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m 這和尚自稱老衲,然而一頭黑髮,絲毫不見老態。他座下那獅子一吼,頭頂上便浮出了一個同樣模樣的佛像。
錢逸群仔細看了看這僧人的造型,暗道:苦塵的相身是地藏菩薩,這位看樣子就是文殊菩薩了!四大菩薩來了一半,這算是天意麼?
九娘子咯咯笑道:「老和尚莫非動了凡心麼?可惜,本座看不上你呢!」
那僧人也不惱火,微微一笑:「九娘子,當日我五台山將清心鍾歸還先聖時,令堂大人代天下狐族立下周天大誓,你可還記得?」
——清心鍾?
錢逸群心中一跳:是我手裡的這個清心鍾麼?莫非師父是聖人轉世?
「我當然記得,」九娘子笑道,「當日滿山禿驢被聖人教訓得滿地打滾,只好乖乖交還清心鐘。我娘看你們可憐,又嫌人間污穢,這才說狐族封山千年,不管人間是非。這又如何?」
「下面那只半妖,為何要攪動天下氣數呢?」文殊顯聖的僧人指了指腳下。
九娘子與錢逸群大臉色一變,齊聲喝罵一聲:「禿賊無禮!」
這僧人說的正是以琳。
這邊一個是半妖的母親,一個是半妖的愛人,哪裡肯讓個和尚用「只」來稱呼以琳。
九娘子洩了憤,旋即平聲道:「是你們先欺負我女兒,怎麼能怪我女兒來報仇?再者說,我可記得清楚,我娘說過:但有凡人敢覬覦狐山者,此誓立破!你們,尤其是九華山,竟然糾結眾人,要攻打狐山!還敢跟我說什麼誓言!」
那僧人面露疑惑,望向苦塵。
苦塵微微搖頭,道:「貧僧並不知情。」
「哈。」高仁笑道,「九華山長老是你徒弟,你的地藏占察輪還能算盡六道眾生,如今竟然用不知情來答話,真是yu蓋彌彰!」
「貧僧的確不知情。」苦塵微微搖頭道,「看來是有道友暗中出手了。兩位何不去問問關老先生。」
——關順麼?
錢逸群心中一顫:那老頭看上去只是個算命賣卦的江湖騙子,竟然能瞞過苦塵?那他修為得有多高?咦,對了。若是兩個都精於推衍的高手過招,誰都能算出誰下一招出什麼,怎麼分出勝負呢?看來就算精於推衍,也還是有高低上下之別啊。
「我管它誰在背後出手!」九娘子一甩雲袖,「我只知道有人要打我狐山的主意,還有人老不羞地用鎖妖陣欺負我女兒!我隱忍不發,你們就當我好欺負麼!」
見地藏文殊兩位菩薩後身沉默不語,錢逸群不由望向氣勢洶洶的丈母娘,暗道:我岳母還真威風,對著兩大菩薩都這麼拽!我這算是**絲不小心逆襲女神了吧?
「好啦好啦。」高仁笑道,「現在我們一對一。一時半會也難分勝負,我看不如各讓一步。」
「我佛慈悲,」文殊後身道,「怎麼個讓法?」
「這樣吧,咱們都是有身份的人,哪裡能夠和小朋友一般見識?」高仁笑道,「我看不如咱們再上一層天。好好聊聊。這裡就隨他耍去,一切憑天意。」
苦塵微微搖頭:這小朋友可不是當初什麼都不懂的小菜鳥,既然能上四天王天。無論有何等助力,其本身的修為也已不容小覷。我們若是走了,他要降雨,誰還能攔得住他?這壓根就是胡攪蠻纏。
錢逸群心念微動,眾生呼喊求雨的聲音之中,好像有一道輕微的龍吟。他低頭一看,只見自己肉身上的金鱗簍裡,有水氣汩汩翻騰,頓時想起了輪迴珠上的應龍龍魂。
——應龍好歹也是龍中之仙,說起來比這些在世行走的人要強上一檔吧!
