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結巴把我們吼起來,讓我們準備接班。我穿上衣服,走到門口,正碰上方碧玉。她穿著工作服,戴著大口罩,只露著兩眼。她說:
「兄弟,回去睡個好覺吧,姐姐替你一個班。
我說:「不用不用,你忙了一天,夠累了。」
她說:「明日上午,你替我回趟家,要過年啦,捎點東西給俺爹。」
我說:「那也不用。」
她推我一把,說: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
我還要爭執,她已經往車間走去。
後半夜裡,朦朧中聽到吵嚷聲,我爬起來,聽到有人大聲喊:
「出事了出事了,方碧玉讓清花機給攪碎了!」
我的頭嗡的一聲大了。
清花機旁血肉模糊,一群人圍著一絲不掛、週身窟窿、腦袋像爛冬瓜一樣的方碧玉。所有的人都不說話,渾身哆嗦著,宛如狂風暴雨中綠油油的樹葉。遠處傳來雄雞的喔喔啼聲,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