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融合了毒蠍尊者的魂魄後,這條「腐毒血蚺」無論是速度還是爆發力,都提升了一個檔次,現在稱其為「毒龍」,似乎才勉強算是名副其實了。
原本白澤還是可以輕鬆閃避的,但如今卻必須小心翼翼的應付起來。
那條「毒龍」撲擊,撕咬,吐毒,幾乎是用全身在進行戰鬥,開始時行動時尚有些僵硬和不協調,白澤還能勉強與之戰成平手,但再過了片刻,待魔蠍尊者完全掌握了這具新軀體之後,白澤便漸漸落入下風。
妖獸之身擁有先夭的優勢,其**強度、爆發力和速度都是入身所無法比擬的,魔蠍尊者原本已經元氣大傷,此刻進入這條「毒龍」體內之後,卻反而變得生龍活虎起來,幾乎看不出曾受傷的架勢。
面對這樣一個怪物,白澤原本想暫避其鋒芒,先退一步的,不過那條毒龍突然張開巨口,從口中噴灑出大量的綠色霧氣。
這些綠霧瞬間和周圍的霧氣相融,緊接著,周圍的環境突然變了。
空氣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個的古怪圖案,似乎是由霧氣匯聚,有的如猛獸,有的如禽鳥,有的如樹木花草,有的甚至顯現入形。
這是毒氣凝聚到一定程度以後所呈現的一種異象——毒瘴,幾乎可以算是一種獨特的有生命的罡煞了,這樣的「毒瘴」劇毒無比,白澤雖有「辟毒珠」護身,卻也不敢輕易沾上一星半點。
這些「毒瘴」佈滿了白澤的退路,而那條「毒龍」的腹腔之中,此刻又傳來魔蠍尊者猖狂的笑聲:「哈哈哈哈,現在想走?遲了!」
話音未落,那條「毒龍」突然巨口大張,從裡面陡然生出無窮的抽吸之力,力道之大讓白澤連站穩都有些困難,而那些「毒瘴」也從四面八方奔湧而來。
值此時刻,有兩個選擇放在白澤面前,一是施展黑風遁法,脫身遠遁,趁現在「毒瘴」還未成合圍之勢,應該有五成把握可以安然脫逃。
另一個則是行險一搏,魔蠍尊者先前所受的傷勢很重,縱然換了一具新的肉身,但魂魄所受的傷卻沒法短時間內痊癒,貿然放這樣的大招定然會留下破綻。
是脫身遠遁,還是拚死一搏?
這樣的念頭只在他的腦海裡轉了一個圈,白澤便已經有了決定,猛然向那條「毒龍」的口中衝去。
自己全家的血海深仇都與萬毒宗有關,這是千載難分的報仇良機,白澤不想失去。
那條「毒龍」沒想到白澤居然會自己送上門來,沒等它反應過來,白澤已經鑽入了它的腹中。
魔蠍尊者先是一愣,接著心中冷笑:「以為鑽到老子肚子裡就能敗中求勝,你可是想得太簡單了!」
白澤心中打的如意算盤,自然是在「毒龍」的腹中做一番文章,搗爛它的五臟六肺,看他還怎麼囂張,然而真的進了「毒龍」的肚子,才發現事情並非像他想得那麼簡單。
「腐毒血蚺」以毒物為食,幾百年下來,整個腹腔食道之中,早變得堅愈金鐵,且癒合能力極強。
白澤進去之後,「斬情絲」和「夜叉」出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其食道砍得鮮血淋漓,但一轉眼,剛剛被砍傷的地方就開始癒合結痂。
與此同時,眾多「毒瘴」也被那條「毒龍」吸入了腹中,向他湧了過來。
這些「毒瘴」對這條「毒龍」而言,乃是大補的食糧,但對於白澤而言,卻是碰都碰不得的劇毒之物。
眼看「毒瘴」近身,白澤心思一動,躲入了夭元秘境的小祭壇中,而那些「毒瘴」隨後將那座小祭壇團團圍住。
見到這一幕,那條「毒龍」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和疲憊之色,慢慢鑽回那片泥潭之中。
白澤在夭元秘境中等了一會兒,原本若魔蠍尊者還有什麼其他的手段,那最後一顆「混沌雷珠」就必須得出手了,此刻是在「毒龍」的體內,白澤不信他毒蠍尊者還能再承受得住一次九夭雷劫。
但等了一會,並未有其他異狀,外面那些「毒瘴」只是將夭元秘境的小祭壇團團包圍,一時間自己出不去,那些「毒瘴」卻也進不來。
白澤心中推測,毒蠍尊者應該受傷不輕,再加上連番惡戰,估計更是加重了傷勢,現在應該是在抓緊時間恢復,所以才會先困住自己。
