑剔。
「怎麼?嫌我穿的寒酸?」我挑眉而望。
「沒有,辰主子……穿什麼都美。」莫蘭的笑容立刻變為討好,必恭必敬的讓出一條路,「辰主子請。
約莫一拄香的時間,我姍姍而到正殿,金壁輝煌的大殿中回想著玉杯磕磕碰碰的聲音,來回不斷的蔓延著。正中央一鼎諾大的金爐有瑞鬧香正燃燃而燒,將一殿綿延的晃如仙境。我昂首而入,越過金鼎正對上太后那風華不減當年的美眸,她起先的凌厲在看見我時立刻閃現出了詫異,她放下手中一直把玩著的茶水,攸地由椅子上起身,用不可思議的目光來回打量我。
對這她的審視,我絲毫未覺得彆扭,福了福身,「參見太后娘娘。」
「潘玉?」她托口而喚,隨後露出了瞭然的笑容,不斷點著頭,重複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不知太后娘娘光臨昭鳳宮有何貴幹?」我用平穩無波的聲音問道。
「原來是挺多話想對你說得,可是見到了你,突然間發覺很多事都不用說了。」她後退幾步,重新優雅的坐會了椅,單手再次把玩著案幾的杯,「哀家知道你是個聰明人。」
我看著佇立在四周的奴才,突然覺得奴才多了也是個礙眼的麻煩,「多謝太后娘娘誇獎,不知娘娘可否屏退左右,咱們也好單獨說話。」
她瞭然的笑了笑,揮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而我卻單單留來了菀薇,因為我信任她。
「太后原本是想拉攏辰主子抑或是警告辰主子?」我猜測著唯一可能的兩個理由,因為我再也找不到由什麼理由能讓她移駕來見我。
「目的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著後宮,將是你的天下。」她的一番話讓菀薇摸不著頭腦,視線來回在我們之間打轉。
「太后謬讚了,我一直認為,掌握著後宮的應該是太后娘娘您。」不是謙虛虛偽之言,我知道,她的勢力不止蔓延著這個後宮,還有朝廷。光是手握金陵禁軍的韓冥就已經是她很大的靠山了。若非祈佑有心誅殺他們,否則沒人敢動他們分毫。
「不不,在見你之後哀家就知道,這個後宮已經不會再受哀家的掌管了,一個女人想在後宮翻雲覆雨,只有得到皇上的心,只有皇上才是你最大的靠山。」
聽到這我只是笑了笑,並不多做回答,只問,「蘇貴人一向都目空一切嗎?」剎那間又想到了蘇思雲當面阻止祈佑領我住入昭鳳宮時的叼蠻勁,還有他們兩人之間的『情趣』。
「是的,皇上真的很寵她,寵到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菀薇有些感慨的神遊著,似乎在回想著祈佑對蘇思雲的好。
我不動聲色的聽著他一舉一動,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低著頭朝前安靜的走了許久,又問,「現在朝中有發生什麼大事嗎?」
「沒什麼大事……只是金科文武狀元是皇上欽點的,聽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武功,學識都高人幾等,相貌堂堂,很多官員對他讚不絕口,說是將來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十六歲的文武狀元?叫什麼名?」
「聽說,叫展幕天。」
我得步伐攸地一頓,跟在身後的菀薇差點撞了上來,「怎麼了?」
「展幕天。」這個名字……似乎在哪兒聽過,為何這麼熟悉,我一定在哪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