錢逸群剛起這個念頭,神形頓時飄渺,眼前景色混亂,竟然跌回肉身之中。他抬頭看天,只見仍是烏雲翻滾。
一道道雷電劈落下來,以琳已經是跑得香汗淋漓,氣喘吁吁。
錢逸群摸了摸臉上尚未乾透的雨滴,探手取出輪迴珠。輪迴珠入手,錢逸群自然感應到了其中龍魂不安,好像有些憋屈,卻沒有曾經的狂躁。
錢逸群手捧靈珠,沉心靜氣,暗暗祝禱:應龍老兄,小弟還得求你幫個忙。
忽然之間,錢逸群彷彿聽到了一個友善的聲音,問他需要自己幫什麼忙。這聲音虛無縹緲,甚至未必真有這聲音。
——願普降甘霖,利益眾生。
錢逸群子禱畢,雙手高捧輪迴珠,送入身中五氣靈蘊。
輪迴珠爆發出明亮的光芒,珠子表面上的雙翼飛龍形象越發清晰起來,終於傳來一聲龍吟,鎮得在場眾人紛紛膽裂,跪倒一片。
錢逸群只覺得罡風撲面,碩大無朋的龍魂從珠中飛出,直衝霄漢。
應龍成就之前本就是水龍,成就之後更是水氣獨尊,在雷雲之中翻騰,引來渤海水氣,撒向人間大地。
苦塵原本攔阻水氣的木氣帶,只是被應龍一攪,便化作齏粉,重歸虛空之中。
虛空中又走出兩個道裝模樣的人物來,一個手持黑鐵如意,一個背負青鋒劍。兩人見了,互相作揖,那手持黑鐵如意的道士笑道:「天師,看來咱們來遲了些。」
張天師撫鬚而立,環視在場諸位,目光最終回到那如意道士:「老師說的是啊。」
「你們道門不順天意,終究是要反受其害的。」苦塵面露慈悲之情,「何必如此呢?」
「天意已經亂了,」張天師道,「龍虎山所鎮的罡煞之殘魂,已經下世了。」
「如此說來,」苦塵道,「要重定龍氣了麼?」
「恐怕確實如此。」如意道人微微頜首,「這一場雨,下得好大。」
諸聖向下望去,果然見人間暴雨傾盆,整個北直隸的土地都在這暴雨中貪婪地吮吸甘霖。
苦塵道:「既然如此,小僧不打擾了。」
文殊出聲道:「和尚慢走。」
苦塵望向文殊,目露疑惑。
「如此一場雨,已經動搖了天機,且看上面怎麼說。」文殊後身指了指頭頂。
諸聖默然,眼看著應龍翻滾,團團水氣被木氣催落。同時也消耗著大威天龍陣所凝聚起來的木氣,使得原本厚實的烏雲漸漸單薄起來。
「那小道友前身是何方神聖?」苦塵在這裡是修為最淺的,不免出聲問道。他的目光掃過文殊,見他搖頭不語,知道他也看不出來,不免驚駭。
苦塵知道高仁與他相差彷彿,九娘子雖然厲害,但它是妖,與人教修法不同。至於張天師,與文殊後身的修為差不多,既然文殊不知道,天師也不會知道。於是,他將目光落在了那如意道人身上。
道人輕輕用如意擊打掌心,道了聲:「看不透。」
——好厲害!
眾人心中不免同時驚訝,九娘子一時忍不住,還抬頭看了看天,好像要從上面看出什麼來。
應龍騰雲布雨,玩了個酣暢淋漓。龍吟混著雷聲,讓下面接雨的百姓如聞戰鼓。
錢逸群淋在雨中,見天上的霹靂已經不再往下落了,方才鬆了口氣。他跑向以琳,一把抱在懷裡,笑道:「你做了多少壞事,要被天雷這樣追著劈?」
「我現在半妖之體,藏不住妖氣了。」以琳平復呼吸,任由雨水打在臉上,長抒一口氣笑道:「你倒是臉大,這麼快便將雨祈下來了。」
錢逸群輕輕捋開以琳被淋亂的頭髮,道:「是有人幫忙……對了,你怎麼這麼快趕過來了?」
「你以為我傻麼?」以琳皺了皺鼻子,不悅道。
「怎麼會!你若是再聰明些,恐怕就逆天了!」錢逸群連忙道。
「那天你一問我在哪兒,我便猜到有人故佈迷陣要誘你上鉤。」以琳得意道,「一撤了聲影傳訊陣,我便去找了些寶貝,用神行千里陣來京師找你了。」
「還好我回來了……你怎麼找到我的?」錢逸群好奇道。
「呵呵呵,不說。」以琳搖了搖頭,貼在錢逸群胸口,聽著砰砰心跳聲,頗有些幼年時熟悉的感覺。
錢逸群也不追問,只道:「神行千里陣是什麼?」
以琳聽了好一會兒心跳,方才抬起頭道:「是一門符陣,本來是我們狐山之間往來的陣法。我姨nǎinǎi喜歡在人間遊歷,所以在京師、長安、揚州、成都等等等等許多大城裡都布了陣,省去了路途之苦。」
「她們不是飛來飛去的麼?」錢逸群好奇道。
「修為不到的小狐狸呢?」以琳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看錢逸群,「比如我就飛不了多遠。」
「哦哦,果然好陣!」錢逸群當即喝彩道。
以琳一樂,又貼回錢逸群胸口,聽著心跳,低聲道:「你什麼都不懂。」
錢逸群不知道她意有所指,只是呵呵一笑,享受著美人在懷,甘霖潤身的幸福。
「道長!」符玉澤看不下去了,跑了過來,「你們要淋雨,總不能讓大家都跟著你們淋啊!先破了這御虛照影陣吧。」
——這倒霉催的番僧,竟然不是自己佈陣麼?
錢逸群看了一眼地上伊勒德的屍體,無奈道:「我哪知道誰布的陣?這樣,你去看看誰身有玉符。」
符玉澤一拍腦袋:對啊!御虛照影陣可不是爛大街的陣法,他們多半是買了黃元霸的玉符!該死的黃元霸!真是修士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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