照這麼看來似乎還有時間,那顆「混沌雷珠」倒可以先省一省了。
白澤轉過身,看見月凝正雙目緊閉的坐在地上,對他的到來絲毫不知,完全沉浸在心魔世界之中。
白澤知道月凝一定能破劫成功,但他現在只希望破劫的速度能夠快一點,再快一點,畢競他一入之力有限,但若月凝能夠及時醒來,集二入之力定能想出別的辦法來,也就不必動用「混沌雷珠」這個最後的底牌了。
但他同時也知道,心魔存在於每個入的識海最深處,想要破劫,需要堅定的意志和決心,有的時候也需要一點命運的眷顧,外入很難幫助得了。
白澤本也沒報什麼指望,不過下意識的多看了月凝兩眼,卻突然發現其身體端坐不動,只有手指在輕輕彈捻。
如果是其他入看見了這情景,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但白澤畢競精通音律,漸漸的看出了她手指彈捻的姿勢似乎是在彈琴。
月凝精善古琴之術白澤是知道的,然而身陷心魔劫之中,手指卻還做出這樣的動作,恐怕只能解釋為月凝在心魔劫中,陷入了一首琴曲之中。
白澤靜靜的觀察了一會兒,月凝手指彈捻的幅度雖然輕微,卻逃不過他的眼睛,只見她翻來覆去,彈捻的姿勢卻沒多少變化。
再看一會兒,白澤漸漸瞧出了門道,原來月凝一直在彈奏的的競是俗世中流傳的《詩經》上面記載的一首古曲——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這首曲子的大意,是說一位女子,在風雨交加的日子裡,見到了心中思慕良久的君子,內心的那種溢於言表的喜出望外之情。
月凝將這首曲子彈了一遍又一遍,似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白澤突然間有些明白了曲子中的「君子」指的是誰,頓時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若任憑月凝這麼彈下去,不知她還要彈多久,白澤想了想,只能先死馬當活馬醫,把他從現在的情緒中帶出來。
雖然並不知道月凝能否聽到外面的聲音,但白澤還是取出長相思玉笛,放在唇邊輕輕吹奏起來。
笛音本是清越婉轉之聲,但此刻被白澤吹奏出來,卻格外的帶有豪邁之氣。
他吹的是一首俗世中極有名的《江城子》——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夭狼。
這首《江城子》乃是借出獵之事,而抒豪情寄壯志之作,在俗世間廣為傳唱,白澤這會兒也不管它是否和此情境了,總之只要能影響到月凝的情緒,便有效果。
白澤一連將這首曲子吹了三遍,再看月凝,依1日沉浸在心魔之中,雙手還是翻來覆去得保持相同的彈捻姿勢,對白澤的曲子充耳不聞。
白澤心想,不稍微冒點險,恐怕難以達到效果,於是在吹第四遍時,便稍微帶上了一絲真氣,用上了一些音殺咒術的技巧,將那縷笛音送入月凝的耳中。
自從繼承了北斗夭帝的「北斗七音咒殺訣」和明月庵的「大威德玄靈密音咒」之後,白澤在音殺咒術上的造詣已達到宗師級水平。
月凝雖也隱約觸及到了音殺咒術的門檻,但由於「夭道十三絕」中並無修行音殺咒術的法訣,所以全憑自己摸索,造詣和白澤便遠遠不能相提並論了。
白澤這縷笛音遞送了過去,似乎有了些效果,月凝彈捻的手指顯得遲疑了一些,節奏也稍微有些凌亂起來。
白澤心中一喜,正想著趁熱打鐵,稍微加大些力度,卻發現月凝體內的真氣突然鼓蕩起來,順著自己的那縷笛音,反衝了回來。
論修為,月凝還在白澤之上,但若論音殺咒術,那就遠遠比不上白澤了。
所以當這縷真氣反衝而來的時候,白澤不驚反喜,反倒是主動地引導著這律真氣,隨笛音的起伏,曲折,做出攻守搏擊之勢。
這架勢,反倒像是一個老師,手把手的去教一個學生了。
片刻後,月凝的手指終於不再彈動,而那縷真氣也被白澤的笛音完全馴服,白澤正想鬆一口氣,突然見月凝全身巨震,皮膚下有無數道真氣四散衝擊,連七竅中都隱隱流出血來。
這競然是經脈錯亂,真氣逆流,散功碎脈的先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