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怪你。」文昕耐著性子,「平安夜出去玩是很正常的,你跟厲貝貝一起也是很正常的,可是你過馬路牽她的手,又被人借位拍到這種曖昧的圖,我們解釋起來很麻煩。緋聞不是不可以有,但厲貝貝是老闆的妹妹,其他人都會聯想的很難堪。你跟方定奇傳緋聞,誰都不會在乎,誰都會以為是在宣傳新戲;你跟厲貝貝鬧緋聞,連fans都不會站在你這邊,你要我怎麼像所有人解釋?」
他大聲道:「那就不解釋好了!去他媽的!」
文昕怔了一下,還從來沒聽過他罵髒話,他已經掛了電話。Vickie走過來給她看闢謠申明,她打起精神來,斟酌修改了個別字句,說:「發出去吧。」
軒然大波已經形成了,文昕還得去向老闆解釋。幸好老闆一向寬宏大量,反倒安慰她:「貝貝沒經驗,這事情不能怪小費。」
文昕再三道歉,說:「這是我們工作不周到,其實事先已經跟娛記打過招呼,他們都知道厲小姐是小費的英文教練。但我們沒公開厲小姐的身份,當時也是怕娛記會聯想,結果反而適得其反。」
老闆說:「沒事,告訴小費,好好拍戲,我讓貝貝馬上回美國,謠言自然就冷了。」
結果厲貝貝回美國的時候,費峻瑋到機場送她,又被記者拍到,轟轟烈烈再次頭條。這次文昕真的氣的吐血了,跟費峻瑋大吵一架:「你原來是故意的?」
他冷冷地看著她:「我連到機場送朋友的權利都沒有了?」
「有,你什麼權利都有!」文昕只覺得心力交瘁,一周以來的工作統統白做,動用了幾乎所有的媒體資源把這事冷卻下去,結果他重新燃起一把火。她想到這裡就怒不可遏,「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別人的勞動?整組人為了你這緋聞忙得不可開交,結果你還來火上澆油。你是不是真的愛她?真愛她你就向全世界宣佈!我給你開記者招待會,現場直播求婚,你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又沒跟她吻別,你這麼著急上火幹什麼?你們安排緋聞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說個『不』字,我自己被偷拍到一張照片,你就衝我大吼大叫。我是個人,然後才是藝人,你是我的經紀人,你本來就應該為我處理這些事情。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寵物?高興的時候就哄我一下,不高興就把我一腳踹開?余文昕,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殘忍!」
文昕呆了呆,只見他胸膛劇烈起伏,顯然也是怒到了極點:「我受不了你,你這種工作方式我沒辦法接受,你去跟老闆說,我要求換經紀人!」
他推開門走出去,將門摔得「砰」一聲巨響。文昕愣在那裡,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
她獨自在辦公室坐到天黑,Vickie怯怯地來敲門:「文昕,你還不下班?」
「我過會兒走,你先下班吧。」文昕終於活動了一下發僵的手臂。剛才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呆坐了整整幾個小時,連手肘都僵了。Vickie小心地問:「你是不是跟小費吵架了?」
他把門摔得那麼大聲,想必外面的同事都聽見了吧,她苦笑了一下,問:「老闆下班了沒有?」
「不知道,我替你打電話給姜小姐。」
老闆的秘書姜小姐說老闆還沒走,於是文昕上樓去老闆的辦公室,開門見山告訴他:「小費要求換經紀人,您看派誰過來接手,我好安排。」
老闆很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說:「小費向來有點小孩子脾氣,你怎麼也跟他一樣,吵架了?」
「沒有,工作上有點分歧,他覺得我做的不好,我也覺得自己對他不夠耐心。」
老闆笑起來:「小費是什麼性格,你還不瞭解他嗎?他純粹是被你罵急了,所以才頂撞你。這次的事情是他任性,不過你也別太逼急了他,緩一緩,回頭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
「我覺得我們不適合再搭檔。」文昕心灰意冷,「我性子太急躁,常常沒有耐心。他現在主動要求,那就換人好了。」
「換誰去帶他?」老闆只覺得好笑,「全公司所有經紀人,你說換誰去帶他?文昕,你以前可不是這樣,你永遠是迎難而上的那一個。他說要換人,那你更得好好幹,讓他覺得離了你就不行,這才是我印象裡的余文昕。」
文昕苦笑了一下:「您真是看得起我。」
老闆拍了拍她的肩:「我這是相信你。回家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工作上的事情,船到橋頭自然直,也別太著急上火。回頭我會給小費打電話。相信我,他就是說說而已,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文昕回到家,也懶得吃飯,將下午的事情仔仔細細想了一遍,覺得自己確實有點過分,尤其是對費峻瑋說話太不客氣了。其實從前他也傳過緋聞,那時候她還負責宣傳,直接跟娛記們打交道,工作量更大,可是也沒有像今天這樣上火。大約那時候明明知道那些緋聞都是假的,所以才從容不迫地處理。而如今在內心深處,不管承不承認,她其實很不願意費俊偉跟厲貝貝太過接近,所以一看到他們倆的緋聞,她就有點反應過度。而這是為了什麼原因,她卻不願意去想。
費峻瑋說要換經紀人,也確實是賭氣,如果他真的有這種意思,應該直接去跟老闆說,而不是對著她大吼。不過她下午的時候也對他大吼大叫了,這樣一想,她就覺得自己錯得更多。果然晚上的時候,老闆打電話給她:「我跟小費談過了,他壓根兒沒有提要換經紀人,就說最近趕戲壓力太大,而你有時候性子又急,所以他才會跟你有爭執。他那脾氣你是知道的,你回頭哄哄他,給他個台階下就行了。」
因為費峻瑋平常通告很多,有時候幾天不跟她打照面也是正常的,尤其現在劇組又趕進度,走不開身。她想這事還得自己先有所表示,他才有台階下,所以她特意去探班,帶了水果和熱湯去給大家吃。汪海看到她挺高興,跟她討論了好一會兒角色。導演正忙,她就沒過去打擾,看到費峻瑋的椅子放在那裡,小千和費峻瑋都不在。
「上洗手間去了吧。」汪海看到她往椅子那裡看,便告訴她說,「剛剛還在這兒。」
拍外景,天氣特別冷,又是在長城上,人被風吹得都快凍成冰棍了,她站了一會兒就覺得受不了了。汪海經驗十足,告訴她:「你去發電車後邊,那邊避風,暖和一點。」
「你們都注意,別感冒了。」她穿著羽絨服也覺得被風吹的透心涼,「這風真是刺骨。」
「導演說了,下雪長城才好看。」汪海叫助理從自己的保暖壺裡給她倒了杯熱咖啡,「來,喝點熱的就好了。」
一杯咖啡喝完,才看到費峻瑋跟小千走回來。小千替他拿著暖手包等雜物,費峻瑋沒有戴口罩,鼻子凍得紅紅的。小千遠遠已經看到她,於是跟費峻瑋說了句什麼,費峻瑋皺著眉頭,卻沒搭腔。
他一回來就被導演叫去試機位,小千悄悄走過來打招呼:「文姐。」
「小費怎麼了?」文昕問,「臉色很不好似的,是不是病了?」
「這兩天沒睡好。導演嫌他胖,每天五點爬起來跑步,七點就要出門開工,晚上又不能吃宵夜。」
文昕歎了口氣,告訴她:「我帶了蟲草雞湯來,小費那份你待會兒去我車上拿。」
「文姐,你是不是跟小費吵架了?」
文昕怔了一怔,沒想到這事連小千都知道了,於是裝糊塗:「什麼?」
「那天小費回來得很晚,我要打電話給你,他都不讓打。」小千下意識回頭看了看正在攝像機前走位的小費,「你知道他酒精過敏的,那天他卻把紅酒都打開了,也不喝,就統統倒進洗臉池裡,氣得眼睛都紅了,他以前沒那樣發過脾氣。」
文昕安慰道:「沒事,可能他是太累了。」
遠遠看著費峻瑋,很認真地在工作,似乎心無旁騖。周圍一堆人圍著,拿著遮光板、反光板,燈光、劇務、攝影助理,全都忙得團團轉。她想了想,過去跟導演打了個招呼,江導正忙,也沒顧得上跟她多說什麼。
文昕有交代了汪海幾句,就開車下山去了。
下了雪後,山路並不好走,沿路也沒有什麼車。她心裡有事,越發將車子開得慢,還沒有走到山下,已經覺得沮喪。於是把車子停到路邊,打開天窗。清冽的空氣湧進來,車內那點淺薄的暖氣一下就被吹散了。她點上一支煙,抽了兩口又丟掉,拿起手機給梁江打電話。
因為是國際長途,所以手機裡回聲有點大,彷彿他站在很空曠的地方,聲音聽上去有點嗡嗡的:「文昕?」
「很忙嗎?」
「還好,上午沒有開會,只有幾件事情要談。」他在電話那端微笑,「你是想我了嗎?」
「打電話看看你那邊順不順利。」她問,「你幾時回來?」
「下周吧。CFO過來香港了,估計要多待兩天。」
風吹得指端發涼,她告訴他:「我在長城上。」
「這個季節爬長城?」他有點意外似的,「會不會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